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木建造的小屋散發着自然清新的芬芳,牆壁上掛的厚氈明顯是出自手工織就,簡拙豔麗的圖案帶着原始的誘惑,顯得奇妙瑰麗。獸皮鋪滿一室,雖然來自不同動物的身上,卻都選用了純白的色澤,就像專人設計的仿古建築似的,古老而奢華。
放在屋子正中的大牀更是將這種夢幻氛圍推至最高的境界。它由整塊白玉雕琢而成,晶瑩透亮、柔滑清涼;牀的四角鑲着的四顆琉璃珠光華璀璨,柔和的光映照着牀上佳人素白的雙頰,顯得更加透明白晰、楚楚動人。
羽扇般的睫毛輕輕顫動了幾下,終於緩緩地掀開,欣桐呆呆地看着帳頂,幾分鐘後大腦才開始運轉。
她在牀上慢慢回想,對了,她剛打開降落傘就看到有一片厚厚的雲飛過眼前,她剛想張嘴咬一口嚐嚐是不是棉花糖的味道,卻有陣氣流直衝了過來,令她的呼吸一滯……那之後的事,她就不清楚了……
呆坐半晌後,欣桐才意識到一些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問題,“我……是夏欣桐。”嗯,還好,她雙掌合十,感謝上帝,她至少沒有失去記憶,果然是電視劇太誇張了,裏面的女主角動不動就會失去記憶。可是,像她這樣從那麼高的地方跳下來都沒事呢。
動動腳,再動動手,嘿,一點傷都沒有呢。果然她是有寶石守護的超幸運少女!
拍拍雙頰,轉動下有些僵直的脖子,大概是睡了太久的緣故,脖子有些微微發麻。她一邊活動筋骨一邊四下環顧,看清所在的環境。
“好漂亮啊!”盯着四角的琉璃珠,貪心的小女子雙眼一亮。
可惜拿不下來……唉……再次失敗後,欣桐只好低嘆一聲,走下牀來。才邁開一步,就“撲通”一聲栽倒在地,好在地上鋪得厚厚的,倒也不是太痛。都怪這條裙子太長了,不然的話,她怎麼會踩到……咦?裙子?
她什麼時候換上裙子了?猛地看向懸掛一旁的那面古鏡,她不由得呆住了。
鏡裏的女子身形苗條,穿着一襲淡色的長裙,她甚至不知道那是什麼料子,但這條裙子輕盈柔軟,好像是用月光織成,散發着屬於月的光暈,沿着小腿飄逸四散,就像一個帶着香味的夢……
她呆呆地看了半晌,才意識到那是自己。什麼人幫她換了衣服?但項鍊還戴在頸上。對了,月光寶石和這身裝束的感覺非常配,欣桐覺得自己好像童話故事裏走出的月光公主。
身後傳來聲響,她循聲望去,“這、這些是什麼?”
三四個臉上畫着油彩、發上還插着鳥羽的年輕女子正一臉歡欣地望着她。她們的打扮令她想起印地安人,雖然是陌生人,可是她們看她的眼神,卻那麼熱切,呃……甚至是充滿崇拜與仰慕……
幾個女孩子中的一個跑出去大聲喊了句她聽不懂的話,接着就湧來烏壓壓一大片相同打扮的人,有男有女,有長有幼。可怕的是這些人全都跪倒在帳外,衝她説着相同的語言。
“你、你們……”欣桐大張的嘴巴閉不上。從小到大,她是家裏的幺女,家人看她的眼光總是憐愛的,而阿雅看她的眼光則是情意綿綿的温柔。
好感動,她激動地握緊雙拳,她可以確定,這些人看她的眼神是那種絕對的崇敬耶!
不過,在大腦未被完全衝昏前,欣桐心底的聲音在問:為什麼?還有,冰嵐在哪裏?他不是一起跳下來的嗎?人咧?
而此時的冰嵐,絕美的臉正全神貫注地盯着面前這顆橡膠樹,然後用飛刀刻上——怪盜冰嵐到此一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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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有沒有問題啊?
