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龍華園內的一棵老松樹下,王子軒和古蓉並肩偎依着,當王子軒把自己和司馬玉峯決鬥的經過説完後,古蓉便道:
“我妹妹絕不會幫司馬玉峯説那樣的謊言,她既然説你殺了司馬玉峯的奶奶,那就表示你確曾殺了司馬玉峯的奶奶!”
王子軒憤然道:
“胡説,你明知我沒有殺他奶奶,他最會扯謊的人!”
古蓉道:
“我相信你沒有殺他奶奶,但我也相信司馬玉峯沒有扯謊!”
王子稈一愣道:
“你這話怎麼講?”
古蓉道:
“有人假扮你去殺死他奶奶!”
王子軒怦然心動,注目問道:
“那會是誰?他的目的是什麼?”
古蓉道:
“他是誰,不得而知,至於他的目的,大概有二,一是想嫁禍於你,一是想讓你和司馬玉峯成為仇敵,所以話説回來,你奶媽是不是司馬玉峯殺的,我實在有點懷疑……”
王子軒道:
“你説有人假扮我去殺人,這倒頗有可能,但若説卓奶媽不是司馬玉峯殺的,我可不敢苟同,須知卓奶媽是在園中被人殺死的,龍華園自創建以來,沒有一個武林人能潛入園中而不被發現,如果説卓奶媽不是死於司馬玉峯之手,那麼卓奶媽就是被園中人所殺的了,這怎麼可能呢?”
古蓉道:
“按情理來説,自然不可能,不過我覺得你爹好像對你隱藏着什麼秘密似的……”
王子軒正容説道:
“蓉兒,你如未親眼看見,最好不要亂講!”
古蓉道:
“我是親眼看見了!”
王子軒心頭一震,凝目沉聲道:
“你看見了什麼?”
古蓉深深注視他半晌,微笑道:
“你先告訴我,龍華廳後的地下,是不是關禁了許多武林人?”
王子軒吃了一驚,衝口道:
“咦,你怎麼知道的?”
古蓉笑道:
“你先回答我好麼?”
王子軒想了想,點頭道:
“好,不過這是龍華園的一大秘密,你聽了後,千萬不可告訴別人,否則整個龍華園就要葬送在你手裏了!”
古蓉道:
“好的,我絕不告訴別人!”
王子軒頓了頓,以嚴肅的語氣道:
“龍華園中的確關禁着許多武林人,不過你千萬不要誤會龍華園這樣做有什麼不對,其買我們所關禁的人無一不是怙惡不悛之徒,當年我師祖創建龍華園的用意即在於此,他將武功劃分為五個品級,引誘武林人前來過關,過關者如是為害武林的歹徒,就乘機將他們擒住,關入地牢中,這就是為何龍華園創建後武林中能夠平安無事的原因,雖然這種方法不太高明,但卻最為有效——”
古蓉打岔道:
“好了,我且問你,地牢中有沒有關着一個駝背老人?”
王子軒面現驚訝點點頭道:
“有的他就是‘神駝子古滄洲’,我剛才還在地牢中跟他講過話呢!”
古蓉聽了也驚訝起來,道:
“奇怪,地牢中到底有幾個駝背老人?”
王子軒道:
“只有一個,除了神駝子古滄洲,地牢中再無第二個駝背的人!”
古蓉眨了眨眼,忽然冷笑一聲道:
“果真如此,那麼,我敢説你剛才在地牢中見到的那位神駝子古滄洲,他一定是假的!”
王子軒眉頭一皺道:
“你這話有何根據?”
古蓉道:
“有的,因為七八天前的一個深夜裏,我親眼看見神駝子古滄洲和一對中年夫婦被令尊及龍華九長老挾持出龍華廳,不知去向!”
王子軒聽了心頭大跳起來,一把握住她雙腕,沉聲問道:
“蓉兒,你這話可確實?”
古蓉點首道:
“一點都不假,那天晚上,我因為想念你,久久無法入睡,便披衣出房,在三樓的走廊,憑欄眺望夜色,不久聽得有人在啓開龍華廳的大門,我自覺半夜不睡覺,讓人撞見了不好意思,故趕緊躲入古柱後,探頭往下偷窺,正好瞧見你爹和龍華九長老挾架着一對中年夫婦和神駝子古滄洲走出龍華廳,我見他們三人衣着破舊形容枯槁,才猜想到他們可能是被關禁很久的人!”
王子軒素知古蓉不會説謊,因而心中震駭欲絕,暗忖道:
“天啊,莫非那對中年夫婦即是‘監園人司馬宏’和他的妻子舒美芳?”
於是,他想到司馬玉峯所説在十八地獄中見到“監園人司馬宏”夫婦可能不假,而所謂“神駝子古滄洲”託付他轉告自己的事也可能是真的,後來司馬玉峯和古蘭逃出了龍華園,父親情知司馬玉峯必會把所見一切告訴自己,因此早一步把“監園人司馬宏”夫婦和神駝子古滄洲帶出十八地獄,然後派一人化裝神駝子古滄洲矇騙自己……
對!否則父親一向嚴禁自己進入十八地獄,而今天為何突然肯讓自己下去呢?
但是,假如真有這些內情,神駝子古滄洲所説自己不是龍華園主之子,以及所謂“太白池中沉有一物,取出來即可明白身世”等,如今已證實由太白池中取出的斷刀乃是“過關刀”的一半如此自己豈不成了“監園人司馬宏”的兒子了?
王子軒想到這裏,不由得俊臉一陣火熱,頻頻搖頭不已,無論如何,這是很難使他接受的一件事!
