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孩子最多十三四歲,精巧的瓜子臉如白玉雕成,身材頎長苗條,一襲淡綠裙衫,腳步輕移,裙裾輕搖,便如一片青荷葉踏波而來。
“西門青青拜見大王。”
“西門青青?”吳不賒幾乎是看呆了,直到後腰一痛,被扮作親兵的顏如雪掐了一把,這才醒過神來,“西門紫煙小姐是你什麼人?”“是我姐。”“你是西門紫煙的妹妹?”吳不賒這會兒算是徹底清醒過來了,細看一眼。西門青青迎視着他,明眸如水。吳不賒竟是不敢多看,心下暗歎:“難怪西門家世出后妃,這西門青青,竟一點兒也不遜色於她姐姐。”
吳不賒轉頭看鮑信:“趙炎這是什麼意思?”
“西門紫煙小姐因服千夢而昏睡,那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我主感於大王之誠,特將西門紫煙的妹妹獻於大王,但盼大王能念在我主一片拳拳之意,止息干戈,重鑄和平。”
“送了姐姐不算,現在又送妹妹,事到艱難用美人,趙炎還真是有種啊!”吳不賒冷笑一聲,“回去告訴趙炎那小王八蛋,真有孝心,就把他老媽送過來,否則就洗乾淨屁股等着吧。”他憤怒之下,口不擇言,被顏如雪又掐了一下,這才意識到西門青青還站在面前,歉意地看西門青青一眼。西門青青竟一直在看着他,渾不似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女孩兒。
“鮑大人,你先回去。”西門青青轉頭看鮑信。鮑信被吳不賒的憤怒弄得正手足無措,忙道:“好,好,有勞西門小姐了。”行了一禮,退了出去。
西門青青轉過身來,看着吳不賒。
不等她開口,吳不賒道:“西門青青小姐,你也回去吧!這些事情,不是女孩子應該摻和的。”西門青青直視着他:“大王真的是為了要拿到春曉救醒我姐姐而發兵嗎?”吳不賒不想聽她的勸説,但她是西門紫煙的妹妹,不好過於粗魯,道:“青青小姐,不必説了,請回吧!”
“難道和姐姐比,我真的這麼難看?”她盯着吳不賒,明眸的眼波似嗔似怒。吳不賒與她眼光一對,心中竟是怦然一跳。
“不是,你長得非常漂亮,再過兩年,你會比你姐姐更漂亮。”吳不賒不敢多看,微垂下眼光。
“那大王能為我收兵嗎?”笑容突然就在她臉上綻放開來。那笑容是如此的燦爛嫵媚,吳不賒雖垂下眼簾,只是一點餘光瞟着,也自驚心。沒辦法,睜着眼睛,只要是男人就沒辦法拒絕她。
吳不賒閉上眼睛,暗暗深吸一口氣,斷然搖頭:“不能。”説着,轉過身,“送客。”
説完,吳不賒向顏如雪眨眨眼,做了個吐氣的表情。西門家不僅是世出后妃,簡直還出妖怪,十三四歲還沒完全長成的女孩子就如此妖媚,真要長成了,那還了得。
“這位是顏妃顏姐姐吧?”
這句話突如其來,吳不賒一愣,顏如雪也是一臉錯愕。吳不賒轉回身,看向西門青青。這小丫頭還是滿面笑容,不過這笑卻變換了內容,剛才是誘惑,這會兒卻是天真,還帶着一絲絲的小得意。
“吳大哥,謝謝你!”
“你……你……我……”吳不賒一時真不知道怎麼答她。這個小丫頭,難道真的是個妖怪,否則又是怎麼猜出這位屍蓮王就是吳不賒的?
