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朱萱又道:“我們可以把殺人兇手放在與天龍的賭賽中,如果天龍輸了,且兇手真是王一靈,天龍舊屬還能僻護他嗎?屆時天龍舊屬將自動交出他,羣俠兵不刃血,即可為方大俠報仇。”
“太好了。”天風子叫:“這主意最明智不過。”
“阿彌陀佛。”悟本禪師及法性神尼齊宣佛號,悟本禪師合首為禮道:“姑娘這個主意,對我俠義道,福莫大焉,老衲代表少林寺,多謝姑娘。”法性神尼也跟着合十,朱萱慌忙回禮,道:“各位大師,紫龍真人,方大俠已死了,報仇便不急在此一時,此時最要緊的,是推舉盟主,以統領大家全力以赴二月初二的泰山大會。”
“我五大派推舉寒月清姑娘。”紫龍真人噴火的眼睛瞪着朱萱,叫。
朱萱與寒月清爭做盟主的事,羣俠大抵都知道。此時紫龍真人如此急於表態,明顯是報復了。羣俠中一些人便想:“堂堂武當掌門,怎麼和個小孩子似的。”
這時劉世榮、張炳南擠出人羣,叫:“江南武林推舉朱萱朱姑娘為俠義道盟主。”
紫龍真人霍然回道:“你兩人就可以代表江南武林麼?”
猛聽一聲叫:“江南七大聯鏢支持朱萱姑娘。”
“江南逍遙山莊支持朱萱姑娘。”“江南船幫支持朱萱姑娘。”烏壓壓擠出一大羣人,都是江南各門各派的代表。
紫龍真人一愣,隨即冷冷的看着朱萱道:“你有什麼資格做俠義道盟主?”
朱萱冷冷的看着他:“你要什麼資格?是要鬍子長還是頭髮短?若比這兩樣,盟主讓你來當。”
羣俠中發生一片笑聲,江南武林羣俠笑聲更響。紫龍真人惱怒的瞪視過去,這下惹火了江南羣俠,逍遙山莊逍遙子冷冷的道:“怎麼,你打不過王一靈,欺負得我們到嗎?”
紫龍真人大怒,幾乎就想衝上去,卻最終忍住了。
張炳南叫道:“朱萱姑娘為俠義道一員,再由江南羣俠推舉,便有了做盟主的資格。現在有兩個候選人,我提議,朱萱姑娘和寒月清姑娘在武功上決勝負,勝者為盟主,明年二月初二,代表俠義道出戰天龍。”
天風子、悟本幾個對視一眼,齊道:“這主意好。”
天風道:“即如此,我提議,明日在方府請兩位姑娘決鬥,大夥兒齊做公證人,勝者為盟主。”
羣俠齊聲叫好,一場大禍,彌於無形,寒月清心中大是欣慰,不禁衝朱萱點頭一笑。朱萱也回以一笑。
寒月清隨羣俠下山,一時間,喧鬧半天的北邙山又寂靜下來。
朱萱站在大石下,望着長龍般下山的羣俠隊伍,胸中一股豪情升起,想:“不久,這些人都將聽我的指揮,我將成為武林第一人。”
正自豪情盪漾,突覺身子一麻,竟給人點了穴道,同時一雙手圍過來,抱住了她身子。
朱萱魂飛魄散,本來以她武功,絕無人能掩近身邊而不知覺,但此時正值她心情激盪,神遊物外之際,耳目幾成廢物,竟就此遭了暗算。
朱萱羞憤交加,欲哭無淚,方才還在想成為天下第一人,眨眼卻成了別人的俘虜,遭受侮辱且不説,更不知有無性命之虞,若就此送命,一身抱負無從施展,那才真是死不瞑目了。
正感嘆人生無常,突然覺得不對,細細一感覺,頓時又是喜又是怒,心想:“幸虧是這死無賴,若真落在別人手裏,那就慘了,朱萱啊,你要記住這一回,以後要步步小心,再不出半點差錯。”想着,猛地叱道:“一靈你這死無賴,你到底有完沒完?”
一靈一聲怪叫,猛地將她抱起,面對面摟着,嬉皮笑臉道:“姐姐果然厲害,竟就知道是我。”
“當然知道是你。”朱萱扳着臉叱道:“若不知道是你,怎麼肯讓你近身,難道我一個女孩子,會讓別人這麼輕薄我嗎,若給別人輕薄了,我就只有死了。”
一靈大喜,連連點頭,卻又趕忙搖頭,道:“不,姐姐即使給人侮辱了,也千萬不可尋死。我不許你死。”
朱萱大怒:“你喜歡我給別人侮辱嗎?”