古蓉見他搖頭,問道:
“怎麼你以為我在説謊?”
王子軒直搖頭,默默不語。
古蓉道:
“那是千真萬確的事,你該相信我的話,我不會騙你的!”
王子軒不自覺的點着頭,仍是默然不語。
古蓉又道:
“你不以為你爹對你隱瞞着某些秘密麼?”
王子軒抱頭現痛苦狀,依然不講話。
古蓉覺得自己是在壓迫他,不由生起不忍之心,伸手擁抱着道:
“也許我不該告訴你那些事,要是你不喜歡聽,你就把它忘掉吧。”
王子軒抬目望她,他的臉孔已因內心的激動而起了痙攣,顫聲道:
“那三個人,你知道他們被帶往那裏去了?”
古蓉搖頭道:
“不知道,我只看見他們被帶出塔外,消失在夜色中。”
王子軒沉默片刻,起身道:
“走,我們回塔裏去!”
兩人回到塔中,王子軒把古蓉送回卧房,便獨自往卓奶媽生前的卧房走來。
進入卓奶媽的卧房,他站在卓奶媽的牀前痴痴想着,過了一會,他聽見身後有腳步聲,回頭一看是丫鬟秋月,便道:
“秋月,你過來!”
秋月迴避不及,只得硬着頭皮走入卧房,一福道:
“少園主你回來了。”
王子軒點頭道:
“嗯,你知道卓奶媽葬在何處吧?”
秋月答道:
“知道,卓奶媽安葬在塔後靠近峯邊的樹林中。”
王子軒道:
“你帶我去看看!”
秋月不敢回絕,當下應了一聲,轉身領路走出去。
來到塔後峯邊的樹林中,秋月指着一座新墳説道:
“這就是卓奶媽的墳墓,卓奶媽死得真慘呀!”
説着,眼睛紅了。
王子軒在墓前跪下,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然後繞着墳墓踱步。
秋月道:
“少園主,婢子可以回去麼?”
王子軒道:
“不,我有話問你!”
秋月面色一變,驚慌道:
“哦,少園主要問婢子什麼事?”
王子軒道:
“你服侍奶媽多久了?”
秋月一聽問是這個,透了口氣笑道:
“沒多久,卓奶媽一向不喜歡人服侍她,最近因思念少園生成疾,夫人派婢子過來服侍她的。”
王子軒笑道:
“她對你這樣好,你卻做了對不起她的事,哼哼……”
秋月吃了一驚,發急地道:
“沒有呀,婢子何時做了對不起卓奶媽的事?”
王子軒走到她面前,吃吃沉笑道:
“真的沒有麼?”
秋月連聲道:
“沒有!沒有!真的沒有!”
王子軒笑道:
“你再説沒有,卓奶媽可要生氣了!”
秋月駭了一跳惶然道:
“少園主您……您説什麼呀?……”
王子軒道:
“奶媽一連三夜託夢給我,她説你扯謊,她不是被司馬玉峯打死的!”
秋月突然臉色煞白駭然地道:
“真……真……真的?”
王子軒道:
“一點不假,要不然我怎麼會知道?”
秋月內心似甚驚恐萬分道:
“卓……卓奶媽她還……還説了些什麼?”
王子軒道:
“她説你知道一切,要我來問你,假如你不據實説出,她今晚就要找你麻煩!”
秋月哧得渾身發抖,牙齒打戰,忽地在卓奶媽墓前跪下,連連磕頭道:
“卓奶媽您老不能怪我,我是被迫才那樣説的,我……我……”
王子軒插嘴問道:
“是誰教你那樣説的?”
秋月抬起頭,流淚道:
“少園主,婢子告訴您後,您可不能説是婢子説的,好麼?”
王子軒點點着道:
“好,你説吧!”
秋月道:
“是您爹爹!”
王子軒已忖到大半,故聽了,並不感意外,當下故示平靜的笑笑道:
“那麼,是誰殺死奶媽的?”
秋月搖頭道:
“婢子沒有看見,那天晚上,婢子聽見卓奶媽叫了一聲,趕緊跑去一看,只見您爹站在卓奶媽的身邊,您爹看見婢子進去,就説:秋月,卓奶媽被司馬玉峯打死了,然後他就把情形告訴婢子,教婢子一定要那樣説,否則要將婢子活活吊死,婢子怕被吊死,只好這樣説了。”
王子軒點點着,又在卓奶媽墓前走了一圈,才又停步問道:
“秋月,你服侍奶媽很久,可曾聽奶媽説起於我的事?”
秋月眨眨眼道:
“少園主是問——?”
王子軒道:
“譬如説‘少園主不是龍華夫人生的’等等。”
秋月面露驚疑道:
“這也是卓奶媽託夢的?”
王子軒道:
“不錯,你有沒有聽奶媽説過?”
秋月搖頭道:
“沒有,卓奶媽只説過您少園主是她一手帶大的,並沒有説您不是龍華夫人生的。”
王子軒察顏觀色,知她沒有説謊,便道:
“好,把眼淚拭乾,我們回去吧。”
回到塔中,晚餐時刻已到,王子軒帶着古蓉來到飯庭,同父母親一道吃飯。
龍華園主王則原邊吃邊問道:
“子軒,你剛才那裏去了?”
王子軒答道:
“去看奶媽的墳墓。”
龍華園主王則原“哦”了一聲,嘆息道:
“你奶媽本來很好,不想竟無端被司馬玉峯打死,咳!”
王子軒道:
“殺人者死,我總會替奶媽報仇的!”
