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茹姑娘一聲明哥叫的邱明靈心頭一怔,暗想:今天秀妹對我説話,如此低輕温婉,莫非已為我的真情所感動?
忙欣然答道:“易姑娘正在刑……”
話猶未了,邱冰茹秀面登時變色,如罩冷霜,只轉面向立在身後的藍劍虹説聲:“虹弟弟,我們快去……”去字餘音尚未全落,人已一飄身,離原地兩丈多遠,接着施展開“蜻蜓點水”絕頂輕功,一連幾個起落,已過了九曲小橋,離花園向屋中奔去。
藍劍虹在邱明靈話未説完,茹姊姊乍然色變之際,已然猜到,蘭芝師妹此時處境定然極險,故在邱冰茹回過頭來,叫他快去,擰腰飄身之時,他也就隨之拔足,展開奇絕輕功,尾追冰茹,同往前屋而去。
藍劍虹、邱冰茹二人走後,荷池停棺棚中的邱鶯鶯與邱明靈,只是雙目各射憤怒光芒,相互瞪了一眼,似將對方恨極,也就無語各自離去。
再説藍劍虹緊跟茹姊姊身後,離了花園,由一張雙合園門,進入豪莊,直奔到第三幢巨屋的左廳門前,才收住步子。
藍劍虹情知蘭芝妹陷身所在已到,忙仰起俊面,向上一望,只見廳門上方橫掛着一塊黑漆巨匾,用硃砂寫着:“刑堂”兩個大字。
字紅如血,只看得藍小俠心神皆悸,毫髮齊豎,暗道:“自己所猜果然不錯。”忙翻手一拔金龍寶劍,邁步越在冰茹身前,低聲道:“茹姊姊,我們進去!”
邱冰茹秀目凝神,向立身四周掃了一眼,也壓低聲音説道:“舅舅們不但心狠手辣到了極點,且武功奇高,尤其那‘九九連環陣’玄奧絕毒無比,人一陷入陣中十之有九難以活命,十午前我爹爹就是困在九九連環陣中,無法脱身,致被他們所捕,然晴抽出他雙腳的兩根‘京骨筋’使他無法行走,好在我爹爹他芝人家,武功已臻玄境,在力支殘軀的痛苦中,逃出魔掌,離了清風店……”
説活至此,禁不住秀目中落下兩顆清淚,但他知道,縱然往事使人心碎,此時也不是流淚的時候,忙在脅下拉出絲絹,擦乾眼淚,又道:“何況刑堂之中,尚布有巧妙機關,所以,我們進去救人,務要格外小心才是,萬一有疏,即會成擒處死!”
藍劍虹知道茹姊姊所説全是真話,忙點頭道:“我定謹記姊姊所示的就是。”
語畢一舉步首先跨入刑堂,邱冰茹雖未便將長劍由背上摘下握在手中,但他卻也功運雙臂,全神貫注,跟在劍虹身後,只要虹弟弟不敵或遇奇險,即行拔劍相助。
蘸劍虹雖然不知道冰茹姊姊心裏已有如此打算,但他卻能預利列,到了危險之際,茹姊姊定然會拔劍相助。是以,他毫不畏怯昂首闊步的進了刑堂。
走若兩丈左右,驟然停住步子,俊目凝神盯住刑堂上方,一字排開端坐着的四個人。
草上飛蛇邱天錦經過昨天長時攀談,自然認識,穿雲燕子邱天澤,兩年前在米靈鎮興隆客棧,自己和他交過手,雖在朦朧月夜,但在記憶中尚能認得出來。
唯當中漆紅太師椅上坐着的那個銀鬚垂胸,手持一條龍頭枴杖,年若七十老者,和老者左邊坐着的那獐頭鼠目的中年漢子,自己卻是全然不識。
藍劍虹正在暗忖這兩人是誰?邱冰茹已在他身邊低聲説道:“那手持龍頭枴杖的,就是我的大舅父,人稱多手白猿邱天世,在他左邊那個是四舅花花太歲邱天長,此人最為陰毒,你應格外小心!”
低語剛畢,刑堂上並坐的邱氏兄弟中的老大多手白猿已然發話,道:“藍小俠蒙你千里迢迢,替人帶金贈與舍妹,老朽感激不盡,敢請小俠見告,那託你帶來黃金的金龍二郎現下人在哪裏?”
藍劍虹聞言劍眉微皺,心想:“適才在荷池停棺茅棚中,看邱師母茹姊姊與邱明靈説話情形,似不願將亡師已死實情吐露,如今多手白猿竟劈面就問亡師下落,究竟應該如何相答?”
他正在難決之際,忽聞邱冰茹驀然叱道:“江湖中傳言,我爹爹十年前已經死去,今日有藍相公及我爹爹所用的金龍寶劍為證,他尚在人間,而且他經過十年來的潛修苦練,恐怕你們那九九連環陣,已是無法再困得他了,我想清風幫不久又將遭到重劫!”
邱冰茹的一席謊言,不但使邱氏兄弟全都聽得心生寒意,就是藍劍虹也覺得有些稀奇,他無法如悉,茹姊姊何以要以師父未死來威脅她的舅舅?
多手白猿邱天世,本來一面向劍虹説話,一面臉上浮起一絲冷笑,但聽冰茹這樣一説臉上冷笑頓斂,目如寒電,瞪着冰茹喝道:“賤婢,你怎麼這樣不知好歹,木飛雲丟了你母女之後,若不是我念在與你母親有兄妹之情,留在幫中,恐你母女二人早已成了凍餓亡魂,我問藍小俠的話,要你在旁多個什麼閒嘴,若再亂説話,當心我扯裂你的一張嘴唇。”邱冰茹被多手白猿聲色俱厲的一罵,果然垂下了頭,再不説話。
刑堂中經過片刻沉寂,多手白猿忽又對劍虹説道:“兩年前敝幫兩位堂主,親赴米靈鎮想向你藍小俠借十九株稀世神果金龍參,誰知,你不但不賞薄面,借與靈藥,二堂主反受重傷,這筆帳我們兄弟寢食難忘,本欲尋你了結,不想你竟自己找上門來,而且手持金龍劍,這就更使我兄弟對你藍小俠,無法放過了!”
話至此突頓,右手一撫胸前銀鬚,又道:“不過,只要你能答應我兩件事情,也就能一掃前嫌,讓你活着離開清風店。”
藍劍虹一聽他話如針芒,句句迫人,不由得有些怒火難伏,乃微帶愠色答道:“老前輩要我答應什麼?不妨説出看看,只要能辦得到的,無不盡力!”