她動了真怒,一靈頓時慌了,忙道:“不是,我的意思是,姐姐是我心愛的人,無論發生什麼變故,我對你的心都絕不會變,是我不會説話,我説錯了,我給姐姐解穴,我給姐姐賠禮。”又解穴,又賠禮,忙了個手忙腳亂。
朱萱卻突然温柔的箍住了他脖子,幽幽的看着他道:“一靈,你説的是真的嗎?不論我遭了什麼變故,你對我的心都不會變嗎?”
一靈大力點頭:“是,絕不會變。”
“如果我做了錯事呢,例如對不住你,讓你受了委屈,甚至傷害了你,你會不會殺我?”
“傻話。”一靈大叫:“我怎麼會殺你,不論你做了什麼,我不但不會殺你,甚至連怪都不會怪你,我只會怪自己,王一靈你這混蛋,你什麼地方得罪了好萱姐,讓她來恨你。”
朱萱深深的看着一靈,眼中柔情無限,慢慢送上紅唇,兩個人緊緊的吻在了一起。
唇分,朱萱將頭緊埋在一靈懷裏。
一靈看着已到山下的羣俠排成的長龍,問朱萱:“真的,萱姐,你是怎麼讓江南武林人物都支持你的?”
朱萱心中一跳,隨即輕鬆的笑道:“那有什麼,打個招呼就成了。”
“我怎麼不知道?”
朱萱心中又是一跳,抬頭看他的眼睛:“你真的什麼都想知道嗎?”一靈大力搖頭:“我不想知道,我惟一想知道的是,你真的要做俠義道盟主嗎?”
朱萱看着他:“怎麼,你反對?”
一靈摸摸鼻子:“倒也不是反對,我知道你的志向,我就是想,你若做了盟主,我就不能天天陪着你了。”
朱萱吁了口氣,撒嬌道:“不,我要你天天陪着我,要嘛。”
一靈大喜,道:“我當然願意陪着姐姐,我是怕姐姐不要我陪。”
朱萱噘着嘴:“明明是你自己不願意陪我,卻還怪別人。”
她秀美無倫,撒起嬌來,當真媚到了骨子裏。一靈大是受用,去她紅唇上拼命吮吸,魂飛魄散,渾忘所以。
夜間,一番纏綿,一靈與三女均倦極而睡,朱萱卻突地睜開眼睛,悄悄下牀穿衣,從敞開的窗口躍了出去。
但就在她躍出窗口的那一剎那,一靈猛然睜開了眼睛。
一靈並不是裝睡,他確實是睡着了,朱萱的動作也絕對的輕盈,按理説,一靈是不可能被驚醒的。
然而一靈與其他任何人不同的是,他體內有陰魔的魔覺,魔覺最靈,即便是在熟睡中,對周圍的異常變化她也始終保持着靈敏的反應。
朱萱若不出窗口,一靈不會醒來,一出窗口,脱離陰魔的感應,一靈立即就被喚醒了。
醒來的一靈有一剎那的迷惘,他想叫住朱萱,卻突地又忍住了,穿上衣服,跟了出去,出來,朱萱早已影蹤不見,不過這難不住一靈心中的魔覺,想也不想,拔步追出。
奔出不遠,遠遠的突有人叫:“喂。”
一靈轉頭,大喜。清明的月光下,李非仍是一身淡黃衫子,正背手站在一面屋脊上。
“大哥。”一靈迎過去,喜悦的叫。看着李非的眼睛,心中説不出的歡欣快意,便如看見了久違的至親至愛的人一般,但其實昨天才與李非分手。
李非也看出了他眼裏的親熱喜悦,心中感動,也報以微微一笑,這一笑發自內心,在他無比俊美的臉龐上展放出來,就好似明月初升的那一剎那,光華四射。
一靈心中喜悦更增,再了聲:“大哥。”卻就傻傻的看着李非,無話可説。
李非給他看得有點不好意思出來,微微轉過頭,道:“你是不是去追朱萱。”
一靈奇了:“大哥怎麼知道,哦,萱姐方才出來時,大哥看見了。”
李非搖頭:“方才我沒看見,但今天下午我看見了。”
“今天下午?”一靈叫,想了想道:“下午萱姐是出去了一會,倒與大哥碰得巧。“李非側着臉看他,一靈摸摸臉:“怎麼了?“李非搖頭:“沒什麼,你知不知道朱萱去哪兒了?“一靈嘻嘻一笑:“當然知道,無論她走到哪裏,都瞞不了我。”
李非眼中露出訝異之色,跟在他身後,卻突然加快了腳步,道:“我們比比腳力。”
一靈喜叫道:“好。”叫得一聲好,李非已去了老遠,一靈施展身法,全力趕去。
李非輕功竟高得驚人,僅僅起步一剎那,拉開十餘步距離,此後任一靈竭盡全力,始終無法將距離拉近。一靈身具三個體系的武功,但輕功方面,無論是天龍還是陰魔情魔的,都不比李非強。
一靈心中大是佩服,想:“大哥果然了得。”
眨眼出城,李非突地停步,霍地轉身。一靈正將三般身法變來變去,竭力追趕,一個收腳不及,差點直撞到李非懷裏去。
李非手掌輕輕的抵着一靈心臟,一靈咧嘴一笑,叫:“大哥,還是你厲害。”
李非看着他,淡淡的道:“如果我這時吐力發掌,你還有命沒有?”
