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異這一起念,便不可抑制,他又是個膽大包天的,全不知一個怕字怎麼寫,不過到也不至於莽撞到直接就這麼衝上去,護送的禁軍中必有高手,這麼硬衝,只除非是柳道元復生,便換了白道明也沒這個本事,至於他就算了,絕對沖不到忽牙喇車前,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
“且待天黑。”於異心中打定主意,便懶洋洋趴在地下,看着大隊過去,又隨後跟着,一隻狗跟着,他又把靈力盡數收斂,自然不會有人注意。
不到天黑,大隊便在一個小鎮外停了下來,忽牙喇住進鎮中,禁軍分成三股,兩股前後圍住小鎮,另一股在忽牙喇所住客棧周圍又圍了個圈子,護衞得水泄不通,便是小鎮居民進出,也要檢查,忽牙喇所住客棧周圍更是全部清空,不許人靠近。
於異趁個空子溜進鎮中,到忽牙喇所住客棧邊上一看,一圈兒禁軍圍着,大圈之內有小圈,一個個禁軍持槍跨劍,站得筆挺,忍不住暗罵:“便你爹也沒護得這麼精心吧。”
圍着客棧轉了一圈,找着了一個狗洞,且不進去,在旁邊屋後呆了一陣,一直到三鼓過後,人聲漸稀,這才爬起來,悄悄從狗洞裏鑽進去,才一露頭,便覺一股靈力掃上身來,隨後便聞倏的一聲,竟是一箭當頭射來,而且是雷箭,其聲嗚嗚,隱帶雷音,快得異乎尋常。
於異鑽進來時,全身罡氣收斂,手腳放輕,自信不可能露出破綻,巡守的禁軍即便看見了他,應該也只當他是一條狗,可這樣還是當頭一箭,只説明巡守禁軍的謹慎——雞犬禁入,更莫説人。
於異腦中電閃,這時無論進退,都會露餡,真正的狗,絕躲不開這一枝雷箭,能躲開的,那就不是狗,而是狗妖了,禁軍自然會追殺到底,當然,他若就此收手,展翅遠遁,自信也沒人追得上他,可這一跑算怎麼回事,這一天功夫豈非白耽擱了,他絕不甘心,即不能偷偷進去,那就硬闖一下嘍,一時豪氣上揚,爪一抬,隨手撥開雷箭,身子同時前縱,爪隨身起,一爪抓向那禁軍。
那禁軍有點兒功夫,較之於異卻還是遠遠不如,而且正如於異猜測的,並不是他露出了破綻,而是禁軍得到的指令就是嚴禁一切活物靠近蠻使,不管是人還是雞狗,所以一見於異就放箭,一條狗嘛,只以為這一箭就射死了,全沒想到這狗居然一爪撥開箭,另一爪還抓了上來,根本來不及做出反應,胸前就捱了一爪。
於異這一爪不輕,將這禁軍打得飛了起來,長身慘叫,眼見是不活了,但也驚動了院子內外所有的禁軍,一時喝叱聲四起,更有無數靈力亂掃,至少有數十道,禁軍中練有玄功的還真是不少,其中有幾道功力還相當的不弱。
於異全然不懼,他即發了心,龍潭虎穴也要闖一闖,一爪擊飛那名禁軍,身子不停,直闖進去,同時化回人身,化成狗身走路鑽洞沒什麼妨礙,但若打鬥,罡氣運轉便就沒那麼便利。
內院禁軍多,他這一衝,左右和前面同時湧出四五名禁軍,各執刀槍衝上來,不過於異身法太快,那些禁軍又只是普通身手,刀槍才舉,於異已翻過牆去,才一露頭,兩箭立時左右射來,發箭的禁軍顯然早有準備,就等着他露頭呢,距離又短,發的又是雷箭,快得異乎尋常,幾乎是於異一露頭,箭就到了眼前,聲音卻沒聽到,箭比聲快。
不過於異也是有準備的,雙手一撥,將兩枝箭同時撥開,其實無論是普通箭枝還是雷箭,最可怕的是成百上千枝的齊射,至於三兩枝的散射,哪怕雷箭上雷符的靈力再強一倍,也不過如此,如果射來的不是兩枝而是二十枝,於異就要頭痛了,他再快也不可能一下撥開二十枝箭,若是普通箭枝,還可凝成罡氣硬擋,若是雷箭,便是硬擋也不行,惟一的辦法就是往後退,但區區三兩枝,他卻不放在眼裏。
他雙手撥箭,身子仍往前衝,忽地心中一凝,一股極強的靈力掃了過來,他抬眼一看,前面院牆上現出一名禁軍軍官,三四十歲年紀,身量不高,卻是雙目如電,他往院牆上一站,便彷彿站了一座山。
“高手。”於異心下一凝,口中一聲低吼,雙爪齊出,八個爪影前後相迭,猛抓那禁軍軍官。
