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淵將風蘭一把抱在懷內,耳聞室內諸人,發聲追將出來,心中一驚,只當風蘭自房上飄下時,被人發覺,中了暗器!
因此不敢耽擱,轉身疾掠,向不遠處一座樹林奔去。
其實,室內一羣黑道人物,王佔元面對窗而坐,果然看到一片黑影,自房內投向牆外。
只是,那黑影橫卧空中,根本不像人影,速度又快,倒像是一隻蒼鷹。
不過,小心總無過火,目下巢湖風雲緊急,説不定真有人來摸他們的底兒。
故此,王佔元立即開口喝問,縱身搶掠出去,可並未施放暗器。
眾人雖無所見,卻紛紛跟蹤而出,那知,搶上土牆,縱目一瞧,卻見牆外一片平原,不遠出野林聳翠,卻無一絲人跡。
按估計,那野林雖然密密的可以藏人,但兩下相距,足有三十餘丈,輕功再好,也不可能在憑短片刻內,藏進林去。王佔元不由懷疑,老臉有些辣辣不是意思。文昌諸葛龔人傑,迅速的在園中搜索一週,率先道:“咳,各位請回來吧!來人功夫太高,這時想已走遠!我兄弟還是商議正事要緊!”浪裏蛟王佔元心裏明白,龔人傑這麼説為着替他找階下台,別人不知,心裏可確信為真,心裏頭不由都有些膽寒。
且説龍淵,抱着風蘭搶入林內,低頭一看,只見風蘭雙目微閉,面色安詳,不但無絲毫受傷痛苦表情,反倒像睡着了一般。
龍淵見狀,想起風蘭平時性情,這陣子大概又是故意頑皮裝作,心中一動,童心大起,伸手探入風蘭腋下一搔。
這一着果然靈光,只見風蘭“咯咯”大笑,妙目大張,纖腰猛挺,便欲脱出龍淵懷抱。
龍淵這一來更加證實,她故意放刁頑皮,見她怕癢,那肯這般輕易放過!
雙臂用力不放,左手更在風蘭腋下,抓搔不止,直把個風蘭笑得,櫻唇大開,脆笑如風中銀鈴驟鳴,綿長不斷。雙腳亂蹬亂踢,外邊的一隻粉拳,更連連對着龍淵的胸膛,捶打不休。
龍淵雙腳下並未停止,早已穿林而過,月光下,懷中玉人,脆笑嬌態媚人,酥胸起伏,嬌喘急促,陣陣處子芳香,似蘭似菊,撲鼻直泌心入肺,一時間,竟把個正直的魯男子,看得呆了!
此際風蘭,已笑得上氣難接下氣,低聲軟語乞降,道:“龍……哥……哥……,你……饒……過這……遭,下次……小妹……再……也不……敢頑……皮了……”龍洲心中一蕩,同時也心中一軟。停手不搔,繼續抱着她朝前飛奔,口中卻裝着生氣,“哼”聲説:“哼,念你初犯,尚知悔過的份上,權且饒過一次,下次再犯,看我不讓你笑個痛快!”
風蘭自與他相識一來,龍淵一直是言笑不苟,平日風蘭雖時常向他無理取鬧,龍淵卻總是老老實實。
今晚,風蘭潛隨虎雄出來,根本不知道龍淵也跟在後面。
故此,當龍淵向她投土示意之時。風蘭乍見龍淵,芳心裏又驚又甜。
驚的自己竟未能覺察牆外有人;甜的卻是,龍淵即|既暗暗跟着自己,可見他並非對己了無一點情意。
這起碼錶示,龍淵對她的安危行動,致為關心,否則,他為何要召喚自己呢?
風蘭這麼一想,芳心一動,身在半空,突的一軟,果然龍淵怕她跌着,趕過來將她接住。
她偎在郎懷,只覺得舒適無比,索性妙目一閉,任憑他抱着,掠進林內。
那知,龍淵對她的情意,還不止此!此際,竟而主動的與她玩笑,這對於風蘭來講,豈非又是一大喜訊?
因之,風蘭見狀,芳心中即|既喜且甜,但卻也故意湊趣裝成愁眉苦面,怯生生惹人憐愛的模樣,委委屈屈的答應一聲“是”道:“龍哥哥,小妹下次再不敢犯啦!”龍淵見狀,心頭一樂,哈哈大笑,風蘭説罷,覺得有趣,便再也忍不住,亦跟着“嗤嗤”脆笑起來。
二人笑作一堆,笑聲劃空而過,靜夜中萬籟俱寂,最易傳音。
此際,他兩人雖離開適才村屋,已有二三里地,但村屋內諸人,仍然清晰的聽真。
首先莽飛矛張清,大吼一聲,站起來罵道:“他媽的,什麼人這麼猖狂,半夜三更鬼叫鬼叫,待老子去找來打他媽的一頓,看看他媽的他還鬼叫不叫!”文昌諸葛龔人傑,久歷江湖,見多識廣,聽聲辯位,已知那發笑之人,功力絕世,否則,那聲音變遷,決不會如此之速,莽飛矛張清,雖有一身橫練蠻力,卻萬萬追趕不上,其實,便能追上,也不見得是人家的對手。
故而見狀,濃眉一皺,立即出聲將張清勸住。
龍淵兩人,只顧得玩笑。可未慮及其他,也未認準方向,笑聲稍住,風蘭首先發現,問道:“龍哥哥,你這是到那裏去嘛!”龍淵聞言,霍的止步,放眼一看,果然方向弄錯,正好與回店道途,背道而馳。想欲轉回頭,風蘭卻已悄聲説道:龍哥哥,你看前面村子裏,也有燈光透出,我們再去探探好嗎?”龍淵看看天色,也不過剛過三更,一想多探幾處也好,正欲舉步,卻聽風蘭又道:“你,龍哥哥,你放我下來吧!抱……”龍淵一聽,一陣耳熱,這才驚覺事勢有點不對。
不待風蘭説完,趕緊鬆手。風蘭一語未竟,驟不及防,若不是趕快挺腰施力,差點兒被他摔在地上。
風蘭芳心裏可有些怪他不夠體貼,白他一眼,方欲埋怨撒嬌,一瞥龍淵踟躇羞慚之態,垂頭不語之狀,卻又不由奇怪,道:“龍哥哥,你怎麼啦!”她那知道,方才是龍淵一時忘形,才與她玩笑,抱持這遠,此際,回過神來不僅深悔失態之禮,同時在他心中,也正深深自責,愧對雲慧姐姐,以及惹上了個禍胎!
