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中都是武功高強之士,他用的又不是“束音成線”的功夫,雖是湊在耳邊而言,幾乎個個聽得清楚。戴海生首先就哈哈大笑起來。一桌人皆笑,金鳳姣大羞,狠狠的一掐一靈手指,但心裏其實卻喜滋滋的。要知道養兒跟母姓,就等於是男方倒插門,那時男方是極沒面子的事,一靈肯這麼做,正説明他的情深愛重。
金鳳姣勉力收拾窘態,道:“兩位伯伯即如此説,那就飯後動身。”
金家財大氣粗,駿馬輕車應有盡有。金鳳姣本來説大家都騎馬,一靈卻偏偏要坐車,而趙肅五個也説要坐車,於是帶了兩輛大車,一靈四個,趙肅五個,分車坐了。顧大娘、劉、張皆騎馬,前後自有三家家丁傭僕打點。
一靈坐車,無非好與三女胡鬧,有時興之所致,也不管天亮天黑,是荒郊還是鬧市,便與三女胡天胡帝一番,弄得零雲殘雨,灑了一路,三女有時也知不好意思,奈何一靈的魔功實在太大,怎麼也無法拒絕。
顧大娘對萬小霞關懷備至,雖對他們這麼大被胡來有看法,但她他在萬小霞臉上看到的,是滿臉按捺不住的喜悦,也就不開口了。
過長江,行了幾日,金鳳姣突然想起一事,叫道:“哎呀,真的,我們到了一靈的地盤啊,怎麼不叫地頭蛇請客?”
黃河以南長江以北的黑道幫會,以鐵血盟稱尊,過了長江,便可以算是到了鐵血盟的地盤。
水蓮柔、萬小霞也想了起來,齊叫:“一靈請客。”
一靈全身上下摸摸,笑道:“我可是個死窮光蛋,拿什麼請你們。”
金鳳姣道:“不管,到了你的地盤,就該你請客,咱們這叫打秋風,你沒錢,叫你的手下來,鐵血盟七萬兒郎,當今黑道第一大幫會,富得很呢。”
一靈愁眉苦臉,:“姑奶奶們,你們知道我是逃出來的,若給盟中兄弟發現了,非抓我回去做盟主不可,我縮頭烏龜都做不贏,還敢做伸脖子公雞?你們就饒了我吧。”
水蓮柔想了想道:“也是,我們現在是去給方大俠拜壽,順便參加俠義道推舉盟主大會,而鐵血盟是黑道幫會,還是不要摻雜在一起的好。”
一靈摟着水蓮柔吻了一下,道:“還是蓮姐最知道體帖人。娶三位妻子,來自水火不相融的兩方,再做了鐵血盟的盟主。黑道、俠義道、天龍舊屬,天老爺,想想腦袋也要大了。”
三女都不作聲,均覺心頭悶悶的,一靈身份之複雜,確是武林罕見,一手牽着俠義道,一手扯着天龍舊屬,屁股卻還坐着黑道第一把交椅。若是平常時世,倒也罷了,偏偏時當天龍出世的前兆,正是風狂雨驟,波翻浪湧,一個不好,實不知會有何後果。
萬小霞突然握着水蓮柔、金鳳姣的手道:“蓮姐,鳳姐,我好怕。”
水蓮柔忙攬着她,道:“別怕,無論如何,我們姐妹絕不分開。”
金鳳姣用力一握萬小霞的手,道:“不管你是天龍,我是俠義道,總之一句話,我們都是一靈的妻子,一切都聽他的,他向着天龍,我們也向着天龍,他向着俠義道,我們也向着俠義道。”
萬小霞想了一想,堅決的道:“好,就算乳孃罵我,我也不管了。”三女三手互握,心中下定了不顧一切的決心。
確實,她們雙方所受的壓力都是很大的。水蓮柔且不説,金鳳姣和萬小霞可都是雙方的重要人物,天龍與俠義道一旦勢成水火,她們兩個便將身不由已的捲入相互敵對的陣營之中,而沒有選擇的餘地。而按照今天的説法,一靈向着哪方,她們便全部跟向哪方,那就意味着勢必有一方將背叛自己的陣營。
三女一臉緊張,一靈卻在一旁呵呵笑,金鳳姣嗔道:“你笑什麼?”