“奇怪我是怎麼看出來的吧?”西門青青笑得越發得意了,大眼睛眯成彎月形,小鼻子還微微往上聳起,可愛無敵,“當日吳大哥從戮妖谷中脱險,姐姐去追風城卻沒能見到吳大哥。但她説,吳大哥英雄蓋世,無論在什麼地方,都必然會有驚天動地的舉動出來。近年天下大事,最轟動的是天馬族的突然崛起,不過當時真沒去想,吳大哥就是那個白手奪位的天馬族族長,因為後來你又回了追風城。可為什麼我又能猜出你就是吳大哥呢?一是你上天庭採春曉的事太奇怪。姐姐在屍蓮國,你追風國吳大王要春曉做什麼?二是吳大哥你第二次復活後,竟然就失了蹤,而屍蓮王偏偏就突然出兵,死追着趙炎要春曉。三,也是最重要的,我剛才試探大哥,換了其他人,都不會讓我回去。不是我自誇,我姐姐也説我比她漂亮,就算我無法取代她,但不至於讓男人厭棄。吳大哥卻斷然讓我回去,而且我從你的眼光裏,看到了抑制不住的怒意,還有隱隱的憐惜。你在憐惜什麼?你在憐惜我姐妹的命運!如果你不是吳大哥,你只是一個好色的男人,你怎麼可能有這種眼光?”
“好個鬼丫頭!”顏如雪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走過去拉着她的手,“上次紫煙到我那裏,説有個妹子,長得漂亮也算了,最是古靈精怪,今天算是見識了。”
西門青青“咯咯”笑道:“姐姐回來,説吳大哥幾位妃子個個都是迷死人不償命的大美人,尤其是顏姐姐,更是傾國傾城。今日見着姐姐,果然是天下絕色。”
“這張小嘴兒,怎麼就生得這麼巧。”顏如雪假嗔着掐她,兩女笑作一團,眨眼便親熱得不得了。吳不賒還在一邊發傻,這個變故,實在太出乎他意料了。他猛然想到一事:“西門小姐,那消息是你派人送來的?”
“吳大哥,你還是叫我青青吧!”西門青青點頭,“是,趙炎垂死掙扎,我擔心吳大哥不防之下吃虧,所以叫人送了信來,卻沒想到吳大哥另有奇兵。”
“那你今天來……”
西門青青哼了一聲,好看的小鼻子皺起:“趙炎那小賊不甘心失敗,只盼靠美色能殘延喘息,不過我今天還帶了一把刀來。”她袖底滑出一把短匕,寒光閃閃,把吳不賒嚇了一跳。這樣的小美人,手裏捧着鮮花還相得益彰,拿把匕首就恐怖了。
“如果屍蓮王不是吳大哥,我就刺殺你後再自殺。刺殺只是假刺殺,自殺卻是真自殺。我要以我的死激起屍蓮王的怒火,去把趙炎那狗賊徹底毀滅。”説到這裏,她忽地衝吳不賒行下禮去,“吳大哥,請你一定不要放過趙炎那狗賊。”
顏如雪忙扶她起來。吳不賒點頭:“你放心,我絕不會放過趙炎的。”
“還有件事,吳大哥,你能讓人把姐姐接回來嗎?”西門青青眼裏霎時就盈滿了淚水,“娘死得早,從小就是姐姐和我最親。就算她再也不會醒過來,我也要天天陪着她。”
她的話,讓吳不賒心底發酸。他有能力把趙炎撕成碎片,有膽子把天庭徹底摧毀,但他卻沒有辦法找一朵春曉來,救醒西門紫煙。
“我立刻派人回去,讓吹雪護送西門小姐回來。”吳不賒點頭,轉頭向外,“傳令,大軍開拔,殺向悲歌城。”
鮑信本已出城,對西門青青的美色,他還是信得過的。屍蓮王死纏不放,不就是痴迷於西門紫煙的美色嗎?現在有了個足可與西門紫煙媲美的西門青青,而且還是西門紫煙的妹妹,沒道理不退兵啊!他正胡思亂想,突聞身後號角忽起,轉頭一看,只見大軍出動,朝悲歌城開去。鮑信驚怒交集,卻也無法可想,只有快馬回稟趙炎。
趙炎得報,那種失望、憤怒,難以用言辭形容。宮中珍玩,打碎一地。西嶽帝君也是滿腔絕望,道:“早知道這魔王要死纏爛打,當日不毀了春曉就好了。”
這時候説這個有什麼用,趙炎狠狠瞪他一眼,咬牙道:“悲歌城守不住,上天去。倚天門而守,我倒要看看,那魔頭難道真有膽子殺上天去?”
