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敢在我無形刀江洋麪前説這和話。”壯漢的語調提高了一倍。
“我卓天威説了,江兄,你看你,你全身的肌肉已經不由自主地抽動了,你已經有點心浮氣躁了,你的掌心一定已經在冒汗了,你還能以神御器嗎?”
“你不配教訓我!”
“真的?”
“你算老幾……哎……”
誰也沒看清卓天威是如何動手的,也沒看清那道淡得幾乎無法看清的白虹是怎樣飛起來的。
無形刀江洋站在那兒張口結舌,像個白痴。
頭上的發給被飛刀從中剖開,斷髮崩散飛落身後,剩下的短髮披散在頭四周,像個披髮頭陀,狀極滑稽可笑。
“配不配閣下心中明白,江兄。”卓天盛的語調絲毫不變,語氣是誠懇的:“當我出手時,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保護我自己。保護自己的最佳方法,就是殺死對方,通常我都會有殺死對方的充分理由,沒有理由的殺戮是不道德,沒有理性的。”
無形刀突然如惡夢初醒,雙手掩面,久久不動,四周靜得怕人。
“卓兄,我欠你一條命的情。”無形刀放開掩面的手,目光是柔和的:“你説得不錯,生和死,都是十分嚴肅神聖的事。卓兄,珍重再見。”
無形刀抱拳行禮,昂然地一挺胸膛,再深深地注視卓天威一眼,眼神有無比的崇敬,然後徐徐轉身。
“蒲兄,兄弟走了。”無形刀向武曲星説:“不是兄弟對朋友不忠,而是兄弟已死過一次了,不得不珍惜餘生,從此做一個活得尊嚴,活得頂天立地的人。蒲兄,不要和卓兄拼命,那不會有好處的,那是一個無法擊敗的人,信心堅定勇敢剛毅的強者。別了,後會有期。”
無形刀向眾人抱拳一禮,大踏步走了。步伐穩定,背影給眾人留下的形象十分鮮明:他是一個選對了所走道路的智者。
武曲星氣沮了,拳掌和暗器兩者全墨。
扭頭左右觀察,所有的人皆噤若寒蟬,驚容明顯,每個人皆神色沮喪。
這是一羣喪了膽的人。
“三爺,下令吧!”北人屠艱難地説:“目下除了羣起而攻,毫無希望。”
“那……行嗎?”武曲星感到口乾舌躁,困難地嚥下一口口水。
“或許,當然得付出可怕的代價。咱們這些人中,最少有一半活不成。”
“這……”
“如果他避實擊虛,三爺,誰也堵不住他,誰也攔不住他,這地方太空曠了。”
“你是説……”
“我是説,如果他聰明,咱們能活的人,不會超過一成,甚至不到一成。”
“我擋他一擋,你主持大局。”武曲星神色凜然。
“三爺……”
“你帶他們撤,要快。”
“三爺……”
“這是命令。”武曲星厲聲説,舉步向卓天威走去。
面面相對,大眼瞪小眼。
馬步一拉,武曲星的左掌引出。
“不是你,就是我。”武曲星一字一吐,聲如沉雷。
武曲星已棄雁翎刀放棄優勢,頗令卓天威大感意外,生死關頭,不使用自己的成名絕學是極為反常的舉動,不像是武曲星的為人,
一方之雄,綽號稱武曲星,盛名絕非幸致,真才實學果然出類拔草,馬步一亮,強大的迫人氣勢便奔騰澎湃而出,那懾人心魄的無窮壓力,以泰山壓卵的聲威向對方行猛烈的壓迫,雙目的懾人眼神如利刀,似要貫穿對方的心肺,要吞噬對方的血肉皮骨。
膽氣稍差的人,一照面便會氣懾心沉,渾身寒慄,身心似要崩潰,失去自制,心膽俱寒。
可是,所面對的是卓天威。
卓天威像一座山,一座孤立千百億年,歷盡滄桑,永遠屹立、永遠漠然面對宇宙、萬古長存的山。
山是撼動不了的,風霜雨雪又算得了什麼呢?