龍華園主王則原道:
“真奇怪,照説你武功應比司馬玉峯高出很多才對,為甚麼竟勝不了他呢?”
王子軒道:
“兒子也覺得很怪,那天兒子與司馬玉峯的那一場拚鬥,已盡展所學,可是不管兒子打出那一門絕招,司馬玉峯始終應付裕如,好像他已通曉天下各門各派的武功似的。”
龍華園主王則原道:
“那麼,八月初三之戰,你打算如何出奇制勝?”
王子軒道:
“兒子打算再向龍華九長老請益一番,也許可以再學到一些秘技。”
龍華園主王則原頷首道:
“對,九長老之首‘天彭老人魯巴公’有一手暗器絕技叫‘袖裏飛針’十分厲害,你不妨找他學一手暗器功夫。”
王子軒各種武功都學過,獨對暗器一門不感興趣,但這時聽了卻點頭道:
“是的,魯長老的精舍座落於何處?”
龍華園主王則原道:
“魯長老的精舍在南面峯腰上。”
王子軒道:
“好,兒子吃過飯就去找他!”
吃罷晚飯,王子軒踏着夜色往峯南走來。
龍華九長老各有一間精舍,九間精舍環繞於蓮花峯的峯腰上,王子軒縱落南面峯腰,一眼瞥見靠絕壁處有一問精舍知是天彭老人魯巴公的居處,乃舉步走了過去。
“誰?”
精舍內,突地透出一聲低沉的喝道!
王子軒出聲答道:
“是我,魯長老。”
精舍門中人影一閃,天彭老人魯巴公倏然出現,哈哈笑道:
“原來是少園主,進來坐坐麼?”
王子軒拱手道:
“正要打擾魯長老!”
天彭老人魯巴公聽了便引他進入精舍,點亮一盞油燈,在庭下坐下,説道:
“老朽已聽到少園主回來的消息,因懶於走動,所以沒去看你。”
王子軒道:
“不敢,應該小可來看魯長老才對!”
魯巴公笑了笑,問道:
“少園主今晚之來,可能有什麼事吧?”
王子軒道:
“是的,家父要小可來見魯長老,請魯長老帶小可去見監園人司馬宏!”
魯巴公面色一變,霍地站立起來,張目失聲道:
“少園主你説什麼?”
王子軒微微一笑道:
“魯長老請勿驚奇,家父已經將一切告訴小可了!”
魯巴公聞言慢慢落座驚聲道:
“哦哦,園主是怎麼告訴你的?”
王子軒道:
“小可先是聽司馬玉峯説的,今天回來同家父,家父起初不承認,後來經不起小可的再三懇求,家父才把一切真相説出,唉!監園人司馬宏違背師訓,竟想謀奪龍華園,他被家父打入十八地獄,可謂咎由自取,一點也不值得同情!”
天彭老人魯巴公一聽,以為龍華園主只向他承認監園人司馬宏,而未將監禁司馬宏的真正原因告訴他,當下頷首嘆道:
“正是,司馬宏本是令尊的師弟,他就任‘監園人’一職,地位比龍華園主只有更崇高,可是他竟不滿足,居然計劃奪取龍華囤,所幸令尊發覺得早,將擒入十八地獄,當時令尊還想將實情公諸武林,又恐武林朋友不相信,誤會令尊在排除異已,故決定將之秘密監禁,唉……”
王子軒起身道:
“魯長老,我們去看看他吧。”
天彭老人魯巴公跟着起身道:
“好,少園主請隨老朽來!”
説罷,舉步走入精舍裏面。
王子軒只猜測到監園人司馬宏夫婦和神駝子古滄洲尚在太華山中,卻未料到竟是在天彭老人魯巴公的精舍內,心中又驚又喜,暗忖道:
“好極了,但願神駝子古滄洲也在這裏面!”
他希望先見到神駝子古滄洲,以便仔細問他關於自己的那段“身世”究竟是真是假。
隨着天彭老人走入精舍內的一問睡房,只見天彭老人走到牀左一台大衣櫥,打開衣櫥門,推開掛在衣櫥裏的幾件衣服,再伸手拉開衣櫥內的一片活動木板,便見那衣櫥裏面有一個地道入口!
天彭老人魯巴公一腳跨入衣櫥,回頭向王子軒一招手道:
“少園主請進來!”
語畢,人已縮入衣櫥內不見了。
王子軒隨後跨入,發現地道十分寬闊,筆直伸入山腹之中,但裏面黑黝黝的,伸手不見五指!
天彭老人魯巴公容得王子軒跨入地道,便上前關上衣櫥門,把衣服擺好,再拉上衣櫥內部的活動木板,這才轉回地道內,由地道壁上拿下一盞油燈點亮,手擎油燈,舉步往裏面走去。
王子軒隨後跟進,一面問道:
“那司馬伕人和神駝子古滄洲也在這裏面吧?”
天彭老人魯巴公答道:
“是的,只沒關在一起……”
走入十多步,地道轉向右方,眼前擋着一扇鐵門,天彭老人取出鑰匙開了鎖,推門而入。
鐵門內,呈現三間牢房,每間相隔一丈,正面均是一堵鐵柵,鐵桿粗如人臂,堅固異常。
一眼望去,第一間牢房內關着的是一個容顏憔翠的中年婦人;第二間是一個長髮披肩的中年男子;第三間是一個駝背老人,一看就知他是神駝子古滄洲!
現在,王子軒知道自己如欲與神駝子古滄洲及監園人司馬宏夫婦交談,首先必須將天彭老人魯巴公打倒,他覺得要出其不意打倒天彭老人並非難事,問題是在真情未明之前,如果貿然出手,萬一有了錯誤,那時候自己如何向父親解釋?
