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細雨已停,濃雲卻仍密佈。
在高王瀑的另一邊,白袍人踏着沉重的足步向前直行,他脅下所挾的朝天尊者及洪江依然中毒昏迷,不省人事。
走出一程,他憑着一種天生敏鋭的察覺本能,下意識裏隱隱感覺到好像有人尾隨跟蹤——
白袍人定身側耳傾聽,四下除了駭人的寂靜外,再無其他聲響。
他再度舉步而行,心中忖道:“奇怪,我什麼都沒聽到,怎會感覺到有人尾隨在後呢?況且四下空曠,又是杏無人蹤,莫非這只是我的疑心生暗鬼而已?”
尋思良久,始終不得要領,他搖了搖頭繼續前行,走過一段路,那怪異的奇想忽然在他腦海中長大起來。
白袍人想着,適才的沉思又重回他的腦際:
“我的直覺既然告訴自己,有一個神秘人物綴在背後,那是再也不會錯了,十年來,我時時刻刻,提心吊膽的過着緊張的日子,早已養成了異於常人的機警本能,還有什麼風吹草動能瞞得過我?”
這會子,陽日從密厚的雲層後面穿出來,金黃色的光線灑在曠野的一角——
白袍人回首一瞥,倏然發現有一個影子一晃即逝,他定了定神再瞧,地上卻只有高處山林的投影,沒有任何異處。
他默默對自己道:“雖不知這跟蹤之人究竟是誰,但從這一掠即逝的影子上看,其人定必身具上乘輕功無疑了。”
越過莽原,繞經一道山角後,地勢逐漸陡峭,白袍人望見前面一株大樹,疾地閃身掠到樹後。
一個身影不一忽來到切近。
白袍人將脅下的朝天尊者和洪江放置樹旁,“刷”地晃身疾躍出去,恰正攔住那人去路——
觸目所及,但見此人面色臘黃,滿臉病容,約莫三旬左右年紀,兩道目光有如鷹隼,冷冷地盯視着他。
白袍人開口道:“朋友自高王瀑一路跟蹤老夫至此,敢問有何見教?”
那病容漢子冷冷道:“足下耳目倒也靈敏得很。”
白袍人指着猶自人事不醒的洪江及朝天尊者,道:“朋友你是衝着這兩人而來,抑或專程找某家的麻煩?”
那病容漢子視線掠過樹旁躺着的二人,道:“我要找的是謝金印。”
白袍人沉聲道:“然則朋友是衝着某家而來了?”
病容漢子道:“如果你是謝金印,我便沒有找錯人,但你在高王瀑又口口聲聲自稱司馬道元,我一時倒不能確定你的真實身份……”
話至中途,忽然右手一抬,一掌擊了過去。
謝金印閲歷何等豐廣,對方這一掌看似輕淡描寫,毫無着力之處,骨子裏藴藏着一股堅強凝重的氣勢,而且他搶先動手,更是佔盡先機,謝金印若要擊破對方氣勢,似乎只有掣劍反擊一途。
一個照面之間,便逼得謝金印非要出劍應付的敵手,到目下為止,顯然尚不多見——
然而謝金印仍無用劍的意思。
眼覷對方一掌擊至,謝金印倏地抽身倒跨了半步,雙手翻飛,剛柔互變,立刻將病容漢子掌勢封住。病容漢子揮掌再攻,對方封拆了七八招,皆是有來有往之局,忽然病容漢子一聲叱吒,停下手來道:“你為何尚不用劍?”謝金印淡淡道:“除非萬不得已,某家之劍向不輕出。”病容漢子道:“善者不來,來者不善,你以為我會是省油之燈麼?”
謝金印道:“尊駕掌力誠然高強一時,但某家仍無須使用兵刃對付你的赤手空拳。”
病容漢子怒道:“你認為我尚不夠資格使你用劍麼?”