他亮出的馬步也像一座山,雙手形成堅強綿密的防網,可應付任何方面的猛攻,身軀的體積縮小至最大限,沒有任何空隙讓對方鑽入。要能攻擊敵人,必須能保護自已,否則即使不是自殺,也會兩敗俱傷。
神功默運,每一次攻擊,將是猛烈的霹雷。
內家高手相得,功深者勝;智慧與經驗所佔的比重是五成比五成,只在雙方修為相等時才能發揮優勢作用,碰上對方修為深厚多多時,智慧與經驗便幫助不大了。
移位,欺進。
力敵,不可能尋出對方防守的空隙進擊,必須以壓倒性的雷霆攻擊,攻破對方的防衞網以製造致命一台的好機,強攻猛壓,主宰全局,才能掌握勝利的機契。
一聲沉叱,卓天威發起猛烈的攻擊,拳出如萬斤巨錘,漁陽三撾三拳聯珠齊發,無畏地走中宮長驅直入。
武曲星力貫雙臂,身形沉穩地閃挪,左撥右崩避開拳風的威力匯聚點,半接半拆化解了三拳,換了三次方位退了五尺,立即稱下馬步反擊,回敬了一掌兩拳,居然搶回失去的五尺地盤,拳風掌勁似乎比卓天威更為凌厲,更為渾厚。
第二次主動搶攻,仍然是卓天威所主宰,比第一次更猛烈、更強勁、拳掌勢如狂風暴雨,步步壓迫,鋭不可當。
他展開所學,大顯神威,拳風掌勁遠及丈外,勁道虛空着體時聲如貫革,腳下的短革紛紛卧倒,
各攻二三十招,招式漸快,身法也漸快,
武曲星被擊中數拳數掌,但都不是要害,火候精純的內功也禁受得起打擊,但渾身已被大汗所濕透,呼吸已呈現不穩定狀態。
相反地,卓天威卻呼吸細長而均勻,雖然也大汗徹體,但毫無燥熱的現象。他也捱了幾記拳掌,對他不曾發生絲毫作用。
他每一次攻擊,都是力的焦點,不出招,則全身自然地舒張,深得蓄勁養力的箇中三昧。
三十招一過,該是雙方真力已消耗一半以上的時光了。
一聲沉喝,情勢在變。
“噗噗!”拳勁着肉聲驟起,卓天威兩記重拳,以無與倫比的奇速排空直入,硬從對方中宮的見微空隙中破隙及體,一中左胸一中胸口肋骨。
武曲星踉蹌暴退,臉色大變,馬步一亂。
“哼!”叱聲與腿齊至,卓天威僅影附形通攻,右腿疾飛,一腳踢在那武曲星的右胳骨上。
接踵而至的瘋狂打擊是無可抗拒的,無法閃避的。
“噗噗!啪!”
武曲星雙手章法大亂,封不住閃不開,馬步更是虛浮,似乎每一步皆撐不住重心。
“噗啪啪……”拳掌密如驟雨,在武曲星的頭面、肩骨、胸腹……每一記皆結結實實開花。
“呃……嗯……”武曲星狂亂地揮舞無助的雙手招架,左衝右撞完全失去了自保的能力了。
“噗!”胸口捱了一記山僧撞鐘,力道如山。
武曲星終於支撐不住了,仰面便倒。
剛翻身躍起,噗一聲小腹又捱了一重拳。
“嗯……”武曲星向前一栽。
“我不信你的金鐘罩能支持多久。”卓天威大聲説。
武曲星掙扎着跪起一條腿,挺身一撐,右手急抓雁翎刀的刀把。要拔刀,卓天威可就不客氣了。
“噗!”右耳門這一劈掌好沉重。
“砰!”武曲星向左摔倒,這次很難爬起來了,已到了氣散功消地步,金鐘罩奇功早已散了。
“站起來!”卓天威沉喝。
武曲裏形如瘋狂,終於咬牙切齒挺身猛撲,雙手伸張十指如鈎,來一記猛虎撲羊。
卓天威哼了一聲,童子拜佛上崩,崩開雙手,一衝,一扣,扣住武曲星的腦袋向下掀,再抬膝痛擊,噗一聲撞頂在武曲星的下頜上。
武曲星仰面摔倒,手腳一伸,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鮮血從口角溢出。
“站起來!”卓天威再次沉喝,他不打倒地的人。
武曲星昏昏沉沉,本能地用抖顫的右手拔刀。
腰帶一震,刀被拉斷繫帶奪走了。
“站起來!”卓天威厲喝,將雁翎刀扔出五六丈外。
香風人鼻,左方不遠處出現一個翠綠的身影。
“不要打他了,他完了。”翠綠身影説,銀鈴似的俏甜語音悦耳已極。
抬頭一看,三星盟的人已走了個無影無蹤。
那是一位美如天仙的少女,翠綠羅衫翠綠裙,一雙靈秀的剪水雙瞳會説話,玲瓏的胴體極為動人。
好美的小姑娘,似乎不沾半點人間煙火味。
不是仙姬,小蠻腰佩了一把寶光四射鑲珠帶鑽的長劍,佩劍的腰帶寬有四寸,把小蠻腰襯得真成了柳腰。
不遠處的街口,停了一乘軟轎,兩名護轎大漢皆佩了劍,兩名侍文也佩了劍,而且都是美得令人目眩的少女。
四名轎伕一個比一個雄壯,每人都佩了刀。
“他還沒有完,脱力而已,他受得了。”他拭掉臉上的汗水:“他這人除非把他的腦袋砍下來,不然死不了,他是很了不起的鐵漢。”
“你為什麼把他打得這麼慘?”翠衫少女雖然臉上有笑意,但語氣可有了責難的意味存在。
“這是我和他兩個人的事。”
“放過他,好嗎?”