多手白猿微一冷笑説道:“第一你要告我實情,十九株罕世靈藥金龍參,是否在你們師兄妹身上,第二你既得金龍寶劍,定然知道金龍二郎木飛雲目下藏身所在,望你説出!”
藍劍虹見他説話,愈來愈有些肆意輕狂,也一蕩冷笑,傲然答道:“十九株金龍參,十六七年前乃為晚輩之物,自被兇僧搶去之後,雖武林謠傳紛紜,但我卻始未見過,當然不在我們師兄妹身上。”
話説到這兒,俊目之中,驟然射出兩道奇異光芒,盯着多手白猿一張陰毒已極的臉,繼道:“關於金龍二郎木老前輩之事恕難奉告!”
藍劍虹的話聲一落,多手白猿陡的仰天哈哈一笑,笑過憤然説道:“數十年來,還沒有人敢在我的面前如此狂傲過,若有人敢這樣,均將立殺無赦,無知鼠子,我倒要看看你究有多高能耐,再説我更要看你自問能不能夠救得了她!”
語畢,一側身,用龍頭枴杖向身後牆壁一指!
枴杖尚未落地!已聞牆壁之上,“剎”的一聲!顯出一個高可及人的洞門來。
藍劍虹由牆壁洞門,往裏一望,不由得驚魂頓飄,心膽俱裂。
原來那牆壁秘門開處,門裏顯出、一間深約兩丈的石室來,室中四方紅燭高燒,刑具排列,一根雙人合抱的巨形銅柱豎立中央,易蘭芝外面所穿勁裝,已被剝去,只剩下一套淺紅顏色的緊身貼肉內衣,雙手用粗麻繩反縛在銅柱之上。亂髮遮面,首垂胸前,似已昏迷過去!
銅柱兩旁各立一個高大虯髯壯漢,長得濃眉環眼,惡氣襲人,手握皮鞭,如鈴暴目,射出兇惡之光,瞪着蘭芝!
藍劍虹目睹此狀,一陣心如刀割之後,哪裏能忍,也不説話,斗然厲叫一聲:“蘭妹!”人就像瘋狂似的,向牆壁之門撲去。
變起突兀,邱冰茹想伸手抓住劍虹已然慢了一着,他在情急之下,只好提高嗓門,驚狂叫道:“虹弟弟,那壁門乃是絕毒機關,萬不能!……”
“闖”字尚未出口,但聞“拍”的一聲震天大響!壁門上方,一塊丈餘寬大的巨形鋼板乍然落下,將壁門封得密無絲毫縫隙。
然而最令人動魄驚心的。並不僅此。乃是鋼板下方形如刀口,寒光刺目,鋒利無比,人若被鋼板壓住,必然切成兩段,身首異處。
清風幫中之內情,藍劍虹所知無幾,何況他又目睹蘭芝師妹受刑慘狀,自是顧不得自身之生命安危,瘋狂撲去,相搶入石室挽救芝妹。
邱氏兄弟那陰險忮刻的陰毒設備,邱冰茹當然瞭如指掌,所以,當虹弟弟亡命撲去時,她已驚得花容失色,一抓未着之後,只得提高嗓門,悽狂喊叫,勿妄涉險,那知喊話未完,壁門鋼刀已然落下。
在她想來,闖室之人,若不觸及密門地下所裝飢紐,鋼刀自是不會落下,一經落下,任你有何等奇快身法,也難逃過斷身之死!
是以,邱冰茹聽鋼刀乍落之聲,芳心頓碎,隨之一挫柳腰就要撲向密門鋼刀口下,去看看已遭無邊橫禍慘死刀下的虹弟弟!
孰料,她僅挫柳腰尚未來得及拔步,眼前已卓然站着大舅父多手白猿邱天世,面若寒鐵的攔住去路。
邱冰茹正要開口痛斥大舅,不應該以這等毒辣手段,殘害無辜之人。
話還未及出唇,密門鋼刀右側,已發出一陣冷笑,説道:“庸淺之設,有如小兒玩物,豈能傷得我毛髮分毫,多手白猿,你若不火速下令,將我師妹易蘭芝立即釋放,我藍劍虹就是拼涉奇險,也要和你們清風幫一斗!”
藍劍虹這冷笑之後的一席話,不但使邱冰茹驚喜交集,芳心默禱,謝上蒼之德,虹弟弟沒有慘死刀下,尤使在場的邱氏兄弟,無不魂飛膽裂!
立在邱冰茹跟前的清風幫幫主多手白猿邱天世,驟然轉過身子,臉對藍劍虹,仰面打了一個震天哈哈,然後,寒霜罩面,冷冷説道:“能逃得過我的奪魂刀口,總算你武學不凡,江湖中言傳藍劍虹為當今武林一朵頗為出色的奇葩,傳言果然不虛。”
話至此略頓,舉步上前向藍小俠跟前迫了數尺,停住步子,繼道:“不過,老夫數十年江湖闖蕩,還沒有遇到誰敢覷視我手中這根鳩頭鋼杖,無知鼠子,竟要自找亡途,那就別怪老夫欺壓小輩了!”
話聲剛落,鳩頭枴杖已然寒光電閃,一招“將軍揮戈”,朝藍劍虹腰際橫掃而來。
邱天世出手就是毒招,使在場之人,無不駭然,但聞邱冰茹“呀”了一聲!
呀聲未絕,藍劍虹的一個身子,已然離地數尺,鴆頭鋼杖貼腳板落空掃過。
多手白猿毒招落空,心頭不禁一驚,暗道:此子果然難纏!
奇險燃眉,他只想了這麼一句,其他那遑深思!
饒是如此,藍劍虹飄空之身尚未落地,金龍寶劍劍尖,已近對方面門。
邱天世江湖行走數十年,今日開山立派,自任幫主,當然也有他的一套。
就在藍劍虹劍尖相距面門僅差粒米之際,陡一晃身,橫飄三步,逃過險招,同時鳩頭鋼杖倒轉“指路天台”,直點藍小俠後心要穴。
藍劍虹心想:原來這老魔頭,一根枴杖,還可拿來作點穴之用,這倒是要格外小心。
暗思中,身子乘落地之勢,往右一偏,讓過點穴杖頭,接着一個半旋,長劍寒芒閃處“靈蛇遊樹”貼着鳩頭枴杖直削下去,快若電閃,靈巧絕倫。
這柄金龍寶劍,十餘年前在金龍二郎手中時,多手白猿及他諸兄弟,對它就已怯若鬼神,今日寶刃雖由藍劍虹在握,但經過數個回合之後,邱天世已然察覺藍劍虹不但得了金龍二郎木飛雲的寶劍,而且還參悟得木飛雲那金龍劍法的真傳,心頭不禁一凜!