“我笑啊,你們空緊張了。”一靈呵呵笑:“我啊,既不向着天龍,也不向着俠義道。兩方若打起來,我就看就近的哪個山頭最高,帶着我的三位美嬌妻到山頂上去,邊喝酒,邊看戲。”
三女啼笑皆非,卻也都吁了一口長氣,袖手旁觀,比當叛徒總是要強得多了。
這日晚間歇宿,方吃過飯,劉世榮、張炳南興沖沖的到了一靈四個的房裏,劉世榮道:“賢侄侄女,好消息啊,我們俠義道出了個通天徹底地的人物,五大門派竟一致決定,推舉她為盟主。”
“真的?”金鳳姣、水蓮柔兩個均是又驚又喜,齊道:“是誰?”
劉世榮道:“是大愚羅漢的徒弟,名字叫寒月清。”
“大愚羅漢的徒弟?那一定真的了不起,只不過……”金鳳姣皺起眉頭:“這名字好像是個女孩子的。”
“沒錯。”張炳南一臉喜色道:“就是個女孩子。而且是個非常年輕的女孩子,今年剛剛二十歲。”
“真的是個女孩子?”金鳳姣兩個都有愣了。
大愚羅漢的徒弟,竟然是個女孩子,大五派竟還一致推舉她為俠義道盟主。這也太讓人難以置信了。
一靈可來了興致:“太好了,長得怎麼樣?”
“美若天仙。”劉世榮呵呵笑:“這最對賢侄的胃口了,不過我看賢侄沒希望,一則你已有了三位嬌妻,二則這位寒月清小姐有個外號,叫‘廣寒仙子’,是任何男子都難以接近的。”
“太好了。”一靈摩拳擦掌,猛見到三女個個橫眉冷對,忙陪笑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説……那個……嘿,你們知道的。”
三女又好氣又好笑,水蓮柔笑道:“我們知道你是個……”當着劉世榮兩個,“色鬼”兩字總算沒有出口。金鳳姣則哼了一聲:“你小心着了。”
一靈忙點頭:“是,是,一定,一定。”
劉世榮兩個強忍着笑,張炳南正了正神色,道:“還有個不好的消息,靈鳳出來了。”
金鳳姣幾個一驚:“是靈鳳本人嗎?”
“不是,但據説比靈鳳還厲害。想得到也是,一個年輕女孩子,若沒些真本事,敢代靈鳳來參加天龍大會?”
“也是個年輕女孩子?”一靈驚喜的叫。
“是,而且同樣非常的美麗。”
“太好了,叫什麼名字?”
“李青瑤,外號‘崑崙玉鳳’,現在江湖上已有人將她與寒月清並列,道是‘廣寒仙子,崑崙玉鳳,青瑤月清,並世雙英。”
“天哪,天哪。”一靈死性不改,手舞足蹈,三女恨恨的,若不是礙着劉世榮兩個,早出粉拳捶他了。
劉世榮道:“現在只有天龍沒出來了,俠義道、靈鷲宮都換了人,天龍不知有什麼變化?”