謝金印冷冷道:“我也沒有這個意思。”
病容漢子呆了一呆,仰首尋思,旋即哼了一聲,揮掌又上,雙手連環攻出,隨着招數變化,湧出兩股無堅不摧的力道。
病容漢子這一展開強攻手法,目的不外乎迫使對方出劍,謝金印何嘗不知他的意圖,心下暗暗感到狐疑,可是他生性沉着堅凝,將疑念拋開,不一會便穩住局勢,雙方交手二十餘招,竟是勢均力敵的局面。
病容漢子掌招揮劈間,勁道源源不絕,足見功力頗為深厚,加之他招數詭奧,使得謝金印不能佔得絲毫上風,這是他近二十年來首次遇到的厲害對手,為求制敵於勝,使得他再無考慮的餘地,決定出劍攻擊。
但見他右腕一抖,“嗆”地一聲脆響亮起,霎時漫空精芒電射,劍子已經到了他的手上——
隨着長劍出匣,一股無形殺氣隨之湧將出去。
寒芒電射之際,病容漢子居然還快了一線,雙手一錯,搶先攻出一掌,他轉身揮掌攻擊的幾個動作,幾乎在同一時刻完成,病容漢子發出這一連串的快動作,無疑的是為求抵消對方出劍時所挾帶的凌厲險惡氣勢。
饒是如此,一股瞧不見的殺氣仍舊瀰漫四周,病容漢子掌勢為之一窒,再也遞不出去。謝金印冷然一笑,道:“尊駕一再相逼,恕某家得罪了。”
右手一動,劍身發出激烈風雷之聲,直取敵人腰間以上部位,同時一股森森殺氣亦籠罩住敵人身形,病容漢子寒聲道:“好一招‘下津風寒’——”
霎時他額上汗漬陡現,亦自催動全力,發出一掌迎拒。
但聞“嗚”“嗚”怪響不止,人影乍分,兩人相距五步,面對面峙立,終於病容漢子上身微傾,蹬地往後倒退半步。
謝金印手中長劍支地,沉下嗓子道:“尊駕竟能接得希在這裏住了近二十年之久的項莊主,也覺着情形不對。
但他一時之間,也説不出哪裏不對。
他是一莊之主,對這莊院中的設施,自然是十分了解。
他明白,由此地到內宅,沿途之上,至少有八道攔截敵人的埋伏。
所以,他對楚小楓在後面隨行一事,也沒有提出質問。
事情卻大出了他的意料之外,一路行來,直到後宅,竟然沒有一個人出手攔截。
直到了內宅正廳,仍未見有人攔截。
項莊主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只見楚小楓帶兩個從人,隨後而來。
一步踏入大廳,只見大廳一張八仙桌上,放着一杯酒,和一把小刀。
桌子上還放着一張白箋,上面寫道:
你如想死得舒適一些,可以喝下那杯酒,酒中有毒,立刻可以斷氣,死得會毫無痛苦;你如想死得壯烈一些,可以用刀,那把刀很鋒利,可以刺入前胸,切斷心脈,也可以切斷喉管,死得轟轟烈烈。
下面署名妻留。
一個妻子,留給丈夫這樣一封信,想想看,那是何等樣的夫妻。
項莊主愣住了。
楚小楓舉步踏了進來。
後緊隨着成方、華圓。
項莊主緩緩回過身子,“你們早知道她們已經走了?”
楚小楓道:“不知道!不過,在下覺着你項莊主只不過是一個被人利用的傀儡罷了……。”
項莊主接道:“你們……”
楚小楓接道:“我們只不過有這種想法,讓閣下自己來證實一下而已。”
項莊主道:“現在,我已經證實了。”
楚小楓笑一笑,道:“項莊主,是不是準備改變一下心意呢?”
項莊主道:“改變什麼?他們已經替我安排好一切。”
楚小楓道:“安排什麼?”
項莊主道:“這個。”伸手端過桌子上的毒酒,一飲而盡。
毒性相當烈,入口後立刻氣絕。
看到那位項莊主臉色變青,楚小楓才覺出不對,一把抓住了項莊主,才發覺己氣絕而死。
緩緩放開右手,楚小楓輕輕吁了一口氣,道:“晚了一步。”
成方低聲道:“公子!我看,她們走得不遠,咱們追吧!”
楚小楓道:“追不上了,去招呼王平他們來吧!記住,千萬保護好那位石七,別讓他死了。”
成方一躬身,轉頭而去。
片刻之後,王平等一行,走了過來。
楚小楓下令展開了一場全面的搜索。
撤走得很乾淨,除了留下一批金銀財物,沒有帶走之外,所有的線索證據全部未留。
王平嘆息一聲,道:“公子,咱們除了搜出一筆財物之外,什麼也沒有搜出。”
楚小楓輕輕籲一口氣,道:“雖然,他們走得很快,至少,咱們也有很大的收穫。”
王平道:“什麼收穫?”
楚小楓道:“花!咱們知道了這個組合和花字有關,以後。就有線索可循了。”
他表現的很輕鬆,對這一批撤走的人,似是全然不放在心上。
王平暗暗一皺眉頭,忖道:看公了如此輕鬆,難道,他早已經有了準備不成。
楚小楓回顧石七一眼,笑道:“石兄,這些你都看到了。”
一句石兄,叫的石七有些受寵若驚,急急説道:“小的都看到了。”
楚小楓道:“這裏留下了很多的金銀財物,你可以隨便取一些。”
石七怔了一怔,道:“公子,這話是真的?”
楚小楓笑道:“此時何時,此情何情,我為什麼要騙你。”
石七道:“公子,我……我……”
楚小楓接道:“本來,你可以跟着我們走,但我們以後還會和他們碰頭,再見到你,我相信,他們決不會放過你,倒不如取些金銀,找一個安定的地方,埋名隱姓過一生安適生活吧!”
石七道:“公子大仁大德,小的是沒齒不忘,不過,我相信,他們還是不會放過我。”
楚小楓道:“自然不會,但你在他們之中,也不是很重要的人物,他們不會放過你,但也不會用很多的心力去找你,只要你走遠一些,保住後半生的機會很大。”
石七突然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對楚小楓磕了一個頭,道:“小的現在才發現了好人,壞人、君子、小人,原來有這麼大的一個區別。”
楚小楓道:“拿些金銀去吧!現在,他們還沒有時間找你,藉此機會遠走高飛去吧!”
石七取過一筆金銀,轉身而去。
望着石七的背影,王平輕輕吁了口氣,道:“公子,真的就這樣放他離去麼?”