“抱歉,我與他的事還沒有解決。”卓天威斷然拒絕。
這時,武曲星正吃力地掙扎而起。
卓天威哼了一聲,上前一把扣住了武曲星的右脱。
“放了他!”是翠衫少女的叱叫聲。
卓無威突然感到一道冰流陡然起自心底,鋭敏的感覺力讓他聽出令他毛骨悚然的凶兆。
他看不到身後翠衫少女的舉動,但卻感覺到了,本能地推開武曲星,魚躍而出,奇快地遠出三丈外,手一觸地飛滾丈外一躍而起,壓體的劍氣曾經觸及他的脊心,可説生死間不容髮,兩世為人。
翠衫少女一劍走空,駭然一震,呆了一呆,似乎不相信這一劍急襲會走空。
劍是吹毛可斷的寶劍,光芒刺目,冷氣森森,鋒尖特別鋭利,一看便知是絕壁穿洞的神物。
“咦!你……”卓天威憤然責問。
可是,他已無暇多説,劍虹疾射而至,少女的身法快得不可思議,但見裙抉飄飄;身劍合一眨眼即至,招發射星逸虹,一劍連一劍有如金蛇亂舞,劍氣極為凌厲,綿綿不絕,神奧絕倫,每一劍皆指向要害,辛辣狂野,已獲劍道神髓。
卓天威掏出了平生所學,閃避電射而至的長劍,懾人心魄的劍氣破風聲令他不敢冒險近身反擊。
這種可擊破內家氣功的神物太危險,近身很可能被擊實,不能以血肉之軀去喂神劍。
少女攻得又快又狠,但他躲閃的身法更是妙到顛毫,閃動如電光流失,在劍山的緊迫強壓下乍現乍隱,有如鬼魅幻形。
少女搶攻了二三十劍,似已打出真火。
他不能反擊,雖則這位美如天仙的小姑娘蠻不講理,如果他反擊,任何一把飛刀都是催命符。
少女又攻了五六劍,發出一聲尖叫。
兩名護轎首先飛躍而進,從兩側包抄。
兩名侍女也應聲掠出,人未到劍已出鞘。卓天威一怔,要一擁而上?
糟!一怔之下,身形慢了一慢,少女的劍已攻到他的膝前。
他收腿急退,人向上升。
七星聯珠,少女用上了最霸道、最快速的狠招,緊迫退襲,劍劍險狀橫生。
他連退三丈,最後以側空翻遠出右面兩丈左右,才險之又險地擺脱劍勢的控制。
翻騰中,他看到了些什麼?
武曲星的雁鋼刀!
雁翎刀是被他奪下遠遠地扔掉的,躺在短草叢中,刀鞘的金嵌圖案,映着陽光金芒閃爍着。
他向下飄落,一名護轎狂風似的撲到,劍出似奔雷,手下絕情。
他仰面躺倒,身軀蜷縮成刺蝟,以令人難以置信的奇速,從劍下連滾五匝。
少女從斜方向飛躍而至,劍凌空下搏,狠招河漢星沉,疾射地下蜷縮成團的卓天威。
刀嘯驟發,刀鞘先一剎那飛出。
“啪!”飛起的刀鞘將劍阻了一阻,斜擊在劍身上,鞘立被震斷,劍勢也因而偏了一個小角度。
這瞬間,卓天威長身而起,刀光一閃,風吼雷鳴!
“錚!”火星飛賤,罡風迸發。
“哎呀……”翠衫少女驚呼,連人帶劍被震得側飛丈外,駭然變色。
雁翎刀是重兵刃,也就是軍中用來衝鋒陷陣的大劍,刀身短,刃寬脊厚,用來砍槍有如摧枯拉朽,劈盾如果力道夠,必定盾破人斃。
“你得死!”卓天威怒吼,刀指向挺劍撲來的護轎大漢。
“不要傷我的人!”少女驚呼。
“錚!”護轎大漢的劍碎成百十段。
刀如天雷下擊,大漢難逃一劈兩片的厄運,已無法閃避;刀光臨頭。
刀光倏止,不可思議地停在大漢的頂門上,在髮結的左側,鋒刃已緊貼頭皮。
這是不可能的事,但事實上卻發生了,這説明了卓天威的勁道已經到了收發由心的無上境界。
大漢眼色死灰,崩潰了,發出一聲虛脱的呻吟,頹然坐下挫倒,像是一堆爛泥。
卓天威橫刀屹立,冷然四顧。
一名護轎,兩名待女,加上翠衫少女,四隻劍形成半弧,從三方面指向他。
“你們上!”他沉聲説:“我會毫不遲疑地殺死你們,絕不留情。”
少女收劍入鞘,舉手一揮,命同伴退下。
“你已經手下留情放過我的保鏢。”少女一笑:“好可怕,你……你是怎麼練成的呢?”
“哼!你……”
“公子爺,別生氣好不好?”少女蓮步輕移向他接近,臉上有動人的笑容:“俗語説:
得饒人處且饒人。我以為你又要向那個人下毒手,所以情急救人……”
“你想要我的命。”
“別冤枉人好不好?我已經發聲警告,沒錯吧?公子爺,饒了他好不好?你們真有不解的仇恨嗎?”