須知,龍淵對雲慧鍾情,早已刻骨入髓,矢志非她莫娶。雖然風蘭麗質天生,純真可愛,卻終不能代替他心中雲慧位置。
自從發覺風蘭移情向他,龍淵便決心在巢湖事了之後,辭別獨行。
那知,尚未過兩個更次,決心不但忘記了不説,更還等如是主動的向風蘭表示了好感,這,豈不等於是自搬磚頭自壓腳嗎?
龍淵如此一想,又豈能不深自責己呢?
故此,一聞風蘭之言,心中風車般一轉,正色對風蘭道歉説道:“蘭妹妹,適才小兄一時忘形,諸多失禮冒犯,想來心實愧煞,望蘭妹妹原諒一遭,下次決不再犯!”他這意思,是表明剛才乃一時糊塗,以後決不敢再糊塗。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風蘭聰慧之極,那能不懂,聞言心頭一涼,暗中氣道:“我風蘭那點不好,你這麼看不起人?我女孩兒身體,清清白白,可是能隨便糊塗得的!”不過,風蘭外表可也裝糊塗,她故意“嗤”聲一笑,舒玉臂挽住龍淵右臂,柔聲兒説着:“龍哥哥,看你真酸的可以,什麼‘失禮冒犯’的,我不懂,你叫我原諒什麼呢!”龍淵右臂,被她勾在懷內,肘間觸着風蘭酥胸,軟綿綿,如觸電極,可是抽不回來,又不便用強,一聽這話,心裏頭更暗中叫苦不迭!
皆因,風蘭之言,表示着兩個意思,其一表示她情竇未開,天真未鑑,不曉得什麼是男女之防,認為開個玩笑,沒什麼了不起的。
第二個意義,可不太妙,因為那表示,風蘭已有意以身相許,此身自然已屬於君,如此則擁抱玩笑,正是兩情洽歡的表現,又何必斤斤計較失禮冒犯?
但,以風蘭過去的言行,目前的行動而論,則風蘭分明是有意替自己製造親熱機會,她外表上裝作糊塗不懂,內心怕不早備下情網圈套,等待着自己陷落?
龍淵這一想明白,頓時嚇了一跳,心知如不早些抽身,將來怕不要弄個灰頭土臉,落得個不義的罵名?
只是,此等事不同於舞劍比掌。可以挑明瞭橫劈直砍,若一個處置不當,憑風蘭那付倔強頑皮的性情,還不定出什麼花樣呢!
這意念,寫來甚長,其實在龍淵心中,均不過一閃而過,並未耽擱多大時刻。
他一想不對,便趕緊採取措施,道:“蘭妹妹,咱們快去那村中探探,就趕緊回去吧!否則等一會虎兄先回,找不到你,又發急了!”説着,也不等風蘭回答,率先朝前掠去。
風蘭聞言,心裏暗“哼”一聲,忖道:“你別老拿話點我,弄急了我乾脆和虎雄絕交,看你還有何説!”想着,早一把拉住龍淵右手,隨着他向前飛馳!
二人手拉手,一掠五六丈,眨眨眼已至村前。龍淵縱目一瞧,那村落建築得比較好些,村內房舍約有二十餘家,外邊尚有一道木柵,將全村圍住。
龍淵兩人,方待越柵踏入。
那知,村內所居之人,早已聽見他倆的笑聲,注意上了。
故此,當兩人奔到村前,尚未超柵,突由柵內,飛快的迎出兩條人影,前面一人,更已發話喝道:“何方朋友,深夜駕臨,貧道衡山浮沙子在此迎候!”龍淵心知行藏已露,乾脆停步不進,佇立以待。
那兩人一掠數丈,停身在兩人身前一丈之處,對龍淵風蘭打量一陣,乃瞥見風蘭右手所提花藍,敞聲哈哈一笑,道:“請問姑娘可是來自武夷,但不知武夷婆婆,與姑娘怎的稱呼?”
風蘭先聞得那人自報姓名,便覺得耳熱,聞言一看,只見那人年約六旬,一身灰佈道袍,長及膝頭,雲履白襯,身背單劍,面圓多肉,額下黑髯又長又濃,一雙電目,精光四射,分明內力十分深厚。
心中一動,脆笑一聲反口問道:“你可是老道叔叔嗎?我是蘭兒哇,老道叔叔不認得我了嗎?”那老道聞言,仰天哈哈朗笑,道:“蘭兒嘛,要不是婆婆的花藍,老道叔叔可真不敢認了。黃毛丫頭十八變,這話真是不假,蘭兒,你不看你現在長多大了啊!”風蘭“啐”了一口,一掠欺進,伸手便拉那老道的黑髯。同時,口中還嚷道:“老道叔叔,你還是一樣老沒正經,看蘭兒不拉下你的假鬍子來!”龍淵一皺眉頭,暗暗好笑,這一老一少,真叫做棋逢對手,一般的頑皮好耍!卻見那老道,“哈”“咳”了兩聲,挫身挫腰,轉到風蘭背後,伸手反抓住風蘭的後飄長髮,邊抓口中也嚷嚷着,説:“好丫頭,你要拉老道叔叔的鬍子,老道叔叔也得拉拉你的小辮子尾巴,看誰……啊,啊,小辮子呢!”
