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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五 章

    薑是老的辣,老江湖果然不等閒。生死郎中見多識廣,已經發覺有人跟蹤,並不想將人扔脱,反而要摸清對方的路數。

    這一帶林深草茂,黑夜中要想將跟蹤的人擺脱,毫無困難。因此,跟蹤的人便不能離開太遠,但又必須不讓被跟蹤的人發現,這就難了。

    兩人並肩而行,一面低聲談笑,一面留意後面的動靜。

    走了裏餘,崔長青低聲道:“老伯,跟蹤的人不少呢。”

    生死郎中冷冷地説:“他們不願再跟了。”

    “這是説……”

    “他們要準備動手了。”

    “對,愈來愈近啦!”

    “恐怕有四五個人之多。”

    “不止,‘聽,左右後三方都有擦枝拔草聲。”

    月華初升,但林下仍然昏暗,視線受阻,明裏不易看到暗中的人。生死郎中鎮靜地説:

    “不錯,恐怕不止五六個人。

    看樣子,他們已等得不耐煩了。”

    “咱門……”

    “再等一等。”

    “老伯能否猜出他們的路數,是不是血花會的人?”

    “有此可能,但恐伯是老夫的仇家成分大、血花會派來開封的人,有限得很。”

    “花蕊夫人這個妖婦,來開封有何圖謀?”

    “這就是老夫要查明的事,反正不會是好路數。”

    “老伯,他們來得很快了。”

    生死郎中冷冷一笑,説:“咱們也加快,注意腳下儘量放輕,走!”

    説走便走,崔長青吸口氣,提氣輕身腳下一緊,兩人象離弦的勁矢,向林木深處飛掠而走。

    遠出兩黑地,眼前一亮,林木已盡,前面是假山圍繞的威風亭。

    “在此地等他們,先找地方隱起身形。”生死郎中止步説。

    亭中突然踱出一個灰影,陰森森的語音入耳:“什麼人?

    亭內一敍。”

    兩人一怔,生死即中低聲道:“這人的語音好耳熟……”

    灰影見兩人不動,不悦不耐的語音又發:“怎麼?要老’夫請你們不成?”

    生死郎中一驚,低聲道:“糟了,我想起來了。”

    “老伯,想起來了怎麼又糟了?”他也低聲問。

    “這老魔是九幽使者卡京,大事不好。”

    “哦!是以腐骨掌擊斃少林二老的九幽使者?”

    “正是他。”

    九幽使者哼了一聲,叱道:“你們想做人或是想做鬼?”

    崔長青低聲道:“我們溜吧。”

    “溜不掉的,這老魔的輕功用宇內無雙。”

    “這……”

    “是福不是禍,看他怎辦。”生死郎中無可奈何地説,舉步上前呵呵一笑道:“樓蟻尚且貪生,人誰想做鬼?閣下白説了。”

    到了亭下,九幽使者道:“站住!你好象知道老夫的名號。”

    “在下猜想尊駕可能是九幽使者卡兄。”

    “你猜對了。咱們認識嗎?”

    “呵呵!卡兄是貴人多忘事,十年前在荊州,咱們曾有一面之緣。”

    “老夫老了,記性差了,記性差了,你是……”

    “區區上官奇。”

    九幽使者桀桀怪笑,笑聲令兩人感到汗毛直豎。

    月色明亮,崔長青仔細地打量這位橫行天下近一甲子的怪僻老兇魔。灰髮亂披至肩,象個披頭散髮的老女人。臉色蒼白,臉上皺紋密佈,象是久未經日光,氣色不健康的人。

    身材高瘦,穿一襲灰袍,握一根鳩首杖,長僅一尺八。黑夜中,眼中似乎幻着綠芒,正是所謂天生夜眼,眼神令人不敢正視。”在崔長青的眼中看來,這老魔渾身鬼氣,不象是人,而象一頭夜間獵食的灰狼,極為危險。

    “卡兄笑什麼?”

    生死郎中戒備着問。九幽使者止住笑,説:“好笑極了,老夫正要找你。”

    “找我?”

    “不是冤家不聚頭,沒料到在此地碰上了。”

    “我我有事嗎?治病?”

    “就算是吧。”

    “呵呵!藥醫不死病,佛度有緣。卡兄找區區治病,該知道”區區的怪規矩。”

    “聽説過。”

    “我是醫生不醫死,因此匪號叫生死郎中。”

    九幽使者再次桀桀怪笑,笑完説:“你別弄錯了,老夫不是找你治病,而是要班門弄斧替你治病?”

    “什麼?你要替我治病?我有病?”

    “對,你不但有病,而且已病入膏盲。”

    “廢話!你……”

    “你那好管閒事的病,已無藥可救了。”

    生死郎中已聽出弦外之音,籲出一口長氣,一咬牙,説:

    “原來閣下有意在此等我的。”

    “不錯,要在此地替你拔除病根。”

    “如何拔除?”

    “點破你的氣門,你便不會多管閒事了。”

    生死郎中啓示從容,抓抓頭皮説:“白乾了一輩子郎中,竟不知自己已病.入膏盲,豈不可笑?大概卡兄比在下高明,能將病根深種的情形見告嗎?在下確是糊塗了。”

    九幽使者點點頭,説:“也好,告訴你並無不可。”

    “在下洗耳恭聽。”

    “三月前,你在武昌插手管九紋龍的閒賬。”

    生死郎中哼了一聲,説:“果然不出所料,怪事。”

    “怪什麼?”

    “九紋龍兩年前是在下的病人,他是白道豪傑中不可多得的漢子。”

    “所以你要插手?”

    “不錯。血花會為了漢陽私鹽販子頭目赤蛟餘宏謀的一千兩銀子,便派刺客殺了九紋龍父子三人,我生死郎中豈能不管?”

    “你如何管法?”

    “在下查出內情,斃了赤蛟,目下正追蹤刺客花蕊夫人。

    大名鼎鼎的九幽使者,居然替花蕊夫人出頭,豈不是怪事?

    血花會給了閣下多少好處?”

    “閉嘴2”九幽使者陰狠地叫。

    “在下説錯了嗎?”

    “花蕊夫人陶水春,是老夫一門遠親的晚輩。”

    “原來如此,難怪。”

    九幽使者嘿嘿笑,將鳩首杖插入腰帶,陰森森地説:

    “老夫給你兩條路走。”

    “你説吧。”生死郎中硬着頭皮説。

    “其一,從此撒手不管這檔子事,今後……不,要永遠不再過問陶永春的事。”

    “在下得從長衡量……”

    “老夫要立即答覆。其二,老夫破你的氣門,皮了你,你便不會多管閒事了。”

    生死郎中一咬牙,向崔長青道:“這裏沒有你的事,你走吧。”

    崔長青哈哈大笑,説:“老伯,在下要聽聽老伯的意見看老伯到底要走哪條路,以免走後心中放不下。”

    生死郎中揮手道:“少管閒事,你快走吧。”

    崔長青退在一旁,笑道:’“老伯為人面冷心慈,孤僻古怪不易親近,個性剛強寧折不屈,定然走第二條路。”

    九幽使者冷笑問:“年青人,你不服氣?”

    他一挺胸膛,傲然地説:“當然不服氣,在下看不出你有何驚世絕學,敢説這種大話。”

    “不服氣何不向老豐動爪子?”

    他緩步上前,笑道:“能與宇內第一天下無故的高字較量,正是咱們這些初生之犢夢寐以求的機會。喂!你是不是天下無敵的高手?””九幽使者心中大樂;但口中卻不悦地問:

    “你不相信老夫是宇內第一高手?”