長劍在鋼杖之上,直削而下,邱天世不丟鋼杖,就得斷去一排手指,別無他法,能夠解得絕招。
危急中邱天世臉然一變,只好一鬆右手,枴杖落下,暫救五指。
就在枴杖上的鳩頭剛要碰到地面剎那,多手白猿左手急伸,疾如電閃,抓住杖尾,驀地裏運功一抖,一根重若六七十斤的純鋼枴杖,又抖一起來,握在手中,換招攻敵。
藍劍虹見他眼手竟有如此明快,化招也是迅速無倫,心中不免暗自佩服。
清風幫幫主多手白猿邱天世,經過這一奇險絕招,不但不敢輕敵,且兇焰頓熾。
一聲厲嘯,身騰丈許,在半空中但見他須服飄飛,杖影如山,一招“鳩撲蒼林”兜頭劈下,同時鳩頭鼻孔之中,射出兩道黃色毒水,有如噴泉,直往藍劍虹面門奇快噴到。
這一招是邱天世苦練數十年“鳩頭杖法”中,最為狠毒的一招,不遇強敵及憤怒已極的時候,決不施為,一經施為,敵人自無生理,不被杖頭擊得粉身碎骨,也得被“熔骨毀肌”的毒水,噴得面目全非。
邱天世在未發此招之前,早經想過,自己這柄鳩頭鋼杖,數十年來威鎮江湖,縱橫無敵,今日卻被這生小輩所制,不但清風幫要毀在他的手裏,就是自己一世威名,豈不也要斷送!
是以,他在極怒之時突發毒招,想就這一下將藍劍虹斃在自己杖下。
若是換了一個武功稍弱的人,自是有死無生,無奈,藍劍虹已經過數位高人陶冶,又參悟得一代怪俠金龍二郎木飛雲金龍秘笈之中的全部奇招絕學,不但武功已臻玄妙之域,就是靈智也增加不少。
他一見邱天世嘯聲淒厲,騰身而起,心中頓然明白,對方煞手即出,故已周密防範了三分。
因此,就在邱天世凌空翻杖之際,他已雙足運勁,蓄勢待退,俟對方鋼杖鳩頭下撲,鼻噴毒塗的剎那,藍劍虹已飄身後退,同時左掌疾揚,“劈靈掌”挾雷霆萬鈞之力,朝準射來毒液,猛劈過去,與掌風同時施為的,是他右手長劍,直點邱天世一個落下身軀。
凌厲掌風,有如迅雷疾電,在半途中與鳩頭鼻中噴出來的兩道黃色“熔骨毀肌”毒液,碰個正着。
毒液受掌力震阻,不但不能向前飛去,反給震彈了回去。
多手白猿邱天世,做夢也沒有料到,藍劍虹竟有如此絕世機靈,在自己毒招尚未施為之前,已然看出欲施陰謀,致早有防備,不禁心頭猛然一陣騰跳,情急之下,趕忙舞動俗裝大袖,護住面門,免被掌力震回來的熔骨毀肌毒液,傷了自己。
弄巧成拙的多手白猿,雖因舞動大袖,蕩起一股勁力,將毒液飛回之勢,擋了一陣,得免面目全非之慘,但一個落下身軀,卻不能全然顧到。
只聞“嘶”的一聲裂帛之音!俗裝下襬,被藍小俠的金龍寶劍削去一塊,削下碎布,隨長劍迴盪之潛力勁風,滿空飛舞。
藍劍虹這一招,是看在邱天世乃茹姊姊的大舅父的面上,存心相讓,否則,劍鋒過處,雙膝定然齊斷,又何止削下一片衣布?
這情形多手白猿邱天世,並非心裏不明白,無奈,他天性歹毒陰險,不但不以此為愧,反恨他不該削衣戲人,本來就一張驚怒得慘白有如冰霜的面孔,乍然之間,又罩上了一層鐵青顏色!
暴怒之下,一聲大吼,老魔打算以老命,和藍劍虹一拼,力貫雙臂,鳩頭鋼杖,橫掃倒點,驟起一一片寒光,把藍小俠全身裹在杖影寒光之中。
在場的邱氏兄弟,與冰茹姑娘,先見邱天世疾下絕招,杖施毒杖,被藍小俠以奇快身法避過,復又用凌厲掌風,從容還擊,早已驚得心魂皆裂,無不目定神呆的看着二人拼鬥。
此時見幫主的一根數十斤鳩頭鋼杖,舞成一個亮晃晃的大圈,且杖風愈來愈急,全都慢慢後退,背脊靠住廳壁,以防杖風劍芒帶到,致成冤魂!