“你不要管我的事。”他的氣消了,舉步向踉蹌掙扎、搖搖晃晃向村落走的武曲星走過去。
“武曲星,你如果不招供。”他堵住了武曲星的去路,雁翎刀指向對方的左肩井:“我卸下你一臂一腿,絕不寬恕,你最好放明白些。”
‘哦……我武曲星蒲……蒲家榮……”武曲星吃力地停住了:“蒲家榮………英……英雄一世……”
“你是個狗屁英雄,你少臭美。”卓天威摑了對方一耳光兇狠地挖苦對方:“你如果真是英雄,就不會派一羣卑鄙無恥男女向在下施陰謀詭計明攻暗襲。”
“那是無情賈七姑主持的事……”
“呸!你將責任推給你的手下,這也是英雄行徑?你簡直無恥!”
“你……”
“其一,我要知道兩個月前,在揚州的貴盟主事人是誰?目下在何處?其二,我要見貴盟的七幻狐黎玉香,目下她藏身在何處?”
“蒲某頭可斷血可流……”
“我不要作斷頭,要你流血斷手斷腳。”
刀鋒壓住了武曲星的左肩,開始前後拉割,肩衣破裂,肌肉開始割破,鮮血也開始流出來。
“原來是三星盟的武曲星蒲三爺。”在一旁觀看的翠衫少女説:“公子爺,作用不着逼他。”
“為何?”卓天成停止拉割。
“三星盟的主腦人物落腳處在蘇州名紳胡大爺的靜園,你只要加快趕去,你就可以見到他們的大爺天宇星卞成龍。”
“咦!你怎麼知道?”
“縹緲山莊的人,光臨某地之前,暗中保護的人已先將該地的情勢摸清,你説我知道不知道?”
“你是……”
“你不知道縹緲山莊?”少女反問,似乎感到奇怪。
“我什麼都不知道。”
“哦!難怪,你一定是初出道的人。”
“不錯。
我姓陳,陳逸綠,我喜歡穿綠。我爹是縹緲山莊的莊主,武林人士應該知道我爹的綽號縹緲神龍。”
武曲星紅腫的雙目突然湧起驚恐的光芒,打一冷顫,吃力地後退,像是見了鬼。
“縹緲神……龍……”卓天威像是記起來了:“潞安府太行山深處的縹緲山莊?”
“對啊!你原來也知道嘛!”陳逸綠欣然地説:“我帶你去好不好?”
“帶我去?去縹緲山莊?姑娘笑話了。”
“你怎麼啦?我是説去靜園。”
“你……”
“我的保鏢知道怎麼走。”
“這個……”
“走啦走啦!你不是要辦事嗎?我不坐轎,陪你走路,我從來沒有交過年歲相若的朋友,我好高興。”
陳逸綠那撒嬌的神情,不是任何正常男人所能拒絕得了的,三分愛嬌,三分無邪,再加上三分純真,似乎真是一位天真無邪,不知人世險惡的小姑娘。
“我知道靜園,我有舟代步……”卓天威將刀一丟,有點遲疑:“陳姑娘,這是我個人的事……”
“那豈不是更好嗎?你會帶我去吧?”
“這……”
“走嘛走嘛!你……你貴姓呀?”
“卓天威……”
“哎呀!你就是那位幾乎把蘇州鬧得天翻地覆的卓天威?難怪你把武曲星打慘了。我不管,我要你帶我會見識見識,好不好嘛?”