太息城外一戰,五國聯軍崩潰,趙軍損失最重,卻也還有五六萬精騎逃了回來。趙炎當下點起五萬精騎,護着他逃回西嶽府。到西嶽府,西門柔接着,五國聯軍在太息城外戰敗的事,她還不知道,聽得一敗塗地,驚得俏臉慘白。趙炎狗入窮巷,腹中反是一腔戾火,狠狠盯着西門柔,隱秘地使了個眼色。西門柔明白他的意思,故意灌醉了西嶽帝君,送去小妾房中,自己偷偷溜出來與趙炎相會,見面便道:“到底怎麼回事?有四大金剛還有五國八十萬聯軍,怎麼會敗呢?”
“我怎麼知道,簡直就是碰上鬼了。”趙炎一腔邪火,揪着西門柔衣服猛一撕,“刺啦”聲中,華麗的裙衫一破兩半。西門柔沒想到他這麼粗魯,“啊”的一聲驚叫,以手護胸。趙炎懶得和她玩情調,拉着她身子一轉,壓在小花桌上,一把扯去紗褲。
“老十九有名無實,楚王也遞了順表,天上地下,唯我獨尊。可是,就在那一刻,我竟然就敗了。為什麼?為什麼?四大金剛,八十萬大軍,竟然敗了。吳不賒那個妖孽,竟然屢殺不死,竟然會和屍蓮王勾結,在關鍵時刻突襲我軍後背。本來我已經勝了的啊,卻就那麼敗了。我不甘心,不甘心啊!”趙炎一面瘋狂地動着,一面不絕嘶叫。西門柔略帶着痛苦的呻吟聲,混和着他的嘶叫聲,一種絕望的淫糜,瀰漫在西嶽府上空。
西嶽帝君並不知道自己的女人日日在別人胯下承歡,只是緊緊盯着吳不賒大軍,又開壇作法,求佛求道拜天拜地,將西嶽府歷代帝君和亡靈全部問候了一遍,只盼吳不賒打下悲歌城止步,再莫要追到西嶽府來了。可惜的是,綠帽烏龜天不佑,吳不賒聽説趙炎逃往西嶽府後,不打悲歌城,反而率領大軍,直接向西嶽府殺過來。
得報,西嶽帝君幾乎當場就要哭出來,太欺負人了,卻還沒地方説理去。
“屍蓮王會不會進攻西嶽府?西嶽府可是五嶽之一,他敢逆天嗎?”西嶽帝君咬着牙,自己卻也覺信心不足,“他如果真敢攻打西嶽府,我就……我就……我就上天告他去。”他猛然興奮起來,“對了,我上天告他去,讓天帝下詔譴責他。天帝下詔,所有人類國家共同對抗魔族的入侵,嚇也嚇死他。”
“白痴。”趙炎看着西嶽帝君如抽瘋的蒼蠅一樣亂轉,心底暗罵,倒也不阻止他。其實,趙炎心底也沒了主意。
西嶽帝君當日就上天去了,吳不賒的大軍則日漸一日逼近西嶽府。
西嶽帝君上稟天帝,十九王子這天帝的位子還沒坐熱呢,聽説趙炎的五國聯軍在有四大金剛幫助的情況下還打了敗仗,屍蓮軍更有可能攻上天界,嚇得差點當場尿褲子。西嶽帝君説什麼就是什麼,下詔譴責,號令勤王,天界大徵兵,詔令寫了一道又一道,只是蓋印都蓋得手抽筋,但真的有用嗎?其他不説,僅天界徵兵就行不通,天界富裕,天界百姓沒人願意當兵,尤其説是要和魔族打仗,原有的幾個天兵還紛紛開了小差,更別説報名來當兵了。
西嶽帝君不管這些,拿了詔令下天,麻稈打狼,好歹也是個倚仗。興沖沖回府,他直奔內宅。一個女子見了他,轉身就跑。
西嶽府裏侍女、丫環數百,西嶽帝君能叫得上名字的沒幾個,不過這女子他有印象,是西門柔的貼身丫頭,叫新綠,記得有一回興起,還在後園裏輕薄過一回。按理説,她見了他該上來請安,再使點兒狐媚子手段,沾點雲雨,就有可能收房,跑什麼跑,而且還慌慌張張的。
西嶽帝君心下起疑,喝道:“站住!再跑打斷你的腿。”
新綠被他一嚇,站住了,轉身跪倒:“叩見老爺。”
“你跑什麼跑?撞鬼了啊?”