邱天世這一怒極發兇,如山杖影,確使藍小俠一時近身不得,又不願用金龍寶劍硬削對方鋼杖,心想不如用醉僧師伯所傳,“五爪擒龍”絕技奪他鋼杖。
心念既決,忽地身法一呆,頓了一頓,似像是已被對方杖法裹得神智有些昏迷。
多手白猿邱天世,見此情形,心頭不禁大喜,運力一杖“橫掃千軍”向藍劍虹腰際猛然掃到。
藍劍虹劍眉微挑,嘴角一蕩微笑,疾出左手五指,抓住鳩杖鋼頭,用力一拗,同時右手長劍,“金龍探穴”,循杖直進,又聞“嗤”的一聲,邱天世左肩衣布又被凌厲劍鋒,削去一塊。
就在邱天世驚躲藍劍虹的削肩絕招剎那,劍虹抓杖左手,用力一帶,一根數十斤重的鳩頭鋼杖,已被小俠奪了過來。
這一神奧絕招,又是藍劍虹礙於冰茹姊姊的面上,二次相讓,不但沒有傷到多手白猿肩上皮肉,而且在右手沉腕收劍的同時,左手微微用力一送,把鳩頭鋼杖,交還邱天世手中。
探杖、削肩、收劍、還杖,四個動作,奇快絕倫,只不過是瞬間之事,武藝稍差點的人根本就沒有看出,邱天世的鋼杖,曾被劍虹奪去過。
橫行江湖數十年的邱天世,受到如此凌辱,還是第一次,就是十餘年前與金龍二郎木飛雲拼鬥,木飛雲也不敢這樣戲他。
這就不由得更加激動了這個魔頭兇焰,在驚怒交集之下,只見他舉杖一招“烏龍潛海”向藍劍虹兜頭擊下。
這一招他用足了自身所有力道,不但凌捷無比,且力道之大,也委實驚人。
藍劍虹哪敢怠慢,陡一晃身,讓過厲招,同時心中暗忖道:為了礙在冰茹姊姊情面,我連讓他兩招,不能説他全然不覺。
他既是人不到黃河心不死,我為了要急救蘭芝師妹,我也不能再事忍讓了,再説如此下去,勢無勝負可分,將又何了,不如給他點厲害看看。
念頭剛一打定,邱天世鳩頭鋼杖挾排山倒海之勢,一招“龍驚飛燕”,削肩斜掃過來,藍劍虹情知老魔頭是在拼老命,發招力道之大,當不難想像,自是也不敢大意,忙用金龍寶劍,護住上盤,同時挫腰滑步,向左疾的一避。
突然,嗤、嗤,三下金風破空之聲,挾着三縷寒光,由廳左壁角,電射而出,直向藍劍虹面門襲來。
藍劍虹正自在專心避招,從旁突來暗器,自是難以讓得掉。
不過,站在廳中觀戰的邱冰茹由於她關懷虹弟弟的生命安危,一雙秀目,不停的在刑堂中幾位舅舅的面上打轉掃視。
她早已看出三舅父草上飛蛇邱天錦,神色有異,面含殺機,手探暗器,待機而發。
草上飛蛇邱天錦不但以一身絕世輕功,揚名武林,十八把柳葉飛刀,尤稱無敵。
清風三老原來就是旁門左道的邪惡之徒,自是不會顧到江湖中“單打獨鬥”的規矩,他見大哥,每遇險招,幾送老命,早就想暗發飛刀,偷襲劍虹,以助大哥一臂之力。
無奈,苦無機緣,下此毒手,直至適才邱天世的龍驚飛燕,又已落空,才一咬牙。打出三把喂毒柳葉飛刀,想制劍虹於死地。
邱冰茹雖早已看出三舅父的奇毒陰謀,若以自己絕俗武功,制止三舅,當無問題,但究竟礙於邱天錦是她的長輩,既不便出手阻攔,又不好事先以言警告虹弟弟。
只好靜待事變,再行設法相助。
哪知她正想至此,邱天錦的三把柳葉飛刀,已經電射而出,直奔劍虹。
她目睹此情,又見虹弟弟勢難避過奇毒暗器,不禁芳心一酸,“呀”然一聲驚叫!
就在她叫聲尚未全絕之際,只見藍劍虹乘挫腰滑步避招之勢,金龍寶劍,“孔雀開屏”,但聞釘、釘、釘,三響,將邱天錦襲來三把柳葉飛刀,全都擋落在刑堂地下。
同時乍見長劍黃光迴環一閃,一聲淒厲慘叫,起自劍虹身邊!
在場眾人,一聞慘叫,無不驚得膽落魂飛,注神望去,只見清風幫幫主多手白猿邱天世,左胸之上,已被藍小俠的奇利劍鋒,劃了一道長若六七寸的血口,鮮血若泉,直往外湧!
原來,孔雀最惜羽毛,一但開屏,必定頤尾自憐,欣賞不已。
這“孔雀開屏”一招,在峨嵋派是九宮太極劍法中的絕招之一。
施展時以劍柄向外,劍尖迴向自己,形同自戕,用來在緊急關頭,擋格敵人兵刃暗器,是天下所有劍術中,絕無僅有之招法,非武功已到爐火純青之人,不會使用,也不敢使用。
然而“孔雀開屏”最為絕妙的,並不僅此,妙在揮劍自如,使敵方認為此招專在用來擋格兵刃暗器,分神之際,長劍陡的反撩,制敵人必傷或死之地。
藍劍虹是這樣,劃破了邱天世的左胸,使這個平日陰險無比,作惡多端的老魔頭,身負重傷!
且説,在場的邱氏兄弟三人,一見大哥受了重傷,無不暴怒已極,各亮兵刃,紛紛向藍劍虹圍了上來。
其中龍以草上飛蛇邱天錦,見自己打了數十年的暗器,今日竟不但沒有傷到對方分毫,反因此而使大哥,身負重傷,兇怒之氣,更是千丈,只見他一雙怪目中,射出兩道殺光,人向藍劍虹跟前迫來。
藍劍虹對清風幫邱氏兄弟中,最為切齒痛恨的,就是老三草上飛蛇邱天錦,既偽裝善意留宿,欲驟下毒手於前,復又乘自己在柙邱天世交手過招之際,偷發暗器,想制自己死地於後,此人如此惡毒,我非要給他一點教訓不可!
心念至此,不禁俊目雙挑,右手緊握金龍寶劍,左臂暗運功力,足下倏的加功,學的是醉僧周天時那罕世輕功飄忽身法,疾若電閃,先自晃身到邱天錦面前,照準他那瘦面之上,揚左手便是一掌!
他自幼跟着悟玄子林一弘,練的就是峨嵋內家正宗武學,再加上天童禪師,醉僧憐才授藝,和參悟得金龍二郎的密笈奇書。出手之下,豈同等閒?
是以,脆生生的一記耳光,硬把個自視甚高的草上飛蛇邱天錦,打得踉蹌數步,退後五六尺遠近,枯瘦面上,右半邊登時腫了起來,暗咬牙齒,強忍住一口鮮血……。
這還是藍劍虹未存心要將他斃在自己掌下,所以只用了六七成勁力,否則,若全力施為,這一記耳光,真能將邱天錦,就此了帳!
藍劍虹打了邱天錦之後,一雙俊目,進出兩道火光,盯着草上飛蛇冷冷説道:“邱天錦,你心地怎的這等壞法,兩年前你來米靈鎮興隆客棧,想奪金龍參時,我就對你説過,金龍參確未在我的身上,你不死心,這次我奉金龍二郎木老前輩之命,迢迢千里送來重禮,要交鶯鶯,你卻假現殷勤,藉故留宿,企圖深夜把我們師兄妹,倏下毒手,適才又偷襲暗器,意欲暗算傷人,你所發三柄柳葉飛刀,全都光帶暗藍,定然喂有劇毒,我還你一記耳光,打的不為過吧?”