    “在下要試過才相信,以耳代目智者不為。”

    “你要試?上啦!”

    “咱們先小人,後君子,説好了再試。”

    “説什麼?”

    “你要是能讓在下攻三掌而毫無損傷,而且不離開原位,在下就相信你是宇內第一高手。當然,在下出手時,你不能躲閃,更不能還手,你敢不敢一試?”

    “哼!你……”

    “大概你是浪得虛名,所以不敢……”

    “誰説老夫不敢了?”九幽使者怒聲問。

    “唷!你真敢答應?依我看,你還是免了吧,在下一掌有千斤力道,你這把快進棺材的老骨頭……”

    “老夫就讓你擊三掌,動手!”九幽使者厲叫。

    崔長青的激將法用得恰到好處,武林人不好名的人少之又少。他伯老魔提出反條件,先動手再説,大喝一聲,一掌劈向老魔的左肩頸。

    “唉!”掌彈起老高。

    “哈哈哈哈……”老魔狂笑。

    “哎晴!好痛。”他退了兩步,晃着手掌怪叫。

    “你還不配替老夫抓癢。”九幽使者怪笑着説。

    他繞至老鷹身後,大聲説:“我不信你的命門要害能護住。”

    “啪!”掌拍在老魔腰脊上。

    十四節脊骨旁的命門穴絲毫未損,這一掌力道千斤。但老魔紋風不動,渾如未覺,怪笑道:“這一掌力道增加不少,可是仍然差得太遠。老夫練的不是金鐘罩,沒有罩門,你不必枉費心機。一甲於苦練的先天真氣,豈是你這種蠢牛所能擊破得了的?””崔長青不加理睬,右掌按摸在老魔的脊心上,自言自語地道:“這老傢伙果然名不虛傳,象是個鐵打的。

    脊心該是要害,我要給你致命的一擊。”

    他左手悄悄拔下幾段頭髮,消俏探入老魔的左耳孔,並輕輕捻動。老魔不知有詐,以為有蟲入耳,伸手急摸,情不自禁打一噴嚏。

    這瞬間,崔長青一掌拍下。

    “砰”一聲響,九幽使者仰面跌倒。

    崔長青跳出丈外,大笑道:“倒也!倒也!浪得虛名,哈哈哈哈……”

    笑聲中,九幽使者一躍而起,灰影如電,向南如飛而遁。

    旁邊的生死郎中不住抓頭皮,困惑地説:“怪!怪!怎麼回事?”

    崔長青走近,笑道:“大敵已逃,咱們該辦事了,時光不早啦!”

    生死郎中不肯走,問道:“你是怎麼把他放翻的?”

    “根本不費勁……”

    “鬼話?憑你這點能耐……”

    “老伯,別小看人,碰上這種人,只能智取。”

    生死郎中突然醒地大笑道:“原來如此,你這小於真是詭計多端。””“你看出來了?”

    “不錯。”

    “從何處看出的?”

    “老魔如果真的背部承掌,怎會仰面倒地的?至於他為何打噴嚏,便非老夫所知了。”

    “老魔的先天真氣固然已練至返虛境界,但他卻台長用短,不用化力術而用引力術,認為我用掌拍擊他的脊心,他卻要將我的掌力向側引。可是,我卻先在他耳內下功夫,引他分神散氣,掌不攻脊心,卻拍他的右肩,力向後引,兩引力相加,老魔怎能不躺下?”

    “你……你真鬼,哈哈!”

    “這叫做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硬碰硬準倒黴。老魔已經羞走了,我們走吧。”

    生死即中荷起藥鋤,笑道:“今晚上如果不是你詭計把老魔羞走,後果不堪設想,老夫必定埋骨此地……”

    “不好!”崔長青低叫。”“怎麼了?”

    “老魔去而復回……”

    “哎呀!”生死郎中駭然驚叫,向下一伏。

    灰影從西南角電射而來,好快。

    崔長青眼尖,一把拉住正欲溜走的生死郎中,也向下一伏,低聲道:“不是老底,是個和尚。”

    兩人伏在亮腳下,眨眼問,灰影便到了亭外三四丈處,停在一座假山的頂端舉目四顧。

    “咦!真是個和尚。”生死郎中附耳説,心中對崔長青的耳力目力極為佩服,暗暗稱奇,也自嘆時不我留,畢竟人不能不服老。

    和尚極為大膽,毫無顧忌地用目光四下搜尋,並未隱起身形,目光下,寬大的灰憎袍迎風飄飄,左手握住一柄黑黝黝的木魚槌。身材中等,肥頭大耳,頂門上戒疤光光,是個受了戒的年約半百僧人。

    四處是假山、花木、亭台,人隱身附近,想用目光搜尋談何容易?和尚大意地掃視數遍,便不耐地鼓掌三下,躍落小徑旁。

    東北角傳來兩聲梟啼,衣抉飄風聲入耳,黑影疾射而至,微風颯然。

    是兩名老道,袍袂夜入腰帶,背系長劍帶百寶囊,縱躍間輕靈迅疾宛若幽靈幻影,無聲無息極為高明。

    “道友有否發現?”一名老道問。

    “怪,就是不見有人。”和尚頗為急躁地説。

    “這是説,咱們真把人追丟了?”

    “咱們不信邪,再搜一搜……’另一名老道憤憤地説,和尚哼了一聲道:“如何搜法?

    黑夜中到處皆可藏身,咱們又不是獵犬。”

    “難道就罷了不成?”最先發話的老道問。

    和尚將木魚校插在腰帶上,説:“且等等,等東面的如方法兄,與西面的幹手天王一夥人到來,如果再無所獲,咱們就回客店等他。”

    生死郎中附耳問:“崔長青,這些人是衝你而來嗎?”

    “衝我?不知道。”崔長青低聲答。

    “你不認識他們?”

    “一個也不認識,小的以為他們是跟蹤老伯而來的人呢。”

    “跟蹤老夫的人好象不是他們。”

    “那……”

    “也不是九幽使者,另有其人。”

    “這麼説來,大概與咱們無關,他們追蹤的另有其人了,咱們走吧,別耽誤正事了。”

    生死郎中卻不以為然,説:“不弄清楚,恐怕要誤事。

    這樣好了,老夫出去探探他的底。”

    “小可也一同……”

    “不.,你替老夫暗中護法。”

    “也好,老伯小心了。”

    生死郎中貼地例移,蛇行鷺伏聲息俱無。

    和尚突然舉步向涼亭走來,向兩老道説:“這件事如桌傳出去,咱們誰也別想混了,真是陰溝裏翻船,可惱。”

    三丈外一座假山石下,突然出現生死郎.中的身影,哈哈狂笑道:“出家人四大皆空,五戒之中有一條戒嗔怒。和尚,你惱什麼?”

    和尚一閃即至,迫近至八尺內,沉聲問:“你是什麼人?

    亮萬。”

    兩老道也到了,為首的老道叫道:“是他,先把他擒住,以免煮熟了的鴨子飛了。”

    和尚飛快地抽出木魚槌,吼道:“兩位道友讓開,貧僧……”

    吼聲中,疾衝而上,木魚槌勢如奔雷,迎頭砸下。

    “小心!”一名老道急叫,拔劍衝上。

    生死郎中早有準備,向下一伏,側竄,藥鋤一揮,鈎住了和尚的右腳,猛地一扭。

    “哎……”和尚叫,扭身重重地摔倒;生死郎中向假山後一竄,形影俱杳。

    兩老道飛躍而進,一個去搶救和尚,一個縱落假山後,可是已失去了生死郎中的形影。

    搶救和尚的老道蹲下伸手相扶,急問:“道友,傷在何處?”