“妾身……沒……妾身……”新綠小臉嚇得慘白,結結巴巴,卻説不出個所以然來。
西嶽帝君心下起疑:“這賤人這般慌張,難道與人在這裏偷情?不會啊,哪個奴才狗膽包天,敢到內宅來?”他功力不弱,雖然耽於酒色,底子還在,當即運起玄功,靈力放開,若新綠真是與人幽會,那人必在左近,百丈之內,鼠噬蟻爬,全逃不過他的耳朵。這一凝神,一個聲音立時就直鑽進耳朵裏來:“騷狐狸,換個姿勢……看我……死你……”
男聲,西嶽帝君眉毛一揚,突然覺出不對,這聲音熟,是趙炎。趙炎進了內宅,這也太放肆了吧?莫非看上了哪個丫頭?西嶽帝君一口氣鬆了下來,雖然有些過分,也屬正常。公侯之家,準備姬妾給尊貴的客人侍寢本就是常事,只是趙炎進了內宅有些不合適而已,其他的倒也無所謂。不過下一刻,西嶽帝君的眉頭猛地又是一凝,他聽到了女人的呻吟聲,那個呻吟聲熟悉至極,先還以為聽錯了,再聽得一句,沒錯,是西門柔的聲音。
西嶽帝君霎時就明白了,新綠甫一見他,立即慌慌張張往裏跑,不是與人幽會被他撞破了,而是西門柔在與趙炎偷情,新綠望風,見了他趕緊去報信。
“賤人!”西嶽帝君狂怒衝頂,手一伸,一掌拍在新綠頭頂。新綠立刻七竅噴血,一命嗚呼。西嶽帝君更不看她,飛步進宅,到寢室前,一腳踢開房門。入目的景象讓他目眥欲裂,大牀上,兩個人正死死纏在一起,正是趙炎和西門柔,兩人都是一絲不掛,通體大汗。
趙炎兩人正自要死要活,全沒聽見西嶽帝君奔進來的腳步聲,直到房門“砰”的一下被踹開,這才受驚回頭。一眼看到西嶽帝君,趙炎一驚跳起,也不及穿衣,扯了牀薄被掩了下體,一躍從後窗躥了出去。
年輕人反應快,西嶽帝君追之不及,看西門柔還張着雙腿在那裏發呆,他血氣衝頂,暴叫一聲:“我斬了你這賤人!”拔劍衝向西門柔。
西門柔一聲驚叫,想逃卻來不及了,往牀裏一鑽,腦袋鑽進了被子裏,卻把一個肥碩的大白屁股露在了外面。西嶽帝君一眼看見,心上都要滴出血來,急怒之下心神錯亂,卻不防有個凳子橫在腳前,一下絆着,“撲通”摔了一跤。西嶽帝君越發暴怒,翻身爬起,衝到牀邊,劍方揚起來,忽覺胸口一痛,低頭一看,胸前戳出一物,竟是一截劍尖。西嶽帝君眨了眨眼睛,難以相信,伸手摸了一下,才知道不是幻覺。他轉過頭,一眼看到了趙炎,全身兀自光溜溜的,正一臉獰笑看着他。
“趙炎,你……你……”
“你去死吧。”趙炎抽出寶劍,猛然揚起,一劍砍在西嶽帝君脖子上。這一劍力大,西嶽帝君一個腦袋直飛起來,“撲通”一聲落在牀前花桌上,落得巧,竟就戳在了桌面上,眼睛仍是難以置信地大睜着。
西門柔聽得響動,從被子裏鑽出來,看到小花桌上西嶽帝君的腦袋,嚇得“呀”的一聲尖叫:“你……你……殺了他……”
“我不殺他,他就要殺了你。”趙炎一臉獰笑,“你不殺人,人便殺你,你不吃人,人便吃你,這本就是一個人吃人的世界。”
“他……他死不瞑目。”
“死不瞑目又怎麼着?咬我啊?”趙炎把下身一挺,哈哈狂笑,“不敢咬我?不敢咬我你看着我有什麼用?看着我玩你的女人嗎?那你就看好了。”忽地伸手,一把扯過西門柔。西門柔驚呼聲中,他已挺身直入。殺夫而奸妻,趙炎陰暗的心因極度刺激而邪火狂漲,不絕狂笑。