最後一個“吧”字,聲音剛落,耳邊突響起多手白猿邱天世的深沉之聲,説道:“這小子熔太極、風雷、金龍諸劍法於一爐,相互施為,陰毒狠辣已極,你們全不是他的對手,若要制他必須要擺九九連環陣,可是……我……我……”
猶未將話説完,但聞噗的一聲!栽倒地上。
邱氏老二穿雲燕子,老四花花太歲,一看大哥栽倒地下,情知不妙,趕忙舍了劍虹,雙雙撲至大哥身邊,欲圖施救。
藍劍虹見邱氏兄弟舍了自己去救長兄,又見邱天世已為自己寶劍所傷。也就打算不再與其計較,正想回身與冰茹姊姊商量,如何設法啓開牆壁密門,急救易蘭芝。
孰料,他剛要拔足轉身,驀的眼前起了一片鮮紅血光,並略聞金屬破空之聲。
小俠心知又起鉅變,尚未來得及施展躲避之法,血光之後,三縷寒光成品字形,齊向藍劍虹飛襲而至,寒光疾若電芒,距離又近,無論如何,藍小俠無法躲得過這一突施毒手。
這就又使站在一旁的邱冰茹,嚇得魂膽皆亡,一聲驚叫!
就在她叫聲未絕的剎那,藍劍虹倏提真氣,全身倒仰用背脊平貼地面,然後雙足平空一蹬,一個沾地身軀,原式未變,橫飄丈許!
驀的聽到一聲痛絕慘叫,發至刑堂大門以內!
藍劍虹雖然施展開醉僧周天時所授“展翅銀河”的稀世輕功,躲避過邱天錦的絕毒施為,但另一人卻被邱天錦那喂有奇毒憤極而發出來的三把喂毒柳葉飛刀,擊中要害,有死無生。
小俠一聽淒厲慘叫,還以為是冰茹姊姊未及防備,為草上飛蛇的柳葉飛刀所擊中。
盛怒之下,翻身立起,金龍寶劍業已就勢揮動,“牧童揮鞭”,人劍並進,向草上飛蛇邱天錦面前撲去,人若飄風,劍似閃電,快捷無比。
邱天錦雖然以超凡輕功,和十八把柳葉飛刀,揚名江湖,但自己武功和大哥相較之下,還是差得很遠,適才大哥尚且敗在劍虹手下,身負重傷,生死未卜,自己又怎能是人家對手。
故此,在多手白猿邱天世傷重倒地,老二穿雲燕子邱天澤,老四花花太歲邱天長,雙雙撲去急救天世之時,邱天錦心念頓動,想藉被藍小俠一記耳光打碎牙牀,含在嘴中的一口鮮血,運用內功噴血,以淆亂藍劍虹的心神,乘機將三把喂毒柳葉飛刀,同時發出,想要立殲仇敵,以報大哥一劍和自己一記耳光之仇!
哪知,藍劍虹在情急中,竟施展出武林中鮮見的“展翅銀河”,罕世輕功,躲過暗算。
邱天錦對藍劍虹既然早有畏怯,藍劍虹這一揮劍撲來,自是不敢硬接,趕忙一面揮動手中握着的金背劈山刀抵敵,一面拔足逃走。
就在他拔足欲逃的剎那,心中登時又起毒念,暗道:何不逃入刑堂密室,將易蘭芝一刀劈死,雖未能將這小子制於死地,但殺了他的師妹,也夠他傷心的了。
毒念既決,乃往刑堂密室逃去,相距被鋼板利刀密封的壁門若丈許,右手封準鋼板一揚,但聞“擦”的一聲,鋼板巨刀登時往上縮了回去,牆壁之上,現出一張門來。
聰明絕頂的藍劍虹,適才既然險遭鋼板巨刀殺身橫禍,此時對這張壁門,當然留上了神,他在邱天錦的身後,注視着他的身法和步法,緊追不捨。
果然,這一次因有邱天錦在前引路,藍劍虹得安然進入密室。
可是,一入密室之後,二人不禁同時大吃一驚!
只見兩個持鞭大漢,被人用極重的手法,擊得腦漿迸裂,慘死就地,綁在銅柱之上的易蘭芝,也不知了去向……。
邱天錦想逃入密室,刀劈易蘭芝的毒念,已成泡影,自是憤恨已極!
但比他更為憤恨傷心的還是藍劍虹,心想:剛與蘭芝師妹重聚不久,又已失散,但不知是何人把她救去?到哪裏去找尋她?
思想中,俊目射出兩道異光,在銅柱四周一陣詳細察看,意思是想在這附近,找出一些痕跡,而後根據痕跡,判斷是誰將她救去,才好下手尋找。
憑心而論,草上飛蛇邱天錦,若要乘劍虹這時正在分心之際,突下毒手,自是可以將他立斃刀下。
無奈,邱天錦此時也是為了易蘭芝的突然被人救走,覺得有些大惑不解,一心在思索此怪事,竟將與藍劍虹乃深仇大敵的事情,給全忘了!
再説,藍劍虹全神貫注,在銅注附近尋找來人所留下痕跡,足足有一杯茶的工夫,果然在雙人合抱的大銅柱上,被他發現來人運用極高內功,用手指在銅柱之上寫着:“若要尋師妹,請來燕湯山。”十個小字。
字的痕跡,不但劃得很深。而且挺秀已極,來人不但內功高的嚇人,文學似也有相當造詣。
藍劍虹對這留字之人是誰?目下自是不願多所思測,只是將“燕湯山”這地名牢記於心。
既知易蘭芝的下落,當然不必在此久耽,一轉身,就想直走出密室,忽見邱天錦,手持金背劈山刀,站在自己身旁,這才如夢初醒,想起自己乃是追殺這老魔頭,才進入刑堂密室。
誰知見蘭芝師妹被人救走,自己一心惦念芝妹,找尋來人所留痕跡,竟忘了有強敵在旁。
想至此,不禁暗裏叫了聲:“好險!”
藍劍虹在自忖之時,面上總不免要流露出一些驚惶神色,這神色看在邱天錦的眼睛中,更是後悔自己何不乘他在全神貫注於尋找來人所留痕跡時,倏下殺手,殲敵復仇,如今想再要動手,已經是來不及了!
忽然,從刑堂中,傳入一陣悽楚欲絕的哭聲。
其實這哭聲,早就在響着,只是藍劍虹,邱天錦二人全都在為易蘭芝的陡然不見,覺得萬分奇異,兩人心神全注於在這件事上,所以,刑堂的哭聲,他二人根本就未聽到。
此時一聽哭聲,藍小俠首先往發聲地主望去,只見刑堂中的邱冰茹,雙膝跪在地上,雙手與整個胸部,伏在一個直挺挺躺在地下的女人身上,在嚎啕痛哭,慘不忍聞!
藍劍虹見此慘狀,一面心裏駭然一驚,一面又在暗裏咒罵自己,好糊塗,為了追殺邱天錦,及蘭芝師妹的失蹤事情,竟忘了冰茹姐姐尚在刑堂,她如此慘哭悲嚎,定有鉅變,莫非那躺在地下的女人,就是她的母……
他一想到亡師愛妻邱鶯鶯,一顆心就立起巨跳,哪裏再去理睬邱天錦,但見他在密室中一拔步,首先奔出密室秘門,逃過奪魂刀口。
邱天錦見藍劍虹奔出密室,自己也就一緊金背劈山刀,在劍虹身後,緊隨急追。
就在藍劍虹穿過奪魂刀口,奔出密室,陡聞身後響起“剁”的一聲巨響,接着一聲極厲慘叫!