一靈咧嘴笑:“大哥怎麼會打我?”
李非深深的看着他,道:“我看你有時候機靈得很,有時對人卻又全不防備。”
一靈瞪圓了眼睛:“難道要我防備大哥嗎?”
李非轉過身,淡淡的道:“該防備的就要防備,例如……朱萱。”
“萱姐,她怎麼了?我為什麼要防備她。”一靈驚訝的叫。
“你輕點聲好不好。”李非皺眉看他一眼,道:“我看你呀,只要是女人你就犯迷糊,一點防備心也沒有。”
“那也不見得,我對大哥也不防備啊,大哥可不是女人。”一靈嘻嘻笑。
李非猛地竄了出去,叫:“噤聲,跟我來。”
一靈吐了吐舌頭:“大哥又惱我了。一把他和女人拉上,他就着惱。”急步趕上。
不遠處現出一座林子,李非道:“手腳輕點兒,她兩個可都是厲害人物。”入林,行出一段,李非一揮手,靜靜站着,一靈也停住。
運轉神功,耳目頓時加倍的清靈,話聲一句句鑽進耳朵裏來,正是朱萱和寒月清的對話聲。
寒月清的聲音道:“你既做了王一靈妻子,王一靈又是俠義道誓要緝拿的殺人兇手,你怎麼還能做俠義道的盟主?”
朱萱的聲音道:“姐姐錯了,這正是我比你更適合做盟主的原因,現在俠義道和我夫君兩方,正如兩隻鬥雞,誰都想啄對方一口。這種情勢下,任一方只要稍有動作,立時就是一場不死不休的大戰。我相信,姐姐是所有人裏頭,最不希望看到這種結局的人吧。”
寒月清道:“是。”
朱萱道:“那麼姐姐有沒有辦法改變這種局面呢?就算姐姐現在是俠義道的盟主吧。”
寒月清道:“我沒有辦法。”略停一會兒又道:“現在的局面真的讓人非常擔心,洛陽城裏擠滿了雙方的人馬,隨處都會碰頭,只要有一個人忍不住,就會釀成不可收拾的慘局。”
朱萱道:“但我若是做了俠義道盟主,我卻可以改變這種局面。我的夫君很愛我,如果我對他説,帶着他所有的人,天龍舊屬、鐵血盟人馬以及他的三位夫人,離開洛陽城,他一定肯聽我的。”
寒月清興奮的叫了起來:“對啊,這一點萱姐確實做得到,我看得出,尊夫對他的夫人們確實是言聽計從。”
聽到這裏,李非偏轉頭,伸一個指頭一點一靈額頭,傳音道:“色鬼。”他説一靈,一靈臉沒紅,他自己臉上卻倏地一紅。
一靈咧嘴一笑,心想:“大哥什麼都好,就是在男女之事上老看不開。”
朱萱道:“我不僅可以讓我的夫君帶着所有的人離開洛陽,還可以保證,在明年二月初二之前,他的人絕不與俠義道的人發生爭鬥,即便有一點小磨擦,以他疼我之心,也會制止他的人將事情擴大,那麼,大規模的火拼將絕不會發生。”
寒月清喜叫:“阿彌陀佛,那真是太好了。”欣喜之下,她竟然宣了一聲佛號。
一靈記得自己原先也最愛宣佛號,心中感動,想:“仙子姐姐真的是這世上最慈悲的人。唉,我卻給她出了這麼大的一個難題。”
朱萱道:“那姐姐是答應不與我爭這盟主的虛名了?”