“你已經問了我第一百零七遍了。”
以緩慢的速度盤旋於神秘大陸上空的“幸福號”上,兩個男子沒有營養的對話已持續了整整一夜。
“因為你一直在這上面轉圈!而且都不告訴我欣桐在哪!”康雅忍不住大聲叫起來。
“喂喂,”開了一夜飛機的焦躁令凱撒也不耐煩起來,“我也很着急啊,找不到她我怎麼找寶藏!”
“你這個不顧他人性命的財迷!對了,你那個跟蹤器一定是沒用了,不然怎麼會找不出她?”
“我在欣桐身上安的追蹤器是温度感應的,沒有信號可能是她換了衣服。”事關他的名聲,凱撒連忙解釋。
“温、温度?”康雅一呆,大腦自動地朝不好的地方想去,“她去哪換衣服啊?!在這種深山密林裏,難道是……”不要啊!
“喂!康雅你不要揪我的衣領,你想讓這架奇慢無比的飛機出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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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都是給我吃的?”欣桐的眼亮了起來。
她面前的原木長桌上堆滿了蘋果、葡萄,還有她根本叫不出名字的好吃果子,清香的味道刺激了本就空空如也的胃,她頓時食慾大開。
瑩白的雙頰因興奮而變得嫣紅。欣桐開心地吃着水果,一邊示意身邊的少女一齊坐下,但是她們只是微笑着站在身後。
這些人真是親切,被待若上賓的感覺真好。
肚子不餓了,欣桐就迫不及待地想出去一探究竟。身後的少女們並不阻攔,只是不遠不近地跟在她的後面。
“陽光好刺眼哦。”她抬手擋住直射的陽光。這裏是密林中比較開闊的一塊空地,周圍環立着高聳參天的巨木,高至半膝的野草並不刺人,柔軟地蹭着她的小腿。
她愛惜這身漂亮的裙子,於是向隨侍的少女要回原本的衣裳。雖然彼此的語言不通,但憑着指手劃腳和微笑倒也能傳達意思。
看着少女將她脱下的如月長裙小心地疊好,欣桐暗想,這些人的穿着都很原始,但為什麼為她準備的衣裳卻那麼精緻呢。還有這些漂亮的傢俱,他們是從哪裏弄來的呢。難道這些人就是所謂的原居民?那麼,也真的有寶藏嗎?
算了,那不是她關心的問題。換回原來的衣服,欣桐慢悠悠地在草叢中閒晃,總不能待在這裏當一個女酋長吧。
能把她從這裏帶走的人可能只有冰嵐了。她的希望呀,但願他能快點找到她。低頭看了看胸前的寶石,清涼的石子好像能撫慰她的心,食指撫上寶石,她把它貼近心口。
天好藍啊。人的心要是也能這樣一塵不染,就不會有這麼多的紛爭了……
天上緩緩飄過一片潔白的雲朵,在空中慢慢變幻。
突然,欣桐的眼中流下一滴淚,落在腳邊的草葉上,像是一顆晶瑩的露珠,“怎麼回事。”她忙用手背擦去,怎麼哭了?“我很好呀,我哪裏都沒有受傷。大家都對我很親切。我吃得飽飽的,還可以呼吸到這麼新鮮的空氣……哇!”她突然哭了出來,這裏沒有阿雅啊,嗚,她想阿雅了。
阿雅,我不生你的氣了、我不怪你了。要是我肯聽你的解釋,就不會跑出來,就不會和你分開了。捧住胸前的墜子,如果你真的是人魚的眼淚,就幫她實現願望吧……想見到阿雅啊。
“你的精神還是這麼好!真是一哭震天下啊。”坐在樹枝上的優雅男子,正是暫別不久的冰嵐閣下。
“冰嵐!”看見親人般的驚喜迅速膨脹,小鹿般的眸被突如其來的欣喜充斥,扔掉適才邊散步邊採摘的野花,欣桐就要向冰嵐的方向奔去。
太好了,果然是寶石聽到了她的祈禱。見到冰嵐就意味着可以離開這裏,就意味着她可以見到阿雅了。阿雅應該還在哥本哈根吧,有沒有生她的氣?她不是故意不回去的呀。見了面,要先和阿雅好好解釋一番。對,還可以和這裏的土著拍照為證,帶給阿雅看,可是,她沒有照相機啊。
“欣桐!小心!”冰嵐瞥到從草叢中霍然現身的黑影,忙跳下巨木,可惜還是晚了一步。
“你終於還是落到我手中了!”格輪發出恐怖的笑聲,大手緊緊地攫住欣桐,黑色的手槍正抵在欣桐的太陽袕上。
“冰嵐,你最好別輕舉妄動!”喝止住剛把手摸上腰間的冰嵐,格輪獰笑道:“想她沒命的話,你就把你得意的鞭子怞出來啊。”
“看來你是抓到了一張王牌啊。”這個聲音不大,卻足以令格輪渾身一震。
“夜梟?!”格輪向發聲源看去,看到夜梟正站在草叢之間。
“你怎麼會在這裏?”