    和尚齡牙咧嘴叫:“我的右腳……”

    小腿肚丟掉了一塊皮肉,疼得和尚冷汗直冒。老道火速取金創藥,撕袍袂替和尚裹傷。”剛包妥停當,和尚急叫:“小心身後……”

    老道來不及有何反應脖子已被藥鋤鈎住了,背心也被一隻重有千斤的腳踏住,生死郎中的刺耳語音入耳:“你一動,老夫便鈎斷你的鴨脖子。”

    和尚正想站起出手解救老道的危局,卻被崔長青的手按住了頂門,五指如鈎,力道驚人。

    “哎……”和尚叫。

    “説!你們要找誰?”生死郎中問。

    老道心膽俱寒,戰慄着説:“咱們要……要找汴梁老店的……的姓崔小輩。”

    “誰差你們來的?”

    “李千户李……李大人。”

    崔長青恍然,説道:“我明白了。和尚,報海底。”

    “貧僧釋法華,掛單祟安寺,受同道靈安上人之託,要將崔……”

    “靈安上人是李千户的走狗?”

    “這……”

    “你們共來了多少?”

    “共有九個,另六人是如方法兄,與千手天王周施主五兄弟。”

    崔長青放手,冷笑道:“饒你一命,滾!”

    生死郎中也放了老道,當時不好多問。

    和尚爬起便跑,似乎腿不痛了。只要逃得性命,腿痛算得了什麼?

    “站住!”崔長青沉叱。

    和尚驚軟了,砰然坐倒,驚惶地叫:“你……你不能食……食言。”

    “回去告訴田二麻子,叫他洗乾淨脖子,準備挨刀,咱們豁出去了。”崔長青一字一吐地説。

    “是,是……”

    “滾!”

    “是!”

    生死郎中藥鋤.一伸,鈎住了老道的有肩,怪笑道:“你的同伴躺在亭腳下‘,別忘了帶走。”

    打發僧道們離開,生死郎中間:“到底是怎麼回事?”

    崔長青將丟了烏錐,追尋薄命花的經過概略地説了,最後説:“這幾位開封地頭蛇,居然藝業不凡倒是不可輕侮哩!

    鬧了好半夜,耽誤了咱們的正事,快走。”

    生死郎中一面走,一面語氣沉重地説:“你要找薄命花算債,恐伯凶多吉少,這鬼女人心狠手辣,藝臻化境,你孤掌難鳴……”

    “老伯有自知之明,老實説,我的藝業有限得很,對付象薄命花這種修至化境的高手,不但幫不上忙,反而是個累贅。”

    “老伯何必自甘菲薄?別忘了,你是與家師齊名的人,都是武林中的頂尖兒……”

    “算了算了,如果老夫真有你説的那麼了不起,就用不着請你來對付飛天鬼母了。”

    “老伯……”

    “我仍是晝間所説的一句話:暫勿找她。我只能替你打聽,你得另找人對付她。”

    “可是……小可無人可找……”

    “令師在世時,該有幾位知交好友……”

    “小可不認識他們,而且也不打算勞駕師門長輩。”

    “這就難了……””“小可自信尚能應付。”

    談説間,講武池在望;生死郎中領先而行,説:“咱們繞池北而進,趕兩步,時光不早了。”

    天交三更,他們接近了一座小小農莊。

    生死郎中挽起袖子,低聲道:“我先進,飛天鬼母交給你了。”

    “小可留意就是。”他心中不安地説……人的名,樹的影;他對飛天鬼母這位女魔所知有限,在未見面交手之前,要説心中不緊張,那是欺人之談。

    她們藏身在北面第一家,那是血花會一位會友的住處,是血花會開封的聯絡人,是個男的。

    “咱們闖進去……”

    “不可魯莽。”

    “怎麼?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進去?”

    “屋內危險,必須儘量入屋。”

    “咦?老伯是不是有所顧忌?如果心存怯念,老伯不該來。”他直率地説。

    生死郎中感到臉上發熱,汕汕地説:“上了年紀的人,做事確是顧忌大多,不瞞你説,老夫確是有點心怯,那老兇婆……”

    “小可將盡可能纏住她,老伯放心吧。”

    生死郎中到底是愛面子的人,膽氣一壯,竟然不再隱起行蹤,大踏步向農舍走去,背影不再老態大鐘,腰桿挺直,無畏地荷鋤健進。

    崔長青原有的緊張感,也隨之而逐漸消失。

    距農舍還有五六步,黑暗的門側下方突竄起一頭黑毛巨犬,猛虎般撲來,爪搭肩鋼牙直迫咽喉。

    生死郎中左手一伸,如同電光一閃,奇準地兩個指頭切在巨大的鼻樑上。

    “好大的黑犬!”後面崔長青低叫。

    生死郎中跨過黑犬,笑道:“咬人的狗不叫,這條犬曾經過嚴格的調教。裏面恐伯還有,小心了。”

    崔長青上前叩門,叫道:“開門!開門。”

    屋內似乎沒有燈光,人應該早就睡了。但門內立即傳出迴音:“誰呀?半夜三更的,叫什麼?”

    崔長青笑道:“把門猛犬已經沒有動靜,你認為是誰呀?”

    “畜生當然攔不住武林高手。”

    “你知道就好,開門吧。”

    “找誰?”

    “找要找的人,要不要咱們把門卸下來?”

    門拉開了,一個高大的身影當門而立,右手掩藏着一把匕首,是個年約二十七八的壯漢。

    生死郎中跨步而入,笑問:“怎麼?屋裏面好象沒有人?”

    壯漢不讓路,冷笑着問:“有何貴幹?亮萬。”

    “咱們找那幾個女人。”生死郎中平靜地説。

    “蝸居窄小,只容在下一個無主孤魂,哪來的女人?你找錯門路了。”

    生死郎中臉一沉冷笑道:“我生死郎中既然敢來,飛天鬼母居然龜縮不出,豈不可怪?

    老夫進去找。”説完,向裏便闖。

    壯漢閃在一旁,也冷笑道:“你若堅持要找,那就找吧。”

    “老夫當然要找。”

    崔長青跟進,笑道:“老兄,可能這時裏面真的沒有人,看樣於咱們得等,長夜沒漫,等人真不是滋味,可否勞駕去弄些酒萊來,也好打發時光2”他一説完,壯漢便急了,一急便鋌而走險,‘猛地左手一抬,打出了一校袖箭,人亦隨箭撲出,巴首急吐,遞向生死郎中的背心。

    人不能貪心,貪心必失。壯漢不該貪心分取兩人,反而一無所獲兩頭落空。

    崔長青早有提防,對方手一抬;他便扭身切入,袖箭落空探身而過,一腳疾挑,“噗”

    一聲挑在壯漢的肥臀上。

    壯漢向前衝,更急更猛地向生死郎中的背部撞去。

    生死郎中象是背後長了眼,向左賂閃,右容夾住了壯漢指匕首的手腕,扭身左旋,左肘撞出。

    壯漢貼身被扭得向前斜衝,接着左耳門捱了一肘,力道恰到好處。”“砰!”壯漢摔翻在地,跌了個烏天黑地。

    崔長青大踏步入廳,生死郎中急叫:“敵暗我明,小心了……”

    崔長青笑道:“放心,沒有人在家。”

    他一面説,一面走近神案,伸手跳高長明燈的燈心,膽大包天。

    生死郎中報了杖漢入廳,頗感意外地問:“你怎知這沒有人?”

    他呵呵笑,説:“幹咱們這一行的人,就有這份能耐。”

    “你幹哪一行?”

