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來是螞蟻斗大象,惟有取巧,那天江上生擒雷九鳴主僕的例子啓發了楚天英,雷震遠就雷九鳴這一個寶貝兒子,可以説,雷九鳴是雷震遠甚至是整個風火神雷教的死穴,若是能生擒雷九鳴,那他就能掌握主動了。
但怎麼才能生擒雷九鳴呢?楚天英一面尋思,一面進了鎮子,到總堂門口,但見紅燈高掛,喜笑喧天,道賀的人不絕於門,門口迎賓的,是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一張圓臉,兩眼笑起眯成了一條縫,他總是笑着,所以眼睛也總是眯着,看上去不僅僅是和藹可親,還有一點的好玩。但楚天英武林世家之子,卻絕不敢小窺了這人,因為但凡大幫大派擔任迎賓的人,十九是成了精的老江湖,別的不説,一對眼睛,絕對要亮,江湖上的成物,便認不了個十全十,至少也能認個七八成,就算不認識,大概什麼來路,基本上也能摸個八、九不離十。要知道這種場面,沒個招子亮的把門,把敵人放進去搗起亂來,那可真是防不勝防。
楚天英細看這人,果見他雖眯着眼,但眼眯裏射出的一縷精光,卻是鋭利逼人,心中暗暗叫苦,想在這人眼睛底下混過去,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怎麼進去呢?翻牆進去是絕不可能的,象風火神雷教總堂這樣的大幫派的根本要地,守衞之嚴,幾乎可以説滴水不漏,並不是説任何人都摸不進去,但楚天英這樣的身手想摸進去,難。
説老實話,以楚天英這樣的身手想要在風火神雷教總堂這樣的地方救一個人出來,真是千難萬難。但楚天英一則下了死決心,一定要把龍玉鳳救出來,二則他生來天不怕地不怕,閻王敢惹,小鬼敢纏,因此並無半點退縮之心,在街角看了一會,忽地想到一個主意,到鋪子裏買了一個大盒子,把弓和劍全裝了進去,瞄着連來了兩拔人,都帶了捧着禮品雜物的童子,便晃身一閃,跟在了後頭,直撞進去。
那兩拔人互不相識,都以為他是對方的人,而那迎客的中年人卻又以為他是來客中某一位帶來的,而最重要的,他看上去實在是太不打眼。就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替主人捧着劍盒的丫角小童,那迎賓的中年人眼光雖利,卻連瞟都沒瞟他一眼。
楚天英暗叫僥倖,到一個僻靜處,把劍和弓拿出來,耳邊忽聽得“咦”的一聲:“驚神弓。”隨即手中一輕,那張弓竟忽地一下子不翼而飛了。
楚天英大吃一驚,霍地轉身,四周林葉寂靜,哪有什麼人,他又驚又怒,叫道:“是誰,憑什麼拿我的弓?”
“這弓哪兒來的。”
“關你什麼事?”楚天英怒叫,搜索那聲音的來處,卻忽地發覺了一件怪事,那聲音明明是左後方傳來的,然而左後方視界開闊,是一塊大空地,百餘步內,一株草也看得清清楚楚,而那聲音低而近,照理説最多不會超過十步,而且那搶弓的人也沒理由不躲到就近的樹叢後而遠去百步外,也沒可能一瞬間就跑這麼遠,因為楚天英是弓一離手,立即轉身的。
“這傢伙能讓聲音轉向。”楚天英又驚又怒,喝道:“有種就顯身出來,別鬼鬼祟祟的。”
那人哼了一聲,道:“快答我的問題,你從哪兒弄到的這張弓。”這時喜堂那邊鼓樂聲起,開始要拜堂了,楚天英又急又怒,叫道:“你管我從哪兒弄到的弓,快還給我。”
那人低笑一聲:“原來是張來歷不明的弓,那我就沒收了。”
楚天英大急,驚神弓是他最大的倚仗,絕不能丟,但這人如鬼如魅,怎麼取回來,心中急轉,霍地想到一計,叉腰叫道:“我數三聲,再不把弓還來,我就大叫起來,我揪不住你,風火神雷教的人能揪住你,想來你也是武林中成名人物,一旦做賊抓住了,顏面上只怕是不大好看罷。”
那人沒想到他有這麼一招,哈哈一笑:“小滑頭,你以為這樣我就怕你了。”
“老猴子,等揪住你的猴子尾巴,看你還怎麼跳。”楚天英針鋒相對,他聽出這聲音頗為蒼老,所以叫他老猴子。
“無禮。”那人似乎給他激怒了,但隨即卻又哈哈一笑:“你這小滑頭有趣得緊,還你弓不難,我問你,你那比麪條粗不了多少的小胳膊小腿,拉得弓開嗎?”
楚天英一生最恨別人小看了他,聞言大怒,叉腰道:“老猴兒小看人,把弓還我,我一箭不射你個透明窟窿,我就不姓楚。”
“是嗎?”那人又是哈哈一笑,道:“給你。”楚天英手一沉,那弓竟又回到了他手上。
楚天英毛骨怵然,他全神貫注,竟仍然而沒能見到那人的一片衣角,那弓彷彿是從虛空裏鑽出來的一般。
“這傢伙到底是人是鬼,若是人,怎麼會有如此身手?敢莫是那天在蛟潭遇到的那老猴子?聽聲音卻又不象。”楚天英驚疑不定。
“小猴兒,把弓拉開我看看,驚神十八射的第二式,盤弓射日。”楚天英站着不動,道:“什麼驚神十八射,什麼盤弓射日,拉弓放箭,哪來那麼多名堂。”
那人“啊”的一聲,叫道:“原來你小子身在寶山不知寶,竟不會驚神十八射。”
楚天英腦子靈活之極,這人的話內含蹊蹺,楚天英腦子急轉,突地想到一事:“難道那畫的就是驚神十八射,對了,正好十八幅圖形。”
原來在驚神弓弓背兩側,各畫了九幅武士射箭的圖形,姿勢各不相同,楚天英當時只以為是一種裝飾,照這人的説法,竟是所謂的驚神十八射,剛要説出來,遠遠的聽到一聲高叫:“吉時到,新人拜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