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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八 章

    活閻王卜成梁的妻子,名叫玉羅剎金窈娘,一身軟硬功夫着實了得,卜成梁不怕天不怕地,就怕她。

    金窈娘四十出頭,但美麗絕倫,十六八大姑娘也難與她比擬,因為她多了一種成熟的美。

    人是美如天仙,但心卻如蛇蠍,手中劍罕逢對手,一手三暗器,是針,珠加上回風淬毒柳葉刀等,不知道有了多少殺孽。

    而且她天生浮賤,每晚非男子不歡,一年中難得有幾天在家,在江湖豔名四播,面首多如過江之魚。

    怪的是卜成梁卻毫不介意,似若未聞,其實也沒有人敢告訴他,有人説他是天閹,但誰也無法證實。

    卜成梁有兩女兩子,老天爺也太惡作劇,給了他們一付狠毒心腸和天生淫骨,還有玉貌花容。

    長子花花太歲卜飛,次子奪命郎君卜翔,三女紅燕子卜燕,四女綠飛鴻卜雁,四個寶貝,最大甘五,最小一十八,四個人有四種像貌,就沒有一個像卜成梁。

    花花大歲好色如命,生得粗黑雄壯,次子殘忍陰毒,是個白面書生,紅燕子喜首一身紅,風流蕩骨美豔如花,綠飛鴻一身綠,風騷不下其母,姐妹倆極少在家,在江湖四處留春。

    端的是烏煙障氣,

    男的人見人怕,女的人見人愛。

    寨中高手如雲,人才濟濟,每珍上角落有了不起的人物:把守其間,谷中寸寸生險。

    寨中兩位護法神功尤其了得,一叫白無常巴龍,一叫黑無常焦虎,據説他們功力已臻化境,邪門功夫世無其匹。

    再就是號稱十大報應神的十名高手,全是些窮兇極惡的魔星,僧谷男女俱全,掌握各地作案和報仇的事務。還有寄跡谷中的奇人異士,每一個都有神鬼莫測的能耐,雖巡山走卒,也不過是聊供驅策的三流人物而已。

    這些谷中詳情,谷外人是不易知道的,梅文俊又不是老江湖,自然無法揣測,可是他卻不自量力,為了義弟妹這仇,(他始終相信三音妙尼所説,認為義弟妹是喪身在雙兇一霸的走狗們之手),和一股去暴除奸的豪氣,單身涉險江湖,真是以卵擊石,愚不可及,端的是太冒險了。

    這天晨光初展,潛山縣西北一帶山區,整個籠罩在淡淡的膝隴薄霧裏,顯得更為陰森可怕。

    在沿皖水右岸入山小道上,有一條黑影以奇快的身法向前飛躍,起落間快速絕倫,如流矢,好不驚人。

    他就是單身涉險的梅文俊。

    昨晚他從安慶起程,向皖公山一陣急趕,豈知他地形不熟,鬼撞牆似的在千山萬峯間迷失了方向,找不到高入雲表的天柱峯,這反而替他免去了不少麻煩。

    這一帶窮山惡水裏,根本找不到村落,要問路算是白廢。

    一早,匆匆用過於娘,調息一夜間的疲勞,重行上路。

    他決定白天先將閻王谷找到,晚年再闖入谷中公開叫陣,費了一個時辰,才找到向南奔騰而下的皖水,光天化日之下,他竟敢毫無顧忌的向裏闖,正應了一句話:“初生牛犢不怕虎。”他可不知道,自己的行蹤早就落在人家監視之中。

    這一帶正是閻王寨的勢力範圍,左近緣的暗椿潛伏,只消跨入這地區一步,就會被暗椿發覺的,自潛山縣至閻王谷,少説些,也有百五十里左右,他能進七八里遠近。而沒有人出面阻攔,算得是天大奇蹟。

    薄霧漸消,旭日在東山冉冉升起。

    文俊看這一帶崗巒起伏,林深望遂,山徑愈來愈險惡,心中早生成念。緊了緊背上的小包袱,將天殘劍挪於順手處,隨時準備撤出拼鬥。

    遠看天柱峯高聳入雲,綿綿山脈無窮無盡,時間早着呢!白天裏不好動手,預計不消一個時辰便可趕到,何不緩緩前進,也可養精蓄鋭呢?

    便放慢腳步,向天柱峯暗叫道:“閻王令,你想不到我這個無名小卒會來找你的晦氣喲?”呼了一口長氣,灑開大步直向上闖。

    河牀向左一折,小徑隨河岸經過一處小山嘴,剛走到小山嘴突出處,突然左面矮林中,”嗡”一聲飛出一技響箭,閃電似向身側射到,其聲淒厲,來勢奇急。

    文俊自入山以後,步步留心,處處提防,弓弦一響,他就已警覺。

    這種響箭本是綠林好漢的問道人物,照規矩該在來人頂端一尺左右飛過,便於來人接住。

    可是這枝響箭卻是不同,勁道十足,直射要害,如被射中,保險腹穿腸流。

    文俊知道這規距,不由火起,心説:“堂堂黑道盟主山寨附近,竟然有這種失規矩之事,哼!就要你好看。”

    他故作未見,待箭到耳側,猛一轉頭,咬住矢塵,“呸”一聲吐在地下,罵道:“下三流的狗東西,給滾出來。”

    奇怪,矮林中聲息皆無。

    文俊心中暗想:“看來行蹤已露,暗入之願難償,明闖又怕什麼?”

    想到這兒:不由豪情勃發,只一晃肩,快如閃電向林中撲去。

    他可不管什麼”遇林莫入”的江湖禁忌,以“飛隼投林”身法向林中投入。

    他去勢急如星光,只覺眼前一黑。突然一個祖大物體;無聲無息迎着臉面一閃即至。

    由於林中幽暗,雙方去勢都迅疾又突然,來不及分辨是何物。

    文俊無暇思索,左掌一抬斜拍而出,“撲”一聲悶響,羽毛血肉紛紛四散,原來是一隻夜鳥,文像暗罵道:“梅文俊,你好慚愧,連一隻夜貓子也分不出,還闖什麼江湖,報什麼師仇呢?該死!”

    身形往下一落,快似飄風,一陣急搜,百丈的陰森森矮林整個搜遍,連鬼影也不見半個。他心中一驚,暗説:“這傢伙好快的身法,倒是個勁敵。”

    重新回到小徑,甩開大步向裏硬闖,不遠是兩座高峯,高聳的絕光滑如境,有五六十丈高,河道由兩壁間洶湧而下,小徑就由石壁下婉蜒直入。

    他雖感到這窄小山徑有點兒兇險,但藝高人膽大,並未在意,仍悠然闖入。

    走不到百十丈,摹地裏石壁頂上聲如雷喝,只感到地動山搖,他前後三五十丈的小徑中,自石壁頂端滾下無數磨盤大的巨石,以雷霆萬鈞之勢向下砸來,撞在突出的岩石上,聲如乍雷。

    文俊大吃一驚,在這刻不容發的瞬間,不容地思考,本能凌空縱起三丈,向突出的一塊巖壁下帖去,距凹人處尚有四五尺,四塊巨石已光臨頭頂,勁風壓體、勢不可擋。

    文俊臨險反而鎮靜,神智清明,猛一吸氣,身表倏轉,雙掌平胸向前疾推,硬將巨石推歪一尺,擦胸向下急墜。

    他不慌不忙,背一沾石壁再行轉身,平帖在凹入的石槽裏,接着無數驚天動地的震響,沙石和水珠飛濺,半晌方行止往。

    文俊死裏逃生,暗叫一聲:“僥倖。”