為此,王子軒頗感為難,但正當他也猶豫不決之際,忽聽身後的地道響起“叮叮叮”的一片鈴聲!
天彭老人魯巴公神色一振道:
“噫,有人來了!”
王子軒心絃一緊,急問道:
“是誰來了?”
天彭老人魯巴公將油燈掛到壁上,轉身拔步奔去,説道:
“是自己人,老朽去看看!”
王子軒立刻猜想到來的可能是父親,因此心甚不安,但他也知道站着乾着急也沒用,當他趨至第三間牢房的鐵柵前,向牢房中的神駝子古滄洲發問道:
“喂,你是不是神駝子古滄洲?”
牢房中的駝背老人正是神駝子古滄洲,他正在捉身上的跳蚤,聞言慢慢抬頭,一見了王子軒,眼睛一亮,又驚又喜道:
“嗨,司馬玉峯,你怎麼又來了?”
王子軒忙道:
“我不是司馬玉峯,我是少園主王子軒!”
神駝子古滄洲似已知道王子軒與司馬玉峯面貌相同,是以聽了並不驚奇,而是更高興,一步跳到鐵柵前,興奮地道:
“好極了,你還認得老夫麼?”
王子軒搖搖頭。
“你……你最近有沒有遇見司馬玉峯?”
“有的。”
“他有沒有轉告你老夫的託屬?”
“有的。”
“你去了沒有?”
“去了。”
“找到了沒有?”
“找到了。”
“你可知道那是什麼東西!”
“你説呢?”
“告訴你,那是過關刀,老夫也是直到被龍華園主打入十八地獄,與監園人司馬宏通話後,才知道那是過關刀的,孩子,你現在已明白你是誰的兒子了吧?”
王子軒正要開口答覆,身後已有聲響,回頭看一看不出所料,來者正是龍華園主王則原!
看了父親那張充滿殘酷的臉孔,王子軒不禁打了個寒噤,畏懼的一步一步往後倒退。
龍華園主王則原緊抿着嘴唇,似已下定決心要將“禍根”除去,是以臉上的殺氣愈來愈濃烈,一步一步向王子軒迫了過去……
夜靜悄悄的。
兩個黑影,像鬼魅一般,毫無聲響的出現在終南山麓的樹林內!
這兩個人,正是曾經被張寄塵的藥酒迷倒的紫、黑兩蒙面老人!
他們此刻站立的地點,距司馬玉峯僱工建蓋的那間草屋只有三丈多遠,他們目注對面那間草屋,靜靜的佇立。
那間草屋,庭門緊閉,沒有一絲燈光透射出來,看情形司馬玉峯古蘭並未在草屋中。
紫、黑二蒙面老人又靜立觀察一會之後紫衣蒙面老人頭微側,向黑衣蒙面老人傳音問道:
“你看如何?”
黑衣蒙面老人也以傳音答道:
“大概人不在屋中!”
紫衣蒙面老人輕輕點頭道:
“草屋後面那片山壁,就是地室的地點,你知道吧?”
黑衣蒙面老人道:
“知道,那山壁上可能有小孔,假如他們仍在地室中,我們一走過去,就難逃過他們的眼睛!”
紫衣蒙面老人道:
“對,我們繞到地道口去看看吧!”
説罷,輕移腳步,沿着樹林向右方走去。
他們已經吃過一次虧,所以此番重來終南山,行動特別小心,步步為營,唯恐中了司馬玉峯的陷阱。
兩人躡手躡足掩至地道入口處,只見地道口仍堆積着許多的樹枝,卻看不出地室中到底有沒有人。
紫衣蒙面老人仔細打量一番,便向黑衣蒙面老人説道:
“我進去看看,你在此替我把風!”
黑衣蒙面老人點頭道:
“好的,小心一點!”
紫衣蒙面老人輕“嗯”一聲,輕輕撥開樹枝,凝神靜聽一陣,聽不出地道中有異響,於是彎身鑽入。
地道中漆黑如墨,他左掌護胸,右掌蓄勢準備應變,慢慢舉步踏入,每走三步,就停下來靜聽一陣,然後再舉步走進去。
約莫走入兩丈多深,忽聽地道內有人“唉!”的嘆了一聲,心中一驚,趕忙停步蹲下來。
“玉峯哥你還沒睡麼?”
是古蘭的聲音!
只聽司馬玉峯答道:
“沒有,你也還沒睡着?”
“我睡不着,在這地窟裏睡覺,總叫人提心吊膽的!”
“你是怕有敵人會來?”
“是啊,敵人一來,我們都跑不掉!”
“放心好了,王子軒要到八月初三才會來!”
“我不是怕王子軒,而是怕那兩個蒙面老人!”
“哼,他們還敢來麼?”
“怎麼不敢?那次他們兩人是被你爺爺的藥酒迷倒的,若論真功夫,我們兩個那是他們的對手?”
“這可不見得,實在跟你講,我已悟出幾手厲害的殺手,那紫、黑二蒙面老人不來便罷,要是來了,我保證可在十招之內將他們劈死在掌下!”
“真的?”
“一點也不假!”
紫衣蒙面老人聽到這裏,心中暗發冷笑,當下悄悄退到地道口,向那站在外面把風的黑衣蒙面老人傳音問道:
“外面有沒有動靜?”
黑衣蒙面老人答道:
“沒有,裏面呢?”
紫衣蒙面老人道:
“司馬玉峯和古蘭在地窟中!”
黑衣蒙面老人喜道:
“好極了,只有他們兩人麼?”