原來,那老道轉到風蘭背後,看清風蘭根本就沒梳辮子,方才這般説法。
風蘭一把抓空,眼前失去老道身影,知他已轉到自己背後,不等他手爪伸到,扭頭一擺,“唰”的一聲,將長髮摔到前面,腳下“倒踏蓮步”,大轉身“五鳳朝陽”,“呼”的一下,左掌電般伸出,向老道胸前黑髯抓去。
這一串動作,輕靈快捷,姿態曼妙,龍淵看了暗暗點頭稱讚,老道卻大吃一驚。
皆因,那摔發轉身探掌,雖極平常,但難得的不但如電閃,更且勁風呼呼,凌厲至極。
若內功沒有相當火候,真力何能運用得如此純熟?竟達發上梢後!
故此,那老道不等風蘭纖掌邁近,跺腳後退一丈,雙手在胸前一陣亂搖道:“慢來,慢來,多年不見,小蘭兒不但只長大成人,一身功夫,怕不也得了婆婆真傳,老道叔叔自承已年老力衰,再鬧下去,怕不要被你拉光鬍鬚嗎?”
風蘭“嗤”的一笑,瞟了龍淵一眼,轉對老道説道:“老道叔叔,你不在衡山享福,到這兒做什麼啊!”老道順風蘭目光,對龍淵一看,見龍淵面容雖醜,卻生具一付百年難遇的上好練武骨格。
只是,憑他那一付老眼,卻又察看不出,龍淵曾練過武功,若不是適才在暗處,窺見他的身法奇高,簡直就以為,他是個落魄的遊方學子。
一時,心中驚疑,拿不準龍淵,到底有多少份量。
聞言,先不作答,反而問道:“這位秀才,即|既與你蘭兒同來,想必也是會‘三下子’的人。蘭兒怎不為老道叔叔介紹介紹哇?”別人都説“二下子”這老道偏多加了“一下子”。
龍淵莊重沉穩,暗中好笑,卻不顯出。風蘭頑皮,早已笑彎纖腰,好半晌才忍住,指着龍淵,説:“他,豈止會三下子,本領可大着呢!”説着,對龍淵招招手,説:“龍哥哥,我為你介紹介紹,這位是我的老道叔叔,江湖中頂頂有名的大俠客,衡山派長者之一,人稱笑面黑髯浮沙子,……”笑面黑髯聞言,嚷嚷道:“得,得,我的好侄女,別給老道叔叔高帽子戴啦!”風蘭脆聲一笑,又道:“這位是我龍哥哥,姓龍名凌雲,以後老道叔叔可得多多照顧,他也是剛出道呢!”浮沙子伸指劃臉,羞她道:“好丫頭,真不害躁,龍哥哥就龍哥哥,還什麼你的我的,難道還怕我老道叔叔,搶你的龍哥哥不成!”龍淵面對這一老一少,少的是百無忌禁,當着外人面前,叫喚得那麼好聽親熱,老的是故意調侃,刻意玩笑,頓時羞得紅了脖了,趕緊上前見禮,垂頭不語。
只是,龍淵心頭確也甜蜜蜜的,深深被風蘭的柔情感動。皆因,若非風蘭已有決心,深中了愛苗,則無論她多麼天真,也不會對外人説出這種話來。
風蘭聽了浮沙子調侃,玉頰上微泛羞紅,偷眼瞥見龍淵的尷尬模樣,卻又“嗤”的一笑,亂以他語,道:“老道叔叔,那位是誰啊?”浮沙子“呵”兩聲,拍拍自己後腦袋,點手招過與他同來的青年,道:“蘭侄女,這小子是老道叔叔的徒弟,名叫焦仁,雖然大你幾歲,功夫可不如你,不過,你以後還得委屈委屈,尊他聲師兄才對呢!”
風蘭瞥了焦仁一眼,只見他身軀高大,虎臂熊腰,濃眉環眼,一身密扣勁裝,更顯得十分雄壯。
遂福了一根,喚聲“師兄”,又與龍淵介紹。
那焦仁早在一邊看了半天,心裏對龍淵可瞧不起,納悶為何這美若天仙的嬌豔師妹,會喜歡這麼個又醜又弱的小子!