    待石聲落盡,方落下地來,只覺汗濕衣衫,這一來反引起了他的憤怒,暗説:“任你閻王谷是刀山劍樹,我今天是闖定了!”發出一聲震天長嘯,展開絕頂輕功,踏着亂石向裏奔去。快似一縷輕煙,瞬間即深入一兩裏。

    這時,河對岸巖壁間,突傳來一聲輕喧,其聲甚微,文俊去勢奇疾,並未聽到。

    過了石壁,河流向一折,小徑順崗巒步步上升,古樹密佈,地勢卻甚空曠,小山坡向兩羽伸張,視野開闊。

    文俊提高警覺,小心奕奕向上急奔。

    暮地裏迎風傳來一陣嘿嘿冷笑,聲雖小而十分清晰,陰森森帶幾分鬼氣,令人毛骨驚然。

    文俊心中一震,暗説:“這發笑之人,內力修為當是不弱,倒得小心應付。”

    他夷然不懼,突然剎住身形,單立路中,神色凜然,豪氣溢於臉面,像座天神當關而立。

    他正要發話,左側林中微風颯然,“颶颶颶”三條人影倏然掠出,隨後又竄出八名勁裝跨刀大漢。

    這一些人一玩身,文俊心中又是一震。

    先前三個人,一身玄色勁裝,身背七劍,年在四十上下,腳下輕浮,雙手微晃,腰不屈退不彈,似乎帖地滑到,速度奇快。

    他心中想道:“這不是少林派的“行雲流水”身法嗎?少林被稱為武林北斗,堂堂名門大派,怎會有俗家弟子參加閻王谷做賊的?”

    文俊凝神打量來人,中間那大漢臉如鍋底,大環眼,朝天鼻,露出一口黃板牙,身材奇偉,兩隻毛毛茸茸的大手叉住腰乾的,真有點兒嚇唬人,左面那位正巧相反,臉白如紙,小眼小鼻小腦袋,卻有一張奇大的闊嘴,身材像條細竹杆,右首那位是五短身材,最多不過五尺,圓圓胖胖蹤只大肉球,顯得十分臃腫,禿腦袋四周,飄着百十來恨灰色稀毛、留在那兒真夠礙眼,五官擠在一塊兒,一隻鼠眼下注骨碌碌亂轉。

    文俊看了這三個長瘦矮皆全的陣勢,忍不住泛出一絲冷笑。

    二怪人一站定,後面的八名大漢也到了,在三個身後排列,一個個倒一表人才,威風十足。

    矮胖子,一看文俊冷笑、早已按捺不下,鼻孔裏哼了一聲,噴出兩筒冷氣,輕蔑地一,笑,十個人排兩列,泥塑木雕一般冷然屹立、只用凌厲可怖的眼神看着文俊。

    文俊見他們不言不動,心説:“這幾個傢伙裝神弄鬼,小爺可不吃這,一套!”哼了一聲,足一點便向前閃出一丈。

    突覺身後勁風壓體,衣袂飄風之聲颯然,他想也不想,閃身演飄三尺,一招“倒打金鐘”向後急揮。

    “吐”一聲悶響,勁道接實,感到一股強的力道一湧而至,被自己發生的力道一引,“滋”一聲向身側散開,身形同時借力旋轉回來。

    暗襲的人正是那矮胖子,左掌撤回一半,滿臉是迷惑的表情,敢情是這小夥子竟然能反手接他一“掌,正感到駭異不解呢。

    文俊氣往上衝,不等身形站穩,左手攻出一招“玉龍現爪”右字同時攻出一招“吳剛代桂”雖是平淡無奇的招式,但在他手中使出,又自不同,不僅勁道十足,而且迅速無比。

    矮胖子臉色一變,向左後滑退半步,左掌“錯步分光”立掌斜切,反取文俊右手腕骨,右拳“金鼓震天”邊疆三拳兜心搗出,勁風呼嘯,撲面生寒,勁渾雄無比。

    文俊心中一定,只道矮胖子以少林的百步神拳進擊,賜身橫掠三尺,展開蛇纏滑身法,瞬間即攻擊五掌,踢出三腳。

    矮胖子初時挫手不及,被文俊的奇奧身法迫得步步生險,先機一失,立陷危局,到底他的修為比文俊深厚,經驗也夠豐富,老練得多,漸漸將危局穩住,以不變應萬變穩打穩紮,卅招一過,便已搶回主動。

    文俊首先被矮胖子的“流水行雲”身法唬住了,再一見他出手就是拳招,便認足是少林弟子,故爾不敢硬拼,也不敢沾身攻敵,所以拉成平手,甚至失去機會。

    再攻了十餘招,交俊心中暗暗焦急,再往下拖,後果不堪設想,旁邊還有十名大漢虎視耽耽地,萬一真氣用竭,大勢去矣!心中一轉,腦中靈光一現。

    漸漸地,他發出了沉重的喘息,腳下愈來愈不俐落,閃避不太靈光,攻出的真力逐漸遞減,而且凌亂不堪。

    矮胖子也是兇星照命,在自在江湖打了十多年滾,竟看不出這少年有詐,他該在第一次對掌中提高警黨的。

    他認為文俊是個乳毛未脱的娃娃,再了不起也不過如此,文俊一露敗象,他愈打愈高興,他在想:“你這小子輕功倒是不差,滑溜如蛇,大爺先耗盡的精力,再活擒你回寨報功。”

    想到開心處,不由獰笑不已,拳掌中內力逐步增加,把文俊迫得手忙腳亂。

    他認為文俊已到了強駕之未,左一招“小鬼拍門”,右一記“蚊龍出穴”把文俊迫得亂閃。

    他發出陣獰笑道:“好小子,昨晚你在本山遊蕩了一夜,今天你可逃不掉啦!我矮腳仙郝大德活該走運,哈哈!給我躺下!”

    一矮身左右疾伸,阻止文俊往右閃,左手“力劈華山,,一掌劈去,半途突向左劃一半弧,變掌為指,直取文俊章門穴,右手一招,-腕底翻花”化去文俊的“笑指天南”一把扣住文俊的右小臂向懷裏一帶。

    狂笑一落,那白臉漢剛喝了一聲:“郝兄小……”心字未出,矮腳仙已狂叫一聲,肋骨尺裂,右手摺斷,肉糰子似的身軀,向皖河凌空飛去。

    文俊知道自己可以閉穴,肌膚堅如鐵石,可以反彈外加力道,所以讓矮腳仙近身擒捉。

    就在對方得意忘形的瞬間,左手電光石炎似一掌劈在他的手臂上,矮腳仙如何禁受得起?