吳不賒大軍不急不徐地趕往西嶽府。這日離着西嶽府已不過百里,忽報有使者來。那使者奉上一封信和一個木頭盒子。吳不賒猜趙炎必然又在玩花樣,可打開信一看,仍舊嚇了一跳。趙炎在信裏告訴他,木盒裏裝的是西嶽帝君的腦袋,春曉被毀,是因為西嶽帝君想要借春曉殺死吳不賒。獸兵給屍蓮軍助力,趙炎以為吳不賒和屍蓮王勾結在了一起,所以獻上西嶽帝君的腦袋,希望屍蓮王還有吳不賒能止息怒火,收兵息戰。
“趙炎竟然砍下了西嶽帝君的腦袋,還真是下得了手啊!”吳不賒大是咂舌,打開木盒,正是西嶽帝君的腦袋,猶自怒目圓睜。
“趙炎那小子以為我和屍蓮王是兩個人,砍了西嶽帝君腦袋送了來,他認為我出了口氣,或許會勸屍蓮王退兵。他小子確實是個梟雄,敢想敢做。”吳不賒不願多看,蓋上盒子,搖搖頭,“西嶽帝君是死不瞑目啊!”
顏如雪也自驚訝嘆息:“西嶽帝君為五嶽帝君之一,被趙炎利用,最後卻又被趙炎出賣,怎麼可能瞑目。”
“這下西門柔該高興了。”吳不賒冷笑,“先幫着趙炎來騙我,毀了春曉,害了紫煙,這會兒連丈夫也被趙炎殺了,嘿嘿。”
西門青青在邊上,顏如雪對吳不賒使個眼色,拉着西門青青的手,一時卻不知説什麼好,只是嘆息道:“女人啊,總是這般命苦,唉!”
“她才不命苦呢!”西門青青冷笑,“你們不知道,她和趙炎早有姦情。姑父還不知道是怎麼死的呢,怎麼可能瞑目!”
這話可真是石破天驚了。吳不賒驚得差點兒跳起來:“我就説了,趙炎逃去了西嶽府,西嶽帝君可是一大助力呢,這會兒怎麼會為了不一定能起作用的賠罪殺了他?原來還有這個內情。十有八九,西嶽帝君撞破了趙炎和西門柔的姦情,幫着姦夫殺親夫,嘿嘿……”
顏如雪看西門青青臉色不對,扯一下吳不賒:“好了,你少説兩句吧!”
“沒事。”西門青青輕輕哼了一聲,“自從知道她為了騙殺吳大哥不惜毀了春曉,我就再不當她是我姑媽。因為唯有春曉能救姐姐,她不知道也算了,知道還這麼做,她當自己是我們的姑媽嗎?”她一臉激憤,吳不賒、顏如雪對視一眼,一時也插不了嘴。
“吳大哥,你不妨給趙炎回封信。”
“什麼?”吳不賒不知她的意思。
西門青青嘴角微微上翹,她的嘴唇小而纖巧,淡粉的顏色,這麼翹着,猶如初綻的玫瑰花瓣兒,但説出來的話卻讓吳不賒嚇了一跳:“吳大哥你可以在信上説,當初上追風城騙吳大哥的是西門柔,所以毀了春曉的主犯不是西嶽帝君而是西門柔。趙炎為人,最是涼薄狠毒,看了信,必會出手對付西門柔。她為了姦夫、侄女可以不顧,親夫可以殺害,到最後被姦夫出賣,咱們看她是哭還是笑?”
這些日子整天在一起,顏如雪問了西門青青的年齡,十三歲不到,這麼小小的女孩子,想不到心腸卻是這般狠烈。想到她當日暗送消息,後又帶刀而來,再想想西門紫煙、西門柔,吳不賒不得不感嘆:“這西門家的女孩子,還真是個頂個的不一般。”
西門青青堅持,吳不賒還真就照她的意思給趙炎回了封信,不過多加了一句“久聞帝君夫人美豔驚人渴欲一見”的話,這是擔心趙炎下手太狠,像對待西嶽帝君一樣,把西門柔的腦袋送過來。西門青青雖然説不認西門柔這個姑媽,但吳不賒還是要多加一分顧慮。
趙炎看了吳不賒的信,不怒反喜,哈哈大笑,斜眼瞟向西門柔:“屍蓮王僅僅玩你家青青看來不過癮,想讓你們姑侄同牀呢!”