説到天龍,萬小霞黯然垂首,金鳳姣、水蓮柔兩個便也都不作聲。
第二日上路,一靈一反常態,不再窩在車裏,以倚紅偎翠為樂,而是一路東張西望,不要説,是希望能看到那廣寒仙子或崑崙玉鳳了。雖然明知希望渺茫,卻是心癢難耐。沒希望也要試一試。
沒想到美女沒看到,卻惹了樁禍事。東張西望之際,偶一抬眼,與路邊一條漢子碰了個眼對眼。慌忙縮頭,已是遲了。
那漢子是辛無影轄下龍、虎、豹三壇中豹壇的壇主花斑,一靈尚且認出了他,他更能認出一靈來。
馬車一晃過去,花斑並未相認,但一靈知道這次是躲不掉了,果然,不久劉世榮就來招呼,道:“不知怎麼回事,我們給鐵血盟盯上了,怪事,四大家和鐵血盟沒什麼過節啊。”眉頭深鎖,一臉憂色,也是,鐵血盟數月前一戰,轟動天下,急升為當世黑道第一幫會,四大世家可不想有這樣的強敵。
他愁,金鳳姣幾個卻樂了,一齊瞟着一靈,看他也是一臉愁眉苦臉的樣子,金鳳姣便道:“沒事,讓他們盯吧,有些人或許會哭,但你只管樂去。”
劉世榮聽得莫名其妙,他雖是成了精的老江湖,卻再也猜不透其中的玄虛。
到第三天,進入洛陽,古威、辛無影幾個始終沒露面,一靈多少舒了口氣。
洛陽大俠方劍詩,是武當俗家弟子。武當發源於湖北武當山,內家拳劍雖震古爍金,卻多是在南方傳援,因為稍往北,就立着個少林寺,少林派卧榻之側,當然不容他人酣睡。雖説佛道同源,究竟是分了枝的,牽扯到厲害關係,那是一定要扯扯清楚。
因此淮河以此,幾乎全是少林天下,遍村遍寨,學的都是少林拳棒,其餘如武當、崑崙諸派雖有傳人,均不成氣候。
唯有洛陽是例外,例外就例外在個方劍詩。
方劍詩本洛陽望族,在武當山學得絕藝後,回到洛陽。拳劍雙絕,贏得了個洛陽大俠的名號。四十歲時,方劍詩開始授徒,一則自己功夫好,名聲大,二則家族勢力大,一時學者如雲,十餘年間,在洛陽傳下了三千弟子,成為武當拳劍北傳的不世功臣。
因為他的功績,武當封他為監院長老。自有武當派以來,武當還從未封過一個俗家弟子為監院長老。武當對方劍詩的推重,由此可見一斑。而藉着他的六十大壽,同時推舉明年二月初二俠義道泰山爭霸的主盟之人,這也是武當掌門紫龍真人力爭來的,更給方劍詩增添了無上榮光。
方劍詩的六十大壽,轟動了整個洛陽城。一則慶師父大壽,二則慶俠義道推舉盟主,方劍詩三千弟子一齊出動,可以説將整個洛陽城當成了方家大院,全城張燈結綵,喜氣洋洋。一靈一行人一進入洛陽城,那種沖天的喜氣便撲面而來。
劉世榮、張炳南兩個都是好風光好面子的,齊皆讚歎:“方老兒真是享足了風光了。”
江南四大世家在俠義道中份量頗重,自進城始,方家弟子一路迎接,到方家門口,方劍詩親自出迎。
一靈看那方劍詩,紅臉長鬚,身材高大,確是威風凜凜。
劉世榮、張炳南見過禮後,金鳳姣、一靈以晚輩之禮拜見。
金鳳嬌父親與方劍詩關係不錯。方劍詩還在金鳳姣小時就見過她。説起過世的金鳳姣父兄,方劍詩不免唏籲一番。隨即介紹一靈,方劍詩得知他是金鳳姣的丈夫,頓時臉放紅光,把了手道:“堂堂一表,真是少年英雄。”金鳳姣聽了羞喜不勝。
劉世榮這時插口:“方大哥,我們這位賢侄婿不僅一表人材,武功更是出類拔萃,我們四大家準備推舉他為俠義道盟主呢。”
“真的?”方劍詩又驚又喜,將一靈細細看了一看,卻有些不信,但他是世情老到之人,只連聲道:“好,好,俠義道後繼有人,好。”
劉世榮、張炳南相視而笑,齊看着一靈,一靈叫苦不迭。
方府極大。給一靈等安排的院子,七彎八拐繞了老久才到,所過之處,坐滿了先到的俠義道各路成名英雄。
事實上能住進方宅的都是俠義道中成名的大人物,一般的小魚小蟹,便只有住客棧了,當然,店錢由方家付,只是住的地方委屈一點。