寒月清道:“是,我回去立即向五位大師説,我放棄爭奪盟主的決鬥,並全力支持姐姐做俠義道盟主。”
朱萱卻搖了搖頭:“這樣不好,若説出真象,以紫龍真人恨我夫君之深,定不會同意我做盟主,所以這件事絕對要守密,在明年二月初二之前,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我是王一靈的妻子,最好的,是你在比劍中輸了給我,那就任何人都沒話説。”
“真陰險。”李非哼了一聲。
一靈點了點頭,傳音道:“萱姐這樣做確實過份了一點。”
“只是過份了點?”李非鼓起眼睛:“簡直就是用盡心計,包括嫁給你,都是她早策劃好的。”
“倒也不能這麼説。”一靈搖頭:“你不瞭解萱姐,她有苦衷,而且她嫁給我也另有原因。”
李非象看一個怪物似的看着他,好一會兒才道:“一靈,我發現你這個人雖然好色無賴,骨子裏其實挺善良的。”
一靈雙掌合十道:“阿彌陀佛,大哥莫忘了,我本是和尚出身啊,自具大慈悲心。”
李非掩嘴一笑,瞪他一眼,隨即一指林外,道:“我們出去。”
出得林子,李非道:“好了,你即體帖關懷你的好老婆,就回家等她吧,我就不進城了。”
一靈大是不捨,道:“大哥,相聚這一會兒就要分手了嗎,不如我們一起回太白樓去,抵足而眠,做一夜長談吧。”
李非斜睨着他,道:“你牀上躺着那麼多光身美女,怎麼抵足長談?”説着,卻又紅了臉。隨即回身,道:“我去了。”三兩個起落,消失不見。
一靈怔怔的,想:“大哥比初見時,似乎愛紅臉多了。不過這樣倒少了幾分威嚴,多了幾分親切。”動身回城,一路上想:“可憐的萱姐,家族壓在她肩上的擔子實在太重了,我一定助她完成心願。”
朱萱與寒月清的決鬥,先定在方府,後來因人太多,臨時改在了城中大校場,一靈幾個先擔心看不到兩人決鬥,得報大喜,叫古威辛無影進來,道:“調兩萬兄弟,擺兩個方陣,咱們瞧熱鬧去。”
到大校場,俠義道佔了東、南兩面,鐵血盟兩萬人佔了西、北兩面。俠義道人不少,卻是亂七八糟的擠着,衣服也雜七雜八,又吵吵嚷嚷,看上去簡直是一鍋粥。鐵血盟卻不同了,着裝整齊,都是玄色勁裝,同色包頭,肩背大刀;列隊整齊,兩個萬人隊,列成兩個大方陣,橫看成行,豎看成列,紀律嚴整,均是肅穆的挺立着,無一人作聲。
兩面對照,鐵血盟兄弟的氣勢明顯壓過了俠義道,金鳳姣幾個看了,均是心花怒放。
一靈也高興,但還有讓他更高興的,李非乘着金鷹,突然從天而降。
當李非躍下鷹背,向一靈走去時,全場數萬人,一齊看着他,俠義道本來吵吵嚷嚷,這時也再無一點聲息。
李非來到方陣,英俊無匹的容貌,高貴恢宏的氣質,震住了所有的人。
萬小霞低聲驚呼:“天哪,真象傳説中的天神。”
一靈喜滋滋上前迎接,為他介紹四女,金鳳姣、水蓮柔、萬小霞三個都是眼中放光,臉飛紅霞。朱萱眼中卻有着深深的怵惕疑忌。李非笑着與金鳳姣三個打招呼,對朱萱卻看也不看。
比劍開始,仍如那日的老樣子,朱萱主攻,劍如冷電,雖是太陽當頂,看的人仍覺肌膚生寒。寒月清以守為主,大愚劍看似愚拙,內藴神奇,劍勢布成一個圈子,將寒月清身子牢牢護住。
李非對一靈道:“大愚劍真是了不起,心法系源於佛門因果兩個字,有因方有果,無因即無果,對手攻擊的威力越大,它回應的威力也越大,始終叫對手討不了好處。正如水漲船高,水再大,終也漫不過船去。”
金鳳姣擔心的道:“那萱姐豈不是要輸?”那日五老説朱萱不是寒月清對手,她並不太信。朱萱劍術之高,幾乎已到了讓人驚心動魄的地步,而且始終是她佔居上風。但今日李非這麼説,她卻有八分信了,因為李非那如太陽般炫目的氣度,有着一種自然的威嚴,叫人不得不信。
“但萱姐會贏。”一靈笑着看李非:“是吧。”
李非卻搖搖頭:“不一定。”
一靈大是奇怪,道:“為什麼?”