    等黑臉和白臉兩大漢提兵刃趕到,文俊已退出八尺外去了。

    另八名大漢中,有兩人向下遊奔去搶救矮腳仙。

    白臉漢用劍指着文俊大喝道:“小狗!你膽大包天。竟敢到閻王谷逞兇傷人,我白臉狼馬良要剝下你的皮懸在潛山口示眾,通名上來受死。”

    黑麪大漢怒火沖天,大踏步上前,吼道:“咱們上!別和小狗廢話,先擒他再説。”

    文俊玉面罩上一層寒霜,嘿嘿冷笑道:“你們是一個人上呢?抑或羣毆?小爺叫話報應,你們還有八個,最好一塊上。”

    白臉狼搶前數步,將黑麪漢拉一把説:“這小狗想死前逞英雄,咱們偏不教他如意,待小弟擒他,也教他死得心服口服。”

    他搶前兩步,左手劍訣“朝天一柱”,向下滑,右手劍“咧”一聲自左至右劃了道半弧,劍身震得“嗡嗡”勁響,抖出百十寒芒。

    顯然這小子劍術火候十足,內力也比矮腳仙強得多。

    文俊心中一驚,暗説:“這小子不等閒,功力不含糊。劍術的造詣已登堂入室,看來非用劍不可了!”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文俊委實有點心驚,白臉狼見文俊臉上肌肉略顫,只道他心生法念,狂妄地獰笑道:“嘿,小子,認得這劍式嗎?撥劍!”

    文俊在荊山老臾和恨海狂人處,學了不少江湖各門派的拳劍和秘支,就沒有見過這種功架,這三個惡賊現身時,須知的是少林的流水行雲法,但並不太象,要説他們是少林弟子,卻未免侮了少林門弟,所以一時不能遂答,只好冷冷他説:“就憑你這鬼玩意,也來現世?

    哼!休想!”

    白臉狼仰天大笑道:“連黃山派的無敵劍法起,“松針萬業”也自不識,還敢來送死,小子,你未免太自不量力啦!”

    “哈!黃山派?名不見經傳,打那兒孵出來的?”

    “住口,你敢小看我黃山派?誰不知我……”

    文俊不屑地搖手説:“我就聞所未聞,且慢自貶身價。”

    “小狗且慢發狂,等會兒教你開開眼界,十招之內要你丟劍受死,大爺再剝你的皮示眾,這是令主的令偷,你上!”

    他這麼一説不打緊,可又把文俊氣得怒火如焚,厲聲道“白臉狼,你豎起驢耳聽了,十招之內恐怕死的不是我,總有一天,小爺劍誅絕你們這些豬狗,也剝下閻王令卜老賊的臭皮囊……”

    白臉狼陡然大喝一聲,打斷文俊的話頭,聲落劍出,百十點寒星劈面罩去,並説“你敢侮令主,罪該萬死!”

    文俊劍眉一軒,虎目中寒芒暴射,閃身橫飄八尺,手按在劍把上,陰陰一笑道:“別急,等小爺説完再鬥不遲。你們這些助紂為虐的豬狗最無恥,閻王谷老賊你們這些狗東西助長他們的聲勢,方敢為害江湖,不殺你們天理何在?”

    “嗡。”一聲劍嘯,天殘劍閃電”似的出銷,他一劍在手,神情一片肅穆,激動的情緒一掃而空,神凝氣閉,靈智空明。左手訣一指一引,劍在右手振出一朵劍花,再向前一掠,劍指敵肩,緩緩向下斜指。

    在那輕輕一掠之下,酒出無數鏽跡斑斑的劍影。

    白臉狼仰天長笑道:“娃娃,你這把破銅爛鐵是那一代留下的?敢情是家傳活寶吧?哈哈。”

    文俊屹立如山,神定氣閉,僅僅哼了一聲説:“殺你這種人,就這把破劍足矣!看招!”

    身形略挫,一閃而進,劍勢看去緩慢而平平無奇。在接近的瞬間,突然灑出無鏽影,看似劍劍皆虛,又似劍劍皆實,這是龍形十二劍的第一劍“春風化雨”。

    白臉狼正在狂妄地譏笑文俊的破劍,突然無數鏽影如山崩海嘯洶湧而來,劍氣迫人膚髮,勁道直迫內腑,每一劍都擊向面門的腦袋,迅捷兇猛絕倫。

    他心中駭極,厲叫一聲,急撤身飛退近尺,同時攻出一招“松風怒號”想絞斷那些斑斑鏽影。

    長劍剛一蕩一絞,看去已經透人重重鏽影,突然“嗤”一聲鋭嗚,天殘劍不知其所自來,已經越過護愜,劍額裂開丫條小縫,差點五指分家。

    同一瞬間,衣袖和小臂一涼,開了道三分五寸長一條血槽,要不是他以進為退的計謀用得適時,恐怕早已完蛋大吉。

    文俊並未追擊,原式不動,寒芒閃耀的星目冷冷盯着白臉狼,漠然他説:“黃山劍術如此而已!再接我一劍。”

    只一閃,便欺近八尺,仍是那一招“春風化雨”。

    白臉狼驚出了一身冷汗,心中早怯,他無法化解文俊的奇奧劍招,只好使出一招“點點寒濤”。“掙”一聲劍響,三條人影乍合乍分,成三角而立。

    文俊神色凝重,白臉狼和黑麪大漢面色如底地上有斑斑血跡,還有兩片白茫茫的劍葉。

    原來黑臉大漢已經同時發動,狠命攻擊一劍,方將白臉狼從鬼門關上拉回,自己卻被文俊削掉右肩上一塊皮肉,兩賊的寶劍皆被削掉一面劍鋒,約有近尺長短。

    文俊玉面上湧上殺機,抱劍當胸陰冷冷他説道:“小爺早知道你們這些下三流的東西要羣毆,所以早就要你們一起上,哼,饒你們不得!”

    他陰沉沉地跨前一步,兩賊情不自禁退後一步,文俊已存心置他們於死地,凝神運勁又跨前一步,兩賊被他那凜然的神色懾住了,灰白着臉又退後一步。

    兩賊心驚膽落,知道生死刻不容發,不拼也是死路,摹地一咬牙,同時大吼,哥兒們上!”

    文俊豪氣勃發,長嘯一聲,人影急旋,劍氣飛騰,一招“罡風掃雲”夾着一招-,梅花三弄”在數聲慘號聲中,人影倏分,六大漢中倒了三名,另一名額中正印了一朵梅花,腦袋溢出五個洞口,眼見活不成了,地下多了兩頂玄色頭巾,和兩個髮結,那是黑白兩賊的。

    這兩招都是龍形十二劍的殺着,前一招是應會羣毆之用,後一着是狠着,可以連劃出頭腦腹三朵梅花,共十五劍之多。

    可是文俊功力不夠火侯,僅能劃出一朵梅花。

    四個賊眼見同伴慘死,一招還未攻出便已斃命,驚得頂門上走了真魂。

    白臉狼知道死定了,厲叫道:“小輩你好狠,馬大爺給你拼了。”

    四個向前一湧,電光石火似的各攻了三招。

    文俊陰沉沉地用劍左拂右點,身似行雲流水,輕飄飄地化去他們的攻勢,並未還手。

    直待四人攻勢略緩,文俊暮地一聲長嘯,天殘劍再次揚威,劍錯開白臉狼的長劍,搭住劍身借那一壓之力,身形暴騰一丈,殺着“雲騰暴雨”驟出,以龍騰身法向前一伸,吸腹扭腰雷霆似的下撲。只風鏽影似有若無,漫天飛灑。