    “劫富濟貧,身上不留餘財;遊戲風塵,為無告者作不平鳴。”

    生死郎中苦笑,搖頭道:“如果令師在世,怕不要打斷你的狗腿?好端端的一代怪傑無雙豪傑紅塵過客的門人,竟做這種沒出息的事,真該打。”

    他淡淡一笑,毫無愧色地説:“小可不以為恥,問心無愧。”

    “你小於走火入魔了。”

    “老伯,你説吧,你是否做過作奸犯科的事?”

    “你小子……”

    “譬如説,抓到花蕊夫人之後你能怎樣?”

    “自然是替九紋龍父子報仇。”

    “殺了她?”

    “不錯。”

    “你憑什麼殺他?你既不是執法的人,又不是主宰生死的神。”

    “這……”

    “世間所謂行俠,這俠字豈是可以濫用的?咱們武林朋友,開口道閉口義,這道義兩字,又豈是容易的?咱們這些江湖人,千萬人中,能找出一個沾了俠義二字的皮毛的人,恐怕也是不易,都是些逞匹夫之兇逞一時意氣,假俠義二字之名,作奸犯科任性胡來的人。我寧可做這種沒出息的行當,反正自以為是歹徒惡棍,敢作敢當,總比那些假仁假義之徒,來得心答理得。”

    生死郎中苦笑道:“你把江湖朋友罵慘了,老夫也臉上無光。你這張嘴好厲害,真是後生可畏……”

    “算了吧,好好問口供。”

    生死郎中將壯漢弄醒,藥鋤壓住壯漢的右肘,腳踏住壯漢的四個指頭,冷笑道:“閣下,你知道老夫要口供。”

    壯漢躺伏在地,無法掙扎,叫道:“你……你們……”

    “你如果不據實回答,老夫逐指踏爛。”

    “在下並……並未招惹你們……”

    “現在,咱們來問口供。閣下,花蕊夫人目下在何處,説!”

    崔長青接口道:“老兄,好漢不吃眼前虧,你就實説了吧,熬刑對你沒好處,你犯不着替那妖婦擋災。”

    壯漢知道遇上了煞星,只好乖乖地説:“我説我説,她們到西園樊家去了。”

    玉津園因大道貫中而過,因此分稱東園與西園。西園樊家,也就是永泰錢莊樊東主的別墅。

    崔長青大驚,變色問道:“她們到樊家有何貴幹?”

    “行刺樊東主……”

    崔長青大驚,不等對方説完,猛地飛掠而出,投入夜色茫茫的樹林。

    生死郎中一驚,轉身追出叫:“等一等,還沒問清……”

    可是,崔長青已經不見了。

    生死郎中已領教過他的修為,知道無法追上,心中大急,折回抓起壯漢厲聲問:“她們走了多久了?”

    “約……約有半個更次。”壯漢魂飛魄散地叫。

    “樊東主的別墅在何處?”

    “在……在西……”

    “在西園哪一角落?”

    “正……正西……”

    生死即中將壯漢向外推,叱道:“帶路!快走。”

    “是……”

    “走慢了就斃了你,快!”

    壯漢撒腿便跑,全力狂奔。

    崔長青曾經去過西園樊家,而生死郎中卻不曾去過,壯漢雖全力狂奔,但比起用輕功飛掠的崔長青,差了十萬八千里,太慢了。

    救人如救火,崔長青自然全力飛趕。

    玉律園分為東西,佔地遼闊。樊東主的別墅在西園的正西,其實別墅並不在園內,而在園外端,地連西關而已,西園內禁止百姓小民佔地建屋。

    在開封附近方圓百里內,誰不知樊東主的大名?可説是家喻户曉,無人不知的大財主,開的雖是錢莊,但卻是慷慨好義,為善不甘人後的仕紳,升斗小民也稱之為及時雨。以他一人之力,支持全城四家善堂,施棺施藥修橋鋪路造福桑梓,一切喜慶應酬從不親往,相反地喪吊之家常見他的蹤跡,貧病之家有了困難需要濟助,樊東主從不拒絕免利貸給,且另加濟助。

    象這種大好人,居然由血花會勞師動眾前來行刺,豈不可怪?其實要行刺樊東主,用不着到別墅動手,只消在街上守候,用暗器愉襲,不費吹灰之力;樊東主在外辦事極少帶隨從,身邊只有一位善體人意的老蒼頭隨在左右照料而已。

    樊家的別墅規模不大,兩棟樓房,三進院,兩廂有兩排平屋,是樊東主盛夏期間避暑的地方。平時,只有十來名僕人照料,東主到來時,別墅只一切如舊,並無多大改變,僅多了三五個人而已,上次崔長青前來還銀留柬,樊東主不在,顯得冷冷清清,來去自如無人過問,如入無人之境。

    這天午間,樊東主帶了老蒼頭到了別墅,要在此地休息三兩天,別墅中安靜如恆,毫無異樣。

    入暮時分,整座別墅冷冷清清。

    樓下的大廳燈光明亮,自奉甚儉的樊東主正獨自小酌,四盤平常的下酒菜,兩壺酒。在旁伺候的除了老蒼頭之外,便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小腸。

    樊東主指指對面的杯筷,向老蒼頭道:“六叔,你坐下、來好不好?處世無奇坦率真,我總感到六叔你太過斤斤計較俗禮。你我相處六年,情同親眷,不必太過拘束,對不對?”

    六叔開朗地笑,欠身道:“者朽怎敢逾禮?人貴自知,禮不可缺,老朽與東主的名份,不容許老朽與東主平起平坐……”

    “這你就錯了,六叔,你可是我的貴賓……”

    “不,人無干百好,花無百日紅,天下間沒有賴着不走的賓客,因此老朽自願以隨從自居。在外人面前,老朽還不敢以老朽自稱,而以老奴自命呢。”

    “六叔,你就是禮數太多,廢話也太多……”

    “不,人人守禮,天下方能……”

    “我們不談這些,你坐下,談談昨日那位小花子的事,他與你所説的話,我怎麼連一個字也聽不懂?吱吱咕咕且有許多手勢助語,到底是怎麼回事?”

    六叔的臉上,湧上了一陣陣烏雲,爬上了隱憂,用沉疑的嗓音説;“他在向老朽述説一件重要的事。””他説些什麼?””他説有人要行刺東主。”

    “什麼?”

    “因此老朽請東主前來休息兩天,暫避風頭。”

    ’樊東主臉色大變,惶然説:“六叔,這裏怎能暫避風頭,老夫自問生平不曾虧待人,為何有人要行刺我?六叔不是危言聳聽吧?那位小花子的話可信嗎?”

    六叔搖搖頭,苦笑道:“東主,生平不曾虧待人,同樣有麻煩,行刺的人,並不一定是仇家。東主為人樂善好施,疏財仗義,受過東主恩惠的人固然心存感激,但也可能遭怨。”

    “這會遭怨?”

    “是的,有兩種人可能走極端出下策。其一是妒嫉你聲譽地位的人,其二是受恩深重無以為報而精神不堪負荷的人。”

    “這……這我就不明白了。”

    “東主目下當然不明白;等到有一天你受人恩惠過深,卻又無法報答時,便會感到終身煩惱了,想不開的人,便會不堪負荷而走極端。當然,這次行刺的人,是屬於第一種,也只有那種人才能有雄厚的財力僱請刺客。那位小花子的話,絕對可信。”

    “哦!六叔認識那位小花子?”

    “不但認識,而且……這件事不説也罷。目下最重要的是,查明刺客背後的主使人。”

    “六叔,我真想不起哪些人對我不滿,而至於僱請刺客前來行刺我哪!”