焦仁淡淡對龍淵抱了抱拳,算是見過,卻對他師父浮沙子放開洪鐘也似的喉嚨,道:“師父,師妹遠來,您老人家怎的也不讓師妹進去坐坐哇!”浮沙子“叭”的一聲,打了自己後腦一下,嚷道:“你看你這個糊塗勁兒,還不如傻小子聰明哪。唉!蘭侄女可別見怪,老道叔叔愈老愈不中用了,快裏請,快裏請!”説着,舉手讓客,逗得風蘭與龍淵兩人,想笑又不便笑,不笑又忍不住。
浮沙子見他認真,可又哈哈笑了,邊笑邊道:“好小子,倒蠻知禮數的,難得難得。”焦仁暗“哼”一聲,心裏頭直罵龍淵酸腐,也不理他,徑自大踏步跟在他師父身後。
龍淵走在最後,四人翩然入村,只見村頭上一所房舍,土牆半倒,室內明間,燈火通明,正有幾位道人,圍坐一起,似在商議什麼事。
四人魚貫而入,浮沙子哈哈笑着,一一介紹。
龍淵與風蘭上前一一見禮,只見正中為首一名,相貌其古,鶴髮白鬚,面如重刺,一望而知,功力精深。正是眾人之長,衡山派首席長老——“三陽劍浮雲子”。
另外兩人,一名“浮風子”,一名“浮士子”,均是浮沙子師弟,皆已年逾六旬。
那“浮風子”右袖虛懸,似無手臂。“浮士子”左耳聽不見。想是被人削去。
他兩人,一般的面色冰冷,見龍淵兩人對他們行禮,淡淡的客氣一句,便不多言。
龍淵心知他兩人早年可能遭遇到什麼挫折,養成了自卑偏激個性,不但不以為意,反暗暗代兩人惋惜。
風蘭性傲好勝,那受得了,剎時面色便陰了下來。
浮雲子位列衡山派長老首席,為掌門人浮塵子的師兄,不但劍術精絕,閲歷見識也無不高人一等。
此際,他一見風蘭模樣,已知是怎麼回事,忙即哈哈一笑,道:“蘭姑娘與龍少爺勿多禮,説起來浮沙師弟,與令先尊交稱莫逆,可都不是外人,貧道賣個老,也稱你一聲侄女如何?”
風蘭與龍淵就坐,焦仁上香茗,退立在浮沙子背後站着,心裏可滿不是滋味。
皆因,別人都坐,就他一人,不但不能坐,還得當奉茶小廝,豈能令他服氣。
風蘭心裏有氣,故意吃茶不理,浮雲子又是放聲一笑,道:“賢侄女年紀輕輕,令祖母便放心讓侄女獨自下山,可見賢侄女必已得令祖母絕世真傳,誠然可喜可賀,此次遠臨巢湖,可亦是為了紫金蛟嗎?”
他這一講,果然令風蘭心裏舒服了不少,聞言笑一笑,道:“老前輩過獎,侄女愧不敢當,這次侄女路過此地,途中傳言紛紛,一時好奇,與龍哥哥趕來瞧瞧熱鬧,老前輩與老道叔叔想已來此多日,不知可能讓侄女聽聽,到底是怎麼回事嗎?”
浮沙子十分喜歡風蘭,聞言哈哈大笑,道:“蘭侄女,讓老道叔叔告訴你吧……”’浮風子與浮士子,聞言同時一皺眉頭,齊齊白向浮雲子看去。但見浮雲子對他倆微微搖頭,示意無妨,兩人無奈何,卻一同起身告退出去。
風蘭見狀,芳心頗氣,正想告辭回去,浮沙子哈哈一笑,道:“老大,我老道與蘭侄女久別重逢,還有幾箱子話好説,這裏沒你的事,我看你還是也去睡吧!”浮雲子哈哈一笑,站起身來,道:“好,好,賢侄女我失陪了。”風蘭與龍淵起身相送,等浮雲子出去,浮沙子命焦仁送來點冷盤酒菜,讓兩人隨意食用,他自己執壺在手,自斟自飲,一連灌下五杯,用袍袖一抹唇邊酒漬,道:“唉!説來話可長啦!蘭侄女你知道我老道叔叔,素來愛玩愛耍,不拘小節,但這一次,可實在不好耍了。”
龍淵對浮沙子相知不深,但見微知著,卻曉得他的為人,必定十分豁達。
此際聞他嘆息,滿呈淡憂,不由十分納悶,弄不清怎的事態會如此嚴重。
風蘭可不曾在意,見他老是飲酒,便催促道:“老道叔叔到底是啥啥事,你快説嘛!”浮沙子皺眉注視她片刻,破顏而笑,道:“侄女還是老脾氣,想起從前,你那時梳着兩雙小辮子,走起路來,一蹦一跳的,真……”風蘭聽他老不説正經,櫻唇一呶。浮沙子見狀,忙改口道:“好啦!別發脾氣,老道叔叔怕你,馬上就説……”風蘭“撲哧”一笑,得意的流盼龍淵一眼,卻聽浮沙子繼續説道:“這巢湖紫金蛟,據説是武林人人慾得的寶物。蛟腦功能洗毛伐髓,蛟皮可制寶衣,劍韌不傷,最寶貴的,還有許多髓珠,能治百毒。因此,這消息一經傳出,武林黑白兩道的貪慾之徒,都紛紛趕來此地,連幾個輕不出世的魔頭,也動了貪頭。”
這情形風蘭在前面村中,已然聽到,故此不以為奇,只是芳心中尚存有幾個疑團,遂提出來問道:“老道叔叔,那鐵杖叟是什麼人呀?”浮沙子搖頭嘆了一氣,道:“説起鐵杖叟來,人介正邪之間,很少為惡,常年隱居黃山始信峯頂,練他的鐵杖頭功。數月前,也不知他怎的曉得的消息,悄悄下山想獨吞紫金蛟寶,那知幾次下湖,均被人暗中阻擾,一怒之下,鐵杖叟索性傳遍天下,詳述蛟寶功效,寫明本月十五日,在白石山比武較藝,勝者下湖取蛟,他人不得攪阻,另一方面,他悄悄的約好幾個著名的兇魔,暗下決心,準備聯手在白石山上,大逞兇威,先鎮住天下武林,再一同下手取寶。
龍淵聞言,心中對鐵杖叟更是不滿。
浮沙子浮一大白,又道:“黑道人物,多是些貪得之徒,自不肯輕易放棄急奪蛟寶,俠義門中,即使不願貪得,卻不能讓這寶貝,落在黑道兇人手內。”風蘭奇道:“為什麼啊?”浮沙子笑道:“這道理可真簡單,若蛟寶落在兇人手中,豈不等如是助長了他的兇焰?自後,萬一無人能夠治地,天下武林生靈,豈不都要遭殃了嗎?”風蘭“啊’了一聲,龍淵卻凜然而驚,想道:“老道叔叔這話真對,怎麼我以前沒想到?”這一來,龍淵不由深深敬佩浮沙子見識閲歷,同時也暗自決定,不讓那紫金蛟落人惡人之手。
三人又閒談幾句。龍淵正想告辭,突然,外間傳來一陣淒厲無比的慘叫之聲。
此際,夜靜更深,萬籟俱寂,這一陣霍來的慘呼之聲,令人聽來,分外的聳人毛髮!