劉世榮、張炳南世家之主,相識遍天下,一路行來,幾乎都是認識的,更有那熱情的,硬要拉去院中敍舊,因此沒到地頭,他兩個便不見了。一靈一行人倒是輕鬆自在的到了住地。
金鳳姣因一路無人招呼,想着同是四家之一,自家父兄均逝,人丁凋落,不免傷心,水蓮柔兩女一齊勸她,後來一靈説到:“不如我們養十個兒子,十個都跟你姓金好了。”始才破涕為笑。
她笑了,一靈卻是苦起了眉頭,水蓮柔見了,道:“一靈,怎麼了。”一靈搖頭:“沒什麼。”
金鳳姣恨聲道:“還不是為了劉伯伯推薦他做盟主的事,哼,我知道,他就怕我金家沾了他的光。”
一靈忙過去挽着她,嬉皮笑臉道:“哪裏,好鳳姐,你要知道,我不但是金家女婿,還是萬家姑爺,而俠義道和天龍舊屬可是冤家對頭呢。”
“那倒不見得。”萬小霞道:“如果你做了俠義道盟主,我們就是一家人,冤家不就變成親家了。”
“可俠義道怎麼肯幹。”一靈叫。
“怎麼不肯幹。”金鳳姣道:“未必俠義道其它門派都想打一仗,死幾千幾萬人舒服些?不肯幹的是你自己。”
一靈抓耳撓腮,心中叫:“要命,要命。”突然想起一事,喜道:“對了,我還是黑道幫會鐵血盟的盟主呢,俠義道再沒人,不至於要一個黑道頭子來當他們的盟主吧。”
金鳳姣一呆,水蓮柔卻道:“那有什麼不可以,你做了俠義道盟主,自會約束盟中人馬,少做惡事,這正是一場大功德呢。”金鳳姣兩女一齊點頭,均道:“正是。”金鳳姣盯着一靈,扳着臉道:“一靈,我跟你説,俗話説夫榮妻貴,我們三姐妹的面子都在你手心裏掐着,你一劍退五老,武功我們都是知道的,除非大愚羅漢復生,俠義道沒人是你對手,便算我們求你,你也去把這盟主之位搶了來,當然,你若硬是不幹,我們也不勉強。”萬小霞兩女一齊點頭,道:“是。”説不勉強,其實是最大的威脅,一靈不住哀嘆:“完了,完了。”
方家招待周到熱情,晚飯時分,一名女子來請金鳳姣,説是對名門女賓,內宅另設專席,由夫人作陪。金鳳姣便邀了水蓮柔、萬小霞同去。顧大娘是隻要萬小霞不和一靈在牀上,便寸步不離,也跟了去。
吃了晚飯,劉世榮兩個還沒回來,一靈與趙肅五個閒扯了幾句,只覺好生氣悶。這時忽有丫環來請,説是第七夫人與金鳳姣拜了姐妹,聞得他們是新婚,特請他去相見,有點小禮物相贈。
一靈大喜,跟了便走,心想:“方劍詩有七位夫人,我卻只三位,未免有點相形見拙。卻不知方老兒有沒有本事將七位夫人弄到一張牀上,開一個七美大會。”又想:“北方女子一般不如南方,但若出起美人來,一定美得天搖地動。那七夫人是個美人是一定的,不知美到什麼程度。”
七彎八拐,到了一幢大樓前,丫環引路進去,到一間房裏,茶几旁坐着一個年輕女子,見一靈進來,含笑立起,道:“是王公子嗎?”
一靈拱手:“是。”看那女子,裝扮華貴,長相俏麗,雖不若設想中的美得驚天動地,也是一個少見的美人兒,尤其一雙秋水眼,十分嫵媚。
一靈道:“夫人是……”
“我就是七夫人。”
“我幾位妻子呢?夫人不是説……”一靈奇了起來。
七夫人吟吟笑:“難怪鳳嬌姐姐一提起你就眉花眼笑,果然是個多情種子,別心急,鳳嬌姐姐幾個給大夫人請去了,交待我陪你呢,怎麼,我就這般醜,陪你一會兒也不行嗎?”説着,俏眼斜瞟,頓時媚態橫生。
一靈雖已有三位妻子,但水蓮柔三個都是正經女子,撒嬌會,這般飛媚眼,一靈還是頭次見到,頓時骨頭都輕了二兩,忙道:“哪裏,夫人美若天人,若有夫人相陪,一靈便在這裏坐一百年,也是喜樂無限。”
七夫人面漾桃花,竟起身走過來:“真的?怕是哄我開心吧。”
她直走到一靈面前才停住,一雙媚眼,似嗔似喜的瞟着一靈。美人如玉,香澤微聞,一靈魂靈兒早飛上了天國,眼光一眨不眨的盯在七夫人臉上,舉起手道:“王一靈對天發誓,對夫人實是仰慕萬分,若有半句虛言,天打五雷劈。”
七夫人幽幽的看着他:“我從來不信誓言,你若真有心,敢抱一抱我,親一親我嗎?”