西門柔臉上變色:“你真打算把我送給屍蓮王?”
“放心。”趙炎笑道,“我不會虧待你的,只要你能勸得屍蓮王退兵,我會扶你的兒子做下一任的西嶽帝君。”
趙炎五萬大軍進駐西嶽府,殺了西嶽帝君後,把西嶽帝君的親信也盡數殺了,整個西嶽府現在全控制在趙炎手裏。先前戀姦情熱,西門柔也不以為意,這會兒卻是想反抗也沒有辦法。她咬牙道:“趙炎,記住你今天的話,如果你説話不算數,我西門柔一定會讓你付出代價。”
身為西門家的女子,西嶽帝君的夫人,無論西門柔心性如何,她都有她的尊嚴。和趙炎偷情,那是她自願,可趙炎要把她送給屍蓮王,卻絕對是一種屈辱。如果只是為了自己,她不會屈從,可趙炎説扶她兒子做下一任西嶽帝君,卻是抓住了她的命門。女人會犧牲任何男人,卻會為了自己的兒子,作出任何犧牲,這就是母性。
聽説西門柔來了,西門青青冷冷一笑:“我就知道。我懶得看她的樣子,不想見她。”
她不想見西門柔,顏如雪便在後面陪她,吳不賒獨自見西門柔。
西門柔精心打扮過,見了吳不賒,行了一禮,眼光直瞟過來:“早聞屍蓮王白手起家,英明神武,雄才絕代,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她眼睛裏彷彿帶着鈎子,吳不賒被她眼光一瞟,心下竟是怦然一跳,小腹也猛然發熱,心底不由暗叫:“這女人,難道會勾魂?”
上次在追風城,初見西門柔,吳不賒就頗為驚豔,甚至幻想過這美豔熟婦在牀上那無邊的風情。這段時間,見識了西門柔的手段、心性,就彷彿一條美麗的蛇,終於瞭解了她的毒性,吳不賒對西門柔已是極為厭嫌。照理説,就算西門柔脱光了扯他上牀,他也不會有興趣,沒人會抱一條蛇上牀。再沒想到,與西門柔見了面,被她這麼瞟上一眼,竟仍然會有這種反應,難怪有人説,男人是下半身動物,還真是沒錯啊!
見吳不賒發呆,西門柔抿嘴一笑,上前兩步,叫:“大王。”她這一抿嘴,掩着了半張臉,卻比整張臉全露出來更加誘人,這一聲“大王”叫得,更恍似放了糖,要命啊!
吳不賒實在是抵擋不住,只好閉上眼睛,道:“西門夫人,你想不想知道我是誰?”
再睜開眼,眼裏已滿是譏笑。他神情大變,西門柔臉上變色,停住腳步,一臉狐疑地看着吳不賒:“你是?”吳不賒一笑,身子一搖,化出本像。
“你是吳不賒?”西門柔尖叫出聲,連退數步,一張臉霎時沒了半分血色。
“你竟然做了屍蓮王!難怪……難怪……”難怪什麼,她不説,吳不賒也知道,是為了西門紫煙死纏不休。若屍蓮王不是吳不賒,又怎會為了一個女子花費這麼大心力!西門紫煙哪怕再美,也只是一個女人而已,這世上還缺少美女嗎?唯一的原因,不是因為美,而只是因為不可替代。
“你現在還有什麼話説嗎?”吳不賒其實很想説,你現在還想誘惑我嗎?但話到嘴邊,終究改了口。
“我無話可説。”西門柔閉上眼睛,“你殺了我吧。”
西門青青只説讓趙炎把西門柔送來,到底要怎麼處理,她卻沒説。不管怎麼説,西門柔都是她的長輩,再恨,一個殺字也是説不出口的,而顧忌着她姐妹兩個,吳不賒也不可能對西門柔下手。
“我不殺你,你走吧。”吳不賒揮手。
西門柔愣愣地站了一會兒,轉過身,緩緩走了出去。來時,她想要誘惑吳不賒,提着氣,整個人豔光逼人,這會兒氣沮神消,人好像矮了一截,緩步而出的背影,是那般的落寞淒涼。
吳不賒雖然厭憎她的冷酷無情,但看着她的背影,心中也隱隱生出一絲不忍,暗暗感慨:“西門家的女孩子,老天爺生得她們如此美麗,卻又對她們如此無情,為什麼就不能給她們一個同樣美麗的結果呢?”