好不好?她親呢地挽了卓天威的臂膀,雀躍地往河邊走,天真得像是一位七八歲的小女孩。
她當然不是小女孩。
□□□□□□
靜園依然靜悄悄。
卓天威站在大開的園門外,心中疑雲大起。
陳逸綠與他並肩俏立,後面跟着兩位保鏢:馮翱、馮翔兩兄弟。兩位侍文:小春和小夏。
姑娘的軟轎由陸路來,這時尚未趕到。
“怎麼不像有人。”卓天威皺着眉頭説。
的確不像有人,連園丁花匠也一個不見。
“這叫做疑兵之計,欲蓋彌彰呀!”逸綠用纖手指指點點:“你瞧,所有的門窗都是打開的,人躲在裏面,可以看清外面的動靜。
杭霸主雄才大略,但機智不足,他要尋找三星盟的主力加以打擊,不屑向人少的地方浪費精力,沒想到靜園有主力隱伏,要是不信,進去便知。”
“進去便知?”他扭頭用奇異的目光,注視着這位天真無邪的少女,似乎這位少女是來自其他世界的怪物。
“是啊!不進去怎麼知道呢?”陳逸綠坦然地注視着他,臉上有嫵媚的微笑,坦然的目光表示毫無心機,那雙秋水明眸好亮好亮。
“既然人都躲在屋內,進屋之後結果如何?屋內狹窄不便施展,有如鼠鬥於窟力大者勝,有天大的本事也是枉然。”
“這……”
“姑娘在江湖闖蕩多久了?”他追問,目光逼視着對方的剪水雙瞳,要探索什麼,要發現什麼。
“我是來遊江南的,離家快一年了。”陳逸綠頗為得意地説:“江南果然名不虛傳,山明水秀人傑地靈,不像太行山原始荒僻,我真不想回去呢,我要叫爹在江南建別莊,最好在蘇州買一座大園。”
“我雖然在此之前不曾在江湖闖蕩,但多少知道一些武林軼聞,三莊五穀十世家,闖道約朋友應該多少知道一些。譬如説,萬一碰上三邪神五妖仙,或者天下七大凶人,應該有自知之明,知所防範或趨避,以免枉送性命。據我所知,縹緲山莊是三莊之一,位於太行山五山十八寨之中,連太行山巨匪也不敢正視該莊,外人更不易知悉,是神秘而極為引人注目的武林山莊。令尊縹緲神龍也是武林朋友極為尊崇的怪傑,亦正亦邪的武林神秘高手之一,無人不知。”
“你不必討好找。”陳逸綠的語氣坦率可愛:“有許多人害怕我爹倒是真的。”
“是啊!所以有人説;寧可讓老天爺的一記霹靂頭上,也不要讓令算找上頭來發雷霆。”他也笑了:“所以,令尊如果來江南建別莊,會掀起江湖風暴的。如果貴山莊的情景與這裏一樣,門户大開,見不到一個人影,登門尋仇的人,敢不敢昂然進入呢?”
“卓公子,你在説不可能發生的事。”陳逸綠燦然嬌笑:“山莊龍虎十八衞,歡迎任何人登門挑釁,絕不會躲躲藏藏。”
“我的意思是假如……”
“沒有假如。不管怎樣,我先進去看。”
“這……”
“屬下先進去,小姐務請稍候。”保鏢馮翱欠身説着,舉手一揮,李乃弟馮翔向不遠處的宅院掠去。
“卓公子,馮翱的武功是不錯的。”陳逸綠嫵媚地瞥了他一眼:“他能接下我天機十八劍的十劍。你真了不起哪!你是我所碰上的高手中,最高明的高手中的高手,陪我到揚州一帶遊玩嘛,好不好?”
“到揚州玩?”他的眉頭又皺起來了,他哪有工夫遊玩?
“我好寂寞。”陳逸綠臉上的愛嬌笑容一點也不寂寞:“在身邊團團轉的,都是莊裏的人,走一步,前面有人探道,後面有人寸步不離,煩都煩死了。而想接近我和我交朋友的人,一聽我是縹緲山莊的人就嚇跑了。你猜,在蘇州我有多少人?”
“大概不少吧?”
“是啊!足有八十個呢,你需要我幫忙嗎?”
“不……”
“不要急急忙忙拒絕我嘛!”陳逸綠挽住他的臂膀,轉螓首凝視着他,靈秀的明眸有冀求的神情流露:“三星盟、杭霸主,他們算什麼呢?他們如果不客氣,我叫三總管除掉他們算了。”
“誰是三總管?”
“我家山莊的三總管姜彪,綽號叫五毒瘟神。他帶了護衞負責監視此地的浪人,不容許有人對本山莊的人有所冒犯,我叫小春去叫他帶人來。小春!”
“小婢在。”小春恭敬地答。
“不要叫人來,陳姑娘。”他不得不出聲相阻:“你一定是集寵愛於一身,有點嬌縱任性,是不是?”
“這……這有什麼不對嗎?”陳速綠似乎不明白他話中的含義。
“那會讓你覺得你像個女皇,你會覺得每個人都必須順從你,奉承你,你會覺得你做的每一件事部是對的,包括你突然用天機十八劍向我攻擊,而我卻赤手空拳,毫無防備……”
“對不起,我向你道歉,我……我不是有意的,只是想做就做。”陳逸綠苦着臉面有愧色:“我……我一定會改,告訴我,説你原諒我了好不好?”
面對這麼一個純真少不更事的小姑娘、他能説什麼呢?
不過,天機十八劍並沒帶給他任何傷害,肉體上的傷害他承受得了,所以將陳逸綠與傅鳳鳴比較,他反而覺得陳逸綠天真可愛些。
陳逸綠所説的話,有點讓他覺得無邪坦率,甚至有些令人憐愛的感覺,而博鳳鳴所説的話卻會刺傷人。
也許,傅鳳鳴是俠義門人的子女,而陳逸綠卻是武林亦正亦邪怪傑的後裔,因而有所不同吧!
“我很願意做你的朋友。”他誠懇地説:“但請你記住,每個人處事的方法都不一樣,你要尊重朋友的意見,避免越俎代皰自作主張,好嗎?”