楚小楓道:“他作了不少的壞事,對麼?”
王平道:“不錯,這個人,是那羣殺手中最壞的一個。”
楚小楓道:“王平,冥冥中,自會有一股天道力量,他走不了。”
王平低聲説道:“公子,咱們現在如何行動?”
楚小楓道:“現在,想法子帶走金銀,這些不義之財,不要白不要,帶上這些金銀之後,立刻撤出百花莊。”
王平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望望身側的成方、華圓,楚小楓緩緩説道:“你們找找看,他們這裏什麼地方養有鴿子。”
成方、華圓,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遣走了成方、華圓之後,楚小楓緩步行人一問卧室。
那是一間佈置得很豪華的卧室,鴦帳金鈎,綾被鴛枕,白綾糊壁,黃氈鋪地。
楚小楓四顧一眼,緩步走到一座木櫃前面。
隨手打開了木櫃。
木櫃中都是衣服。
楚小楓撥動衣服,果然找到了一個門户。
木櫃底下,有一個翻起的木板,直向下面通去。
那是足可容一個人通過的洞口。
片刻之後,王平等帶着人走了回了。
成方、華圓,各自帶了一個鴿子,行入室中。
楚小楓笑一笑,指着地下的洞口,道:“他們就是從這個地方逃走的。”
王平道:“這地方又能走幾個人?這座百花莊,似乎是人數不少。”
楚小楓道:“事情很明顯,他們早就準備了撤走的路線,只要一聲令下,或是一個暗號,他們就可以立刻撤走了。”
王平道:“公子,難道他們早就準備撤走了?”
楚小楓嘆息一聲,道:“利害處,也就在此了,咱們還一直認為自己很精明,其實,人家早就計算好了,仇總管的埋伏,項莊主的出現,都不過是人家爭取時間的一部分,這證明了,他們還是很早就得到了消息。”
王平道:“公子,咱們要趕緊追呀,看情形,他們不會走的太遠。”
楚小楓微微一笑,道:“追也來不及了。”
王平道:“公子,是不是已經成竹在胸了。”
楚小楓答非所間,道:“現在,咱們可以走了吧?”
王平道:“可以了。”轉身向前行去。
楚小楓緊隨在身後,走出了百花莊。
一出莊門.楚小楓立刻搶在前面帶路,把幾人帶入了一座山林之中。
楚小楓四顧了一眼,突然舉步走到一片草叢之中,取出了幾套顏色很舊的衣服,笑道:“大家都換上舊衣。”
楚小楓似是早有準備,很快的把隨行之人扮成了各種不同的身份。
楚小楓仍然帶着成方、華圓當先而行。
王平等分成三批,各自穿着不同的衣服.扮成不同的身份,有幾種暗記,維繫着彼此聯絡。
楚小楓扮作了一箇中年落第秀才,成方、華圓扮作了兩個村童。
楚小楓似是心有所本,逵走了一段時間,都停下來看看。
這一口氣,走了十幾里路。
行程很奇怪,一直在繞着獨山轉。
大部分,都走在荒草、亂石堆中。
這時,正行到了一個山谷口處。
獨山並不太大,而且,形勢也不險要,以產玉著名,山中有不少採玉工人。
這片山谷中,正是產工的重要地方之一。
所以,谷口處,有很多工人搭建的房子。
但此刻,很清楚,所有的工人,部在谷中工作。
楚小楓發覺那記號,竟然直向谷中指去。
谷口處,隱隱可以聽到谷中的開山擊石之聲。
成方、華圓很快的跟了上來。低一道:“公子,有什麼可疑之處麼?”
楚小楓道:“照記號的指示,他們似乎是進入這座谷中去了。”
成方道:“公子,為什麼不進去瞧瞧呢?”
楚小楓道:“這谷中是獨山玉場,現在似乎是正在工作,照説。百花莊的人,不應該撤入此谷。”
成方這:“小的看過地形,照説,百花莊距此不遠,但他們卻繞了一大圈,才到了這個地方,也許這是他們早作的佈置。”
楚小楓點點,道:“不錯,表面上看去,這地方一點也不隱秘,事實上,這山谷中很安全。沒有人能逃過兩側工人的監視,這是一個陷阱,咱們進去瞧瞧。”
成方道:“我陪公子進去,華圓留在谷口等他們。”
楚小楓道:“既是無法保持隱密,咱們就這樣進去吧!”
就在兩人進去不久,兩丈外一座竹屋的房門,忽然大開。
一個人影像怒矢一般直撲出來,寒芒如電,直襲華圓後肩。
華圓霍然磚身,揮出一劍。
噹的一聲。一把牛耳尖刀,被華圓一劍擋開。
執刀的也是一個年輕人,不過十六七歲的樣子,穿着一身灰色的勁裝。
衣服和山石顏色一般,一旦伏在山石中,就很難瞧得出來。
灰衣童子一擊不中,立刻由懷中取出一把短劍。
刀、劍交錯,展開了快攻。
他好像擔心華圓喝叫,所以想以快速的攻勢,殺了華圓。
哪知華圓並未呼叫,一支劍緊守門户,守多攻少。
事實上,華圓心中明白,這周圍有很多的竹屋茅舍,很可能隱藏了不少的人。
如若他一劍殺死這灰衣少年。必會招致來更多人的圍攻。
所以,他不急於求勝
何況,王平等一行人,很快會到。
雙方搏鬥了三十餘台,仍然保持着一個不勝不敗的局面。
還是灰衣少年忍不住開了口,道:“好小子,你倒沉得住氣啊?”
