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閉上眼睛,在心中叫道:“婆婆,你若還要我,還可憐你苦命的媳婦兒,你就準我的卦,準我百呼百應,萬叫萬靈。否則,就讓玉鳳到天國來服侍你吧。”開口説道:“婆婆,你若後悔收了我做媳婦,你就打個陰卦,告訴我。”
把卦往下一丟,她的眼睛卻閉上了,她不敢看那個結果。
“陽卦,老夫人沒後悔。”議論聲紛起。龍玉鳳心中一顫,睜開眼睛,只見兩片桃木心向天,是個陽卦。
“婆婆。”龍玉鳳悲喜交集,哭出聲來。
一旁的楚天英大是懊惱:“這一卦竟叫她撞上了。”叫道:“一卦不算,我哥出走,都是你逼的,她心裏一定怪你,怎麼還會要你。”
龍玉鳳這回有了信心,撿起卦,合掌輕拜道:“婆婆,天雄哥一定會回來的,你若怪我,就賜個陰卦。若不怪我,就賜個陽卦。”
一卦下去,陽卦。
“謝謝婆婆。”龍玉鳳喜淚長流。
“這卦今天出鬼了。”楚天英撓着腦袋,忽地上前把卦撿起來,叫道:“我來打,娘啊,哥不想要這個老婆,我也不想這個嫂子,你不要這個兒媳婦了吧,若準我,賜個陽卦,否則就賜個陰卦。”
一卦下去,撲撲兩聲,兩片桃木撲翻在地上,是個結結實實的陰卦。
“娘難道真的知道?”楚天英又驚又疑,叫道:“娘,你若硬要這個兒媳婦,你就連賜三個陽卦。”
撲撲撲,連打三卦,竟然真的都是陽卦。
“我的娘。”楚天英一屁股坐到在地,半晌作聲不得,暗叫:“娘看來真是鐵了心了,到陰間還幫着她。”
龍玉鳳合掌向天,暗暗禱告:“婆婆,謝謝你,我一定不負你的囑託,好好的照顧小英。”在此之前,她雖下定決心,要遵照婆婆的囑託,照顧好楚天英,但心中其實一點底也沒有,然而這回打卦,那不可思議的靈驗,突然就往她的心底注入一股強大的力量。她突然間就感覺到,她不再孤獨,婆婆沒走,公公婆婆在天之靈在幫她,在守護着這個家。有了這股力量的支持,她什麼也不怕了。
楚天英打卦失敗,無可奈何。但他心底裏仍然不肯原諒玉鳳,既然必須在一個屋頂下相處下去,他就專一和龍玉鳳對着幹,龍玉鳳要他做的,他絕不做,龍玉鳳苦口婆心勸他不要做的,他就偏偏要去做。氣得龍玉鳳抹淚,他卻只是冷笑。
這一天,楚天英在外面玩到半夜才回來,進門,龍玉鳳還坐在大廳上。他不回來,龍玉鳳就不會去睡,這已成習慣了。他也不在乎,昂着頭,徑自往自己房裏走,耳邊忽聽得龍玉鳳一聲低喝:“小英,你站住。”
平日龍玉鳳總是陪着笑臉和他説話,口氣軟軟的,今日卻似乎有些不同,楚天英斜眼瞟過去,叫道:“做什麼?”卻忽地一呆,原來龍玉鳳做了個古怪的舉動,她先恭恭敬敬的在楚江龍夫婦靈牌前拜了三拜,然後把楚江龍的靈牌抱在了懷裏,轉過身來,俏面凝霜,喝道:“小英,跪下。”
“你?”楚天英又急又怒,卻發作不得。原來那日姜氏臨去前,叫龍玉鳳把公爹的靈牌抱在懷裏,叫楚天英下拜。並交代:“小英將來若不聽話,你就抱着你公公的靈牌讓他下跪,算是代公公懲罰他。”
“見牌如見父,你跪是不跪。”
“我沒犯錯。”楚天英撲通一聲跪下,瘦臉漲得通紅:“你若想故意為難我,我也自有法子對付你。”
龍玉鳳並不理他,喝道:“金剛門七大戒律第三條是什麼,背。”
楚天英不得不背:“凡我金剛門弟子,不得逛妓院、賭場,違者罰三鞭。”
“那好,你説,這幾個晚上,你都到哪兒去了?”
楚天英的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來。原來近段時間他學會了下賭場,這幾個晚上都是在賭場混。
“你暗中監視我。”他又急又怒。
“説,你去了哪裏。”龍玉鳳俏臉發寒,厲聲頓喝。
她再不留半分情面,楚天英硬不起來了,垂首道:“我去賭場了。”
“很好,自己趴到凳子上去。”龍玉鳳隨手取下了刑具,戒鞭。
金剛門弟子,從小苦練外門硬功,一般的刑具打在身上,權當給他搔癢,紅印子都難得留下一條,但這戒鞭卻是個惡物,原是天竺一種野竹的竹鞭,也不知吸收了什麼邪惡地氣,打在人身上,就象給燒紅的鐵條鉻一下,那種麻辣火燒的痛味,能叫記性最不好的人也記上一輩子。楚天英大鐵錘打一錘哼都不哼,但戒鞭一鞭子抽上去,立馬鬼哭狼嚎。楚家下人把這叫“麻辣豆腐”。往日楚家便經常流行這樣一段對話:“那猴兒今日怎麼了,倒安靜。”旁邊便笑吟吟的答:“昨夜加菜,麻辣豆腐”。
“你不能打我。”楚天英騰地站了起來。
“你想造反?”龍玉鳳舉起靈牌:“趴到凳子上。”
看着龍玉鳳完全沒有半點通融餘地的冷臉,楚天英只有極不情願的趴在了凳子上。
龍玉鳳低聲禱告:“公公婆婆在上,兒媳不得已,今夜代公公執行家法,二老有靈,當能體諒兒媳的苦心。”
高舉起戒鞭,還沒打下去呢,楚天英忽地號啕大哭起來,哭聲驚天動地,仿似黃河決堤。
他這種哭法,倒把龍玉鳳嚇了一跳,喝道:“鞭子還沒打下來,你就先痛上了!你這是哭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