“我還要問你,格輪。”夜梟的聲音低沉森冷,“你在幹什麼?”
“幹什麼?”格輪挑挑眉,“我在尋找寶藏啊。”
“那個寶藏我根本就不放在眼裏!尋寶的事情就此結束吧。”
“你以為你在和誰説話?聽從你命令的手下?”格輪一邊説話一邊拉着欣桐不斷後退到一個光滑的圓狀塔旁。
夜梟的心一涼,寶藏真的是那麼重要的東西嗎?重要到可以讓跟隨他那麼多年的格輪翻臉背叛?
“我就要找到月光神殿了。哈哈!我來得比你早,冰嵐!狸貓已經被這裏的土著認可為月光女神了。只要有她,那些原始人不敢不帶我去神殿!”格輪狂妄地抓緊欣桐,他的夢想終於要實現了。
冰嵐懶得看那張被慾望扭曲的醜臉,將視線移到他一直很好奇的夜梟的身上,並飛快地捕捉到夜梟眼中那轉瞬即消的寂寥。
夜梟失落地望着欣桐,原來……那就是格輪口中的狸貓啊,不管別人怎麼説,他一眼就知道那個女子不是狸貓。身形和臉龐的確有些相似,狸貓也確實喜歡千變萬化,但的確不是……
那個不是狸貓,不管狸貓如何易容改裝,他都可以一眼認出來,那是他對自己的愛情的信心。
此刻,他不知自己該悲還是該喜。她不是狸貓,那至少狸貓沒有因為一塊寶石而背叛組織,但也可以説,狸貓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要去巴黎機場接貨……
只是藉口,單純的藉口。
唇邊盪漾着苦笑……狸貓會和格輪一起建議去找寶石,就是為了找一個藉口從自己的身邊逃離吧……
心痛啊,不可抑制的痛,在這陽光之下……
一切都恢復成零,他又要從頭尋起,在這廣袤的天地間,找一尾狡猾的小狐,只是,找到了又如何呢?縱然他可以禁錮她的身,但那顆心呢……他是否終其一生也得不到呢?
跟在欣桐身邊的當地少女雖然聽不懂他們間的語言,但看到格輪脅迫着欣桐,也知道遇到了危險,早就回去請救兵了。原居民傾巢而出,手拿弓箭長矛,將他們團團圍住。
“格輪,你以為你能對抗得了這麼多人嗎?快點回頭吧。”
“哈哈!”格輪一陣狂笑,“出名冷血的夜梟何時也會憐香惜玉了?我不怕!我手上抓着他們的月光女神,他們不敢對我怎樣!”
月光女神?原來他們是把她當做月光女神啊?欣桐張大了嘴巴,可她不是啊,她只是個普通的女孩子罷了……看着那些一臉焦灼的臉龐,欣桐的愧疚感油然而生。
“他們不敢對你怎樣,並不代表我也同樣能容忍你的放肆!格輪,看在你過去的功勞上,你的背叛行徑我可以不追究,你走吧……”揮了揮手,夜梟覺得十分疲累,沒想到一向在他面前温和愛笑的格輪竟會對他有背叛之心,那雙望着自己的眼竟有着那麼深、那麼明顯的怨憤,夜梟暗自苦笑,自己做人還真是失敗啊……
“你哄鬼去吧!”格輪挾着欣桐爬上塔頂,把欣桐結結實實地綁在頂尖,讓自己的雙手可以更加自由地活動。
“‘夜梟’組的殺手眾多,你會拼了命來追殺我的!”
“那你得到了寶藏也一樣!”夜梟的唇邊扯起一抹絕情的笑,“只要我想殺你,你到哪我都能殺得了你,你信不信?”