華圓笑一笑道:“那是因為你那兩下子太差了,用不着在下叫人幫忙。”
灰衣少年道:“哼!現在,你就算叫他們,他們也回不來了。”
華圓道:“不用他們回來,我收拾你只不過舉手之勞。”劍勢一緊,展開反擊。
這一次,華圓全力反擊,劍勢快如閃電,攻勢鋭利異常,灰衣少年原來很凌厲的,突然間頓挫下來,勉強接下五劍,第六劍就被華圓刺中咽喉,倒地死亡。
一劍刺死了灰衣少年之後,華圓平劍橫胸,疑神待敵。
他自己早有估計,認為殺了這個灰衣少年之後,立刻會遭到圍攻,那竹舍、茅屋之中。突然擁出很多的人來。
但事實上,卻大出了他的意料之外,竹舍、茅屋中,竟然沒有一點動靜。
等了片刻,華圓突然高聲説道:“你們聽着,大家既然已經亮了傢伙,照了面,也用不着再藏頭露尾。”
一連呼叫了數聲,不聞有回答之聲。
他年紀不大,但卻有了相當豐富的江湖經驗,和譏智,並沒有向竹屋、茅舍中搜索,反而選擇了一個山壁的死角,就算是再有強敵來攻,也可以減少後顧之憂。
他年紀雖小,但處事卻膽大心細,從容,謹慎。
再説,楚小楓帶着成方,進入山谷,深入十丈左右,轉過一個彎子,景物忽然一變。
只見兩側的崖壁,分佈了四五十個工人,執看鐵錘、鋼鑿,不停的擊石開山。
金鐵和山石相擊,發出震耳的鏘鏘之聲。
看到了楚小楓和成方。倒有一半工人放下手中的工具,把目光投注在兩人身上。
楚小楓低聲道:“小心一些,這些工人,十分可疑。”
成方點點頭,運氣戒備。
突然,兩個工人執着鐵錘迫了上來道:“兩位是……”
楚小楓接道:“遊山玩水的,信步至此,打擾了諸位做工。”
那工人笑一笑,道:“兩位好興致,不過,到這裏就要止步了。”
成方道:“為什麼,這好像不是禁地啊?”
那工人道:“不是禁地,不過,再往前走,就是咱們存放玉石的地方,外人不便過去,這倒請兩位多多擔待了。”
成方笑一笑道:“朋友是……”
那工人道:“在下李遠,是這裏的工頭。”
成方道:“原來是李工頭,失敬,失敬。”
李遠道:“不用客氣。後面存玉之處,只不過幾間茅屋,這地方除了產玉之外,是一片窮山,談不上什麼風景,兩人想着看麼?只好瞧瞧咱們開玉的工作了。
回頭看青楚小楓,並無阻攔之意,成方的膽子一壯,道:“李工頭,大白天的,咱們就算手腳不乾淨,也不會拿你們重得要命的石頭,但咱們既然進谷,到後面瞧瞧,總是應該的。”
李遠道:“小兄弟,這個很難通融,兩位最好死了這條心。”
成方道:“這地方有沒有王法?”
李遠道:“有啊!咱們是安善的良民,自然是要守王法了。”
成方道:“那就好,這地方既有王法,大概咱們就可以進去了。”
李遠冷冷説道:“小兄弟。你年紀不大,脾氣倒是倔強得很啊!”
成方道:“好説,好説。”
李遠道:“不能進去。”
成方道:“那你就不是守王法的人了。”
李遠冷笑一聲,道:“就算不是吧!兩位可以死了心啦。”
成方哈哈一笑道:“我們走過地方不少,也見過一些世面,這片小小的山谷,難道還真能把我們唬住不成。”
李遠道:“兩位如是一定要進去,只有一個法子,”
成方道:“請指點指點,有什麼法子?”
李遠道:“把我們殺了。”
成方道:“殺了,這成什麼話,我又不是殺人的兇手。”
李遠道:“如若你們要進去,偷走了我們的工石,那比殺了我們還在厲害。”
成方哈哈一笑,道:“李工頭,這是耍賴,在下看的多了,諸位若就這樣想攔阻咱門,只怕會失望的。”
李遠臉色一變,雙目射出了兇光,冷冷説道:“這辦法也不成,在於只好用最後一個辦法了。”
成方道:“哦!最後一個辦法,又是什麼?”
李遠道:“最後一個辦法,那就是在下殺了你們。”
成方道:“這才是諸位心中的如意算盤,不過,這中間,更有一個很重要條件那就是諸位要有殺我們的辦法,”
李遠道:“殺人,好像不是一件難的事。咱們雖然沒有殺過人,但舉起鐵錘敲下去,咱們還是會的。”
成方笑一笑,道:“只怕那一錘敲得不好,會失去了自己的老命。”
李遠冷笑一聲,道:“咱們不過是打石工人,命也不會很值錢,只怕萬一傷了兩位爺們,那可是很划不來……”
楚小楓冷冷説迫:“諸位的戲,演完了吧?”