“因為老天爺不想她贏,明年的泰山大會,是當世頂尖高手的較量,由她代寒月清出戰,不説對俠義道不公平,就是對天龍和靈鳳也是一種侮辱。”
一靈看着李非,心想:“大哥莫非想插手干預這件事?”李非卻並不看他。
鬥場中,情勢始終未變,朱萱攻如閃電,寒月清守如泰山,恰好是旗鼓相當。
個多時辰過去,天已近午,當頂烈日爆曬下,朱萱寒月清都是汗如雨下,卻給身上真氣一蒸,化作霧氣,懸在頂上。寒月清頭頂的氣柱的粗而長,朱萱的長差不多,卻細了好些。
這時金鳳姣幾個也看出來了。金鳳姣道:“萱姐劍術不差,內力卻差了,鬥到最後,萱姐要輸。”説着,欽佩的看一眼李非。
不僅她們,其他的人也都看了出來,俠義道有不少人已在為寒月清鼓勵吶喊。
只有一靈覺得奇怪,心想:“她兩個明明商量好的,仙子姐姐讓給萱姐,怎麼突然又不讓了。”
便在這時,猛聽得朱萱一聲清嘯,攻勢突然又凌厲了許多,更快更急,整個人都化作了一團電光,圍着寒月清前後左右,不停的旋轉,劍風劃破空氣激起的異嘯,直叫人心血下沉。
羣俠的吶喊聲為之一窒,所有人都瞪圓了眼睛。朱萱攻擊之凌厲,確實叫人怵然心驚。
李非微微冷笑:“她進,寒月清就該退了,誰都不會疑心,真聰明啊。”
一靈明白了,昨夜朱萱和寒月清後來肯定還具體商定了相讓的方法,便是朱萱開始留一手,到一定時候突然加力,寒月清再相讓,別人就看不出來。
果然,在朱萱凌厲的攻擊下,寒月清的劍圈越縮越小,漸趨敗勢。
羣俠的臉色均顯沉重,紫龍、極化兩真人更是臉色發青。
朱萱又是一聲清嘯,劍光再盛。相應地,寒月清防禦的圈子更小了一圈。
現在,所有的人都認定,寒月清必輸無疑。一靈看向李非,卻見李非一臉冷笑。
便在這時,一隊錦衣衞軍士飛馳入場,當先一名太監揚聲高叫:“聖旨到,朱萱接旨。”
這變故完全出乎人意料之外,但最驚訝的是一靈,看李非,李非卻毫無表情。
朱萱顯然不想功敗垂成,猶豫了一下,那太監厲聲高叫:“聖旨到,朱萱,你敢抗旨不接嗎?”
俠義道與黑道的不同之處在於,俠義道不能公然對抗官府,更不敢公然對抗皇帝。
朱萱終於收了劍,冷眼看着那太監:“什麼事?”她的胸脯劇烈的起伏着,語調因強自抑制而有明顯的顫音。
這裏面只有一靈最能理解她那種為山九仞,功虧一簣的狂怒悲憤,心想:“萱姐在我面前雖然嬌柔婉轉,其實性子極為剛烈,這種悲憤足可讓她的內腑碎裂。”
“什麼什麼事?”那太監臉一沉:“民女朱萱,跪下接旨。”
朱萱終於跪倒。
太監讀旨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民女朱萱,見旨後立即進京,不得有片刻遲延。欽此。”
如果説方才停手,還有補救餘地,最多辛苦一趟,再重新來過。這回卻是遭了滅頂之災,既是立即進京,哪裏還會允許她再比過,而且就算贏了寒月清,誰知道皇帝要將朱萱怎麼樣,俠義道又怎肯再推她為盟主。
“為什麼?”朱萱高叫。
“好大膽。”太監怒喝:“竟敢抗旨,來呀,與我拿下。”身後錦衣衞暴應一聲,直撲朱萱。
俠義道數萬大俠個個眼睜睜看着,無人敢吱一聲。卻惱了一靈,一聲暴喝:“好大狗膽。來呀,與我將這夥王八蛋通通拿下。”
古威、辛無影全無遲疑,率領鐵血盟兄弟撲出,三、五個對付一個,眨眼將一干錦衣衞全部拿了。
竟敢拿皇帝欽差,這真正是膽大包天。不僅那太監和一干錦衣衞驚得面如土色,便是那數萬名俠,也個個驚白了臉。
古威將那太監提到一靈面前,那太監卻還狐假虎威:“好……好……大……大狗膽,敢……敢忤逆……忤逆欽差,想……想造反了嗎?”