紫衣蒙面老人喜道:
“正是,你也進來,咱們一起到地裏提人!”
黑衣蒙面老人似覺不妥,沉吟道:
“一起進去?這……要是有敵人來……”
紫衣蒙面老人接口道:
“我看不會,張寄塵那老傢伙如果還在此地,那必然也是地窟中,可是我聽他們講話的口氣,似乎張寄塵交未在地窟中,所以我們不必顧慮退路。”
黑衣蒙面老人仍不以為然,道:
“陳兄一人進去把他們趕出來,在下守在這地道口攻擊,不是更好麼?”
紫衣蒙面老人輕“嘿”一聲道:
“有一點胡兄大概沒想到,那司馬玉蜂的本領已不在少園主之下,何況還有一個古蘭在旁,她是金鐘老人彭維亭的徒弟,所以一旦動起手來,只怕沒那麼簡單!”
黑衣蒙面老人這才明白他是害怕擒敵不成反被敵擒,故一聽之下,立刻點頭道:
“好,咱們一起進去!”
説着,彎身鑽入地道。
兩人一前一後摸索而入,走到將近地窟時,紫衣蒙面老人便亭步取出一團事先準備好的油布,擦亮火摺子點燃了油布團,將燃燒的油布團擲入地窟中!
一剎那,油布團的火光照亮了整個地窟!
“嗆!”
“嗆!”
紫、黑二蒙面老人同時撤出了利劍,打算給司馬玉峯和古蘭一個迅雷不及掩耳。
但是,目光所至,兩人均不禁為之一怔!
原來,地窟中空空如也,那裏有司馬玉峯和古蘭的影子!
紫衣蒙面老人心頭大震,失聲道:
“咦,怎麼沒有人?”
不錯,他剛才明明聽見司馬玉峯和古蘭在地窟中交談,而且他退出時並未離開地道口,何以司馬玉峯和古蘭會不翼而飛呢?
這,只一種可能,那就是司馬玉峯在地窟中另挖了一條作為退路的地道!
此念一生,紫、黑二蒙面老人四目電掃,很快就發現地窟右邊那堵壁下堆積着一堆乾草,而那堆乾草上正露出一個小洞口,一看即知那正是一條新挖的地道!
紫衣蒙面老人一見之下,立知不妙,急忙飄身後退,低喝道:
“退!”
然而,已經太遲了!
他們才轉身想奔出去,兩邊地道中已湧入一股濃煙,頓時瀰漫了整間地窟!
這情形,就像薰老鼠一樣!
紫、黑二蒙面老人登時慌了手腳,由於沒有即時閉住氣,兩人都被濃煙嗆得直咳嗽,黑衣蒙面老人“呀呀”怪叫道:
“陳兄,這怎麼辦啊?”
紫衣蒙面老人喝道:
“胡兄,不是這一堵,咱們打錯了!”
話未完,身軀半轉,雙掌倏揚,轉向右方拍去!
他知道再不破壁逃出,馬上就要窒息而死於窟中,是以這時發出的雙掌,便傾出了畢生修為!
“轟!”
“啊唷!”
黑衣蒙面老人發出了一聲慘叫!
紫衣蒙面老人大吃一驚,駭聲道:
“胡兄,怎麼了?”
黑衣蒙面老人“啊啊”叫了兩聲,旋聽“蓬!”的一響,顯是倒下去了!
紫衣蒙面老人心膽皆裂,趨前蹲身一摸,摸着了黑衣蒙面老人的身軀,他雙手不由發抖起來。
一邊撫摸一過急問道:
“胡兄,你……咳咳,傷在那裏?”
黑衣蒙面老人不答不動,身子軟綿綿的。
紫衣蒙面老人雙手由他的雙腳摸起,摸到他胸口時,發覺他的胸骨已被自己的掌力擊碎,心知他已經氣絕死了,不禁悲嘆一聲,癱瘓的倒了下去。
驚急羞愧,再加上濃煙的攻逼,使他的精神和體力一下崩潰了!
他沒有再爬起來,事實上他也無力爬起來了。
就在這時,驀地“轟!”然一聲巨響,他身旁的土壁石土進飛,破開一個大洞口!
充塞於地窟中的濃煙,便從破洞口冒了出來。
俄頃,當地窟中的濃煙變為稀薄時,便有兩條黑影由破洞口跳入,分別抱起紫、黑二蒙面老人,又由破洞口跳出!
這兩人,一是司馬玉峯,一是念瓜和尚,而在破洞外的山壁下,此刻還巍立着五人——金鐘老人彭維亭、蓑衣鬼家南宮林、張寄塵、鐵塵子及古蘭!
敢情,這些人早於幾天前就都趕來終南山了。
司馬玉峯將紫衣蒙面老人放落地,手按對方心房聽了聽,笑道:
“這老賊還可救活!”
蓑衣鬼農南宮林接口笑道:
“那就把他救活!”
念瓜和尚也將黑衣蒙面老人放下,説道:
“這一個已經死了!”
金鐘老人彭維亭上前拉下黑衣蒙面老人的面巾,一看黑衣蒙面老人的面貌,不禁驚詫道:
“嘿,果然是龍華園的一品武士——黑手煞神胡沛!”
説着,又走去扯下紫衣蒙面老人的面巾,説道:
“這一個也是一品武士——惡閻羅陳一平!”
蓑衣鬼農南宮林道:
“這兩人成名武林已有三十多年,近十多年來從未出現過,原來是被王則原收為心腹!”