李遠冷冷説道:“還沒有。兩位只要不肯退出山谷,咱們就這樣演下去。”
這時,所有的打石工人。都放下了工作。緩緩圍了上來。
楚小楓神情冷肅,説道:“成方,給我殺。”
成方應聲出劍。
寒光閃動,鮮血飛濺,立時響。兩人倒了下去。
成方出劍太快,快的兩個工人來不及舉起手中的鐵錘封擋。
但這兩劍,也殺出了一個名堂,只見他們立刻四下移動,擺出一個拒敵方陣。
陣勢有條不紊,顯然是經過了嚴格的訓練而成。
成方冷笑一一聲,道:“狐狸終於露出了尾巴。”
右手一抬,又刺出了一劍。
兩柄鐵錘,同時飛了起來。
噹的一聲,封開了長劍。
同時,方陣也開始了轉動。
成方笑一笑,道:“諸位原來都是老手。”
長劍一揮,向前攻去。
但見寒光流動,響起了一陣金鐵交鳴之聲。
成方劍勢快速,片刻工夫,已經攻出了四五十劍。
但他仍然在原地方。
這些工人的武功,雖然不算大高,但他們陣勢的移動卻很快速,人接人,錘接錘,所以,成方攻了數十劍,仍無法向前推展一步,也無法傷到任何一個人。
楚小楓一皺眉頭,道:“成方,退開。”
成方收劍而退。
楚小楓緩緩拔出長劍,迎了上去,冷冷説道:“你們聽着。你們這陣法不錯,但你們的武功等級,卻是九流腳色,我不想殺你們,最好你門讓開路。”
這時,李遠止站在方陣中心,厲聲説道:“螞蟻多了咬死象。你門兩個人,就算是三頭六臂,也未必能闖過方陣。”
楚小楓道:“好!不教而殺謂之虐。如今,我己蜂把話明內了,不肯讓路,別怪我劍下無情。”
右下一抬,呼的一劍,劈了過去。
兩柄鐵錘,橫裏飛來,噹的一聲,震開了劍勢。
楚小楓冷冷説道:“看來,諸仿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了。”
説話之中,長劍已然收回攻出,連續攻出十二劍.這十二劍幾乎是連成一劍擊出。
遠遠的望去。只見光影閃動。
四個工人倒了下去,都是齊腕斷了右手
原本進退有序的方陣,也因這四個人的受傷,受到了阻礙。
成方藉機揮劍,攻了過去。
劍招伸縮,片刻又刺傷五人。
整個的阻敵方陣,忽然間崩貴了。
成方的劍勢,更顯凌厲,片刻之間,又傷了十餘了。
四十幾個人,被傷了約有一半。
這一陣激烈的刺殺,不但殺傷對方的人,也殺散了那些人的勇氣。
餘下的人。全部停了下來,退到一側,
楚小楓傷了四個,阻滯了對方陣勢的變化之後,就未再出手。
單是成方這一支劍.就殺的那些工人,人仰馬翻。
楚小楓低聲道:“成方住手。”
成方停下了手,長劍平胸,當先向前行去。
楚小楓早已還劍入鞘。
數十個工人。雖然還執着兵刃,但卻沒有一個人,敢出面阻攔。
楚小楓很快的進入了谷中。
只見十幾間茅舍,搭建在一處。
兩面山壁夾峙。後面是一片林木。
其中角四五間茅舍,門窗半閉,可以看到茅舍中堆積了不少的石塊。
成方低聲道:“公子,那裏面,好像都放的石頭。”
楚小楓嗯了一聲,直向一間茅舍中行去。
室中除了堆積的石塊之外,好像別無他物。
成方仔細查看了一眼,道:“公子,都是石頭。”
楚小楓道:“成方,如若這茅舍之中,真是石頭,他們會不會不惜流血,阻止咱們進來。”
成方道:“不錯,看來這中間,確有一些問題。”
楚小楓道:“一間一間的看。”
兩人連看了六七間,都是堆積着石頭。
楚小楓暗暗數了一下,這茅舍一共有十二問,每間都有獨特的門窗。
如若只是存放着石頭,實在用不着這樣搭建。
成方也感覺得出來。
所以,他未再多問。
第八間茅舍的門.緊緊的關閉着,成方一推,竟然發覺門是裏面閂起來,不由精神一振,他未再推門,卻推開了旁邊一扇窗子。
那窗子很容易被推開。
成方一長腰,躍入茅舍。
茅舍中有一張牀,牀上睡着一個人。
那人似是睡得很熟。成方打開了窗,躍人室內。這個人竟然還不知道。
成方未理會那人,只是防着他的偷襲,先打開了木門。
楚小楓緩緩行了進來。
那睡在牀上的人。睡得仍然很熟。
楚小楓四顧一眼.發覺這地方,除了一張牀之外,還有一張桌子,兩張竹椅。
輕輕籲一口氣,楚小楓緩緩説道:“朋友,可以起來了。”
那人仍未作聲。
楚小楓冷笑一聲,道:“成方,找一碗水,把他潑醒。”
水就在旁邊。
成方拿起水瓢,滿滿一瓢水潑了過去。
那睡着的人。仍然沒有動一下。
這人的沉着,實在是已經到了泰山崩於前而目不眩的境界。
這樣沉着的人,只有兩種:自己不能動的人,或是死人。
牀上的人,已經死了。
成方扳動那的身軀,只見他臉色蒼白,身軀僵硬,似是已經死了不少天。
成方道:“公子,是個死人!”