“我……我會記住你的話,卓公子。”
“你是一位好姑娘。”他含笑拍拍挽在臂膀上那温潤可愛的小手:“我們會成為好朋友的,真的。”
“哦!我好高興啊!”陳逸綠雀躍地嬌叫,像個得到糖果的小女孩。
不遠處大宅前的門階上,出現馮翱的身影,打出要眾人動身的手式,還有隻有自己人才懂的信號。
“奇怪,裏面真的沒有人。”陳逸綠一面説一面挽了他的手舉步進入園門:“難道説,三總管的消息不確,這裏不是……”
“貴總管的消息、沒有錯,只是時效已失。”他説:“目下那些江湖好漢正在作殊死鬥,來去頻繁,行動時變,情勢變化多端。這裏我來過,確是三星盟的一處主要隱身的地方。”
馮翱降階相迎,欠身恭敬地引手虛引。
“小姐請進,裏間空無人影,人已經走光了。”
卓天威將舉步升階的陳逸綠拉住,虎目驚覺地透過敞開的中廳門,打量陳設華麗的大廳堂。
“陳姑娘,不要進去。”他笑笑説:“主人不在,擅闖私宅於禮不合,其實也沒有什麼好看的,到別處另找線索,我會找到天字星的,走!”
“可是,卓公子,過門不入……”陳逸綠忘了剛才他的要求:尊重朋友的意見。
“呵呵!如果是朋友,過門不久才會失利。走!我知道在何處可以找到線索。”他轉身便走:“杭霸主的人,可以供給正確的消息。”
“去找杭霸主?”陳逸綠不再堅持,大概對卓天威已有相當認識,堅持反而會引起反感,只好乖乖離開。
“當然倉促間不易找到杭霸主,我的目標也不是杭霸主。”他飽含深意地回望寂靜的靜園一眼:“雖然他那些手下也曾一而再向我下毒手。”
“那就去找他呀!打蛇打頭……”
“他現在自顧不暇,儘量設法避開我,我並不急,他會來找找的,除非他識時務退出蘇州,他不是一個肯輕於承認失敗的人。”
兩人談談説説,相偎相倚走向裏外的泊舟處。
浪裏鍬坐在河岸的柳樹下,不知從何處弄來了一葫蘆酒和一包滷菜,正吃得津津有味,遠遠地看到卓天威五個人緩步而來,趕忙收拾殘餚,一蹦而起。
“且慢解纜。”走近的卓天威突然叫,轉向偎在他身旁的陳逸綠説:“現在,你打算看熱鬧嗎?”
“看熱鬧?”陳選綠一頭霧水訝然問。
“對,看熱鬧。”他肯定地説。
“你是説…”
“記得靜園的房屋格局嗎?”
“這……我沒留意。
“你看。”他折柳枝在地上划動:“這是正宅的位置,這是客人寄轎安頓隨從的東路院處。這是兩廂,這是……正廳的兩側都有着複壁,內面的穿堂很可能有着巧妙的密室。現在,我們再折回去看看吧。”
“什麼?回去看?”陳逸綠顯然大感驚訝。
“對。現在,躲藏着的人該已出來了。”
“咦!你是説……”
“我們必需用最快的速度趕回去,必需在跟蹤的兩位仁兄將信號傳回之前趕到,就有熱鬧可看了。你帶了人從東跨院繞人,自後院抄出。現在,走!”
□□□□□□
靜園並不靜。
十二個穿一式寬大青襖、戴僅露雙目頭罩的人,聚集在堂上議論紛紛。
十二個人,有四人手上挾有奪自宋家的匣弩。另四人各有一具可噴灑毒煙或毒液的紫銅尺二長噴管。
“這小畜生機警絕倫,咱們失敗了”。坐在上首大環椅內那位矮身材的人咬牙説:“此人不除,咱們食寢難安。你們趕快通知各路的人,嚴防意外。這裏的事,趕快處理,地窖裏的人,切記不留活日,我先走一步。”
“地窖裏的人,有利用的必要,可用作下一次陷阱的誘餌,不妨把人帶走備用。”
“不行。”矮身材的蒙面人斷然拒絕,離坐而起:“他們已看到汪老的本來面目,弄不好會壞事。下一次布阱的事,必須謀而後動。我先走了。”
走了四個人,是從後堂走的。
送走了為首的人,一位蒙面人將匣弩往長案上一放,發出一聲呼嘯!
後堂奔出兩個同樣打扮的蒙面人,都佩了輕巧的狹鋒刀,露在外面的雙目冷電四射,顯然都是內家高手。
“怎麼了?”一人向發忽哨的蒙面人問。
“小畜生不上當,咱們必須立即撤走。”為首的蒙面人説:“地窟裏的六個人,把他們處理掉。”
“這……我要留下那女的……”
“你想死呀?你!汪老會活剝了你。那鬼女人是首先認出汪老身份的人,你知道後果如何嗎?就算這次能成功地把小畜生宰了,也不能留活口,這點規矩你該懂。”
“好了好了,別擺出臭面孔教訓人了,這就處理?”
“是的,馬上處理……”
話未完,一聲長嘯劃空而至!