金鐘老人彭維亭嘆息道:
“武聖周夢公創建龍華園的目的,即是在消滅這些無惡不作的魔頭,不想王則原卻把這些人收為親信,真是倒行逆施之極!”
蓑衣鬼農南宮林冷笑了一下,轉對念瓜和尚道:
“小和尚,老夫要派你做一件事!”
念瓜和尚精靈無比,聞言立刻抱起黑手煞神胡沛的屍體,飛步奔入附近樹林中。
這時,紫衣蒙面老人——惡閻羅陳一平——在司馬玉峯的施救下甦醒過來了。
司馬玉峯怕他反抗,一見他眼皮眨動,立即駢指疾出,點了他的麻穴。
金鐘老人、蓑衣鬼家、張寄塵、鐵塵子、古蘭五人一齊圍聚到惡閻羅陳一平身前,蓑衣鬼家南宮林見他被司馬玉峯點了麻穴後,便閉目不看人,乃伸腳踢他的腰部,笑聲道:
“惡閻羅,你敢睜並眼睛看人麼?”
惡閻羅陳一平聞言雙目一睜,冷冷道:
“我知道你們必有許多問題要問我,但你們如想由我嘴裏明白一切,首先必須答應我兩個要求!”
蓑衣鬼家南宮林哈哈笑道:
“要求我們饒你一命麼?”
惡閻羅陳一平道:
“不,要求你們打死我!”
蓑衣鬼農南宮林為之一怔,訝笑道:
“哦,你現在急着要死?”
惡閻羅陳一平道:
“也不急,我只不想活着回到龍華園!”
蓑衣鬼農南宮林道:
“你不敢見到龍華園主?”
惡閻羅陳一平道:
“並非不敢,而是無顏與他相見,你知道每個人總有他的自尊心!”
蓑衣鬼農南宮林笑道:
“瓦罐不離井邊破,將軍難免陣上亡,你若想保持自己的自尊心,就該早作選擇!”
惡閻羅陳一平冷冷一笑道:
“我並不後悔自己做的事,我只不想被你們綁着去見龍華園主!”
蓑衣鬼農南宮林道:
“換句話説,你要我們在問完話後,就送你回老家嗎?”
惡閻羅陳一平道:
“正是如此!”
蓑衣鬼農南宮林微微一笑道:
“第二個要求是什麼?”
惡閻羅陳一平道:
“第二個要求是:那動手打死我的人,必須是能在搏鬥中打敗我的人!”
蓑衣鬼農南宮林看了金鐘老人彭維亭一眼,笑道:
“這麼説,好像只有彭老和老夫可以下手殺你了?”
惡閻羅陳一平傲然道:
“不錯,除了你們兩人,誰也沒有資格殺我!”
金鐘老人彭維亭忍不住哈哈大笑道:
“陳一平,老朽很佩服你這股傲勁!”
惡閻羅陳一平冷聲道:
“這兩個條件彌們如不接受,體想由我嘴裏獲知一點甚麼?”
金鐘老人彭維亭笑吟吟道:
“你這兩個條件充分表現出英豪的本色,我們實在沒有不接受的理由……”
惡閻羅陳一平面現欣色道:
“好,你們可以開始提出問題了!”
金鐘老人彭維亭搖頭笑道:
“不,我們不接受你的條件!”
惡閻羅陳一平面色一變,旋即露出譏笑道:
“彭維亭,你是龍華園以外的第一位高手,怎麼説話像放屁一樣?”
金鐘老人彭維亭聽了毫不生氣,仍笑道:
“怎麼説呢?”
惡閻羅陳一平道:
“你一下答應一下不接受,這不是像放屁麼?”
金鐘老人彭維亭笑道:
“你的耳朵只怕有病,老朽只説你提出的兩個條件充分表現了英豪本色,照説我們實在沒有不接受的理由,但這話並非表示我們已接受了你的要求!”
惡淨羅陳一平神色冷峻地道:
“你們不接受,就休想明白一切!”
金鐘老人彭維亭突地大笑道:
“對,我們不接受你的條件的原因,正是不想由你嘴裏明白一切!”
惡閻羅陳一平聽得雙目一張,愕然道:
“什麼,你們不想知道龍華園主所做的一切?”
金鐘老人彭維亭笑着頷首道:
“不錯,龍華園主王則原所做的一切,我們已知道,用不着再來問你,所以我們現在只想帶你去見王則原,讓他欲辯無詞就夠了!”
惡閩羅陳一平沒想到對方竟無意逼問自己有關龍華園主的一切所作所為,自己説了半天,原來都是廢話,一時大感沒趣,冷“哼!”一聲,閉目不再説活了。
蓑衣鬼農南宮林目注金鐘老人彭維亭笑道:
“彭老,讓我來試試他的傲骨如何?”
金鐘老人彭維亭問道:
“你有話要問他?”
蓑衣鬼農南宮林道:
“是的,只有一個問題!”
蓑衣鬼農南宮林道:
“也好,你問吧!”
蓑衣鬼農南宮林便轉向惡閻羅陳一平,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道:
“喂,惡閻羅,老夫只尊重英雄而不尊重狗熊,所以老夫有事要問你!”
惡淨羅陳一平閉目不答。
蓑衣鬼農南宮林笑了笑道:
“老夫先提出問題,讓你考慮一下——如今的龍華九長老已非真正的龍華九長老,是不是?”
惡閻羅陳一平聽若未聞,好像睡着了似的。
蓑衣鬼農南宮林冷一聲,由懷中掏出一枚銀針,拉過惡閻羅陳一平的手,將銀針刺入他的指甲窩!
“哇!”
惡淨羅陳一平痛叫一聲,身軀觸電似的一震!