尤其風蘭,只嚇得面色驟白,一伸手拘住龍淵,道:“龍哥哥,這是什麼聲音,這麼怕人?”龍淵倏然站起,劍眉一挑,道:“可能是有人被害,蘭妹妹你在這等着,我去看看!”浮沙子聞聲亦是愕然,他一見龍淵這般説法,哈哈長笑一聲,推杯而起,遭:“龍少俠俠義肝膽,令人佩服,我老道與你同去一探,看看是那個魔頭,又在湖邊下手害人!”風蘭適是被那陣的聲音驚了,這時定下神來,俠膽立壯,才接口道:“要去大家同去,走!”“走”字音落,已當先出房去,龍淵與浮沙子一同起步,一走正門,一穿前窗,在院中微一停頓,齊齊施展輕功,向風蘭追去。
一霎時,三人並排掠至發聲之處,龍淵目光鋭利,只見那地方正是湖邊。
湖邊,有一條小舟,小舟旁卧着四五個一動不動的人,似已氣絕!
風蘭搶前探視,只見五人一般的膽破腸流,五臟散落遍地。“哎啊”一聲驚叫,纖手掩面,轉身不敢再看。
龍淵頭皮發麻,心中不由自主,對行兇人大起反感。
浮沙子行走江湖多年,見多識廣,微一辨識,便認出五人正是巢湖孤山寨寨主浪裏蛟王佔元、鄱陽狂霸八爪烏賊荀志海、三叉手陶銀、及贛江雙鯉兄弟,但此五人,雖屬綠林黑道人物,生平為惡極多,卻也不致該如此慘死!
因之,這位慣於嬉笑的老頑童,卻再也笑不出來,他“咳”了一聲,憤憤自言自語道;“魔崽子可惡可恨,我老道非碰碰你不可!”風蘭懼意已消,俠膽復熾,接口道:“好,老道叔叔,後兒十五,蘭兒算上一份,鬥鬥他什麼鐵杖竹杖。”浮沙子豪性又發,哈哈大笑,大姆指一豎道:“行,女娃兒有種,不愧婆婆傳人!”龍淵不聲不響,在附近找了個乾淨草地,俯身躬腰,雙手運集丹鐵神功,虛空連挖,不多時,挖了個大坑。
浮沙子與風蘭一齊瞥見,各皆又驚又佩,尤其浮沙子,第一次見龍淵施展功力,憑他見識,竟非但見所未見,卻連聽都沒聽説過,一時愕然呆住,竟忘了上前幫忙。“風蘭倒是有意相助,但都怕沾那慘死五人,妙目一轉,見龍淵已有開始埋人,便即掠身找來一方匾長大石。
龍淵將屍體一一平放坑內,雙掌運勁,用土埋上,堆如一墳,單手接過石頭,在墳前一插,三尺巨石,入土半截,用掌在石面一陣擦磨,石粉散落一地,石面頓時光滑如鏡。
他這時才注意到浮沙子忘神之態,臉上暗地一熱,道:“後輩班門弄斧,老前輩千萬勿怪,敬請老前輩連指一揮如何?”浮沙子這才回過神來,心中暗暗叫聲“慚愧”,哈哈長笑,以飾羞顏,道:“一客不煩二主,少俠何須過謙。”龍淵不知他自忖無此腐石之功,信以為實,恭敬應命,回告不識眾人。
浮沙子心中暗歎,這小子貌雖不揚,一身絕俗功力,卻尤難虛懷誠摯,看來今日天下,魔道雖猖,此人卻正似運應而生,遂一一報出諸人姓名。
只見龍淵,手揮指劃,如錐劃沙,浮沙子説完,他也在碑上寫就,但見那字跡龍飛鳳舞,鐵劃銀鈎,最難得字字腐石五分,獲勝斤削斧鏗,由之可見,龍淵之功力文事,精深超俗,確非普通可比。
龍淵寫畢,一看天色不早,立向浮沙子告辭。
浮沙子堅留不住,相約後日白石山再見,兩人答應,一揖別去。
風蘭與龍淵回到店中,虎雄早已回來,正在窗下坐候,他見兩人並肩而入,心中微怒,但轉念想及利害,強自忍下,裝出笑臉,招呼道:“龍兄與蘭妹到何處去啦?可發現紫金蛟出沒之處嗎?”
龍淵想起風蘭對他的糾纏示意,心頭暗愧,深覺對這位好友不起,連忙搶先將經過情形,及所見所聞道出,反問虎雄,可探得什麼消息?
虎雄跑了一夜,所知還不如龍淵的多,因見他述及鐵杖叟湖濱殺人時,憤慨之態,靈機觸動,作色道:“想不到自今江湖,兇殘魔頭竟又出動,若紫金蛟落入其手,江湖中日後其有寧日,我等身在俠門,倒不能不早為之計呢!”