楚小楓道:“他知道自己非死不可了,所以,跑回來,夫上門躺在牀上。”
成方道:“這情形説不通,”
楚小楓冷笑一聲,道:“到下面一間房子裏去瞧瞧。”
第九間茅舍,也是關閉着。
成方不再猶豫,飛起一腳,踢在木門上。
木門被撞開。
裏面也放着一張牀,也躺着一個人。
半身蓋着被子,向內而距,和第一間茅舍中一樣,連睡的姿勢也一樣。
成方道:“哼!又是一個死人。”
伸手抓人。
楚小楓低聲道:“成方小心,”
成方縮回了手,長劍出鞘,翻過了那個人。
是石七,果然已經死去。
他的前胸上,附有一張白箋,寫着背叛者死。
楚小楓心頭震動了一下,忖道:“還有三間茅屋,難道綠荷、黃梅、紅牡丹,也遭到了毒手。”
急急説道:“成方,快!到下面一間看看。”
第十間茅舍,也有一張牀。不過沒有躺人,一個人盤膝坐在牀上。
而且是個女人。
穿着一身大紅吉服,滿頭珠翠、玉花,打扮得像個新娘子。
但偏偏在頭上蓋了一塊白布,白布垂在臉上。
大紅吉服,配上一塊白布,怎麼看也不諧調。
楚小楓心頭一震,道:“成方,取下她臉上的白布。”
成方:應聲出劍,挑下了那女人臉上的白布。
但她的頭,垂得太低,低得無法看清楚她的臉,很像也是死人。
楚小楓吃了一驚,道:“成方,小心些看一看,她是死人,還是活人?”
成方很小心,右手長劍平平伸出,直到那女人的下顎上,劍上用力,抬起了她的頭。
蒼白的臉色,緊閉的雙目。
放下劍吁了口氣,道:“公子,這個人,恐怕也已經死了。”
楚小楓道:“成方,你看她像不像綠荷?”
成方聽得一呆,道:“綠荷姑娘?”
楚小楓道:“我是説,她們三個中的任何一個。”
成方道:“剛才,小的沒有瞧清楚,我現在仔細瞧瞧。”
伸手向那紅衣女人下顎託去。
那紅衣女人,卻悄無聲息的一揚雙手。
錚錚兩聲輕微機簧之聲,成方、楚小楓,同時失聲而叫。
紅衣女人,突然出手,閃電般發出了細微的毒針,楚小楓應聲抱腹而蹲。
成方的距離近,更是讓避不開。
紅衣女子一手點中了成方的穴道,另一手也點中了楚小楓的穴道。
只見她一躍而起,飛下木榻,格格一笑道:“你們兩個奸似鬼,也要喝老孃的洗腳水。”
舉手互擊了一掌,道:“你們出來吧!”
牀上堆積的乾草一分,兩個女婢,飛竄而出。
紅衣女子已脱下了大紅吉服,露出了一身淡青勁裝,笑一笑道:“春花、秋月,把兩人給我捆起來。”
兩個丫頭早已經準備了繩索,緊緊的把兩人捆了個結實。
勁裝女子,用濕布拭去了臉上塗上的白粉,露出來一張俏麗的臉兒。
望望楚小楓,笑道:“小夥子,你就是迎月山莊的莊主?”
楚小楓道:“不錯,正是區區在下,姑娘是……”
青衣女子道:“我麼,説我是項夫人也好,叫我八姑也好,你們怎麼叫,就怎麼稱呼吧!”
楚小楓道:“項夫人?那是百花莊主的夫人了?”
項夫人笑一笑,道:“聽説,你們把拙夫給殺了?”
楚小楓道:“咱們沒有殺他,但夫人留下了毒藥。”
項夫人道:“他服毒死了?”
楚小楓道:“大約是夫人的令諭很嚴厲,他好像不敢不死。”
項夫人笑一笑,道:“總算不算太丟人,也不在我陪了他幾年。”
楚小楓道:“其實,他只小過是一個傀儡,夫人才是真正的主事人?”
項夫人道:“不錯,可惜你明白晚了一些。”
楚小楓道:“夫人在前面兩座茅屋中故佈疑陣,使咱們疏於防範,致遭所乘,這一點很高明。”
項夫人道:“誇獎,誇獎,我這點小設計,還不算太差吧?”
楚小楓道:“夫人,還有幾點不瞭解的地方,請予指導。”
項夫人道:“好説,看在你這股英俊的味道上,請説吧?”
楚小楓道:“夫人主持百花莊很多年了?”
項夫人道:“不太多,五年左右吧!”