    “我已派人暗查,不久可能有消息。”

    “這裏地曠人稀,恐怕不安全……”

    “東主如果住在城裏,極可能枉起不少人的性命,刺客不達目的,不會罷手,必定見人就殺……”

    “老天!”

    “來此地暫避,也是不得已的事,固然風險同樣大,但至少可以避免殃及無辜。同時,老朽也想會那些刺客,希望一勞水逸,以免日後他們死纏不休?”

    “六叔,你能對付刺客?”樊東主驚疑地問。

    “老朽已有所準備。萬一有險,東主可以乎安脱身,但願老朽能打發他們。””

    “這……”

    “等會兒刺客到達,東主速退至主座落坐i如果對方不聽老朽勸阻,不顧一切行兇,東主只消一腳端在持子的右前腳上,座椅便會下沉。”

    “下沉?”

    “老朽已造了一條地道,可通向裏外的柳亭,東主可從柳亭奔回城中。”

    “咦!下面有地道?我……我怎麼不知道?”樊東主不勝驚疑地問。

    六叔淡淡一笑,説:“五年前老朽便安排好了,只瞞住東主而已,希望今晚地道能排上用場。”

    “六叔……”

    六叔神色一緊,向小廝揮手低叫:“小義,你進去,不聽招乎,不可出來。”

    小義應帶一聲,匆勿入內去了。

    “六叔,怎麼啦?”樊東主問。

    “他們來了。”

    “誰來了?”

    “刺客,快退至主座。”

    樊東主臉色大變,開始發抖,踉蹌離座退至大環一椅坐下,不安地注視着扶手下的持腳,也不安地向開着的大廳門偷視。

    六叔沉着地入席,倒了一杯酒自酌。

    久久,不見動靜。

    樊東主心中稍安,開始對刺客的事存疑。

    而六叔的心情,卻因這密雲不雨的情勢益形緊張,臉上可看到不安的神色。

    氣氛漸緊,一無動靜。

    樊東主不知死神愈來愈近,卻愈來愈不信今晚會有刺客前來行刺,突然笑道:“六叔,不要疑神疑鬼了……”

    話末完,六叔突然舉起酒杯,朗聲道:“諸位請進。大駕匯夜光臨,老朽權以水酒一杯迎客,請。”

    請字出口,手中的酒杯突然斜升前飛,悠然飛向廳口,不徐不疾,象有一個無形的魔手托住,平穩地飛出,滿杯酒涓滴不濺。

    第一個出現廳口的人;是一身緋衣裙的花蕊夫人,薄施脂粉,豔光照人,佩着的長劍閃閃生光,胸襟前的血花圖案猩紅觸目。

    她伸出纖手接杯,媚笑道:“謝謝閣下的酒。”

    手剛接任杯,斜刺裏伸來一根烏光閃亮的鬼頭杖”恰好搭在她的掌背上。

    “啪!”酒杯宰然炸裂,酒化為酒箭向上噴射,上噴三尺形如水柱,升至頂端方化為酒珠四散而落。

    杖的主人出現了,是一個相貌奇醜,臉色鐵灰的披髮老太婆,站在廳口冷笑道:“好梢純的御氣虛廢術,閣下定縣非常人。”

    花蕊大人臉色大變,怔在一旁,盯着碎杯發愣。

    六叔一驚,離座説:“原來是大名鼎鼎的飛天鬼母駕到,難怪度力術如此高明,老朽這點雕蟲小技,未免方家見笑了。

    請進。”

    共進來了四個女人,飛天鬼母、花蕊夫人、女飛衞,與另一名年僅十三四的秀麗少女。

    四個女人在堂下一字排開,飛天鬼母冷笑道:“武林中練成御氣虛度術而有此火候的人;屈指可數,要不要老身替雙方的人引見?”

    “老朽閒雲野鶴,不求名利,不勞引見了,請坐。”

    “老身沒那麼多閒工夫與你客套,上面那位富家翁,大概就是樊東主了。”

    樊東主見來的全是女流,而且除了飛天鬼母的長相嚇人外,其他三人全是幹嬌百媚的美女,要説這些美女是刺客,他不敢苟同,忘了六叔的關照,離座拱手笑道:“區區樊……”

    “你下來。”花蕊夫人冷叱。

    ‘樊東主一怔;惶然道:“姑娘光臨舍下,不知有何……”

    “本姑娘來要你的頭。”

    樊東主打一冷戰。愣住了。

    六叔笑道:“東主,請坐下,老奴與她們打交道。”

    飛天鬼母冷笑道:“噴噴!閣下竟是個老奴才呢,怪事。

    哼!你還是脱身事外,也許可多活兩年,不然……”

    六叔接口道;“大嫂何時投入血花會的,老朽深感詫異,血花會的廟太小,容不下你這位大菩薩……”

    “住嘴!這三位姑娘之中,有一位是老身的遠親晚輩,有一位是故友之女。”

    “樊東主為人如何,開封城方圓百里內,可説有口皆碑,譽之為萬家生佛及時雨,皿花會……”

    “你少嚕囌!”花蕊夫人沉叱,哼了一聲又道:“本會的宗旨是得人錢財,與人消災,客户以黃金一千兩要姓樊的頭,本姑娘奉命前來將他的頭摘下帶走,不問其他,你恐伯也得把命賠上。”

    “姑娘……”

    “你先讓開。”

    六叔壽眉軒動,白髯無風自搖,沉聲道:“你們如要金銀,一切好商量,但……”

    樊東主接口道:.“諸位姑娘如果需款……”

    “咱們不給你談條件,只要你的頭。”女飛衞接口道,語氣奇冷。

    樊東主突然一挺胸膛,大聲説’:“你們要區區的頭,我給,但請不要為難六叔他老人家。老實説,區區在下可以用金銀替人濟急,但決不將金銀送給你們這種人,十兩百兩金銀……”

    “你給我閉嘴!死到臨頭,你還敢嘴強?惱得本姑娘火起,分了你的屍。”花蕊夫人大聲叫。

    內廳門搶出小廝小義,揚着一把柴刀衝出叫:“殺了你們這些壞女人!”

    “小義!不可……”樊東主驚叫。

    這瞬間,雙方突起發難。

    六叔疾退兩步,將樊東主推入椅叫:“東主坐下來!”

    同一瞬間,四女同時向上急搶。

    飛天鬼母猛撲六叔,鬼頭鋼杖招發“毒龍出洞”,山嶽般迎面點到,罡風驟發。

    花蕊夫人撲向樊東主,劍發似奔雷。

    女飛衞迎着小義,手下絕情,招發“穿針引線”一創穿心。

    “哎!”小義叫,“當”一聲柴刀落地。

    樊東主嚇呆了,忘了用腳蹬椅腿。

    六叔手一伸,便抓住了鬼頭杖。

    最小的小姑娘及時從袖底伸出一具噴簡,一聲卡簧響,三枚毒針貫入六叔的右腿根。

    六叔正與飛天鬼母狠拼內家真力,氣功全用在鋼杖上,雙方功力相當,無法兼顧歹毒的噴筒毒針,着了道兒,陰溝裏翻船。

    “砰!”六叔摔出丈外、倒地翻滾。

    黑影電射而至,來得正是時候。

    花蕊夫人劍已揮出,眼看呆如木雞的樊東主要劍下斷魂。

    黑影到了,一手便勒住了花蕊夫人的咽喉,舌綻春雷大吼道:“住手!不然在下先碎裂了這鬼女人。”

    飛天鬼母正待一杖送六叔見閻王,聞聲一驚,收杖躍近厲聲問:“小輩,你敢威脅老身?”