蓑衣鬼農南宮林並不乘機逼他回答,只不屑的一笑道:
“英雄是不叫的,只有狗熊才會叫!”
説着,又由懷中摸出一枚銀針,再刺入他另一隻手指的指甲窩!
“哇!”
惡閻羅陳一平心中已下定決心不叫,但結果仍忍不住叫了出來。
蓑衣鬼農南宮林又取出一枚銀針,説道:
“老夫一共有二十支銀針,你只要能夠全部忍受下來,老夫向你道歉!”
邊説邊又取出一枚銀針!
惡閻羅陳一平雖然麻穴受制,渾身的肌肉卻因怕痛而跳動起來。
這一次,蓑衣鬼農南宮林改變了方法,他把銀針慢慢刺入,慢慢的,慢慢的……
惡閻羅陳一平殺豬般大叫起來,道:
“南宮林,你……你……你到底要問什麼啊?”
蓑衣鬼農南宮林不作聲,再探手入懷,慢吞吞的取出第四支銀針。
惡閻羅陳一平長嘆一聲道:
“好,我説好了,那龍華九長老已非真正的龍華九長老!”
蓑衣鬼農南宮林笑了,又問道:
“真正的龍華九長老被禁錮於十八地獄,是麼?”
惡閻羅陳一平道:
“不錯!”
蓑衣鬼家南宮林將刺入他指甲窩的三支銀針拔出,轉望金缽老人彭維亭笑道:
“彭老,我們如欲對王則原採取行動,首須設法救出監園人司馬宏及龍華九長老!”
金鐘老人彭維亭沉吟道:
“不錯,只有先救出監園人司馬宏和龍華九長老,武林朋友才肯相信王則原的罪惡,不過,據令徒説,十八地獄在龍華庭後,我們要怎樣才能闖入十八地獄呢?”
蓑衣鬼家南宮林道:
“蓮花峯四周有假龍化九長老把守着,我們要想進入龍華園,的確不容易……”
金鐘老人彭維亭道:
“是啊,我們這邊只有七個人,即使再把銅鑼郎中找來,實力仍是相差太遠。”
司馬玉峯插口道:
“武力既不能勝,只有以智取!”
蓑衣鬼家南宮林目光一凝,問道:
“你可有何妙計?”
司馬玉峯微笑道:
“弟子確有一計,就是太冒險了一些……”
蓑衣鬼農南宮林道:
“你説説看!”
司馬玉峯見有惡閻羅陳一平在旁,便趨前附耳將自己想到的計策説出,蓑衣鬼農南宮林聽得眉開眼笑,連連點頭道:
“妙!妙!就這麼辦!就這麼辦!”
第三天深夜,太華山朝天峯募然出現兩個夜行人!
這兩個夜行人都蒙着臉孔,一個穿紫衣,一個穿黑衣,從衣服及神態上看,與在終南山失手的紫、黑二蒙面老人一模一樣!
只不過,這時的黑衣蒙西老人腋下多了一隻麻袋,那隻麻袋長達五六尺,一看便知裏面裝着一個人!
這時,他們來到飛登朝天峯的山前,紫衣蒙面老人仰頭望望朝天峯,再回望黑衣蒙面老人笑道:
“上吧?”
黑衣蒙面老人點點頭道:
“好,你開路!”
紫衣蒙面老人拔步而起,往山徑上領路飛登上去。
在黑夜下,他們像似兩隻蝙蝠,繞着朝天峯翩翩飛掠,奇快絕倫!
轉眼工夫,他們登上巔峯了!
經過那座石碑,眼前便是輪迴橋,紫衣蒙面老人倏地剎住腳,回頭低聲問道:
“小娃兒,輪迴橋要怎麼過?”
那隻麻袋中,透出一個少年的聲音:
“晚輩亦不清楚,不過,現在老前輩既是龍華園中人,大概可以不必報名!”
紫衣蒙面老人又問道:
“過了輪迴橋呢?”
袋中少年道:
“還要過‘雨花洞’,然後向右拐,那裏有一片樹林,林中有吊籃可乘坐!”
紫衣蒙面老人道:
“嘿,這次的行動,實在太冒險了一點……”
黑衣蒙面老人輕笑道: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走吧!”
紫衣蒙面老人飛步向前,奔到輪迴橋前,毫不猶豫的踏上懸空飄蕩的鋼索,向前直進!
黑衣蒙面老人抱着麻袋中的少年隨後上橋,兩人才奔上十來丈,便聽對岸的虎頭洞前有人高聲喝問道:
“橋上來者何人?”
麻袋中的少年聽了忙低聲道:
“那是第一關關主踏雪無痕蔣西樓!”
紫衣蒙面老人於是高聲答道:
“是我,蔣關主!”
敢情踏雪無痕蔣西樓仍聽不出是“自己人”回來了,是故立即飛身上橋,迎着紫、黑蒙面老人疾奔過來。
臨近一瞧,踏雪無痕蔣西樓輕“啊!”一聲道:
“原來是你們兩位——那麻袋中是什麼人?”
紫衣蒙面老人答道:
“我們園主要的人——司馬玉峯!”
踏雪無痕蔣西樓喜問道:
“活的還是死的?”
紫衣蒙面老人笑道:
“當然是活的,死的還帶回來幹什麼?”
踏雪無痕蔣西樓自覺問得可笑,便自我解嘲的仰天打個哈哈,轉身便走。
三人渡過了輪迴橋,黑衣蒙面老人越前登上右邊石級,領頭進入虎耳門內。
虎耳門內,便是雨花洞,黑衣蒙面老人才一腳踏入,便聽得第二關關主樹腹怪叟錢通的聲音由洞壁中透出:
“是哪一位?”