    就在那一騰一掠之間,天殘劍首先從白臉狼胸前掠過頂門,一聲慘叫,立時了帳。

    下撲之時撲到黑麪漢頂門,黑大漢比白臉狼高明些,他拼命一劍點出,乘勢衝前五步。

    兩側兩把鋼刀配合着盤舞而至,一左一右拼命劈到。

    文俊身形驟沉,天殘劍左右狂點,恰好貫穿兩大漢心胸,一聲未出扔刀便到。

    文俊一落地,看黑大漢已經跑出丈外,幾拼命急奔,大概想溜開。

    文俊一聲長嘯,如影附形跟蹤而到,天殘劍急似奔流,向黑大漢後楓骨點出。

    暮地裏響直懷聲罕雷:“打!”三枚子午問心針閃電似的向凌空撲下的文俊射來呈取腕脈,兩及腰肋,勁道之大。又快又準。

    文俊聞聲知警,身形突向上升三尺,天殘劍迅雷似向下急揮,仍取黑大漢。

    三枚子午問心針同時落空,黑大漢腦袋飛出三尺,長劍也倏然中分,屍身和文俊同時落下。

    文俊一落地,輕身凝神戒備,唆唆唆勁風鋭嘯裏,三條玄衣人影一閃便至。三人在文俊身前倏然止步,用狠毒的眼神盯住文俊。三人一色黑短打扮,年紀在四十與五十之間,一個個臉貌猙獰可怖,兩太陽穴高高鼓起。

    文俊凝神屹立,天殘劍緩緩舉起,星目神光閃動,默運神功準備出手。

    中間那大漢瞥了地下的兩截斷劍一眼,怨毒的眼神突然落在天殘劍上,陡然急退兩步,臉上湧起驚怖萬狀的神色,鐵青着臉顫抖着説:“天……天殘劍!”

    兩側大漢聞聲似亦一震,同時急退兩步,臉色變了。左首那人反手一拂,“嗆嘟”一聲拔出背後長劍,張口結舌地問道:“閣下是……是恨……恨海狂人門……門下麼?”

    文俊心中也是一震,但神色依然鎮定,淡淡地答:“你們的眼力不壞,看了這把天殘劍,你該心裏有數,不用我多説。”

    中間大漢用手按在劍把上,壯着膽問道:“閻王谷與恨海狂人老前輩向無恩怨,閣下因何殺我巡山首領?還請明示。”

    “在下與貴谷巡山首領向無恩怨,只有他們行為卑劣,沿途屢施毒計暗襲,要剝下在下的皮未眾,能怪在下嗎?”

    大漢明知他不願正面答覆所問,仍忍着氣道:“在下翻天鴿子胡化鵬,請問兄台高姓大名,恨海狂人老前輩仙駕何在?請予明告,以便通報令主前來迎駕。”

    文俊猛記起三年前在荊門道中,由那兩個騎馬兇漢處曾聽説過這傢伙的名號,他不是追丟了三音妙尼嗎?看來當年荊山奪寶定有他的份,可饒他不得!昂然説:“小爺的名號不説也罷了,恨海狂人目下不在江南,你用不着害怕,煩閣下通報一下,就説天殘劍主要令見谷主就是。”

    大漢心中一怔,暗説;“這傢伙倒不象恨海狂人門下,不然怎敢直呼恨海狂人名號?這是大不敬之事啊!”

    他口中卻説:“閣下既不將真名相告,是否奉恨海狂人所差?”

    他老人家不用你們操心,能不能替引見少許鬼崇崇打眼色,我只問你能或否,説!”説着,跨前兩步。

    翻天鴿子已明白恨海狂人並未親來,登時雄心萬丈,臉上陰暗不定,暮地一打眼色,厲喝“要見令主麼?你是作夢!二弟三弟上!”

    三支長劍同時刺出,頓時湧起劍氣千里,森森劍影漫夭飛舞,人影忽聚忽分,八方遊走,疾如迅雷狂瀉而到。

    文俊心中一震,天殘劍八面風生,劍氣飛騰,龍韜十二劍宛如長江大河,滾滾而去。無奈他的修為比三賊略差,劍上所發勁道稍弱,劍法的精微妙未能發揮至極,對付三人的劍陣的點力不從心。

    他一面出招拒敵,一面心中盤算:“這些巡山小賊也有如此的驚人能耐,看來閻王谷真的好手如雲,今天絕討不了好,日後再來報仇並不為晚。”

    他打算撤走,可是走不了啦了!三賊攻勢綿綿而出,三劍合壁威力增加何止數倍?迫得他自救還來不及,殺着始終法出手,但三賊要想他死命也萬難如意。

    激鬥十餘招,文俊屹立圈中,天殘劍徐揮,瀟灑從容卻敵。三賊劍出如風,沒將文俊迫得心亂神分,翻天鴿子也暗暗焦急。

    暮地遠處響數聲胡哨,越來越近。翻天鴿子心中大樂,他叫:“小輩,丟劍投降!”

    “你做夢,着!”文俊乘他心神略分之際,猛地閃開身後兩劍,突然一劍點出。他知道賊人將大舉出動,不走是不成了,機會稍縱即逝,怎敢怠惺?

    翻天鴿子只覺鏽影快如奔電到了面門,急忙向後撤出三步。不等他還手,文俊一聲長嘯,身形暴起,天殘劍不攻翻天鴿子,突然半空中折轉身形,卻向身側地極位上大漢飛撲,。一招“大地龍騰”出手,無數劍影狂酒而下。

    那大漢吃了一驚,閃身一劍撇出,人也到了天樞空檔,接替了翻天鴿子,同時返身一劍削出去,人和位上的大漢配合得恰到好處,搶至地極位也一劍點出。

    翻天命子也暴吼一聲,由文俊身後飛撲布上。三劍同上,威力大得驚人。可是文俊已瞧出三才劍陣的破綻,那一招“大地龍騰”中暗藏殺着,一扭身避過左方劍,天殘劍一絞,“嗆嘟”一聲,地極位的大漢只覺手中一輕,長劍寸斷。

    文俊存心斃敵,右足向前一點正中那大漢心窩,反手一劍揮出,人亦趁那一點之力,半空中“怒鷹口朔”折返身形,恰巧迎着翻天鴿子,殺着“梅花三弄”倏出。

    翻天鴿子在空中,他輕功已入化境,來勢急如星火,凌歷萬分。

    他那一劍離文俊背心不遠,丈俊突然斃敵折向返飛。不過是眨眼之間的事,等他變招已來不及了。鏽影一晃,突破他的劍影,他退向上翻飛,想追已是來不及了,只一動,額上一涼,乖乖撤手,丟掉長劍”叭”一聲悶響落地、立時氣絕。

    文俊連斃兩人,真氣已竭,也落下地來,眼看最後一名大漢如臉死灰,驚慌地向後倒退,突然轉身便逃。文俊已感到渾身乏力,想追已經是力不從心,突然耳邊傳來一個蒼老的嗓音説:“別讓他跑了,後患無窮!”

    聲細但入耳清晰,顯然是遠處有人用千里傳音的絕技説話。他心中一動,用力將劍向那大漢背心扔去。大漢亡命而逃,縱退不到兩丈,只沉背心一涼,撲地便倒。文俊也用盡真力,閉目垂臂站在原地調息。

    胡哨聲已近,文俊心中暗急,正想散去真氣,上前拔劍,先找地方藏匿,忽聽蒼老的嗓音又説:“別慌,一切有我!”