七夫人的舉動,太過不合情理,試想堂堂洛陽大俠的七夫人,怎麼會對一個從未謀面的陌生人説出這番話來,便算情魔魔力再大吧,也不到這個程度,因為她究竟是有丈夫的,即便心有所好,難道沒有顧忌嗎?
奈何一靈見了女人,腦子素來就不大靈光,而色膽更是大得不得了。七夫人即便不如此主動,坐得久了,他也會想法子撩拔勾引,何況自動送上門。
一靈已來不及張口回答,雙臂一伸,便將七夫人摟在懷裏。胸膛緊壓着她豐滿富有彈性的雙乳,手撫着她豐腴的腰脊,頓時舒服得呻吟了一聲,俯下嘴,飛快的吻住了七夫人的紅唇,舌頭破撻直入,攻入她嘴中。
七夫人的反應還超過一靈的想象,雙臂吊着他脖子,整個人擠在他懷裏,上面拼命吮吸着他舌頭,下面身子更是不停的扭動,肌體全面接觸磨擦,刺激得一靈情慾滔天直起。
便在這時,猛聽一聲怒喝:“好賤人。”
一靈吃了一驚,回頭後看,只見方劍詩怒衝衝急奔過來,忙要撒手,忽覺大椎穴上一麻,竟給七夫人點了穴道,他一時措手不及,竟就僵在了那裏。
便在這一眨眼間,方劍詩已衝到,怒喝着一掌向七夫人扇去,七夫人手一推,推得一靈撞在方劍詩身上,身子同時撲進,手中不知何時多了根明晃晃的金釵,一釵刺在方劍詩心房上。數寸長的金釵透根沒入。
一則金釵給一靈身子攔住了,二則沒想到自己的姬妾會下如此毒手,一代大俠,竟就這麼送了命。嚥了氣,方劍詩眼睛還是瞪得老大,三分怒,七分疑,到死他還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靈更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的頭是扭向後方的,金釵入胸,看得清清楚楚,腦中卻始終迷迷糊糊。
陰魔靈異之極,奈何被色心矇住了。且不説一靈體具三心,天龍、陰魔、情魔的武功各不相同,點大椎穴製得位天龍,未必製得住陰魔和情魔,就算只天龍一個吧,七夫人區區內力,又如何製得他住。只需略一運氣,就可以衝開穴道,救方劍詩不費吹灰之力,可惜一靈懵懵懂懂,竟看着方劍詩送命。且在方劍詩送命後,他還迷糊着呢。摸不準七夫人的根本用意,直到七夫人拔出金釵,塞在他手裏,並大聲高叫:“殺人啦,強xx啦。”他才反應過來,七夫人在栽贓嫁禍。
反應過來的一靈身子馬上站直了,解穴對他來説不過小菜一碟,然而這時候已經遲了。屋外衝進一大羣人,一看見方劍詩屍橫就地,頓時狂叫起來:“師父,師父。”有人便叫:“怎麼回事,誰殺了師父。”
七夫人悲聲嘶叫:“是他,是這個賊子,他要強xx我,恰好老爺進來,他就拔了我的金釵殺了老爺。”
七夫人袒胸露乳,悲痛欲絕,一靈手握金釵,釵尖還在往下滴着血。
方劍詩眾弟子看到的就是這些,這便成了鐵證。眾弟子狂叫着齊撲上來,有的拔劍,有的甚至是空手,卻同聲怒吼道:“殺了他。”
一旦明白這是個陰謀,一靈的腦子立時變得清靈無比,心智也變得厲害無比。他雙手輕拂,撲上來的十餘人一齊往後跌撲,有的甚至跌出門外。
一靈微微一笑,回過身來,七夫人情不自禁退了一步,一靈卻十分温柔,笑嘻嘻道:“夫人的香吻真甜。”
七夫人無論如何想不到,這時候他還會説這樣的話。媚眼瞪着一靈,便如見了鬼。
一靈哈哈一笑,身子一晃,從窗子穿了出去,身子不停,竟凌虛轉彎,直上屋頂,同時大聲叫:“顧大娘,顧大娘。”
情魔對女人厲害,處理世事不行。但天龍昔年翻天覆地,何等本事,處事又是何等老辣,陰魔魔覺靈異無比,處世之辛辣自私,更還在天龍之上。此時情魔灰溜溜縮頭,他兩個主宰全局,哪還有虧吃。
一靈剎時間將全局想了一遍,最關健的,是莫讓水蓮柔三個落到方家人手中。否則投鼠忌器,可就步步受制了。
顧大娘在不遠處應聲:“我在這裏。”
一靈大喜,晃身過去。金鳳姣三個聽得他鬼叫,都出屋來看。金鳳姣見他在人家屋頂上亂竄,怪他失禮,叫道:“你幹什麼?”