楚小楓道:“我想這百花莊絕不是一個很獨立的組織。”
項夫人笑道:“我英俊瀟灑的楚公子,就算我有憐才惜人之心,但我也作不了主,我不會把你活生生的帶走,我要殺了你,帶着你的屍體離開這裏,你快死了,還要知道這麼多的事情作什麼?”
楚小楓道:“正因為我要死了,才希望死得瞑目一些。”
項夫人笑道:“楚公子,你不會提一點別的要求麼?”
楚小楓道:“別的?”
項夫人道:“對!譬如説,你想吃點什麼,還是想嘗試點什麼?”
楚小楓道:“在下麼!……”
雙目凝注在項夫人的臉上。
目光中滿藴一種莫可言諭的情懷。
項夫人忽然揮揮手,道:“春花、秋月,把那個人給我抬出去。”
春花一伏身,抱起了成方走出去。
秋月走後面,順手帶上了房門。
理一理鬢邊散發,項夫人儘量作出一個誘人的姿勢。道:“楚公於,屋裏只有我們兩個人,你心中想什麼?可大廈截了當的説了。”
楚小楓道:“説出來,又能如何?”
項夫人伸出了一雙白玉般的手,很温柔的把楚小楓抱了起來。放在木榻上,笑一笑,道:“毒針傷在哪裏,要不要我替你起出來?”
楚小楓道:“針上既然有毒,就算你起出了毒針,我也是難免要毒發而死。”
項夫人微微一笑,道:“天下的毒藥,都有解藥。”
楚小楓道:“夫人有解毒之藥,那就快給我吃一粒。”
項夫人道:“你的功力相當深厚,中了毒針,還能説這樣多話。”
楚小楓道:“我如不説話,可以運氣把毒性逼住,但我説了這樣多的話,只怕毒性早已散開。”
項夫人道:“幸好,我有解毒的藥物。”
楚小楓道:“可惜的是,解了毒,還得死。”
項夫人垂下頭去,在楚小楓臉上親了兩下,道:“冤家,我心中有些害怕,我如解去了你身上的繩索,給了你解毒藥物,會是一個什麼樣子的後果?”
楚小楓道:“最後,你還不是要殺了我,帶着我的屍體離去。”
項夫人道:“放了你,我就很難再有捆起你的機會了。”
她臉上泛起的情慾之火,漸漸的退了下去。
畢竟性命,還是比情慾重。
楚小楓突然一振雙臂,身上的繩索斷裂,右手一探,扣住了項夫人的脈門。
項夫人呆了一呆,道:“你,沒有中毒針?”
楚小楓道:“我如中了毒針,怎麼還能和你談這麼多的話?”
項夫人道:“也沒有被點中穴道?”
楚小楓道:“可惜,你給了很多的時間。使我已自行運氣衝開了穴道。”
項夫人道:“唉!我剛才就該一刀殺化了你。”
楚小楓道:“很可惜的是,你錯過了這個機會。”
項夫人道:“你這個騙人感情的下流坯……”
楚小楓冷冷接道:“夫人,別太忘形,我也會殺人。”
一面五指加力,項夫人頓然感覺到右手骨疼如裂,只好住口。
楚小楓道:“夫人,答覆在下幾句活,我會饒你不死。”
項夫人道:“我知道的不多,你問的,只怕我未必能夠回答。”
楚小楓道:“你知道多少,就説多少。”
項夫人道:“我説出來了,對我有什麼好處?”
楚小楓道:“可以饒你不死,只要你説的是實話,我就饒你不死,我放了石七,可以證實我説的話,一定負責。”
項夫人道:“我相信你説的話,不過,我想要一點保障。”
楚小楓道:“什麼樣的保障?”
項夫人道:“説説看,你對我如何安排?”
楚小楓道:“放了你,隨便你海闊天空。”項夫人道:“不!我提一個條件,不知你肯不肯答應?”
楚小楓道:“答應……”
項夫人接道:“別答應得太快,要知道,我這個條件,很難完成?”
楚小楓道:“怎麼説?”
項夫人道:“我要你陪陪我,然後,我會告訴你,我所知道的隱秘,至於你如何處置我,我就不計較了。”
楚小楓心中明白了,但卻呆在當地,説不出一句話來,沉吟了一陣。道:“在下不是在陪夫人麼?”
項夫人道:“不是這種陪法。”
楚小楓明知故問,道:“那要怎麼樣一個陪法?”
項夫人道:“看你這樣聰明的人,難道還真的不明白麼?不過是明知故問,想窘我罷了。其實,我既敢開口了,為什麼不敢説清楚呢?”
楚小楓道:“在下實在是不太清楚。”
項夫人道:“肌膚相親,這四個字,你該懂吧?”
楚小楓道:“我懂。”
項夫人道:“懂了就好。”
楚小楓緩緩站起身子,笑道:“夫人,這要求太過分了。”
項夫人道:“你想不想知道我們這個組合的秘密?”
楚小楓道:“你知道的很多?”