    “不信你上前試試看?在下保證扭斷這鬼女人的粉頸,比扭斷雞脖子要容易得多。”

    投鼠忌器,老鬼婆真被鎮住了,不敢妄動,色厲內荏地問:“小輩你膽大包天,你知道你在向誰説話?”

    “你是不是飛天鬼母?”“你知道老身的來歷,還敢如此大膽?”

    “你不相信?”

    “報出你的名號。”

    女飛衞認識崔長青,接口道;“他姓崔。”

    他冷冷一笑道:“不錯,在下姓崔”你看清了,在下穿黑衣,你就叫我黑衫客好了。”

    女飛衞説:“他是黑龍幫的人。”

    飛天鬼母咬牙切齒厲惡地説:“小輩,放下人,老身給你一次機會。”

    他嘿嘿笑,右手將奪來的劍,格上花蕊夫人的鼻尖,劍鋒作勢下壓,冷笑道:“花蕊夫人上次在楊家寨,用迷香暗算,幾乎要了在下的命。目下已落在我手中,老虔婆,你以為在下會接受你的機會嗎?”

    “你……你想怎樣?”

    “想怎樣?哼!大丈夫恩怨分明,有冤報冤,有仇報仇,你想在下會怎樣?‘”“老身要將你化骨揚灰。”

    “哼!你説早了些,等在下宰了這鬼女人……”

    “你敢?你……”

    “哈哈!在下為何不敢?退一萬步來説,即使你勝得了我黑衫客,我也有了個墊棺材板的人,為何不敢?你神氣吧,在下先割下這鬼女人的鼻尖……”

    “住手!”。

    “哼!在下為何要聽你的?”

    “放了她,老身不追究你狂妄之罪。”

    “你算了吧……”

    “老身讓你平安離開。”

    “在下任何時候,皆可平安離開這裏。”

    “你……”

    “告訴你,如無七八分把握,在下也不會來找你飛天鬼母。”

    “你要找我?”

    “當然,你們講武池畔的落腳處.已被在下挑了。”

    飛天鬼母一驚,沉聲問:“你為何找我?你想怎樣?”

    他嘿嘿笑,説:“聽説你飛天鬼母為人惡.毒無比,殺人如麻兩手血腥,壞得不能再壞了,但卻有一件好處。”

    “哼!”

    “好處是一言九鼎,極守信諾。”

    “老身守不守信,與你何干?”

    “只要你飛天鬼母説一聲放過樊東主,在下便放了你的人。如果你不肯,在下宰了這鬼女報了一針之仇,日後這件事傳出江湖,你飛天鬼母便不用在江湖上稱雄道霸了。”

    “不要答應他。”女飛衞叫。

    “啪”一聲響,飛天鬼母給了女飛衞一耳光,叱道:

    “賤人!你插什麼嘴?”

    崔長青已看出飛天鬼母救人心切,勝算在握,叫道:

    “答不答應?給你十聲數決定,數盡在下便下手,休怪在下言之不預,一!”

    “小輩你欺人太甚。老身……”

    “二!三!四……”

    “老身饒不了你。”

    “七!八!九……”

    “老身答應你。”飛天鬼母急叫。

    “一言為定。”他心中暗喜地説。

    “者身也有條件。”

    “免談。”

    “你!……好吧,老身答應你,快放人。

    “你們先出去。”

    “你……”

    “在下出外面放人。”

    “好;出去就出去。”

    到了門外,崔長青在三個女人的虎視耽耽下,將花蕊夫人向前一推,叫道:“咱們山長水遠後會有期。”

    聲落,飛掠而走。

    飛天鬼母厲吼一聲,飛撲而上。

    花蕊夫人摔倒在地,“哎”一聲驚叫。

    飛天鬼母不得不止步,恨恨地掠回問:“孩子,怎麼了?”

    “我……”花蕊夫人惶然地説。

    “受傷了?”

    “沒……沒有,婆婆……”

    “咱們走。”

    “婆婆,姓樊的……”

    “算了,回去告訴你們的會主,樊東主這筆買賣,退掉算了,不許再派人前來,不然休怪老身心狠手辣。”

    “這……”

    “不許回嘴,走!”

    四個女人象一陣風,如飛而去。

    不久,生死郎中到了,晚了一步沒趕上。

    崔長青也沒回來,放走了花蕊夫人,他無法向生死郎中交代,因此避不見面。

    樊東主在明港驛一念之慈,無意中救了崔長青,好心有好報,急難中得到崔長青的援手,救人自救,種善因得善果半點不假。

    花蕊夫人離開了開封,生死郎中也天涯追蹤去了。

    次日近午時分,田二爺的馬圈來了位不速之客。馬市剛旺,人聲嘈雜。崔長青排眾而進,大踏步到了馬圈旁,臉色不友好。

    二十餘名馬伕與管事羅世超,在馬欄前一字排開,神色緊張地相候,每個人都帶了傢伙。二十餘雙大眼,狠狠地目迎大踏步而來的惡客。

    田二爺不在場,大概躲在一旁偷看風色。

    在羅世超看來,光天化日之下,市集上客商如雲,自己一方二十餘人之多,對方即使膽大包天,也不敢在此地撒野,擺出陣勢,想將對方嚇阻住。

    崔長青先不向羅世超接近,到了一座栓馬欄前,伸腳輕輕一撥,一陣暴響,栓馬棚應聲而倒,笑道:“象是紙糊的,在下先拆了再説。”

    一面説,一面向羅世超走去。

    栓馬欄兩條粗如海碗,千斤神力也不易撼動,他用腳輕輕一拔便倒,把那些馬伕們嚇呆了。

    立即引來了不少看熱鬧的人,有人叫:“田二爺有麻煩了,可能是失主找上門討公道啦?”

    羅世超心中駭然,嚇阻無效,只好見風轉舵,來軟的,抖索着上前相迎,抱拳行禮陪笑道;“崔兄,請到裏面棚屋裏坐,敝東主已久候多時,請進,請進。”

    他冷冷一笑,問道:“昨晚上你們去的那些和尚老道,以及貴城的一些地棍們,都平安返家了嗎?”

    羅世超怎敢回答?如果回答了,便等於不打自招,只好裝糊塗,陪笑道:“敝東主本來一早便至客棧,向崔兄請安的……”

    “不要顧左右而言他,回答在下的話。”

    “崔兄是明白人,請……”

    “今天附近好象沒看見有官兵巡捕,李千户是不是忘了這件事?”

    “崔兄請到棚於裏坐,敝東主……”

    “好,走!龍潭虎穴,崔某人也敢聞他個七進七出,何況一座小棚子?”

    棚子裏氣氛緊張,十餘名壯漢站在田二爺身後,隨時準備保護主人。

    田二爺臉色蒼白,卑謙地行禮迎客。

    崔長青在客位側方一站,一腳踏在凳上,冷然瞥了眾人一眼,環顧一匝。

    三十餘條漢子,團團圍住了。

    他一聽拍在桌上,沉下臉問:“姓田的,昨晚的主意,是誰出的?説!”

    田二爺打一冷戰,悚然地説:“崔兄請息怒……”

    “説!”

    “朋友們知道兄弟有困難,所以……”

    “放屁!你有什麼困難?”

    “這……”

    “在下要吃了你?晦?崔某人按規矩辦事,事已經説得夠明白,你也回覆得很乾脆,為何中途變卦,派那些不成氣候的人跟蹤偷襲?説!”

    “崔兄,田……田某……”

    “好吧,在下不與你計較。”

    “謝謝崔兄高指貴手……”

    “慢着,事情還沒完。”

    “這……”

    “我要烏錐馬的消息。”

    因二節心頭大石落地,籲出一口長氣説;“崔兄,這一帶烏錐馬甚少……”

    “少,不是沒有。”

    “本城只有三匹……”

    “在下已經知道了。”

    “本城確是沒有第四匹了,外埠……”

    “外埠有沒有?”