一靈嘻嘻笑:“乖乖不得了,中了美人計,你們的夫君成了殺人犯了。”
三女大驚,金鳳姣道:“怎麼回事?”水蓮柔道:“殺了誰?”
一靈依舊笑嘻嘻:“殺了方劍詩。”
他嬉皮笑臉,三女半信半疑,水蓮柔道:“真的?”金鳳姣皺起眉頭:“你正經些好不好?”
一靈點頭:“真的,我中了美人計,方劍詩的什麼七夫人,遣丫頭來叫我,説是和鳳嬌拜了姐妹,又説聞知我們是新婚,要送禮給我們,我就跟了去,誰知只見到七夫人一個。七夫人起身勾引我,你們知道的,我最受不得勾引,當然乾柴烈火,一點就燃,這時方劍詩就來了,衝過來打七夫人,七夫人就拔出金釵刺進方劍詩心臟,再將金釵塞到我手裏,大叫強xx殺人,然後方劍詩的弟子衝進來,於是我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成了絕絕對對的殺人犯。”
他依舊嬉皮笑臉,金鳳姣三個卻個個花容變色。
説話間,方府已翻了天,嚷聲四起,更向這面尋來。
三女臉色更變,水蓮柔急道:“這如何得了。”
只一靈漫不在乎:“什麼如何得了,反正我沒殺人,他能咬我個鳥。我跟你們説,這裏面有陰謀。”
“明知道有陰謀,你為什麼還要上當。”金鳳姣怒叫。水蓮柔家的六順鏢局在俠義道中無足輕重,她自己便也沒什麼地位,萬小霞則乾脆是俠義道的敵人,唯有金鳳姣是金家的代表,名望尊崇,一靈這麼一鬧,叫她怎麼向俠義道交待,未必叫金家自絕於俠義道不成?
“但不上當怎麼能發現陰謀?”一靈依舊嬉皮笑臉:“告訴你,捉到火雲賊道,替你哥報仇,全仗我上了綠雲的當,反制住她,才摸清了真相。我懷疑,七夫人和綠雲她們是一夥的,都受了一隻黑手操縱,現在我想到了,綠雲他們的目的,是要讓天龍舊屬和俠義道開戰。給我破了奸謀後,這次又生一計,明擺着,方劍詩是俠義道舉足輕重的人物,殺了他,俠義道如何肯幹休,而我是小霞的夫君,俠義道要對付我,天龍舊屬又豈會袖手不顧,這不就打起來了。”
陰魔的魔覺靈異無比,這分析入情入理,正切中要害。三女一齊點頭。
金鳳姣咬牙道:“這幕後的賊子到底是誰?”水蓮柔道:“他們好毒的手段。”萬小霞則怯怯的道:“現在我們怎麼辦?”
一靈摟着萬小霞,道:“什麼怎麼辦,反正我沒殺人,雖然洗不清,但我問心無愧。要我受着冤屈甘心受制,那是不可能的。而且我還要叫七夫人她們的陰謀不能得逞。”
“你有什麼主意?”三女齊看着他。
“嬌妻們,不要忘了,我是鐵血盟的盟主,洛陽恰好是我鐵血盟的地盤。上次我率鐵血盟,打得兩會十萬人馬一敗塗地,這回再和俠義道鬥上一鬥,為夫一定也可以打得他們俯首稱臣,而絕不要藉助天龍舊屬的半分力量,這樣,七夫人的奸謀豈非落空了?”