黑衣蒙面老人開口答道:
“不只一位,是兩位——聽得出來麼?”
樹腹怪叟錢通道:
“哦,是陳胡二位麼?”
黑衣蒙面老人笑道:
“錢關主的聽覺果然厲害!”
樹腹怪叟錢通也笑道:
“胡兄別取笑,啊啊,胡兄手上抱着什麼東西?”
黑衣蒙面老人道:
“一個人——司馬玉峯?”
樹腹怪叟錢通“噢”了一聲道:
“恭喜兩位又建了奇功,不過兩位入園時,可得小心一點,這兩天園主心情不佳,見了誰都要大發脾氣呢!”
黑衣蒙面老人驚訝道:
“哦,是為了什麼?”
樹腹怪叟錢通道:
“錢某也不清楚,好像聽説發生了重大的變故……”
黑衣蒙面老人道:
“是不是有敵人侵入園中了?”
樹腹怪叟錢通道:
“恐怕不是,兩位日常接近園主,不妨逕向園主問問。”
黑衣蒙面老人道:
“好,不過,我看我們兩人即使不問,園主也會自動告訴我們的。”
黑衣蒙面老人有如識途老馬,仍領頭拐向右方,走了數十步,進入樹林,走到一間木屋前,見吊籃正懸在木屋外,而附近正有三名麻衣大漢來回逡巡着,當下向一名黃衣大漢揮手喝道:
“降下吊籃,我們要上峯!”
那黃衣大漢認得他們是自己人,那敢怠慢,應聲走入木屋內,轉動絞盤,半吊籃降了下來。
黑衣蒙面老人抱着司馬玉峯上籃坐下,紫衣蒙面老人隨後踏入,吊籃隨之緩緩上升!
頓飯工夫之後,吊籃已將池們三人送到蓮花峯上!
剛剛跨出吊籃,附近的黑暗中就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
“誰?”
人隨聲現,來者是三長老無情叟董天士!
紫衣蒙面老人開聲招呼道:
“董長老還沒睡覺?”
無情叟董天士一看他們是“陳胡”兩人,面容一鬆,微泛笑容道:
“沒有,那麻袋中裝的是誰?”
黑衣蒙面老人道:
“司馬玉峯!”
無情叟董天士注目一噢,道:
“能否讓老朽瞧瞧?”
黑衣蒙面老人點頭説了一聲“當然”,便將麻袋放下,解開麻袋口,露出司馬玉峯的頭,笑道:
“在下點了他的昏穴,此刻他還在昏睡中!”
無情叟董天士俯身去看時,頭上“砰!”的捱了一掌登時仆倒地上,昏死過去了。
紫衣蒙面老人驚聲道:
“你打他幹麼?”
黑衣蒙面老人冷笑道:
“我們成功也在今晚,失敗也在今晚,不先打倒一兩個,逃走時就困難重重了!”
紫衣蒙面老人覺得有理,便再出手點了無情叟董天士的昏穴,將他抱到林中隱僻處藏好,黑衣蒙面老人攬起司馬玉峯,領路向龍華園走來。
進入龍華園的大門後,所經之處,戒備均極森嚴,但因他們“紫、黑二蒙面老人”是園中人人皆知的人物,故沒有遇到一些阻撓,很順利的進入到巨塔之內!
他們自然不敢去見龍華園主王則原,發現龍華廳已關閉,便在司馬玉峯的指示下走上一道石梯,登上二樓走廊,再由偏門進入龍華廳中。
紫、黑二蒙面老人早已聽司馬玉峯敍述過龍華廳後十八地獄的情形,是以走到廳後那扇鐵門前時,紫衣蒙面老人立刻上前拉動門環。
一陣隱約的小鐘聲響,上鐵門內傳了出來!
俄頃,鐵門緩緩上升了!
“老獄長”笪煥一見是“陳胡”兩人,面色大喜道:
“哦,兩位回來了!”
紫、黑二蒙面老人點頭作答,一齊舉步跨進去。
笪煥一指麻袋問道:
“這人是誰?”
紫衣蒙面老人答道:
“司馬玉峯!”
笪煥大喜道:
“好極了,這小子上次曾暗算老朽,今番老朽可得讓他吃吃苦頭一兩位見過園主了沒有?”
紫衣蒙面老人道:
“見過了,你把鐵門降下吧!”
笪煥按動機鈕降下鐵門,便隨在他們兩人身後走下石級,邊走邊道:
“這小子會縮骨術,上次沒有想到,所以被他逃掉,這次必須在他手腳上加上手銬和腳鐐才行!”
紫衣蒙面老人忽然停步回頭,驚詫道:
“咦,那是什麼東西?”
笪煥不知是假,回頭一望,腦後便也“砰!”的捱了一掌,只見他身子搖幌了兩下便蓬然摔倒在石級上!
黑衣蒙面老人立即將麻袋中的司馬玉峯放出,説道:
“快,監園人和神駝子他們被關禁在哪一室?”
司馬玉峯身子一離麻袋,拔步便往下面飛奔,叫道:
“在第十八層地牢內!”
他十分興奮,流星般往下直瀉!
因為馬上就要見到監園人司馬宏和神駝子古滄洲等人,所以紫、黑二蒙面老人于飛奔之間,便將掛在臉上的圍巾扯掉,恢復了他們的本來面目!
紫衣蒙面老人是金鐘老人彭維亭,黑衣蒙面老人是蓑衣鬼農南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