    聲落不久,衣褲飄風之聲傳自身隔,一隻大手按在他的命門穴上,一股熱流剎時傳遍全身,精神為之一振,片刻便將內力凝住。

    就在百丈之外響起一聲胡哨的瞬間,耳邊響起一聲:“咱們走!”灰影一掠而過,抽出天殘劍反縱而回,拉起文俊右臂,向下遊急奔而去,瞬間隱沒。

    不久,小徑上人影急顯,由山裏奔出十餘名大漢,領先的大漢,見地下的凌亂屍體,臉上暮然失色,吼道:“快搜!二弟帶人往下追。”人影一分,四散而沒。

    半茶時分,眾從鐵青着臉重行聚來,那位率人往下追的二弟帶回來矮腳仙和百名大漢的屍體,忽聽一名收拾屍體的大漢驚叫道:“焦爺,馬爺留了個字。”

    焦爺聽到聲音後,過來一看,驚得“啊”了一聲,側抽一口涼氣,臉色死灰,牙齒似在打架。原來那位馬爺在斷氣之前,在地上用手指寫了三個字;“恨海狂”,狂字少了王字下面那一劃,但一看就知道是狂字。

    別一大漢也在驚叫:“曾爺也留有字。”

    眾人急搶至被飛劍所中的那大漢屍前一看,只見他也用手指在泥上寫了兩個半字:“天殘全,“全”字當然是劍字,少年右邊的兩堅,少了刀,就不成為劍了。

    焦爺驚得汗如雨下,戰傈着説:“不可移動屍體,李老二快到谷口傳訊,請令主前來看一看,散開!小心對手出現。”

    李老二應諾一聲,如飛而去。

    焦爺捺下心神,檢查屍體上傷痕,發現十四具屍體中,致命劍痕細小而薄,翻天鴿子和另一名大汗的額上,被利器劃破了一朵錢大梅花,五個小洞全凝着血和腦漿。他哺哺他説:

    “天殘劍!恨海狂,恨海……啊!是的,就是那魔頭,傷痕和傳説中的一般形狀。這魔頭重出江湖,咱們閻王谷的英雄好漢非捲鋪蓋不可。非卷鋪……”

    文俊功力沒有全面恢復,被灰影帶走,只覺臂上那大手傳來無窮力道,將他帶得似乎雙足已離地面,在山林絕谷中一陣盤旋,速度快過飛鳥。他已看清灰影是個白髮如銀的老頭兒,情不自禁地輕呼:“老爺子,好渾厚的內力啊!”

    老頭説:“你也不差,力鬥巡山三鬼,不容易啊!”

    “慚愧!連人家的巡山頭目也難以招架,還談什麼進谷?”

    “哥兒,非其時也,好自為之,灰心不得。”

    穿過無數古林,進入巨石林立的一座小谷,老頭帶着他東盤西轉,到了一處山藤密佈的巨壁下,只見眼前一暗,人已在藤草覆蓋得密不透光的石縫裏了。

    老頭放開手,領着他進入一座黑漆無光的石洞,火光一亮,只見洞中除了一束松明以外,別無長物。洞有三丈方,倒明亮寬爽,老頭將壁上訟明燃起,一面向文俊點頭微笑。

    文俊這才看清老人面容,自發白鬚,慈眉善目,雙目神光四溢,大有松風古月的氣概。

    忙躬身一禮道;“小可梅文俊,蒙老前輩臨危援手、沒齒不忘。請問老前輩仙誅,在下永記心中。”

    老人仍提着天殘劍,用手反覆撫弄,微笑問道:“別説那些,老朽周天毫,不知恨海狂人前輩與小友如何稱呼?”

    文俊肅然答道:“與晚輩關係不平凡,在師父之間。可惜他老人家不同凡俗,晚輩祖國薄,未能執弟子禮以事。”

    周天豪喜形於色,問道:“四十餘年前,老朽蒙他老人家一再仗義援手,恩比天高,四十餘年,好長啊!老朽遍訪名山,亦無緣得見他老人家仙顏,不知他老人家近況如何,小友能見告麼?”

    “他老人家現安居山野,叮囑晚輩不得透露行蹤,未便見告,尚請前輩原諒,晚輩離他老人家不過一月,每年前往省視一次,只是老人家不見外客,從此不再身臨江湖了。”

    周天豪黯然他説:“他老人家一生行事,江湖不容。其實所行之事,上不愧於天,主性嫉惡如仇,鼠輩聞名喪膽,籤於人間惡霸橫行,弱肉強食,仁義解體,而以舉世皆渾唯我獨清之超人舉止,行迫於莽莽江湖之間,難怪會被小人所嫉,換來恨海狂人之名,豈不令人寒心。”

    文俊虎目中寒芒倏動,煞氣飛騰,恨恨他説:“可惜他老人家已不再過問江湖是非.不然雙兇一霸怎敢如此肆毒江湖?晚輩蒙他老人家青睞、賜劍授藝,誓必仗劍行江湖,誅盡人間的惡霸,才不負天殘神劍。”

    周天毫心中一驚,暗説:“此子虎目含威,殺氣直透華蓋,赤煞隱於天亭,如無人從中化解,今後江湖多事矣!可我無此回天之力!”

    他咽然一嘆,轉過話題説:“觀小友年不過十六八,功力確是不凡,力闖血雨陣,一舉殲滅十二名惡徒,天殘劍法端的神奧難測,空中輕折騰飛為世所無。名師出高徒,的確不愧為天下第一高手。但不知小友因何與閻王谷結怨?白日闖山,突在是危險啊!””

    文俊面色發紅,難為情他説:“前輩何必見笑?連巡山頭日也難自勝,慚愧死了,的確是辱沒了這把天殘神劍。”

    便將三年前義弟妹被雙兇一霸的走狗所害,江邊目睹綠眼鬼王慘殺無辜,故而闖山意在復仇之事説了。

    周天豪説:“閻王谷高手如雲,此時不宜前往。卜老魔祖孫三代均有超人身手,寨中人皮白骨堆集如山,聲勢正如日中天,跺一下腳河南省也得動搖。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日後算帳不遲。

    老朽寄居憚河上源夕陽山,偶爾借這山河歇腳,到谷之左踩探卜老賊所為。如果小友日後到閻王谷殷仇,請移到老朽的往處夕陽山蝸居,亦可助小友一臂之力。目下閻王穀人四出,不宜出山,且先在這兒暫住,尋找機會脱離險境。”

    説完,將天殘劍遞迴文俊手中,解下腰中布羹,取出乾糧分給文俊一半。文俊謝了。一老一少坐下進食,説些江湖見聞。

    談起名門派的兵刃暗器,老人家心中暗動,説:“恨海狂人老前輩仗劍江湖,一生未使過暗器,可算正大光明。但暗器也是兵器之一,用之明則明,用之暗則暗,心中無虧則無傷大俠之風了。目下江湖中暗器日益霸道,不但花樣百出,且殘毒奇詭,老朽願以一手專破暗器的天棋手法相贈,小友幸勿見卻。”

    説完,探手取出一白一黑粒瓷造棋子,起身將松明分三處插了,退至沿壁下坐好,説:

    “小友請看。”

    文俊並沒見楊手,兩粒棋子電射而出,白色棋子發出一聲鋭嘯,繞三枝松明轉了三圈,黑色橫子射出在先,半途反而緩逸出,無聲無息傳過中間火焰,“叮”一聲脆響,兩旗子突然相觸,左右兩條火舌突滅,兩棋子端口正壓在松明頂端。

    周天豪又取出一枚白棋子,手一伸,棋子脱手而飛,呼嘯着繞沿壁轉了一圈,突然加速向火焰飛出,“嗤”一聲響、火焰倏分,三支松明子大放光明。文俊脱口呼道:

    “錯火分光,這是無上絕藝。”

    周天豪微笑不語,洞中突然鋭嘯連聲,勁風撲面生寒,無數黑白影子盤旋飛出,徐疾進退均生姿,

    暮地裏,,叮叮,,連聲脆鳴,黑白影剎時不見,而滿地都是棋子,一白一黑平擺地面,有三十六對之多,恰成天罡之數。

    文俊心中一怔,正容説:“前輩莫蜚是十年前名滿天下的天棋子周爺嗎?”