一靈豪氣飛揚,金鳳姣三女齊感振奮。
在女孩子心裏,心上人可以是個大壞蛋,但絕不可以是個孬種。
水蓮柔看了一眼金鳳姣道:“但我們和俠義道作對,鳳嬌豈不為難。”
金鳳姣一昂頭:“我相信一靈不會殺人。俠義道若想屈殺我的夫君,門都沒有。”
一靈大喜,捧着金鳳姣一頓猛親,道:“好鳳姐,你真好。不過你放心,我不要天龍舊屬幫手,也不要你金家的人幫手,你們只在邊上看着好了。”
這時方家弟子已四面圍來,顧大娘道:“別瘋了,先殺出去再説。”
一靈叫:“跟我來。”左手凌空一劃,迎面撲來的方家弟子如柳絮遇颶風,紛紛凌空飛起,跌落下來,個個鬼叫連天,四圍的方家弟子如見鬼魅,實不相信此乃人力所為。
顧大娘興奮的叫:“姑爺,好功夫。”她哪裏知道,這時的一靈,與她初見時的一靈,已有天壤之別。一靈哈哈笑:“不敢當。”率先衝出,三女緊跟,顧大娘斷後。
方劍詩三千弟子,果非虛言,這時四面八方,擠滿了人頭,高舉的青鋼劍密若從林,憤怒的叫喊聲更如驚濤巨浪。
威勢是夠了,可惜嚇不了人,一靈不急不慌,他也懶得討教號稱奪天地玄機的武當內家拳絕學,只以渾厚無倫的劈空掌力隔三差五的發出,方家眾弟子們便東跌西翻,空出一條路。
劈空掌在武功中算不了什麼了不起的絕藝,一般內功有成的人都能使,但能象一靈這般於數丈外將成羣的人打飛的,還沒聽説過,尤其將人打飛又不傷人,簡直神了。
方劍詩三千弟子將一靈幾個圍了個水泄不通,卻眼睜睜奈何他不得。一靈説到做到,説不要別人幫手就不要別人幫手,劈空掌管前也管後,顧大娘空自枴杖橫舉,並無用武之地,她是霹靂火的脾氣,什麼天龍舊屬不與俠義道衝突,方劍詩的弟子若敢上前來傷害萬小霞,那是來一個死一個,只不過一靈神功通天,實在用不着她幫手。
到宿處,五老已聞聲出來,三不管先將萬小霞三個圍在中間,然後趙肅才問一靈:“這是怎麼了,方才還好好的啊。”
這時劉世榮、張炳南也趕了來,金鳳姣便將一靈的話複述了一遍。聽得方劍詩死了,五老也還罷了,劉世榮兩個卻是目瞪口呆。
這時方家三千弟子及及成千上萬的賓客都圍在一靈宿處。不僅三千方家弟子憤怒若狂,眾賓客也是激憤無比,人人喊打。劉世榮兩個面如土色,一靈卻是漫不經心,驀地裏一聲暴喝:“都住嘴,聽我説。”
這一聲吼運上了天龍內力,渾厚無匹的氣勁震得所有人都氣血翻騰,立足不穩,頓時人人變色,上萬人的方家大院鴉雀無聲。
一靈道:“事情是這麼回事,吃晚飯之先,方劍詩的夫人叫走了我的三位妻子,説是另席相陪。待我吃過晚飯後,一個丫環來請,説什麼方劍詩的七夫人與我的夫人金鳳姣結成姐妹,聞知我們是新婚,請我去相見,要送我們一樣禮物。我跟丫環去,卻只見到七夫人一個,説是我的三位妻子給大夫人請去了,然後七夫人就勾引我,我當然也不客氣。正在親熱,方劍詩來了,怒衝衝來打七夫人,七夫人突然點了我的穴道,然後拔出頭上的金釵,殺了方劍詩,再將金釵塞到我手裏,然後就大喊強xx殺人什麼的,方劍詩的弟子們衝進來,就將我當成了殺人犯。但其實人是七夫人殺的,是她佈下了陷阱陷害我。”
“你胡説。”一靈話音剛落,側後人羣中一聲怒叫,七夫人在一羣女子簇擁下站了出來。