藍劍虹聽及“慘叫”之聲,情知不妙,忙回頭一看,只見草上飛蛇邱天錦被暗裝在秘門中的奪魂刀,斬為齊腰而斷,成了兩截,上半身在刑堂之上,下半身則被封在密室之中,死狀之慘,令人不敢多睹!
原來,藍劍虹拔步奔出密室時,邱天錦緊隨之後。
藍小俠剛一出壁門,不料一腳踩在裝在地上的,奪魂鋼刀的機扭,邱天錦剛剛奔至鋼刀下面,機扭動時,巨大奪魂鋼刀,剎的一聲!倏然落下,正好將老三草上飛蛇邱天錦斬在刀下,身切兩斷。
當時邱氏兄弟在刑堂密室門上,裝置這奪魂鋼刀時,乃是為了想殘害敵人,做夢也不會想到,今天會將老三斬死刀下,老魔頭自食惡果,這也許是天意使然!
邱天錦既然已死,刑堂中又不見了邱氏老大,老二和老四,想必是老大天世傷勢過重,由天澤,天長兩兄弟將他抬至內室療傷去了。
藍劍虹見刑堂之中,已無別人,才放下了一半心,直往邱冰茹面前奔去。
果然,未出自己所料,茹姊姊的母親邱鶯鶯,胸前滿染黑血,慘死地下,在她屍體之旁,落着兩把喂毒柳葉飛刀,其中一把,也滿是鮮血!
藍劍虹見師母死狀極慘,再加上茹姊姊的悽絕慟哭,自己也禁不住心鼻一酸,俊目中一眶熱淚就像斷線珍珠,簌簌下落!
隨蹲在冰茹身旁,低聲慰道:“人死不能復生,姊姊過於悲痛,不但陡傷自己身體,且與事無益,目前我們應迅予辦理的是,安葬師母遺體,和我們要速離清風店去找尋……”
話猶未了,正在伏屍大哭,悲痛欲絕的邱冰茹,聽了虹弟弟這席話,似已很敏覺的從因過度悲傷而迷茫中驚醒過來,一挺上半個身子,棄了母屍,順勢向蹲在她身旁的虹弟弟懷中倒去。
藍劍虹只覺一陣香風拂面,冰茹整個嬌軀,已偎入他的懷中。
藍小俠心頭正自一震,邱冰茹已悽泣着説道:“父母雙亡,我的命好苦呀!虹弟弟今後叫我一個孤女,舉目無依,該怎麼辦啊!”
小俠正想以婉言相慰,尚未開口。
冰茹繼道:“我爸媽二人,情深似海,媽生前曾經對我説過,若爸爸已死,她死之後,定要與爸同葬一穴,是以,我要設法用火,將母親遺體焚成骨灰,帶在身邊到白鳥谷將她老人家遺骨,與爸爸骨骸合葬一起,以遵遺命,而略表孝心!”
稍頓又道:“我媽乃是死在三舅父這心狠手辣的惡賊那喂毒柳葉葉飛刀之下,這仇……”
話未説完,藍小俠已然傷感已極的搖頭接道:“這事情也不能全怪你三舅父,在他事先噴血,以淆亂我的心神,乘機擊出三把喂毒柳葉飛刀之際,我若能設法運功,阻住他襲出飛刀,師母當不會慘死刀下,不過,師母何以會正在那時跑進刑堂中來,事情卻令人費解?”
邱冰茹道:“這事怎能怪你,若我事先知道媽會適時闖了進來,我又怎會讓絕毒飛刀,刺媽於死地呢?這也許是天意,要讓我在這世界之中,沒有一個親人吧!媽闖進刑堂,想必是要來助我們一臂之力,沒想到反遭殺身之禍!”
藍劍虹詳嚼茹姊姊話中的那句“要讓我在這世界之中沒有一個親人。”已然懂得她説此話用意何在,忙道:“江湖中有句俗話‘四海之內皆兄弟’,只要姊姊不嫌我年幼無知,功力庸俗,我倒願意終身伴着姊姊。”
最後一句話,震得邱冰茹一顆芳心,猛然一陣騰跳,隨着滿臉淚痕之後,也浮現出一層驚喜嬌羞的紅霞,低聲道:“弟弟,你説的話是真心話麼?”
藍劍虹一挑劍眉,瞪着一雙有如深潭似的俊目,急道:“怎麼!姊姊,你不相信我嗎?”
邱冰茹含淚搖搖頭,道:“姊姊怎會不相信你,只是蘭……”
蘭字一出,頓覺不安,忙將以下未説出的話,又咽了回去。
傻弟弟竟未想到茹姊姊説此話的潛意何在?他以為冰茹在問蘭芝妹妹現困刑堂密室,我們是否要立即設法救她出險。
是以,他以悽然的目光,盯着冰茹,説道:“蘭妹已被人救去,來人只在密室銅柱之上留下‘若要尋師妹,請來燕湯山’幾個小字,同時,你三舅父,因從密室緊追於我,奔出密室時,被我觸及壁門奪魂刀機扭,自食惡果,身為兩段,慘死刀下了!”
這兩件事,都是震人消息,邱冰茹轉身一望刑堂密室壁門,果見奪魂巨刀,已將壁門密室封住,草上飛蛇邱天錦上半個身軀,血肉模糊的躺在刑堂地下,死狀之慘,令人不敢多視。
邱冰茹看了一陣慘死刀下的三舅父,面現慘笑,離了劍虹胸懷,又撲向母親屍體,哭道:“媽!心腸絕毒的三舅,已身斷慘死奪魂刀下,血仇已報,同時,不孝女兒,欲將母親遺體化灰,攜往白鳥谷,與父親合葬一穴,你老人家可瞑目九泉之下了!”
語畢,一挺身站了起來。含淚望着劍虹説道:“母親死去,清風店我自是無法再住下去,弟弟既願伴我這苦命姊姊請在此稍候,護衞母親遺體,待我回房帶幾件隨身衣服,立刻離開清風店,焚化家母遺體之後,即去燕湯山尋找蘭芝妹妹,但不知弟弟意見如何?”