趙炎是深知西門柔的誘惑力的,如果説西門青青還不能讓屍蓮王滿足,加上西門柔,絕對夠了,這一點兒他可以肯定。就拿他自己來説,如果西門青青、西門紫煙、西門柔三個人站在一起,讓他挑一個抱上牀的話,他一定先挑西門柔。不是説西門柔就比西門紫煙兩姐妹要漂亮,只是她那種少婦豔熟的風情,對男人的誘惑力實在比西門紫煙姐妹這些青澀的少女要強得太多。因此西門柔一出發,趙炎一口氣就鬆了下來,屍蓮軍必會後撤。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屍蓮王竟然是吳不賒。西門柔或許對天下一切男人通殺,卻對吳不賒不起作用。就算她對吳不賒的下半身起作用,他還有上半身呢,雖然大多數時候屁股決定腦袋,但偶爾也會有腦袋發熱的時候。
次日,吳不賒下令大軍繼續向西嶽府進發。趙炎得報,氣急敗壞,破口大罵:“玩了西門柔那樣的極品女人,還不知足,你到底要什麼?”
這句話,在吳不賒大軍到了西嶽府山下,趙炎請他出來相見,當面就問了出來。
“我到底要什麼?”看着趙炎氣急敗壞的樣子,吳不賒忍不住大笑起來,“想知道我是誰不?”
先前瞞着屍蓮王這張牌,一是屍蓮國這邊不好處理,花搖尾突然成了吳不賒,不太好解釋。另一個就是想打趙炎一個出奇不意,措手不及。趙炎全心全意對付他這屍蓮王,忘了那邊的吳妖王,關鍵時刻牛八角奇兵突出,扭轉戰局,趙炎全盤皆輸。所以,這會兒就沒必要再瞞着了。
“你是誰?”他這話怪,趙炎一臉驚怒變成一臉疑惑。
這會兒兩軍陣前,身後數十萬屍蓮軍,當然不能像獨對着西門柔一樣直接變回吳不賒的本相,那非亂了軍心不可。吳不賒有辦法,肩膀聳了一聳,左肩膀上又生出一個腦袋來。
“吳不賒吳妖王?”趙炎尖叫出聲。叫得太急,嗓音像是擠出來的,又仿似公鴨子被捏住了脖子。
“原來屍蓮王是你,怪不得,怪不得!”趙炎口中喃喃,面若死灰。他深知和吳不賒結的仇有多深,屍蓮王既然是吳不賒,便再無任何迴旋的餘地。
“趙炎,你我之間本無深仇,雖有過節,各憑本事,我本事計謀不如你,死在你手裏也是活該。可西門紫煙呢?”吳不賒話聲冷厲如刀,“西門家世代王親,西門紫煙更於國有功,你明知只有春曉能夠救她,為什麼偏要這麼狠心,毀了春曉,對你到底有什麼好處?”