    周天豪笑道:“正是老朽,不知恨海老前輩是否曾經提及?”

    “他老人家確曾提及,但未示知前輩大名,聽他老人家説過,舉世滔滔,僅有三位仁義至性的好人,其中就有前輩名號。”

    “另兩位是九現雲龍和荊山老叟,是麼?”

    “正是,後者正是晚輩援業恩師。”

    “這麼説來,咱們關係更為密切了。別浪費時間,且聽我將“滿天星羅”的手眼心法告訴你。”

    “滿天墾羅”是天橫子的成名絕藝,不僅專破暗器,更可任意克敵,三五十粒可以同時出手各找目標,比“滿天花雨”高明百倍。發出時正斜兩粒粒粒不同,任意發聲,擾人心神,升沉旋迴切割莫不如意。

    三天中,一老一少足不出洞,練功之餘,並揣摩棋文俊天生奇才,聰慧過人,不但將“滿天星羅”心法學會,棋藝更不同凡響。

    晚上,天棋子帶文俊出山,他對這一帶地勢知之甚詳,五更天便到了潛山縣,老人臨別一再叮囑,請文俊代向恨海狂人問好。並要文俊不可再在江湖闖蕩,苦練三年五載後再來,並不為晚。天殘劍武林中太過顯目,如非生死關頭,切不可仗之拼鬥,日後再閻王谷,可先到雞嗚狗吠聽三省的金家寨夕陽山北麓找他,自可助一一臂之力。

    文俊唯唯承諾,方互道珍重而別,當天到達安慶。

    這三天中,閻王谷的人馬已經散佈江湖,踩探四十餘年前的一代魔王恨海狂人的行蹤,一批批的賊人陸續下山、一個個神色緊張地向四方散去,沿途風聲鶴嗅,人人自危。

    有些賊人奉命至江湖傳言,這一駭人聽聞的消息是“恨海狂人重出江湖,連斃閻王谷十四名高手。”

    象一個炸雷在晴空中響起,震得武林朋友暈頭轉向。

    也由於這一鬧,雙兇一霸與六大門派之間,衝突緩和上來,破天荒地排除成見,攜手合作。

    這是百餘年前雷音大師時代後,僅有的一次黑白妖魔大合作。

    可是這只是表面而已,其實暗中仍是生死對手。

    也由於翻天鴿子等十四人,全死在文俊和天棋之手,閻王谷只根據留下的“恨海狂”和‘,天殘全”六個殘缺不全的字,全力搜尋恨海狂人的行蹤,這倒方便了文俊。

    他那英俊的小夥子身影,不是眾賊的目的。他把那天殘劍外面罩上破布囊,更引不起人們的注意。

    在安慶停留一天,買了只百寶囊,將天棋子所贈的一百粒黑白橫子罩上破布囊,回頭撲奔江面,他要到麻山找師伯無極道人報訊,重新投師學藝,準備報仇雪恥。

    他不想坐船,走南岸大渡口,沿官道南下,向前急趕,日色近午,酷陽如火,官道上行人稀少,江風趕不掉蒸騰的署氣。

    但文俊不在乎,他日久苦練的結果,功力日進千里,寒署對他不起作用。

    正自邁開大步急趕,突見三里外兩條人影急趕。身形十分迅捷,但仍可看出他們眼下正有點瞞珊,這是一段孤形大道,兩人奔入裏外叢林,剎時不見。

    文俊即起疑心,腳一加緊,向叢林奔去,一里路程轉眼即到,林子不太也不小,遠遠便可聽到沉重的嘆息聲。

    文俊離開官道閃入林中,向喘息處撲去。

    氨官道旁古木下草地,倚坐着兩個勁裝掛劍大漢,正在氣喘如牛調息,面色灰白,汗下如雨。

    忽聽一人説:“大哥,我不行了,你先回去找老爺子報訊吧!要記着替五弟門報分。哎喲不知那丫頭用的是什麼功夫?相距丈外,微風一指,我便覺得五臟似要崩裂,要不是我起身阻攔五弟不可魯莽,説不定她也不會饒我。”

    “二弟,別説了,就是告訴老爺子又有何用?那丫頭一指之力,五弟等八人立即吐血身亡,老爺子難道經受得起麼?”

    “是的,大哥,咱們不能替老爺子惹禍,只怪五弟糊塗,試想她三個女流之輩,如無防身絕藝,怎敢在外面拋頭露面?那丫頭也太過狠毒,幾句輕薄話就要八條人命相抵,不是太過分麼?”

    文俊聽到這兒,哼了一聲,心想:“大概是有些輕薄下流之輩,流人下了殺手,這閒事犯不着去管,活該!”

    輕輕撤出了林子,繞出官道竟自走了。

    十里外又是一座林子,一進林中便覺得血腥觸鼻,文俊心中一驚,大踏步闖入一眼前景象叫他大驚失色,毛骨悚然。

    官道左方林木深入,橫七豎八地散着四把鋼刀和四把長劍,八個細小如嬰兒的死屍,裹在八套寬大的玄色勁裝內,渾身冒着青煙,血流滿地。

    他正在發呆,屍體突然“波波”連聲,八陣青煙過外,屍體化成一堆灰燼片刻之間,只剩八套勁裝。他心中一驚,哺哺自語道:“化屍丹,我倒看看誰有此種藥?”着罷地上蹄跡,展開輕功向下追去。

    不到十里地,聳立着一座大松林,遠遠地可以聞到林中響着聲若金石的狂笑聲,他腳下一緊,象道輕煙閃入。

    松林盡外,官道旁邊有一個長亭,亭外三匹駿馬懶散地賜蹄扔尾,亭內坐着一位渾身翠綠的少女,和位白髮滿頭的老婦,旁邊站着一個十四五歲發眉目清秀的天真少女,也是一身翠綠。

    外面樹下石凳上,散坐着六名面貌獰惡的大漢,腰懸刀劍,傲氣凌人,狂笑聲就是他們所發的。

    坐着綠衣少女真美!眉如春山彎帶秀,目如秋水清又深,粉頰兒吹彈得破,櫻唇酒渦蕩人心絃,看年紀不過二八,絕代風華宛如仙臨塵寰,可惜!她那深潭也似的剪水雙瞳中,隨着那些狂笑厲音,不時透出一絲兒令人心悸的冷電寒芒,雖則一閃即逝,但他那冷電寒芒中,仍教人打心底湧起如陷冰窖的感覺。

    她斂往鳳目中的冷電寒芒,芙蓉似的臉蛋蕩起一絲笑意。突然她似有所見,向要中一皺黛眉,隨之又恢復那閉目羞花的美貌,酒渦兒好叫人心跳啊!