藍劍虹剎那沉思,點頭答道:“事已至此,也只好這樣了,姊姊快去快來,免生意外。”
邱冰茹沒有説話,只是微一頷首,飄身出了刑堂,逕往第一進樓上自己閨房奔去。
身陷龍穴虎潭,處境極為危險,邱冰茹走後,藍劍虹自是不敢稍有疏忽,右手緊握金龍寶劍,俊目凝神四掃,在刑堂中踱來踱去。
過若一盞熱茶工夫,邱冰茹已換上一身黑緞密扣緊身勁裝,背揹包袱長劍,重回刑堂。
藍劍虹見茹姊姊一張秀面之上,依舊滿布淚痕,心中不禁陡的一酸,一眶熱淚,要不是為了二人的處境都極為危險,差點又奪眶湧了出來。
他強忍淚水,低聲道:“姊姊,我們走吧!”
冰茹點了點頭,一哈腰雙手托起母親死去遺體,背在自己右肩之上,由藍劍虹持劍護衞,緩緩往刑堂外走去!
以前在邱家,冰茹母女相依為命,如今母親死去,留下冰茹一人。
她悟到了,母親的生命,雖已結束,但自己的生命,卻是無窮與無限的開始。
步出了刑堂,前面又是一層大廳屋,出了第一進大廳室,還有大院,大院門外,更有着無窮的千古道路,前路!前路是無從預料的!
前路的思念,有如寒江溯潮,滾滾而來,她踏在第一進廳屋磚地上的雙腳,似乎有些浮軟!
好意識到出了大廳,很可能會生出鉅變,因為一向心狠手辣的舅舅們,決不會就此輕輕放過,自己母女和劍虹……
果然,未出所料,她與劍虹並行,剛跨入第一進廳屋大門。
驀聞嗤嗤幾聲弦響,四五隻弩箭,挾着幾縷尖風,破空射到。
藍小俠眼明手快,身法奇捷,左手一拉邱冰茹,雙雙晃身閃過,幾隻弩箭,全部落空。
接着由廳外大院中右側,捷若飄風,閃出來邱明靈,腰間圍着一條青光閃閃的亮銀鞭,穿一身淡藍勁裝,在他的身後,跟着八個一律青色短裝勁衫的大漢,各人手中也都拿着刀劍不同的兵刃,攔住去路。
邱明靈一擺手,自己搶前兩步,冷笑一聲,説道:“姓藍的,你也真夠膽大,竟敢劍削清風幫幫主,施毒計,又將三堂主慘死奪魂刀下,尤可恨者,還想將這賤婢勾引離去,難道你真是不想活了麼?”
話聲剛落,大院四周,突然出現了百餘個人,全是一律青色勁裝。
原來這些人,全是清風幫門下弟子,幫主邱天世身受藍小俠劍傷之後,即傳令下去,不惜出動本幫所有弟子,由邱明靈率領,埋伏院中,定要將藍劍虹生擒活捉,來見自己。
藍劍虹一見這些人,心中已然明白,這全是清風幫中的弟子,人家既早已有了準備,和這些人多費唇舌之辯也是無用,不如憑自己手中一柄金龍寶劍,護衞着茹姊姊和已亡師母的遺體再説。
少年氣盛的藍小俠,心中這一打定主意,隨伸左手,一把抓住茹姊姊的右臂,緩緩步下廳前白石階台,橫劍當胸,冷冷説道:“我與師妹易蘭芝來請風店,乃是奉金龍二郎木老前輩之命,帶來重禮,贈交鶯鶯老前輩,並無惡意,誰知,你們竟頓起陰謀,想制我師兄妹於死地!”
話到此,又是兩聲冷笑,繼道:“邱明靈,你大伯父尚且傷在我的劍下,你自問能敵得過我麼?我看還是讓我們走的好,否則,你們清風幫一場劫難,勢所能免,我言出至誠,望勿逆耳!”
邱明靈聽完劍虹的話,仰面一聲長笑,氣發丹田,聲傳數里,一陣笑過,怒豎劍眉,圓瞪俏目,厲聲喝道:“藍劍虹,你不要自負過高,待會我邱明靈定要領教幾招絕學,現在我得先將這賤婢拿下。”
語畢,俏目向左右一飛眼色,站在兩旁和身後的八個青色勁裝精壯大漢,各掄手中兵刃,逕向負着母親屍體的邱冰茹圍來。
藍劍虹一聲冷笑,把茹姊姊往自己身後一拉,手中長劍金光電閃,帶起一縷寒芒勁風,向八個青衣大漢迎擊過去,搖劍萬點寒星,但聞慘叫聲起,一人中劍倒地,快的連邱明靈都未能看出,他用的究竟是什麼身法,如此凌捷無倫!
藍小俠把清風幫已恨如切骨,心頭這一火起,手中更不容情,金龍寶劍疾如電閃,水潑不進,七個精壯漢子,圍着他動手,他一邊護衞着肩負母屍的茹姊姊,一邊迎敵,不過五六回合,中劍掉頭斷臂的,又有兩人。
在旁虎視眈眈的邱明靈,雖然已經看出,藍劍虹確非泛泛之輩,但他吃虧的是,藍小俠在刑堂中_與大伯父邱天世交手時,他未曾親目所見,是以,他只知道藍小俠確不平凡,而沒有料到,他手中那柄長劍,與十年前在金龍二郎手時所發威力,並不遜色!
他一見門下弟子,已有三個慘死在他的劍下,心想:自己再不出手,已經是不行了!
念頭既定,右手在腰間一拍機簧,九節青鋼亮銀鞭,應聲離腰,力道貫腕,但聞唰的一聲,亮銀鞭抖的筆直,隨着口中喊道:“你們這班沒用的酒囊飯桶,還不快點給我滾開!”
喝畢,亮銀鞭“青龍出海”,邁步拉樁,人鞭並進,猛向藍劍虹上盤掃去。
藍小俠見對方鞭勢來的快捷而穩重,心中也不禁大吃一驚,暗想:邱氏二代人的武功,除冰茹姐姐之外,竟還有不凡人物。
想着之中,右腕一沉,放過了五人青衣大漢,一斜身長劍倒削“金龍戲蛟”以攻迎攻,威力無比!邱明靈的亮銀鞭立被絕招所制,本來的猛攻疾進,只好迅予停止,同時一斜右肩,拖鞭避劍,鞭擦劍鋒,鏘然出聲。
邱明靈這出手毒招,已用了十成真力,原本極有把握,對方不斷臂,也得丟劍。
哪知,大謬不然,藍劍虹不但沒有斷臂丟劍,反而揮劍制敵,搶了先機。
是以,鏘然之聲,尚未絕耳之際,藍劍虹已然借勢變招,長劍驟幻一縷寒芒,“秋風卷葉”猛掃對方下盤,快的有如電光火石。
邱明靈心裏陡的一凜,才知道自己確非人家對手,百忙中一騰身“旱地拔葱”,躍起丈許,避過一劍,同時,人在離地丈許的空中一抖身,向右後斜飄八尺。
雙腳剛沾實地,尚未站穩,藍劍虹已劍帶一團冷風,如影隨形,黏衣而至。
藍劍虹武功絕俗,距離又近,邱明靈哪裏還能避讓得及,但見金虹閃處,血肉橫飛,邱明靈連慘叫之聲,都未發出,即已劍穿胸腑,死於非命。
倒是邱冰茹,突然想到明靈平日對她一往情深,驚得一聲慘叫!