“絕狼爪。”那禁軍軍官哼了一聲,不閃不避,肩一動,虛空中霍地現出一個拳頭,那拳頭再普通不過,但一拳之出,卻是挾雷帶電,拳頭與絕狼爪在半空相撞,轟的一聲,牆草倒伏,於異只覺一股巨力湧來,前撲的身子居然給撞得倒飛回去,而那軍官站在牆上,卻是一動不動,彷彿是釘在牆上的一個鐵釘子。
“這傢伙厲害。”於異只拼了一招,便知自己遠不是這軍官對手,這軍官即便不如柳道元,但至少不會比李道乾白道明差,已算得上江湖一流高手,而柳道元曾估摸過於異的功力,勉強也就能挨着二流的邊。
於異硬往裏闖,是想着禁軍中即便有玄功好手,功力可能也不會太高,而他有風翅,來去如電,即便有一兩個功力和他差不多的,也困不住他,或許就能一擊得手,不想皇帝老兒為保一個蠻使,不但派出兩千禁軍,居然還派出了一流高手貼身保護,全然出乎他意料之外,他雖膽大,雞蛋碰石頭的傻事還是不做的,這一翻身,風翅同時張開,只一翅,便飛到了鎮外,身後風聲急驟,箭響連連,卻是禁軍發箭想射他下來,只不過急切間無法形成整齊的箭陣,他身法又實在太快,數十枝箭盡數落空,而那軍官也並未追來,可能是怕中了調虎離山之計吧。
於異見身後沒有追兵,立在空中回望,呸了一聲:“狗皇帝,送個蠻狗還派一流高手保護,最好蠻狗把你江山都奪了,那才看在我眼裏呢。”
罵了兩句,心頭氣消了,便回四海客棧來,白道明卻來了,彭越正一臉興奮的陪着他説話呢,不過並沒見其他人,於異叫了聲師叔,道:“師叔,其他人呢。”
白道明道:“他們隨後到。”
於異極想看看另外的五鬼面都是些什麼人,聽到這個回答不免大失所望,心下甚至猜測:“要找人直接就找來了,什麼隨後到,不會是不來了吧?”
當然這話不能問,他到巧,道:“剛才我去看了一下,那個蠻使可離着不遠了呢。”
“嗯,我知道。”白道明點點頭,對彭越道:“出關五十里,有個鎮子,叫夾山鎮的,我們打算在那裏伏擊蠻狗,彭大人就不必去了,呆在客棧裏就是,我取了和約,讓於異拿回來給你。”
彭越略一猶豫,道:“白前輩,我能不能見見另外幾個義士?”看來他和於異一樣,對七鬼面其他幾人也是非常好奇。
白道明搖頭:“不必了,他們不喜見人。”
彭越堅持道:“殺蠻狗,拿和約,為國保得數千裏僵土,這是天大的義舉,到時皇上明白過來,自然會大力表障諸位。”[]
不待他説完,白道明卻再次搖頭:“不必了,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我們只是盡本份而已,卻不圖什麼表障獎賞。”
他語氣雖輕,卻極為堅決,彭越知道不好再説,也就住嘴,於異卻只是在一邊冷眼看着,甚至禁軍中有一流高手的事他也沒説。
過了兩天,禁軍護送忽牙喇才進了栓馬關,又停了兩天才走,禁軍一動身,白道明便對彭越道:“彭大人,你且在客棧中稍待,取了和約,即刻讓於異給你送來。”又對於異一指:“小子,你跟我去。”
彭越忽道:“白前輩,我能不能在附近觀戰?”隨又補充一句:“此千秋義行,晚輩即然碰上了,實是想能親眼目睹諸位義士的義舉。”
他這麼一説,又不是一定要見人,白道明到是不好拒絕了,略一猶豫,道:“好吧,夾山鎮本就是兩面夾山,讓於小子護着你在山頭遠遠看着也沒事。”
三人出關,卻不往北行,反往南走,走出十餘里,到無人處,這才御風而起,自然還是於異帶彭越,白道明在前,也不是直走,而是繞了個大圈子,到了夾山鎮,在左面選了一個最高的山頭落了下來,白道明左近看了一下,對彭越道:“彭大人,就請你在嶺上看我們怎麼殺蠻狗好了。”又對於異道:“小子,你護好彭大人,無論任何情況下,千萬不可露頭腦,萬一我們失手,你就帶了彭大人遠走,記下了沒有。”
於異一臉恭敬:“記下了。”心下卻想:“萬一失手?不會真只是你一個人吧,若只是你一個人,那不是萬一失手,而是一萬失手,只要給那軍官一纏上,四面箭陣一布,嘿嘿。”不是他想得黑暗,實是這會兒還沒見到七鬼面中的其他幾個,不能不讓他起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