    文俊隨笑聲前撲.還看不見長亭,葛地感到頸上一涼,耳中響起一個細小而清晰的嗓音説:“娃兒,別在鬼門關上闖,快在十幾丈外找草叢隱住身形,用耳朵不許用眼睛,不然必有殺身之禍,小心了,好戲上場啦廣聲落頸上的大手募然失蹤,跟角灰影一閃不見,好快的手法!

    文俊咽然嘆道:“江湖中奇人異事比比皆是,這位怪人要取我性命的話,不比探囊取物還容易麼?”我這點雕蟲小技難登大雅之堂,如不苦練那裏會有大成就啊!”

    他依言找處草叢隱住,一面運功練氣,一面靜聽,亭中一切景象他根本就無發過目,狂笑聲起落不絕,酒香隨風飄蕩。

    突然,狂笑停止,一個粗啞的嗓音説;“老四,喝掉這一罈子酒,我可等不及了,看你的啦!”

    一個洪亮的嗓音説:“慢慢來,老大,煮熟的鴨子飛不了,別嚇壞了雌兒哩!”

    “哈哈哈……老四什麼時候開始懂得憐香借玉呀?奇聞!太陽莫不是打西山爬上來了嗎?”

    “哈哈哈……”隨着響起無數的狂笑聲,呼得文俊火起,正待發作,卻聽耳中響起先前那細小而清新的聲音説:“娃兒,用不着你哩?給我聽着就是。”

    笑聲一落,又聽那被稱為老四的人説:“姑娘,我叫金老四,有一個相當雅緻的綽號粉面狼,嘿嘿!有下動問姑娘。”

    “阿!你就是金老四?失敬失敬,別説動問,説就是了!””聲音美極了,嬌滴滴,甜密密,象百靈鳥在叫!

    “這個……這個嗎!姑娘由何處而來,又往何處去?”

    “你問這個麼?姑娘我衝你金老四的金面,説也不防。”

    “好説好説。我金老四在洗耳恭聽,嘻嘻!”

    “你聽着,來自虛無幻影,要往成都走走。”

    “虛無幻境?這名兒陌生得緊。”

    大概他在大惑不解,又道:“成都嗎?倒是大大有名,就在四川忠州西南,涪州東北,姑娘你孤孤單單,迢迢千里到那兒幹什麼?”

    “你這人問得奇怪,用不着你管那麼多啊!”

    “好,不問就不問,娘子的芳名總告訴我罷!”

    為小子竟然叫起娘子來啦,怪得的是姑娘並沒有生氣,仍嬌滴滴他説:“這倒無妨,看姑娘面子,金四爺你得先將來意説出。”

    “沒什麼,沒什麼,嘻嘻!我兄弟六人,落腳對面小孤山下,看姑娘生得美麗過人,想請姑娘芳駕暫駐,不知姑娘可肯賞臉?”

    “素昧平生,真不好打擾,金四爺,還是免了吧!”

    “免了,嘿嘿,娘子,我看還是去的好。”

    “要是姑娘我不去呢?”

    “不去還成?小孤山六義竟然調不動姑娘勞駕,豈不是天下奇談?””

    頓了一頓,説:“大哥,咱們請姑娘和這兩個小雌兒上馬。老太婆,你用不着去了,你年紀太大啦!”

    一陣哈哈狂笑,夾着沉重的足音響起,文俊想起身闖出,他已忍不住啦!突然,姑娘又説話了,平靜,甜蜜,不帶絲毫緊張。文俊心中一動。突想起那八具逐漸化成灰的屍體,心中一驚,又伏下了。

    “且慢!金四爺,我看用不着請我到小了孤山,這樣吧,你肯不肯陪我往成都走一趟呢?”

    “哈哈四太爺可沒工夫,日後陪你不遲,今天得隨“不成。你今天就得走,還有那五位爺,全算上。姥姥,勞你老人家的大駕,送他們一程。”

    “姑娘,老身這就送他們上路。”

    “恩……”

    “哼……”

    “呼呼……”

    一陣馬嘶,兩聲銀鈴似的輕笑,蹄聲急如驟雨,瞬間即這去百十丈。等文俊縱出官道,只看到兩點翠影和一個白髮者婦的灰背影,三匹快馬如流矢漸漸遠去。

    長亭四周,四仰倒躺着的六具屍體在逐漸縮小,冒絲絲青煙。

    文俊大駭,他想不到六大漢竟然無聲無息地斃命,這位姥姥的功力,確實駭人聽聞,他脱口叫道:“好利害!我得看看她們是那一門派的人物。”

    他剛要追,耳畔又響起那細小而清晰的嗓音:“傻蛋!你要追去,十條性命也是白搭?

    走哇,咱們前面碰頭,不見不散。左側灰影一閃,已隱入密林不見。

    他目力極佳,也不能分辯那灰影是人是鬼,但卻讓他看清那光禿禿的腦袋。他又是一驚,感慨他説:“這怪人不但輕身功夫出神入化,那傳音入密的絕藝,再過十年,我也難望其項背。”

    緊了緊背上包裹,走上官道,悶悶不樂,轉頭對青煙嫋嫋的認具細小屍體,“呸”一聲,吐口唾沫,大踏步走了。

    道上行人稀少,他放開腳程急走,申時初;竟然趕過一鼓澤,遠望小孤山微微冷笑,仍向下趕。入黑時分,到了江邊一座大鎮。土名兒就叫望江鎮,距湖口還有六十里。他本想連夜往下趕,但不知怎麼地又入鎮投宿,他自己也説不出其理何在。

    望江鎮不算小,約有三四百户人家,地處來住要道。鎮面倒也相當繁榮。鎮西有間迎賓客寓,規模相當宏大,三進院,右首還有一座望江樓,是客人灌黃湯的好所在。一文俊風塵撲撲地經過迎賓客寓,店夥計眼睛雪亮,知道是要落店的財神爺,別看文俊穿的是兩截青布褲褂,看上去有點寒酸,但他那絕代風華不是衣着可以掩得住的,光那魁偉的身材就給人刮目相看的感覺。

    “大哥才來呀。辛苦辛苦!請進小店歇歇腳,請請!”

    文俊沒感到奇怪,淡淡一笑道:“小二哥你好,真的累了,給我要上次那間小客房。”

    小二哥一怔,心説:“怎麼?咱們面生得緊哪!”

    但他可不敢説,一連串往裏請,説:“小的理會得,就給老哥你留着哪。”

    這兒是第二進東跨院十分雅緻的客房,店主人不俗,院中花木扶疏,幽香撲鼻,文俊洗漱畢,拒絕了小夥計到望江樓晚膳的建議,叫來酒菜在房中飽餐一頓。

    剛吃完,忽聽前廳傳出掌櫃老先生的蒼老聲音説:“五爺,小的實大無可奉告,未入黑她們就落了店,整個三進院全包了,除了那個小丫頭出來吩咐準備吃食外,任何入不準進入打擾,也未見她們外出。五爺的吩咐小的不敢違命,只是客人不準進入打擾,故而無法探出他們的來路。”

    “混蛋!”一個低沉的聲音輕吼,接着,“啪”一聲脆響,哼啥之聲不絕。低沉的喉音又説:“不許哼哈!耽誤五爺的事,你小心皮內受苦,五爺自己走趟,滾開!”