一靈拱拱手,嘻嘻笑:“七夫人,你手段挺高的,殺人乾脆,栽髒更利落,但算盤打到我身上,響聲怕有點悶。”
他先前的嬉皮笑臉震住了七夫人,這回卻不靈了,七夫人惡狠狠的盯着他,道:“惡賊,休要猖狂。”四顧眾人,嘶聲道:“各位大俠,請大家主持公道,這惡賊説的前一截都不錯,但後一截的事實卻給他歪曲了。丫環帶了他來,由我陪着,但絕想不到,這惡賊竟是禽獸,竟對我產生了歹意,欲行非禮,我拼力抗拒並大聲呼救,老爺聞聲來救我,不想這賊子喪心病狂,竟拔出我頭上的金釵,刺死了老爺。可嘆老爺一世仁俠,卻死在這惡賊手裏,這惡賊行了兇,現在卻反過來還污陷我,説什麼我勾引他,更説是我殺了老爺。大家想想,我會勾引他嗎?就算我勾引他吧,我會去殺老爺嗎?他編這樣的謊言也不想一想,不要説我絕不可能去害自己的丈夫,就有這個心,我有這個本事嗎?老爺拳劍雙絕,人所共知,而我卻只是個弱女子。”
“對。是他想欺負七夫人,並害了師父,這是我們親眼見到的,絕對錯不了。”一名方家弟子叫,一靈看他臉,正是最先衝進房的幾名方家弟子之一。
“殺了他,將他碎屍萬段。”方家弟子齊聲怒吼,蜂湧衝上。
“我就知道沒人信我的。不管他,衝出去。”一靈回頭對金鳳姣等人叫,就這當口,他仍是笑嘻嘻的,漫不經心。
不是他輕狂,實是他的本錢太大,無論是天龍還是陰魔,昔年都不知經過多少大風大浪,這點小陣仗,鳥毛也不算一根。
劉世榮在一邊叫:“賢侄,這……這……”
金鳳姣叫:“劉伯伯張伯伯,一靈沒有殺人,我相信他,我要跟他去,他是我的丈夫,至於兩位伯伯,就留在方家好了,替一靈查一查,這裏面有陰謀,七夫人很可能和綠雲一樣,都是來自同一個陰謀團伙。”
一靈兩記劈空掌推出,前面的方家弟子立足不住,卻仍往前來,原來後面的人在往前推,他們身不由己了。俗話説人多力量大,這話沒騙人。
一靈眉頭一皺,瞥眼間見旁邊一株數丈長的鳳尾竹,縱身過去,連根拔起,一聲喝,竹枝舞動,頓時風聲呼呼,猶如天公怒吼,方家弟子潮水般向後退去。
“九天舞。”五老突地同聲高呼,均是滿臉喜悦。
趙肅高呼:“是教主天龍七劍中的九天舞,絕對沒錯。劉香主、肖香主殿後,管香主顧大娘護衞兩側,戴香主與我為前驅,替教主傳人開路。”
管智明四個齊聲答應。戴海生當先衝出,臉放紅光,呼叱聲中,如山拳勁,不絕發出。趙肅在他左側,也是大發神威。
一靈聽到五老叫出“九天舞”三個字,立知不好,原來他無意之中,竹子使的正是天龍七劍中的第二劍九天舞,終於給五老認了出來,眼見五老個個臉發紅光,滿腔喜色,不禁叫苦不迭,回頭看萬小霞三女,卻見她們的喜悦更甚於五老。
“這可不行,得想法子補救。”一靈心中大叫,腦子一轉,有了主意,竹竿一揚,猛衝到前面,叫道:“什麼九天舞,看我的天魔舞。”竹竿橫砸直掃,勢若瘋顛,正是陰魔的天魔舞。
五老看了,都是一愣。他們五個見多識廣,一靈所使,絕對是正宗的魔功天舞舞。
五老面面相覷,均是心中嘀咕:“這是怎麼回事,先前的是九天舞沒錯,這回是天魔舞也錯不了,天龍與陰魔混做了一堆,簡直不可想象。”
但他們哪裏知道,一靈正是天龍與陰魔情魔的混合體,可説是個雜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