“沒有好處,但我就是不想讓她活轉來,尤其不想你去救她。”趙炎灰敗的臉突然冒起紅光來,扭曲着,歇斯底里,脖子上的筋突兀着,“你知道嗎?西門紫煙為什麼不肯嫁給我?她居然説,她喜歡你。你有什麼好?你自己説,你有什麼好?”他狀若癲狂,吳不賒一時倒有些發矇,也是因為從趙炎嘴裏聽到西門紫煙喜歡他吳不賒的話,一時傻在那裏。
“你長相不如我,身世不如我,智謀不如我,手腕不如我,甚至你連人都不是,只是個妖孽。可西門紫煙居然説喜歡你,居然説喜歡你!”趙炎十指戟張,神情獰惡,似乎想要抓住些什麼東西,狠狠地撕裂,“我丟不起這個人!我趙炎長到這麼大,從來沒有這麼丟過人。所以我要你死,我更要她付出代價。不嫁給我,那就去屍蓮國嫁給屍蓮王吧,給屁股上生着一條尾巴的屍蓮王玩弄,再生一窩紅毛綠眼帶尾巴的小獸人,那會兒我就接她回孃家,那才落到我眼裏,哈哈哈哈……!”他瘋狂地笑着,沉浸在自己的幻想裏,彷彿忘記了吳不賒就是屍蓮王的事。
“趙炎,你卑鄙無恥!”西門青青和顏如雪一起,女扮男裝藏在親兵隊裏,聽得氣憤不過,衝出來怒罵。趙炎瞟她一眼,不屑一顧,瞪着吳不賒,忽又“嘿嘿”笑了起來:“吳妖王,你厲害,天雷都炸你不死,屍蓮王也被你殺了,西門紫煙的好戲我看不到了,可是又怎麼樣呢?你再有本事,就算能把天翻過來,又怎麼樣呢?沒有春曉,西門紫煙死定了,你們到陰間去相會吧,哈哈哈哈……!”他狂笑着,打馬回去了。西門青青氣得全身顫抖,顏如雪拉着她的手勸道:“他瘋了,你不要和他一般見識。”
吳不賒也沒想到趙炎如此瘋狂,不過估計也是被他這屍蓮王的本相刺激的。現在的趙炎,就像輸光了一切的賭徒。
“進攻!把他最後一隻爪子砍掉。”吳不賒揮軍進攻。
西嶽山極險,趙炎一直沒有上天,就是想恃險而守。他一直有種僥倖心理,或許屍蓮軍見地勢太險,攻兩次攻不下來就會撤兵,那他就不必上天了。十九王子可以説是他一手扶上去的,天庭各方勢力不敢亂動,也是因為畏懼趙國強大的兵力。如果他一路逃上天去,敗象顯露,各種勢力立刻會跳出來,可就大大的麻煩了,所以他竭力死撐,不到最後一刻,臉面就始終要撐着。吳不賒一顯露本相,他便絕望了,屍蓮王或許會因地勢不利攻兩下撤兵,吳不賒卻絕對不會。西嶽峯哪怕再險十倍,五萬殘敗的趙軍也抵擋不住三十萬屍蓮軍的狂攻。趙炎當機立斷,留一部分兵力掩護,大部分兵力隨他撤上天去,倚天門而守。
屍蓮軍攻下西嶽府,吳不賒卻沒有急着殺上天去,而是下令收集柴草。花逐天等人不明所以,還以為要燒了西嶽府呢,隨便找了點乾柴堆在西嶽府門前就算應付了事。吳不賒一看,當場給花逐天一腳:“不夠,再找,至少要超過這個量的一百倍,越多越好。”
一百倍,花逐天舌頭吐出來多長,不敢問吳不賒到底要那麼多柴做什麼,只苦着臉道:“哪裏有那麼多現成的乾柴啊!”
“這些不是?”吳不賒一指西嶽府,“拆,全拆了。”
建房子,魔族只有乾瞪眼,如此精美的建築,砸碎三十餘萬屍蓮兵的魔腦子也建不出來,可是搞破壞,嘿嘿,個個都是高手。一聲令下,偌大的西嶽府,上千年的建設,無數華麗精美巧奪天工的建築,幾天內便被拆成了一片白地。
西門青青沒少來西嶽府玩,雖然恨着西門柔,可眼看着這麼漂亮的西嶽府被生生拆毀,也有些不忍,問吳不賒:“吳大哥,你拆房子做什麼啊?”吳不賒笑:“不做什麼,我就看着這西嶽府有氣。”
西門青青信以為真,顏如雪卻是不信,她瞭解吳不賒的奸商性子,他會和人鬥氣,卻絕不會和東西財物嘔氣。她偷偷問吳不賒:“你到底在玩什麼鬼花樣?”吳不賒淫笑:“花樣啊,你晚間就知道了。”話音未落,腰間捱了顏如雪一掐。
柴草準備充足,大車裝了,運上天去。雲路出口的關卡太小太矮,趙炎也沒在這裏浪費僅有的一點殘餘力量,而是整體撤入了西天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