    履聲急急,直向院內響來。

    望江鎮這地方不是歇宿之處,到江口不過六十里,大約半日旅程,因此,這時客人少得可憐,就連院內文俊也算上,不到十個,卻有十二間二進客房之多,且除了文俊獨居一室之外,都是四五個客人共宿一問。這時天黑不久,客人都外出到望江樓消遣去了。

    兩廊下掛着六盤大紅燈籠,光度甚佳。三進院那月洞門有一條青石走道穿過院中花衣也掛了兩盞死氣風燈,所以整個院子十分明亮。

    文俊聽他們的對話,知道有人要找三進院客人的麻煩他俠骨天夭生,就是見不得人間不平事,悄悄拉開房門,在廊下揹着手,專等好戲上場,星目有意無意地向院內瞧,手中託着一杯香茶,不時吸嚼幾口,又放在身後。

    在燈光照耀下,前院門履聲低聞,進來了一箇中年人,猙頭鼠目,小鼻尖嘴,長象雖狠醜,但身體卻修偉。頭戴十字消遙中,身上圍在着罩袍,足下是薄底快靴,看上去真是不倫不類。

    這人昂首直入,冷冷地瞥了文俊一眼,故意踱着方步;沿青石道向月門洞走,距月門洞不到一丈,突然他們“哎喲”一聲驚叫,像被踩着尾巴的小狗一樣,一蹦三尺高,轉身罵道:“誰活得不耐煩的,敢在五爺身後搗鬼!”

    用手撫着屁股蛋,鼠目中兇光暴射,四下裏張望。可是四下裏靜悄悄鬼影俱無,燈光照耀下,似沒有藏身之地。

    文俊也是一怔,他的目力有異常人,就沒有看見這傢伙是誰捉弄的,更沒有看見有任何微小的暗器出現。

    大漢見沒人答腔,鼠目一掃文俊,似要發作,旋又向月門洞衝去。

    這同時,月洞門現出一條綠影迎門站着一位小葱也似的少女,真美!乍看去,幾乎懷疑是仙姑臨風,翠綠羅衫翠綠裙,翠綠方鞋隱隱約現,翠翠綠叢中一點紅,原是那令人想入非非的櫻桃小口。

    她迎門一站,稚容未退的臉泛起甜笑,令人有如沐春風之願,足以驅走登徒子的卑鄙齷齪怪念頭。她笑得那麼純真,那麼自然,未滲任何虛假,不帶任何嬌柔。

    大漢本是怒氣衝衝,大有擇人而噬的猙獰模樣,但被少女純真的笑容所懾,不自主地低頭止步,躡喘他説:“我乃江口五霸的凌波鼠何五元,請問姑娘一聲,文俊心中暗罵,這傢伙竟用驛駐二字,荒訣之至!

    少女仍然笑答道:“何爺找錯人了。我家小姐不姓綠,不叫雁,更不是什麼令主的千金哪。”

    “哦,也許是孩兒們招子不亮,致有此誤會,那麼,姑娘貴姓呀,你們小姐又怎麼個稱呼?”

    “這事情何爺包涵,小女子未經小姐允許,恕難奉告。”

    “什麼?你竟敢不説?”何爺發了火,色迷迷的雙目滑碌碌亂轉,目光不離她的瑩潔如玉的粉頸,和胸衣那不可加減半分的蓓蕾。

    “你不説可以,五爺不怪你就是,來,帶我去見見你們的小姐。”説完,伸手挽住她的玉臂,瞪眼張嘴,口涎外流。

    “你……你怎麼……動手動腳?可何體統?”小姑娘向側一閃腰,走了兩步,何五爺一手落空。

    院中突然響起黃鶯似的聲音:“小翠,外面什麼人吵鬧,叫他們安靜些,別來騷擾。”

    文俊心説:“這聲音熟得很。”

    小翠轉身答道:“姐姐,沒事嗎!”轉身滿臉惶急,對何五爺低聲而急促地説:“五爺,小姐責怪下來了,你還是走吧,等會兒……多令人惋……”

    “你姐姐説話聲音好甜啊!”何五爺打斷她的話,鼠目向院內尋説話的人……我何五元好福氣,哈哈,一箭雙鵰……一箭又雕!”一面説,一面伸手去抓小姑娘。

    小姑娘似是弱不經風,躲閃着道:“生有時死有地,五爺,你不想想……”

    “哎喲!王八蛋,誰給五爺……哎……”

    “趴”一聲悶響,何五爺先是跪下,最後是爬伏在地,雙手按住大腿交會處,伏在地上哎喲直嚷,渾身發抖。

    小姑娘臉上毫無懼色,僅向遠處文俊掃過一眼,似乎低低一笑,用手掩口急叫,但臉上顯然在強忍笑容:“店家,店家,炔來呀,這位客人中風啦!快抬找郎中,遲了可不行。”

    外面搶進五名店夥,大概他們早躲在外面等待了,七千八腳抬了何八爺,他仍在悶哼,聲音越來越微。

    文俊乘眾人大亂之際,早已悄悄掩上房門,自去安歇。

    原來他見小姑娘可憐相,躲閃着何五爺的巨爪,忍不住將茶杯捏碎,用天橫子所傳的手法彈出。

    雙方相距四丈,但他的功力仍可應付自如,瓷片無聲無息一閃即至,突向下一沉,轉向上急射,恰好不差分毫由何五爺下身中射入,直貫會陰抵達陰囊內部方行停止。

    文俊回到房中,熄滅燈火,盤坐牀中以九如心法苦練先天真氣。

    三更正,他方在渾然忘我中醒來,正想解衣就寢,靠覺遠處衣衫飄風之聲。他功力日進,耳目異常靈敏,數人內落葉風花也休想瞞他,知道有人到三院裏找小姑娘的麻煩忙將天殘和百寶囊掛上,由後窗溜出,直奔三進院。

    三進院內掙悄悄,兩廂耳房沒有客人留宿,黑沉沉地,僅台階下兩盞風燈,發出朦朧黃光。

    文俊毫無顧忌,以“直上青雲”身法向屋脊上騰身急射,單足剛點屋脊,突然兩股冷風挾着六點寒星,自兩側閃電似射到,迅痴萬分,晃眼即至。

    他臨危不亂,雙掌驟分拍出兩掌,身形向上拔起大丈,六點寒光回頭反奔,他也向右轉身下撲,冷哼一聲説:“鼠輩,給我滾出來。”

    階下風燈突滅,一條入影向院中花圃急落,文俊已看清那是一個穿夜行的蒙面人,怎肯放過?半空中一中劈出,跟蹤撲下。

    蒙面人身手不弱,腳一沾地即橫飄五尺,恰好避診掌,一聲劍嘯拔劍在手,低聲喝道:

    “令主座下江口五霸之事,小子你也敢架樑,想是嫌命長了,通名受死。”

    文俊不理他,迫近三步,星目中神光倏現,冷冷他説:“果然是你們這些賊種,也配問我的名號,你給我滾!”欺身搶近,暮地一掌撣出將他的長劍拍歪,一掌向他胸骨拍去。

    蒙面人一劍走空,撤不及,左手即發掌硬接,他見文俊掌出無力,不但不見勁風發出,而且並未用真力,想一掌將文俊的手腕震斷再説。

    是以柔克剛同的無上絕藝,經過文俊修改變化威力更是驚人,由守勢為功勢,等他發現不對,已經晚了。

    只聽一聲悶哼,身形直飛退丈外,口中鮮血狂吐,僵直地向地面疾落——

    赤雷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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