    “有朋友從河南府來,半月前在把水縣牛口峪,曾看見一匹雄駿的烏錐馬,是一個美貌女子所乘坐。月初,有人曾經看到這匹馬和這位女郎,另有一名少女騎黃驃馬隨行,從南面來,在本城停留了一夜,次日即西行。牛口峪所看到的那匹烏錐,可能就是經過咱們開封的同一匹馬。但已經半月之久,在不在牛口峪便不得而知了。”

    一切符合,崔長青便不再多問,探手懷中取出銀袋,“啪”一聲放在桌上,冷笑道:

    “這是你的二百兩銀子,謝謝。”

    田二爺反而愣住了,張口結舌道:“崔兄,別開玩笑,在下不能收你的……”

    “大丈夫一言九鼎,在下應許的事必定如數奉上。”他泰然地説,再掏出二十兩銀子往桌上一丟,又道:“給在下一匹馬,要鞍轡齊全,謝謝。”

    “在下送崔兄一匹良駒……”

    “謝謝,在下不領人情。”

    牽了坐騎回到客棧,立即結賬拾掇動身,馬不停蹄向西又向西,直奔記水縣。兩百五十里,他預定明午便可趕到。

    牛口峪,在記水縣西北二十五里。這地方並不算險要,但在當地頗為有名。

    唐武德四年,竇建德軍至成阜,軍中謠曰:豆(竇諧音)

    人牛口,勢不能久。雙方交戰,竇果然敗竄逃至牛口峪,被秦王(李世民)所擒,應了豆入牛口的天數,因此牛口峪頗為有名。

    只花了半天工夫,他便將薄命花的下落打聽得一清二楚,那匹烏錐馬便是最好的線索,一個騎黑馬的美婦,本來就引入注意,決難隱起行蹤。

    可是,他感到十分泄氣,他來晚了一步,薄命花師徒兩人,已在三天前離開了牛口峪張家莊,前往方山北麓的天風壘去了。

    牛口峪張家莊,是河湖上魔字號人物賽玄壇張衝的家。

    賽玄壇不是個好東西,但崔長青自信能應付得了。

    但方山天風壘,他卻提不起勇氣前往一闖。

    所謂天風壘,只是古代留下來的兵壘遺蹟而已,只留下數段殘壁,其他已蕩然無存。附近有一處亂葬崗;全是幹餘年前遺留下來的荒墳,每座墳皆象座小山般又高又大,當然有些已經被夷乎了,但遺蹟猶存。方山,也就是山海經上所説的浮戲山,周圍數百里,嶙峋萬仞,勢出天表,地跨五縣中間;那座山五邑分界,所以也稱五邑嶺。這裏是名勝區,但遊客少之又少。向西南望遠處,那一帶連綿山嶺,便是天下聞名的中嶽嵩山。

    北面一座山,叫紫玉巖。北麓一帶荒山,便是天風壘遺址。

    天風壘,不但遊客不敢接近,連附近山村的山民,也相戒遠離該地,以免被鬼怪所害。

    在江湖朋友的心目中,天風壘沒有鬼怪,卻是乾坤八怪中,神荼趙元清的居所。

    趙元清的綽號叫神荼,顧名思義,便知是個高大猙獰門神型的巨人;可是門神神荼正神,吞妖吃魔神通廣大。而這位神荼趙元清,卻是邪魔外道,興妖作怪神棄鬼厭的字內凶神,名列乾坤八怪之一,不論黑白道人物,皆畏之如蛇蠍,避之唯恐不及。

    這位老怪在天風壘建了一座莊院,共有二十餘間以泥磚砌成,上蓋樹皮,外形如墳墓的怪屋,在此地調教五名門人。

    這五個門人輪流在江湖走動,興風作浪惹事生非,弄些金銀珠寶回來度支,壞事做盡無惡不作,因此江湖朋友稱他們為天風五鬼,恨之入骨卻又敢怒而不敢言。他們的師父神荼來頭大,誰又敢招惹這個藝臻化境的老怪物?

    方山在縣南四十里,與牛口峪南轅北轍。薄命花師徒在牛口峪張家寨逗留月餘有何用意?轉而赴方山天風壘又有何要事?這鬼女人貌美如花命薄如紙,但自視甚高,為何要與這聲名狼藉的神荼相聚三天之久?

    崔長青在中峯下的環翠峪逗留,感到進退兩難,進?他有自知之明,對付五鬼已經夠吃力了,決難逃過神荼的一關,何況還要對付比他高明的薄命花;退?他確是於心不甘。他不敢低估天風壘的實力,煞費思量。

    環翠峪的北面便是紫玉巖,也叫玉仙山。環翠峪下面有一座神母祠,有座美泉叫柏池。

    玉仙山山上有座玉仙元羣詢問前面有兩座泉,叫小龍池與黃龍池,也就是汜(si)河的源頭,總之,這一帶山青泉美,風景綺麗遠避塵囂”是遁世修身的好地方。

    他的坐騎寄在山下的村莊內,隨身僅帶了一個百寶囊,一把用布卷藏着的劍,一些金銀,穿了寬大的黑長袍,扮成遊山客。由於他的相貌與年齡不符,外表象個十四五歲少年人,身材卻象個壯漢,所穿的黑袍卻又象中年人,因此確是有點岔眼。

    回到神母祠,他在柏池旁的小亭落坐,心中委實決定不下,盯着對面的玉仙山發呆。

    “要不要豁出去?”他不斷地自問。

    闖了三年江湖,他已不是個魯莽的人,睜着眼睛往火坑裏跳,他可不幹。

    最後,他有了決定,自語道:“薄命花這賤婦,不會在天風壘蹲一輩子,我何不在要道上守候,等她離開再説?方山附近危機四伏,深山大澤必隱龍蛇,我不能冒險,只可智取不可力敵。好,就這麼辦。”

    要監視天風壘,最好是到玉仙元君祠投宿,居高臨下監視南北小徑,烏錐馬出現便難逃眼下,但太遠太高了。

    神母祠規模不大,但遊山的客人可以在內投宿,有六七名香火道人,祠旁建了兩座客院,東面那座客院專門接待有身份肯花金銀的達官貴人。’”在此地投宿很方便,從玉仙山出山赴縣城的人,非經過神母祠不可。但如果往別處,便只需經過神母祠。

    正想動身,不遠處詞門紅影入目,兩名香火道人,正畢恭畢敬地送客外出。

    三位女客,一個是僕婦打扮年約半百的中年婦人,挽了一個大包裹,手點一根老山藤杖,臉色紅潤,清秀的臉龐不太顯老態,尚可在臉上看到她往昔的清麗風華頗為出俗。

    另兩位一是紫衣女郎,年約十六七,好美,明豔照人,華而不俗。另一位是紅衣紅裙年僅十三團少女,稚氣未除,但眉目如畫,瓜子臉瓊鼻櫻唇,天然國色,笑時頰旁綻起兩個笑渦兒,笑得好甜。挽着紫衣女郎的左膀,天真的笑靨極為討人喜愛。

    崔長青一呆,心説,“好美好清秀的一雙姐妹花。”

    他腦海中,同時幻出綺綠嬌媚而棧暴的倩影,只覺心神一亂,氣血浮動,不由臉上一熱,趕忙轉首他顧。

    等他再次轉頭,三女的背影,已消失在小徑南面的樹林裏了。

    驚鴻一瞥,他心中競留下了兩位少女的身影。

    三個女人來遊山,山中好半天不見一個人影,萬一竄出一兩個暴徒,豈不糟了?