龍淵素來不懷機心,見他説的誠摯,態度激昂,不禁信以為實,問道:“虎兄之言有理,但不知有何高見?”虎雄雙眉軒動,略一沉吟,方説:“以小弟愚見,若不先設法將紫金蛟除去,十五白石山中,必有一番熱烈火拼,即便結果道長魔消,俠門中人,亦必傷亡慘重,得不賞失。”風蘭性急,憶起湖畔慘案,猶有餘悸在心,忍不住促問:“這該怎麼辦哪?”虎雄目視龍淵,見他亦頗焦急,暗自得意,妙計將售,面上卻絲毫不動聲色,繼道:“以小弟愚見,若合我等三人之力,在期前偷入湖中,斬殺了紫金蛟,則白石山比武目標自然消失,天下羣雄,見無可爭,必不致再起衝突,如此,則不但保守了武林正氣,更將一場大劫,消去無形,豈非是一件大功德嗎?”
龍淵風蘭聞言,均未深思,各皆大喜贊同,虎雄睹狀,雙目掠過一絲得意之色,接着道:“龍兄與蘭妹既然贊成,事不宜遲,明夜便須下手,故此今日必盡一天之力,趕到巢湖對岸不可,因據小弟探得,紫金蛟巢穴,乃在姥山,平日這惡蛟雖然出現近岸,卻均是一沾即走。”
龍淵兩人齊聲應好,正準備各自歸房,收拾行李。虎雄卻驀地哎啊一聲,跳起來道:“龍兄且住,小弟糊塗,曾一時忘卻那紫金蛟皮堅逾鋼,必須有前古神兵利器,不足制它死命,這……”
龍淵還當何事,聞言先是一驚,旋即一笑,道:“虎兄放心,小弟倒有一鋒利寶劍,想來尚可一用。”説着,自長衫裏取出丹血寶劍,遞將過去。
虎雄接過一看,劍鞘奇古,全劍長只二尺有餘,信手一拍,一陣龍吟,劍方出鞘三寸,已感覺出紅光耀目難睜,寒氣冷鋒迫人,心中暗駭且羨,知是前古奇珍。
風蘭被劍光一映,“譁”然嬌呼叫好,赴前搶過抽出,玉腕輕震,霎時間龍吟鳳鳴,劍尖鋒芒,暴射半尺,滿室通紅,桌上油燈,頓時黯淡下去。
風蘭脆笑顏開,方贊“好劍”,驟覺劍身自震,鳴聲大作,幾乎把執不住。
風蘭一驚,連忙收劍入鞘,此劍日久年深,已有靈性,這一聲鳴震,不是擇主,便是示警,忙還於龍淵,道:“龍哥哥,這寶劍果是奇寶,竟具靈性。過去聽奶奶説,靈劍能自擇主,現在看來,確實只有你配使用它呢?”
虎雄見風蘭誇讚龍淵,一反往日刁蠻頑皮,滿面敬佩真誠之態,不由心中微酸,暗“哼”一聲,卻接口道:“龍兄劍刃不凡,有此一劍,紫金蛟死期已至,雖聞蛟皮至寶,明晚龍兄下手之時,尚請劍下留情,勿使皮壞了方好。”
龍淵點頭笑諾,出門回房,心中卻暗自決定:斬蛟之後,將蛟皮送給虎雄。
三人一夜未睡,各在房中,盤坐運功,去除倦意,不多時天色大亮,龍淵命店家送來早餐,算清房錢,上馬起程。
三人順道繞湖而行,中午時分,便在“高林橋”地方落店。
這高林橋,乃是一座小鎮,與巢湖中的姥山,岸邊的白石山,成三腳鼎立之勢。
虎雄打聽清楚,心知白石山明日便舉行比武大會,今晚武林知名之輩,必多雲集,落日後去白石山,晚上行動,極易被人察覺,萬一不巧,斬蛟不成,反會先惹出亂子來!
因此,他主張在此落店,一來行動比較自由,二來更多可養息一下精神,好準備晚上斬蛟搏鬥。
晚上,虎雄喚來店家,吩咐他好生照管行李馬匹。聲言自己三人,要往白石山去,三五天內,不定那天回來。
店家見虎雄俊秀滯灑,英氣迫人,曉得是武林後起俊秀,此去白石山,少不得也是參加比武之會,忙躬身應承,心中可不由替他擔心。
初夏時發,三人結束停當,風蘭虎雄,一律勁裝短打背插兵刃,龍淵仍是葛布長衫,只背上多背了一些乾糧。
正準備起行,天邊忽聞隆隆雷聲,接着霖霖細雨,自空瀉落。
風蘭秀眉緊皺,暗怨天公故意搗亂。虎雄卻喜形於色,認為是天助我也。
皆因,平常夜間,湖邊多有魔頭潛伏,阻撓入湖之人,如今驟雨霍降,一者可令人視線不能及遠,二者或致令魔頭大意,根本就放棄出巡。
這豈非天意相助?虎雄趕緊催促上路。龍淵見風蘭愁眉苦臉的神色,心知她是怕衣衫淋濕,濕衣貼身不雅,便取出身畔盛放避水寶珠的小囊,遞與她道:“蘭妹妹,你將這囊掛在胸前,自有妙用,現在我們走吧!”