一靈大笑:“造反又怎的。”臉一沉:“與我斬了這狗頭。”古威幾個轟然應諾,直嚇得那太監叩頭不迭,羣俠人人變色。這時朱萱冷叱一聲道:“王一靈,你做什麼,快把他放了。”
一靈笑道:“江南四大家一體同榮,我添為金家姑爺,自然要打這不平。”
“我的事不要你管。”朱萱悶哼一聲,一頓足,對那太監道:“走吧,我隨你進京。”
她自己願意,一靈也不好干涉,只發下令放人,心中卻是大惑不解。
這時李非忽地低聲道:“她姐姐是皇帝跟前最得寵的貴妃,你不必為她擔心。”
“有這種事?”一靈大是驚訝,嘆了口氣:“只可惜了萱姐這番心力。”忽地想起心事,看向李非道:“大哥,這件事是不是你動了手腳?”李非回頭看着他:“你説呢?”
他不怒而威,一靈竟不敢再問下去,心想:“我真蠢,北京到這裏,千里迢迢,一夜之間,大哥能玩什麼花樣出來。”
他崇敬李非,淨往好裏想,而李非先前的類似未卜先知的奇怪論調,他竟忘了去想。更忘了,對李非的金鷹來説,洛陽到北京,也不過個把時辰的事。
事情奇峯突轉,五大掌門人對視一眼,齊站出來,悟本禪師道:“各門各派,各位大俠,朱萱既自動退出比劍,便算寒月清姑娘勝,因此,寒姑娘便是我們俠義道的盟主了。”
眾人齊聲歡呼,江南武林人物如劉世榮等,雖有異議,也是無人做聲,遂成定論。
眾人輪番上前恭賀。一靈自也不會拉下,寒月清對他冷淡之極,金鳳姣幾個不免忿忿的,一靈卻是不以為忤,反想:“她看我那一眼裏,雖無喜,但也無怒,比橫眉冷對,那是要強多了。”
唉,古話説愛其屋兼其屋上之烏,正是這話了。
便在這時,校場外兩條漢子跑了來,一個到天風子面前,一個到極化真人面前,分別説了句什麼,天風子極化真人竟一齊變色。
寒月清早留上了心,這時叫道:“兩位道長,什麼事?”
極化真人是霹靂火,怒叫道:“大膽狂徒,竟敢犯我崤山下院,本真人即刻趕去,非將這夥狂徒碎屍萬段不可。”
天風子比極化真人卻有禮數多了,拱手道:“稟盟主,本派設在熊耳山的下院遭一夥不明身份歹徒的襲擊,情勢岌岌可危,下院弟子飛鴿求援。”
話剛落音,校場外又跑進幾個人,卻是一個和尚,一個道士,一個尼姑。
那和尚是少林弟子,到悟本禪師面前,低聲道:“稟方丈,留守本寺達摩院首座飛鴿傳書,一夥不明身份的歹徒騷擾我寺,為首者武功高強之極,寺中弟子拿他不下,請方丈速速回寺。”
他聲音雖低,有心人還是聽了個清清楚楚。頓時人人色變。少林號稱武林第一大門派,弟子之多,好手之眾,江湖無出其右,現在竟有人老虎頭上拔毛,而且寺中好手還拿他不下,那是什麼人?
同時,那尼姑到法性神尼面前道:“稟師太,伏牛山太平下院飛鴿傳書,有一夥不明身份兇人攻打甚急,請師太馳援。”
那道士則是武當弟子,只他聲音最大,對紫龍真人道:“稟掌門人,中條山和桐柏山兩處下院一齊受襲,兩處長老請掌門速派援兵。”
同一時間,五大門派同時受襲,這種事情,當真亙古未聞,聽了稟報,任五大掌門如何修養精深,也個個色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