“咦!”所有的人皆吃了一驚,同聲訝然輕呼。
“有警!糟!小畜生回來了。”為首的蒙面人驚叫:“快!各就各位……”
“哈哈哈哈……”廳門狂笑聲震耳,人影帶着笑聲向堂上電射而來。
“斃了他……”為首的蒙面人狂叫,急抓案上的匣弩,反應相當敏捷。
“啪!”崩簧暴響,三枝弩箭破空而飛。
最外側的那位蒙面人反應最快,匣弩一抬便發射出彎箭,急襲電射而至的快速人影。
這種小型匣弩一次只能發射三枝弩箭,裝填很費事,近距離發射,發則必中,十分霸道,力可貴甲。
可是,來人早有準備,恰好閃在一根廳往後,而且已先一剎那發射令人難以看清形影的飛刀。
人影奔竄。狂叫、摔倒。
匣弩摔出、崩發。
噴管砰然,毒霧亂噴。
不速之客在剎那間發出九把飛刀,幾乎像同一瞬間完成,隨即倒退飛躍,兩起落便消失在廳門外。
唯一逃脱災難的人,是那位要求留下地窟中鬼女人的蒙面人,閃在廳角拔出狹鋒刀護着身,本想等同伴先用匣弩制敵,匣弩無功再搶出拼命。
眼前的景象,可就把這位仁兄嚇了個膽裂魂飛,九個同伴像發狂般叫號、扭曲、旋轉、摔倒……
“天啊……”這位仁兄狂號,不再察看結果,瘋了似的奪入後廳逃命。
後面是男賓止步的穿堂,五個人影剛從後面院子裏閃出,堵住了向後逃的路,劈面撞上了。
“是……是你們……”這位仁兄尖叫,腳下一慢,以為自己得救了。
是陳逸綠五位男女,他們是由後面繞出來的。
電虹一閃,奇準地貫入蒙面人的咽喉。
陳逸綠收了劍,舉手一揮。
馮翱拖了仍在抽搐的屍體,住幽暗的壁角下一丟。
五個人站在後堂回,盯着煙霧漸散的大廳發怔!匣弩和噴管也丟了一地,全都失去效用了。
九具屍體,有一半仍在抽動,仍在呻吟,但死定了。有一半的人心坎中刀,另兩個刀貫喉,兩個貫入腹部,所以死得最慢。
對面廳口門外,卓天盛冷然屹立。
他的目光冷電森森,狠盯着後堂口的五男女。
“你們不進入大廳,已暴露你們的身份。”他冷森森地説:“你們知道噴管內的毒煙很可怕,你們沒有這種毒煙的解藥。”
“卓公子……”陳逸綠嬌叫,仍是那動人的愛嬌語調,像在向所愛的人撒嬌。
“姑娘,你救武曲星的情急神情,已引起我的疑心。”他陰笑:“要逼供,該向武曲星逼。你不該冒充縹緲山莊的人,你想在背後殺我的劍術,根本就不是天機十八劍。你那兩個假保鏢馮翱、馮翔,再苦練十年,也不配擔任縹敍山莊的龍虎十八衞。當然,我沒見過縹緲山莊的人,也不瞭解天機十八劍,以前只是起疑,直至你要進入大廳,我才證實自己所料不差。”
“你……”
“俗大的靜園,宅第貫院連廂,百十人窮搜也非易事,而馮翱兄弟兩個並不怎多高明的料,居然入內搜索片刻,便大膽請女主人入廳,簡直荒謬絕倫。我已經看清你了,你以後再也無法騙我了,你七幻狐的易容術雖然天下無雙,但你絕對不能再騙我了。”
陳逸綠冷冷一笑,向後退。
“咦!”扮侍女小春的女郎驚叫。
五個人皆全神注視着門外的卓天威,相距不足五丈,但卓天威突然消失了,五個人居然沒看清他是怎麼走的,簡直匪夷所思。
“快走!”陳逸綠變色驚呼,飛掠而走。
卓天威出現在後面的內院,但已失去陳逸綠五男女的蹤跡。他不敢冒險穿越毒煙瀰漫的大廳,是從屋側繞過來的,失去了擒捉七幻狐的機會。
他等到毒煙消散,想找人問口供,已經沒有活日了,十個蒙面人皆已停了呼吸。
取回九把飛刀,他小心地在各處察看。
他在用心地想,想所發生事故的前因後果。
他沒見過宋家的匣弩,不敢斷定這裏出現的四具匣彎是宋家的。如果是,那麼,毀滅宋家的人該是三星盟了。
而要用實物交換地的女人,自然是七幻狐了。
他想不到三星盟圖謀他進行得如此積極,其實他有意無意地作出一些有利於三星盟的事情。
三星盟暗助吳中一龍,與他沒有利害衝突,而他更是牽制杭霸主最具實力的人,三星盟為何如此不識好歹?