    “我得暗中保護她們。”他喃喃自語。

    他竟以護花使者自居,説跟便跟,立即動身,遠遠地跟下了。

    跟蹤兩位年青姑娘,必將引起非議,因此他必須跟遠些,免滋誤會。

    前面出現一條三岔路,三位女郎的背影,早就消失在東面的岔路後,視線被山岡與樹林擋住了。

    後面突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來勢奇急,他本能地扭頭一看,一位大馬臉、兇睛外突的高大壯漢,正以快逾奔馬的腳程如飛而來。他一怔,心想:“這人滿臉橫肉,兇睛外突而且眼神不正,不是善類,他在趕什麼?晤!好快,但不夠輕靈,仍欠火候,他並未下過苦功。”

    心中是這樣想,但又不得不承認這位仁兄確也高明,這種趕長途的陸地飛騰術是輕功的一種,講的是耐力,能有此成就,已是難朗可貴了,天下間大可去得,付念問,壯漢已疾衝過來。

    他向側橫挪兩步,避至路旁。

    壯漢突在他身邊止步,兇睛一翻,巨靈之手疾伸,一把便抓住他的襟口,抓賊似的揪近身前,大嘴一張,口沫橫飛口臭觸鼻,大聲問:“好小子,可找到你了。”

    他絲毫不加抗拒,臉上湧起恐懼的神色.裝得可伶兮兮,驚恐地問:“小……小可不……不認識尊駕,為……為何要找小可?”

    “這條路上鬼影俱無,僅有你一個人,不找你,大爺又去找誰?”

    “這……”

    “大爺有事問你。”

    “哦?請先放手,有話好説……”

    “你説了再放。”

    “好,好,小可遵命,老兄你要問什麼?”

    “有一老二少三個女流,經過這條形。小子你是這條路上唯一的人,定然知道她們走哪一條路去了。”

    他心中一懍,暗罵道:“這傢伙可惡,果然是見色起意的惡賊。”

    但他口中卻支吾地説“小可不……”

    “你不知道?”

    “這……”

    “不説,大爺就宰了你。”

    他故意打一冷戰,叫道“我説,我説,往西面走了。”

    他説的是相反方向,其實姑娘們是往東走的。

    “跟我去追,如果你撒謊,大爺要活剝了你。”

    “小的不敢……”

    “諒你也不敢,在我逍遙鬼鄭天壽麪前,你天膽也不敢撒謊。走!”

    聲落,架起他的右肘,撒腿急奔。

    他心中一動,忖道:“原來是天風壘五鬼的三鬼逍遙鬼鄭天壽,妙極了,且算算看,該如何利用這位仁兄。”

    西行不久,剛轉過一座山壁,摹地紅影入目;一個紅衣女郎的身影突然從對面折出。

    “妙極了,追上啦!”逍遙鬼欣然大叫。

    由於樹枝映掩,紅色易見,只看到火紅色的衣裙形影,卻難看到面貌。

    確有三個人,而且同是女人。

    崔長青尚未看清,心中叫苦,以為三女已折向西面來了,無暇多想,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為了護花,他顧不了許多。

    “打!”他暴叱,一肘猛撞。

    逍遙鬼猝不及防,肘正中左肘,“哎”一聲驚叫,飛出丈外。

    他一徵,脱口叫:“你練了金鐘罩!”

    金鐘罩如不運氣行功,與常人強不了多少,逍遙鬼並未運氣,怎會是金鐘罩,他估料錯了。

    雙方相挽而行,貼身不好發勁也用不上勁,而逍遙鬼卻身軀健壯如牛,皮粗肉厚,一肘無功,並非意外。

    逍遙鬼不等身形站穩,一聲虎吼,反撲而進,吼道:

    “你小子該死一萬次。”

    金鐘罩不怕打擊,鐵菩薩不怕砍劈,兩者都是正宗氣功,只是練法不同而已。氣功對氣功,功深者勝,誰的火候功力到家,誰便佔上風。

    他不信邪,大喝一聲,-上盤手撥開對方“餓虎撲羊”搭來的一雙鐵爪,急變“童子拜佛”貼身狠攻,扣住了對方的後頸向下全力一按,抬膝進攻,“噗”一聲頂在逍遙鬼的鼻部,手及時鬆開。

    “砰!”逍遙鬼仰面便倒,鼻子流血,昏天黑地猛搖腦袋,似想搖掉昏眩感。

    “起來再鬥。”他暴喝。

    逍遙鬼猛地一滾,扭身而起,一聲大吼,“雲龍現爪”兇狠地抓來。

    他直待爪將及體,方扭虎軀發招“帶馬歸槽”,刁住逍遙鬼的脈門向後送,但並末出腿相絆。

    逍遙鬼枉有一身橫練工夫,枉有千斤蠻力,碰上他用引力柔勁相好,競然毫無用武之地,跟隨前衝,腳下大亂止不住勢。

    紅影到了,不是紅衣小姑娘,而是三個幹嬌百媚,令人心動神搖的年青絕色美女,紅影冉冉而至,異香觸鼻,嬌叫聲悦耳:“好啊!逍遙鬼,來得好,本姑娘正要找你。”

    逍遙鬼大駭,扭身一挫;止住了衝勢,扭頭便跑。

    崔長青看清不是紅衣小姑娘,而是連續飛射而來的三個絕色女郎,心中大定,暫且放開紅衣小姑娘的事,念頭轉向逍遙鬼,他不希望逍遙鬼落在別人手中,誤了自己深入虎穴。

    的大計,便不假思索地攔住去路,叫道:“姑娘們,請放他一馬。”

    紅衣女郎哼了一聲權算回答,輕靈地研到,紅袖一揮,風生袖底,潛勁山湧。

    未摸清底細不能硬接,他向側一閃,袖風掠體側而過。

    餘勁直迫內腑,令他大吃一驚,叫道:“姑娘……”

    第二位綠衣女郎到了,一掌拍出叫:“先擒住你再説。”

    他扭身急閃,間不容髮地避過一掌,卻被第三名剛好到達的綵衣女郎截住、“噗”一聲響,右背琵琶骨捱了綵衣女郎一掌,女即身手之快,駭人聽聞。

    “哎呀!”

    綵衣女郎驚叫,斜飄八尺。

    “蓬!”他也撲倒在地。

    原來他淬然受到襲擊,下撲瞬間,一腳蹬在綵衣女郎的左大腿內側,一掌換一腳,公平交易。

    他感到右半身全麻了,但總算捱得起,在紅衣女郎搶近的前一剎那,貼地向前一竄,竄入了樹林,如飛而走。‘以一比三,佔不了便宜,三個絕色美女都是練氣的內家高手,他必須先求自保,三十六着,走為上着。

    “你走得了?”綠衣女郎嬌叫,首先追出。

    紅衣女郎叫道:“小綠,小心,這人藝業奇高,窮寇莫追。”

    迫遙鬼全力逃走,不久,突聽到身後有人叫:“別跑了,老兄,她們並未迫來。”

    造遙鬼停步轉身,立即拉開馬步叫:“好小子,但你追來了。”

    崔長青搖手叫道:“老兄,咱們打不得,以免鶴蚌相爭,漁人得利。”

    “你也與紅紹魔女有過節?”逍遙鬼問。

    “哦!她就是紅綃魔女?”他極感意外地問。

    上次在場家寨,他被花蕊夫人所暗算,紅綃魔女救了他,他那次並未看到魔女的面貌。

    這世界真是太小了,又碰上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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