“我信。”格輪點點頭,“我知道你的本事。不過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只要我有錢,就能使鬼推磨。不要説一個夜梟組,到那時我要買下一個王國都不是沒有可能的。”
“是你自己放棄了機會不要怪我。”
“夜梟,你就別説狠話了。誰不知道你迷狸貓迷得要死,現在她就在我手心裏,我的手指一動就能要她的小命,你捨得嗎?”用槍抵住欣桐的額頭,格輪得意洋洋地叫囂,認定夜梟必然會忌憚狸貓的性命。
“哼,你很確定嘛,”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夜梟自在地説:“要是我説我不介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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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我説我不介意呢?”飛機上的接收器旁,康雅和凱撒正聚精會神地收聽從監聽器傳來的內容。
SHIT!康雅忍不住發狂了,“他竟然敢這麼説!不是他的老婆他當然不着急了!”
半小時前,凱撒興沖沖地告訴他跟蹤器又有顯示了,害他欣喜若狂,忙跟着信號一路追蹤過來。萬能追蹤器的功能的確極強,連旁邊五十米內的聲音都可以聽得清清楚楚,所以,雖然“幸福號”的龜速使他們一時未能找到欣桐的準確所在地,但那邊的對話這兩位收聽者可是一直都能全部接收的。
情況危急啊!
“這個該死的夜梟果然不是好人!竟然不施以援手。”康雅咬牙切齒地説。
“他就是綁架你老婆的罪魁禍首!”還有人在一旁火上加油。
“等找到他們,我非得好好揍他一頓!”
“哦……對了,我有沒有告訴過你,‘夜梟’裏面有許多很厲害的殺手,能殺人於無形,而且夜梟這個人可是超記仇的。”凱撒偷偷地嘀咕:你以為他是我啊,讓你打就打了……
“我……我罵他好了……”
“哦……夜梟這個人脾氣很不好喔,上一個敢罵他的人是怎麼死的?等等,你讓我想想……”
“我……”
有人壞心眼地在一旁追問:“你怎樣?”
“那……你逮捕他好了。”鬱悶啊。
“NO!我是安全開發部的,只負責預防可能發生的危險,逮捕什麼的不在我的權力範疇。”
“那你怎麼會負責找寶藏的?”
“這事和夜梟扯上了關係呀,我一向負責監視他們的嘛。你説這錢要是掉到他們的口袋裏,那這個殺手組織豈不是有可能更加龐大?我當然要阻止了,這也是安全防禦的一種!”
“哦……”學着凱撒適才嘲諷自己的口氣,康雅斜睨了他一眼,“請問,你本來想把那寶石如何處置?交還給原居民?”
“當然是由AAA保管比較安全!”義正辭嚴的回答。
還不是想佔為己有?!什麼嘛……在康雅不滿的嘀咕聲中,“幸福號”已經越來越接近跟蹤器指向的目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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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邊——
“她根本就不是狸貓。”夜梟淡淡地陳訴。
“是和不是都一樣!”格輪惱羞成怒地吼,“只要她是他們承認的月光女神就行了。你敢輕舉妄動,就是威脅他們月光女神的性命,他們不會讓你這麼做的!”
冰嵐靠近夜梟,低聲問:“那就是你家的高層幹部?”
夜梟掃了眼冰嵐,森然地回答:“你家裏也有不少白痴。”
“冰嵐!你們在那邊商量什麼詭計?!快和這幫原始愚民説,要他們去我帶我去神殿,不然我就殺了他們的女神!快點,我知道你會説他們的語言!”
“這傢伙竟然對我大呼小叫,還敢指使我?”危險地眯起漂亮的眼睛,冰嵐看了眼夜梟,“這就是你手下的素質?真是某某不正某某歪啊。”
“廢話少説。我們誰解決他?”夜梟向來話少,準備快點解決格輪,他還要去找狸貓呢。
“這個嘛……”呵呵,冰嵐意有所指地笑道:“拯救公主,從來都是王子的責任。”
“嗯?王子?”夜梟看了看這個以長袖善舞和不正經而聞名遐邇的奇怪盜賊,“王子是誰?你?”
眼角輕輕地向上瞟了一眼,冰嵐笑着説:“王子在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