他真有點想不通,鑽入牛角尖去了……
“好吧!以牙還牙。”他向自己説。
他決定着手壓迫三星盟,以牙還牙。
從園東首的荷池繞過,他突然站住了。
“出來吧!”他向不遠處的大型太湖三假山叫:“你在發抖,齒顫聲瞞不了我。對一個懼怕我的人,我是很慈悲的,出來。”
一陣悉卒響,假山洞內爬出一個八九歲的小廝,臉無人色,渾身都在顫抖,爬在地上站不起來。
“饒命!老……老爺……”小廝顫抖着叫。
“不要怕!”他心中一寬:“告訴我,這裏發生了些什麼可怕的事?”
費了好些工夫,他總算從小廝那結結巴巴、斷斷續續的重語中,猜出一些大概來。
靜園的主人胡大爺一家老小全住在城內,靜園借給一些陌生人住宿,僅留下十幾個奴僕小廝照料。
這位小廝今早鬧肚子起得早,發現一羣蒙面人佔住了正屋,把留在園內幾個寄住的陌生人擒住,奴僕們全被趕到後花園的雜物間鎖起來。
小廝嚇得魂飛魄散,躲在假山洞內直到現在,飢渴交加實在受不了,看到陌生人更驚得屁滾尿流,就是這麼一回事。
他覺得奇怪,七幻狐是三星盟的人,這裏是三星盟借住隱藏的地方,在這裏設圈套布降階,為何要把留在這裏的自己人擒住?如何解釋?
“被捉的幾個是什麼人?”他和氣地迫問:“不要怕,小弟弟,好好想想看。”
“我……我不知道。”小的真的不知道。
“我是問寄住在你們這裏的幾個人。”
“我……我不知道,好……好像全……全是一些有……有病的人。”
“有病的人?是受傷吧?”
“不知道,聽……聽後……後房的梅香説,有……有一位長得很……很標緻的姑……姑娘,姓……姓凌的,是由……由一個叫……叫七……對,賈七姑,賈七姑送來的,有……有好些天了。”
賈七姑,姓凌……
那扮老鴇的女人,一定是把白素綾送來這裏養傷的,怪不得那位假胡蘭芳姑娘説要帶他去看白素綾。
他不再多問,問也問不出所以然來。
“快去後花園把你們的人放出來,小弟弟。”他拍拍小廝的頭:“大廳裏有十個死人,一定要悄悄把屍體埋了,要快。”
他走了,三星盟隨即來了幾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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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的東海老店靜悄悄,午後還不是落店的時光。
店主太湖蛟天天都有煩惱,卓天威住在他店裏,就是最令他提心吊膽的大煩惱之一。
卓天威回店不到半個時辰,附近就成了各方英雄注目的逐鹿場,高手眼線分佈在店附近監視卓天威的一舉一動,也監視敵對各方的動靜。儘管這些人知道不可能獲得卓天威正確的動靜消息,但派眼線總比不派好。
太湖蛟守中立的態度,表露得十分地明顯。
他在卓天威所住的這進客院中,只派了兩個上了年紀的店夥,默默地呆在客院的店夥休息小房內。
這兩位店夥等卓天盛呼叫時才出來聽候使喚,其他的事一概不管,有些什麼人出入,悉從尊便概不過問。
所以當郝四爺帶了三個爪牙出現在店中時,太湖蛟一點也不感到驚訝!
卓天威在房中整理新買的狹鋒單刀,和新補充的柳葉飛刀。
桌上一壺茶已經冷了,大熱天喝冷茶理所當然。
叩門聲三響。
不會是店夥,善者不來,來者不善。
“誰呀?”他問。
“郝明山。”外面的人大聲回答。
好傢伙,郝四爺終於忍耐不住來找他了。
“四爺光臨,客壁生輝。”他拉開門泰然地説:“請進,諸位。”
郝四爺氣色不佳、帶了三位中年同伴入室。
桌上擱着插有飛刀的腰帶,還有佩刀。
而卓天威在門旁肅客入室,赤手空拳。四個人只要沒收桌上的兵刃,便可對付赤手空拳的卓天威了。
但四個人誰也不敢妄動,真有英雄好漢光明磊落的氣概,甚至連桌旁也不接近。
“諸位請坐。”卓天威回到桌旁肅客就坐,信手將兵刃推至一旁:“四爺一定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但不知有何責幹?”
郝四爺在對面的條凳落坐,三位同伴也分左右相陪,神色流露出明顯的不安。
“想和老弟講道理。”郝四爺無可奈何地説:“經過行家的檢查,證實在下的心包絡經受制,天池穴已日漸變易。”
“在下給你一百天期限,此期間你是安全的。”他淡淡一笑:“我這人本來是很講道理的,但經歷的變故一多,逐漸發現真要講理,什麼事都辦不成了。更發現那些玩弄陰謀詭計暗算在下的人,根本無理可喻,毫無半點英雄本色。因此,在下放棄與人講理的念頭,採用另一種手段辦事。四爺你與在下的過節,是在下轉變念頭之前的事,所以在下不會改變主意,百日之內你是安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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