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還象點樣子,楚江龍哼了一聲:“當年八百壯士死傷四百餘人,你當是鬧着玩的。”狠瞪他一眼,抬首向頭,凝神思索,不再理他。
楚天英表面上不得不強剋制,但心底裏實在是高興壞了,只覺全身每一根骨頭都在燥動,暗自禱告:“菩薩保佑,爹爹的猜想是真的,魔教真的死灰復燃了,最好比二十年前更強大,更捱得了打。”
二十年前七大派聯手滅魔,是武林史上最經典的一戰,其中精彩的情節,至今還在江湖上不絕的流傳着,而楚天英最大的遺憾,是他出生得太晚了,沒能趕上這一戰,沒能目睹天神劍仗絕世劍法,苦戰三千七百七十四招,終於斃了西門鶴於劍下的輝煌絕唱。
天地三劍客,天神劍殷九節,地仙劍周長青,九幽劍袁矮子,這是三個近似於劍仙的人物,誰也不知道他們隱身在什麼地方,見過他們的人非常的少,很多武林中人,終其一生,也沒能見着三劍客的一片衣角,有許多人甚至懷疑,這世上到底有沒有這三個人。
天地三劍是所有武林人的夢,也是楚天英的夢,但如果魔教真的重新死灰復燃,天神劍聞訊一定會重新出山,那他就能見着那絕世的劍神了,那已經不是熱鬧和好玩,那是美夢成真。
楚天英闖的許多禍,其實在他自己的心裏,是認為自己是在行俠,成為天地三劍那樣的絕世名俠,正是他從小的夢想。
“這件事一定要弄清楚。”楚江龍忽地出聲,倒叫楚天英吃了一驚,道:“爹爹,你要夜探怪船,太好了,我跟你一起去。”
“誰允許你跟我一起去,老老實實上牀睡覺。”楚江龍毫不客氣的打碎了他的好夢:“明天雞叫起牀,把今天的功課全補上,再不聽話,看我松你的皮。”
“又闖什麼禍了?”楚天英兩的,楚夫人姜氏剛好出來,聞聲接口。
“娘。”楚天英撲過去,摟着了母親的腰,道:“今天我可沒闖禍,我還立了一功呢,爹爹,你説是不是?”
姜氏是典型的慈母,兒子有萬般不好也可以原諒,若有一點點好,那就是不得了的好,聞言立時眉開眼笑,雙手摟着了兒子,看着丈夫道:“龍哥,是真的嗎?”
楚天英説的是事實,而且楚江龍也願意妻子高興,所以他雖然不願表揚楚天英,還是點了點頭,道:“是,你的寶貝兒子今天總算乖了一回,但不管怎麼樣,現在必須去睡覺,如果敢溜出來,哼!”
“當然,當然。”得丈夫當面證實,姜氏早笑得見眉不見眼,摟了楚天英哄道:“好小英,娘給你熬了你最喜歡的蓮子羹呢,回房吃了趕緊睡覺,給娘爭氣,讓你爹沒話可説。”
楚天英這會兒沒辦法了,只得依言回房睡覺,但想着魔教死灰復燃,自己可以跟隨着爹爹哥哥,在殷九節的率領下,東征西討,清剿魔教,興奮之下,哪裏還睡得着,時時留心着父親回來沒有,好詢問結果,但楚江龍一夜沒有回來。
丈夫一夜沒回來,也沒個信,姜氏擔心了,一早問楚天英:“小英,你説你爹去了哪?”
“夜探賊船。”楚天英隨口應着,怕母親擔心,加上一句道:“沒事,幾個小毛賊而已,我這就找爹去,説不定是捉賊捉多了,一個人押不回來,等我幫手呢。”
姜氏一聽笑了:“你啊,就是愛鬧,去給你爹幫手也好,小心着點。”
楚天英答應了,抓了兩個饅頭,真奔湖邊。他雖然要懂事不懂事,終究是武林世家子弟,知道其中的利害。以秋風子之能,尚且喪生在那怪船上,則船上那幫人絕非什麼小小毛賊,而如果真象楚江龍推測的是魔教死灰復燃,那更不是鬧着玩的。二十年前魔教荼毒武林,那種兇殘,不要親身經歷,就是旁邊聽着,也會毛骨怵然。因此他和母親説時輕鬆隨便,實際上也有幾分擔心,邊走邊尋思:“爹爹別捉賊不着,反給賊捉了去吧。”
一溜小跑,到了湖邊,抬眼望去,湖面空蕩蕩的,那艘怪船竟然不見了。
“是給爹嚇跑了,還是把爹捉着逃跑了?”楚天英心中七上八下,沿着湖岸放腿跑了一、二十里,四處不見那怪船的影子,這下心中真有些慌了,忽地想到了一個去處:“爹有事一定和龍大叔商量的,昨晚必定去了龍大叔家。”一點擔心又飛到九霄雲外,徑奔龍騰霄家來。
龍、楚兩家相隔有七、八里路,離着湖則有二十多里路,但這點路程在楚天英眼裏實在是小菜一碟。他走路不是走,是連跳帶跑,隔三岔五再一跟斗。因此莫看他人小步小,風快。
龍家比楚家富,大財主,好大一個莊院。楚天英進門,過了照壁,一眼瞥見龍玉鳳正呆呆的站在一株古桃樹下出神,立時起了惡作劇之心:“又在想我哥哥了,待我捉弄捉弄她。”回身藏到照壁後,然後捏着嗓子學着龍家那老門子的聲調高叫道:“老爺夫人,姑爺來了。”
話音方落,立聞一陣細碎的腳步聲,隨即,龍玉鳳的俏臉就出現在了照壁前。
龍玉鳳本就長得極美,這時聽説未婚夫婿回來了,心情激動,玉面白中帶紅,雙睛彩光流動,更是説不出的明媚嬌豔。
便是對女人還全未開竅的楚天英,看了她如此豔色也不由一愣,暗叫:“嘿,我這未來嫂子,可真是得緊呢,我哥非給她迷死不可。”眼見龍玉鳳東張西望,忍不住咯咯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