風蘭不知囊內何物,但此際對龍淵極為信服,聞言也不多問,果將它扣掛胸前。
虎雄早已不耐,説聲:“走吧!”當先穿窗掠出,奔向湖濱。
湖濱風雨,吹打更急,天幕漆黑,極目不及五丈。岸邊漁舟,橫棄陸地,多半均已破損,不堪使用。
龍淵雙目被鯨珠液體洗過,不受暗夜限制,略一搜索,自破舟羣中,找出一條較好的小舟,兩手抓住舟弦,暗施神功,輕飄飄將船提入湖中。
風蘭自掛上小囊,一路行來,只覺得周身二尺之內,風雨不進,髮膚衣衫,根本未濕,心知這囊內是件闢水寶貝,反觀龍淵,與虎雄一般,長衫頭巾,濕水淋淋,不由她不暗暗感激情郎,捨己為人,體貼温柔。
虎雄拔了四雙木漿,當先入船,龍淵等風蘭也上船坐好,雙手抵住船頭,猛一施勁,小舟破浪,似箭退入湖中,龍淵身輕一掠已落入小船中央。
虎雄冷眼旁視,心中暗驚龍淵的一身功力,也懷疑他那裏來這多異寶,同時,瞥見風蘭對龍淵關切神色,心不由更恨更嫉,只是,他可不表現出來,讚歎一聲,遞上兩雙木漿。
龍淵久居海上,水性駛船,均極拿手,找過槳來,坐在中央,輕一劃動,船如飛矢,繼續向湖中姥山駛去。
虎雄在後梢也幫着劃,手下可不曾用力,皆因他心存異志,欲省下力氣來,斬蛟取腦,得珠剝皮。
風蘭坐在前面,一面凝目注視着前途方向,一面儘量靠近龍淵。
她是見龍淵沐在雨中,淋個透濕,而心存憐惜,但當着虎雄,她卻也不能太着痕跡。
皆因,她素知虎雄對她的心意,也知虎雄嫉心頗濃,目下,她雖已屬意龍淵,卻也不願作得過火,致傷了虎雄之心。
姥山與孤山對峙湖中,卻較孤山為小,山頂本有一廟,卻已荒廢多年。
三人登岸,龍淵將小船搬上山坡,方議探蛟穴何處?陡然風雷大作,細雨加疾。
龍淵目清耳靈,早聞後山脊對面,傳來湖水泛湧之聲。
他急忙告知二人,虎雄反臂亮出兵刃,當先沿山邊奔掠,風蘭亦出長劍,右藍左劍,跟蹤疾進。
龍淵方欲追下,霍見山頂似有人影一晃,心中一動,施展出飛龍九式,輕身身法,轉撲山頂。這飛龍九式,實乃罕世輕功之最,這一施開,身形如龍,躡虛騰行,快如流星奔電,霎眼即達山巔。
但那知,山巔上破廟貯立,雨苦風悽,別説無人,便連活物也未找着。
龍淵心中納悶,正欲細搜,陡又聞山下“嘩嘩”水聲暴起,虎雄長嘯頗厲。
不便耽擱,龍淵晃身撲下山巒,身在樹巔,目光到處,正瞥見山腳下,虎雄雙爪,風蘭劍藍,皆舞得風雨不透,與一條金光閃閃的巨蛟,鬥在一起。
那巨蛟,身長數丈,長尾似鞭,巨頭如錐,大口怒張,口中兩排劍齒,森森泛白,卻是又細又尖。而兩雙碗大巨眼,金光暴射,如兩雙孔明風雨燈籠,開瞌間射出尺餘鋭光,十分駭人。
此際,那巨蛟四肢踞地,一條長尾前掃後打,風聲嗚嗚,石飛樹折,巨蛟左咬右噬,“喀喀”有聲,聲震耳鼓,只逼得風蘭虎雄,霍進霍退,卻也奈何它不得。
皆因,那蛟周身果然是刀槍不入,虎爪長劍,砍抓在他的身上,不但難傷分毫,更且反震力直震得兩人手腕痠麻!
龍淵掠至,正欲抽劍加入戰圈,虎雄風蘭見久戰無功,陡的齊聲而叱。
好虎雄,飄忽搶進,雙手飛虎爪,暴擊紫金蛟額,爪到中途,霍的收勁挫腕,雙爪一翻,亮出爪心,兩大姆指,齊扣爪柄機扭,“喀喀”兩聲輕響,爪心中央,立射出數十支牛毛細針,萬蜂歸巢,齊射向惡蛟雙睛。
俏風蘭同時發動,乘着蛟張唇咬來之勢,挫身後退,自在空中,右手花籃,驟的一擰,“唰唰唰”輕鋭鳴嘯,藍邊玫瑰,連貫而出,直向蛟口投去。
這兩處,可説都是要害,若以常理推斷,只要中上,惡蛟再兇,卻也禁受不起。
那知,龍淵在一旁,一聲好字,尚未叫出口來,卻陡的大吃一驚。
皆因,那蛟看似體巨笨拙,卻不料反應靈敏之極,虎雄的虎爪飛針,距離它雙眼三尺暴射,紫金蛟兩眼輕闔,紫金眼眶垂處,飛針霍彈,轉向驟射虎雄。
同時間十數朵飛花,魚貫投入蛟口,紫金蛟大嘴一閉,雙目再睜,“喀登”“喀登”,竟瞧着目瞪口呆的風蘭,津津有味的嚼吃起來。
虎雄身懸空中,那防到飛針竟這快倒飛回來,大驚之下,再想變式藏閃,已然是時不我予了。
龍淵風狀,怎能不驚?堪堪在虎雄危及一發,便要傷在他自己飛針之下。龍淵霍然清嘯,晃身一撲六丈,快似電光火石搶至虎雄身畔,身為落地,右掌陡推,單撞掌,“呼”的一聲,將數十百根牛毛細針,悉數劈空擊飛二丈。