大院中百餘名幫中弟子,見邱明靈慘死藍劍虹的劍下,憤恨得同時一聲大喝,各亮兵刃,紛紛而上,圍攻劍虹,大院中頓刻間刀光劍影,亂成一團。
藍劍虹見自己和茹姐姐,被清風幫百餘名弟子所圍,一時間真火萬丈,陡豎劍眉,目露殺光,一面謹慎萬分的護衞着茹姐姐,一方面長劍立展,天童禪師所授“風雷劍法。”
剎那之間,金光萬點,寒氣如水,丈許之內,冷芒迫人。
劍如驚濤駭浪,卷地雷鳴,如潑水金光,把自己和身負母屍的茹姐姐,密密的罩在自己所舞起的劍幕之中,清風幫這百餘名門人弟子,不要説想近他身邊,與他交手,簡直連這兩活一死的三個人影,都已無從看得見了!
風雷劍法,果真迅捷神倫,不到廿招左右,驚聞慘叫幾聲,三個弟子,已倒地下!
就在倒地三人喊聲未絕,又聞兩聲慘叫,但見臂首橫飛,兩個殘軀栽倒,身首異處。
就這樣苦戰了一杯熱茶的工夫,藍劍虹已護着邱冰茹緩緩移步,到了莊院大門,但當場亡命或受傷的清風幫弟子,總在五十名以上,一時間血洗深院,殘屍如山,慘不忍睹,使這座豪莊巨宅,變成了人間鬼域!
清風幫自立幫建基以來,損失最為慘重的,要算這次,而藍劍虹自闖蕩江湖以來,殺人最多的也還是第一朝。
這也是清風幫平日作惡過多,兇貫盈滿,才有如此慘重劫難,落在他們頭上。
好在今日邱冰茹為了身負母屍,再加上自己過去究竟也是清風幫門下的一份子,無法動手,否則,她那舉世無雙的閃虹劍法,若與藍劍虹的精妙劍術,並肩施為,那麼清風幫的上下人等,可能會無一生存。
再説藍小俠這一發威,力戰羣敵,殺開一條血路,護衞着冰茹姐姐,和她肩上亡母,到了莊院大門之口,雖然尚有極少數的弟子,不顧生命之危,想為幫主盡了最後一片忠心揮動兵刃,撲向劍虹,但剩下來的絕大多數弟子,已覺自己確不是人家敵手,全都呆若木雞,傻望着藍劍虹等,不敢上前。
藍劍虹見大多數的人,已不敢上前,那極少數撲上來的弟子,他為了實在不願多造殺孽,也就只好略施絕招,將他們手中兵刃擊落或削斷,使他們知難而退,不敢再冒死上來。
就在這時,忽聞大廳前的階台之上,有人厲聲喝道:“慢着!”
藍劍虹,邱冰茹同時轉目一望,只見老二穿雲燕子邱天澤和老四花花太歲邱天長。並肩立在階台上,目掛淚水,神色慘然望着藍劍虹,與冰茹二人。
藍劍虹還以為他二人又要來和自己動手,忙又橫劍當胸。蓄勢待敵。
哪知,邱天澤領着四弟天長,步下台階,穿過大院,來到劍虹跟前之後,卻一撫飄胸銀鬚説道:“藍小俠果然一代奇材,我大哥身負重傷,三弟慘死刀口,小兒明靈又魂斷金龍寶劍之下,幫中弟子,幾乎傷亡已盡,這比十年前,金龍二郎木飛雲在敝幫逞兇時,更勝數倍,老朽與四弟,尚有不少子侄門人,並非貪生怕死之徒,不敢和你小俠一決生死。”
話説至此突頓,雙目中又滾出幾顆老淚,繼道:“但為了傷亡之人,急待處理,加以,這血海深仇,我們縷骨難忘,不能説就此不報,所以,在你藍小俠臨走之前,老朽定要將此話説明,只要我們尚餘下的三兄弟及子侄門人等死不了,青山不變,綠水長流,我們總有見面的一天!”
又頓,含淚目光,突然變得怨恨無比的掃了邱冰茹一眼,繼道:“冰茹賤婢,原本就是金龍二郎所出,算不得是我邱家裏的人,你儘管帶去,不過她那死去的母親,乃老朽同胞兄妹,她的屍體要葬在清風店,我們邱家墳場,如果賤婢萬一堅持不肯,老朽也不強人之難。”
邱冰茹一聽要將母親遺體留下,秀眉一皺,憤然答道:“要留下母親遺體,二舅父,你除非將我立斃掌下,否則……”
話未説完,邱天澤忙搖雙手,急道:“我剛才的話,已説得很清,我並不強人之難,你一定要由你去安葬,你就背去吧!”
語畢,目光又移向劍虹,在他秀俊面上盯了一陣,説道:“你們還不走!”
藍劍虹聽他所説的這一番話,在表面上,似極平常,但詳細推測,和看他説話時神色,似強忍着萬分悲憤和傷心,自己也不禁感到有些難過,忙向那邱天澤躬身一禮,説道:“劍虹決非生性殘忍狠辣,只是為勢所逼,迫於無奈,尚望老前輩能見諒,則見諒,不過,老前輩適才所説日後之事,藍劍虹自當隨時領受教益就是。”
邱天澤點點頭,只説聲:“那很好!”一轉身領着花花太歲,穿過大院,沒入廳中去了。
邱天澤,邱天民二人走後,藍劍虹見剩下的清風幫眾弟子,也都進入大廳,慢慢散去,只留下三五人在處理屍體,似已無再行突襲的可疑行動,也就只好轉面望着冰茹,説聲,茹姐姐,我們走吧!
邱冰茹點點頭,二人同時一轉身,驀見一匹其黑如漆的神駿靈駒,直向自己飛馳而來,小俠心頭一怔。
等黑馬到二人跟前,藍劍虹再仔細一看,更是大驚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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