虎雄死裏逃生,早驚了一身冷汗,晃身點足,撤退三丈,一換氣,厲嘯一聲,正欲搶近再攻,卻見龍淵已然抽出了丹血寶劍。
龍淵寶劍出鞘,剎時間紅光徹照三丈,劍身抖顫,鳴若龍吟。
龍淵口中招呼:“蘭妹且請暫退!”身軀微閃前挪,讓過巨蛟長尾掃來的一鞭,雙手齊施,左手飛快的順蛟去勢一抓,將尾尖抓住,右手丹血寶劍一揮,劍芒紅信吐焰,劍風刺空,絲聲作響,紅光到處,二丈許的尾尖,已自硬被砍斷。
但巨蛟那一掃之力,何止萬千,去勢何等勁疾,龍淵雖早已運集起丹鐵神功,拿椿定身,仍不由被帶得全身隨去勢凌空飛起,二丈外方始疾使千斤墮法,翻下地來。
那金蛟一聞丹血寶劍出鞘聲,已生怯退之意,但龍淵發動太快,才一舉手,便將它尾尖斬下。
那尾尖雖非致命要害,卻等如是紫金蛟的兵刃一般,這一被斬,不但骨肉連心,痛入肺腑,卻等如奪卻了他的兵刃。
紫金蛟怯痛之下,似是自知不敵,霍然巨口一張,發出一聲雷鳴也似的厲嘯,四足齊劃,疾如飄風般向湖中退去。風蘭虎雄驟聞金蛟歷嘯,驚心動魄,不由自主掩耳疾退,龍淵呆了一呆,陡然一聲長嘯,腳頓處,人化天龍行空,掌中劍龍吟相和,在空中劍身合一,堪堪追及,陡地身形一頓,式化飛龍回空,身軀在空中劃一半孤,投向金蛟前方。
掌中劍,就在他化式迴旋之際,丹鐵神功霍凝劍上,以氣馭劍,劍演丹心屠龍十九式——“毒龍探爪”,丹血劍精芒霍熾,脱手向紫金蛟腦上射下。
這一下若被射中,必然是蛟死腦壞,虎雄醉心食腦伐髓換骨,見狀心中大急,情急下,大聲疾呼道:“龍兄手下留情,勿壞蛟腦”。
龍淵功力深絕,已達以意運氣,意轉氣隨之境,聞言心意一動,氣轉到隨,堪堪劍芒距離紫金蛟頭頂不及一寸之際,霍的轉刺為削,“唰”的一聲,將蛟皮劃破一道五寸血糟。
那蛟連番受創,惡性爆發,大吼一聲,若似雷鳴震耳,巨體一讓,蛟頭張啄,向寶劍咬去。
龍淵大喜,心忖,這真該是你氣數已盡。右掌傳運出十成丹鐵功勁,但見那丹血劍,似自具靈性一般,劍芒一斂,在空中兜個小圈,霍向蛟口中電閃投去。
那寶劍穿射疾快,紫金蛟利齒猛圍,竟未能及時將劍咬住只見它空然躍高達二丈。
叭啦一聲,落在原地,直震得地動山搖,巨軀連翻帶滾,直滾出十數丈遠,方才四足一陣亂登,腹天背下而死。
龍淵在惡蛟躍起之前,只當它要咬自己,着實吃了驚,右掌一放一劃,“蒼龍入海”式急瀉落地,倒竄三丈,正恰落在了風蘭身畔。
風蘭一直又緊張又擔心,妙目圓睜,一個勁的盯着龍淵,準備着危急時好打接應。
後睹龍淵以氣運劍,功力深如仙佛中人,芳心裏也不知是驚是喜,是敬是疑,忐忑跳動不已。
等龍淵落在她的身畔,風蘭剎時間,如中瘋魔,劍藍一丟,玉手疾抓住龍淵的左邊膀子,又跳又叫,一時連她自己,也不知是鬧什麼?
虎雄全神灌注在紫金蛟上,心無旁騖,根本未在意這邊。
龍淵被風蘭這麼一來,心中既感她為己勝利,喜極忘形之情,又覺得愧對良友,讓虎雄看見不好意思,一時間正覺拒又不是受亦不當之際,突聞得山巒近處林內,傳來聲極其輕微的哼聲。
龍淵心頭一跳,心忖不知是何人竟具如此身手,跟從前來,意動間,身形倏然而起,向發聲處撲去。
龍淵身形,不為不快,那知撲至該地,閃目處,蟲聲卿卿,竟無半點人影。
方待細搜,紫金蛟已然死去,虎雄也已發話喊他。
龍淵心頭疑惑是否聽錯,倏忽掠回,只聽虎雄道:“龍兄,你速將寶劍取出,咱們快剝皮取腦如何?”龍淵兒他情急之狀,忙即答應,轉到蛟頭前面,雙手扳住上下蛟唇,奮起神力,一下將蛟唇扳開,道:“蘭妹妹,快拿你劍來撐住。”風蘭依言用劍撐住,不使蛟口闔死,龍淵放手,順勢運功一吸,紅光一閃,丹血寶劍,自蛟口飛回,蛟血亦隨之湧出,但寶劍之上,未沾一絲血跡。
虎雄俊面含笑,道:“龍兄神功絕世,當今無人能匹,方才救得小弟危難,心感無已,這剝皮瑣事讓小弟代勞,敬賜劍一用如何?”龍淵知他心意,含笑將劍遞過,道:“虎兄何必客氣?你我相交以義,些許小事,望無掛齒才好!”虎雄接過寶劍,微微一笑,也不多説,晃身躍上蛟腹,一連數劍,先將頭尾砍下,再自腹部中央,劃一直線,用劍尖依線砍開,紫血橫流而出,腥臭之氣,頓時彌散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