項夫人笑一笑,道:“我的年紀不算太大,但我在這個組合中的資歷,卻是不淺,不妨告訴你我過去的身份,你心中就會有個數了。”
楚小楓道:“夫人指教。”
項夫人道:“我們這個組合的真正首腦,有兩位夫人,我是二夫人身邊的丫頭,你想想看,我知道了多少隱秘。”
楚小楓哦了一聲,道:“原來如此。”
項夫人道:“我從丫頭,升到了主持一方的首腦人物,你説説看,我是不是很受寵愛。”
楚小楓道:“這麼説來,你是真的知道很多隱秘了。”
項夫人道:“不大多,十之五六總是有的。”
楚小楓道:“夫人,不是騙我吧?”
項夫人道:“我為什麼要騙你,其實,男女之間的事,還不是我們女人吃虧。”
楚小楓笑一笑,接道:“那要看什麼樣的女人了。”
項夫人道:“楚小楓,別把我看成個太壞、太浮的女人,我雖然不是什麼貞烈婦人,可也不是很隨便的人。”
楚小楓道:“至少,夫人不是從一而終的女人。”
項夫人忽然間流下淚來,緩緩説道:“我不是,我十六歲那一年,被主人奪去了清白,然後,主持百花莊,剛才,你已見過了,那位項莊主,就是我的丈夫,不論如何,他是我的丈夫,名義上我總陪着,那就是我經歷的第二個男人。”
楚小楓道:“這個男人,是你自己選的吧?”
項夫人搖搖頭,道:“不是。第一個強暴了我,第二個,也是主人指定的,就這樣,我活了這麼多年,楚小楓,我從來沒有得到過一個自己喜歡的男人。”
楚小楓道:“貴門中人很多,夫人既是一方主腦,為什麼不找幾個自己喜愛的人?”
項夫人苦笑一下,道:“也許是我眼光太高了,也許是我對男人有着一種莫名的憎恨,所以,我一直沒有看上一個人,很奇怪的,見了你,我……”
楚小楓接道:“夫人,咱們之間,能不能換個條件談談。”
項夫人道:“不能。”
楚小楓道:“為什麼?”
項夫人道:“不論我告訴你多少事,就算是隻説一句,我也無法活下去。”
楚小楓道:“不説內情,我也一樣要殺你。”
項夫人道:“所以,我是死定了,臨死之前,我要找一個自己喜歡的男人陪陪我,不算是太過分吧!”
楚小楓呆住了。
這實在不算是很過分,一個人用生命作代價,換得了春宵一夜,這代價是不是很高呢?
楚小楓沉吟不語。
項夫人道:“楚公子,你可以殺了我,我也可以隨時自絕而死,所以,你如想用惡毒手法,逼我説些什麼?只怕是一件很為難的事。”
楚小楓道:“夫人,我想知道一點綱領,在你而言,是一種要求,但在我而言,是一種犧牲,所以,我想知道代價。”
項夫人沉吟了一陣。道:“萬知子,春秋筆,這是武林中兩大隱秘,這代價夠大吧?”
楚小楓心頭震動一下,道:“你們這個組合,和這兩位絕代奇人何關?”
項夫人道:“關係很大,而且當今之世,知道這穩秘的人也不多。”
楚小楓道:“你知道?”
項夫人道:“知道一些,雖然不是全部,但對你而言,那已經很夠了。”
楚小楓道:“看來,在下被你説服了。”
項夫人道:“告訴你一點隱秘,天下就沒有我立足之地了,我只是在死亡之前,嘗試一下和一個自己喜愛的男人,在一起有多快樂罷了。”
楚小楓頓時陷入了一片迷亂、傍徨之境。
他不知道應該如何處理自己,不知道是否答應她的要求。
項夫人不再催促,只是靜靜的望着楚小楓,雙目中情慾閃動,臉上是一片企求之色。
楚小楓輕輕籲一口氣,道:“夫人,如若在下答應了,我又怎知能確定聽到這些隱秘,”
項夫人道:“肌膚相親,枕邊細語,我會告訴全部內情。”
楚小楓道:“就在這裏麼?”
項夫人道:“你害怕?”
楚小楓道:“室外有兩個丫頭,和我一個受了傷的從人,而外面,還有你不少的屬下,在下實是提不起這股勁頭。”
伸手拍活了項夫人身上穴道,接道:“夫人,我看咱們這筆交易緩一緩……”
項夫人坐了起來,接道:“緩一緩,怎麼一個緩法?”
楚小楓道:“夫人不妨先和在下走在一起,貴組合中人,如是一定要殺你,必須先對付了在下和我的從屬。”
項夫人道:“哦!你要找一個環境清幽的地方,再……”
楚小楓接道:“這種事,豈可草草,必得在心神兩暢的地方,促膝談心,由情生愛。”
項夫人眨動了一下雙目,道:“這要多久時間?”
楚小楓道:“這個很難説了,也許三五日,也許十天半月……”
項夫人接道:“咱們就以半個月為期,如何?”
楚小楓道:“好,一言為定。”
項夫人微微一笑,道:“楚公子,話可要先説明白,咱們一天沒有肌膚之親,我就不會説出內情來的。”
楚小楓點點頭。
項夫人道:“在這十五天中,你可要好好保護我,他們會想到我知道的隱秘不少,必將千方百計的殺死我,一旦我死了,你就永遠找不到像我知曉這樣多隱密的人。”
楚小楓道:“我明白。”
項夫人放低了聲音,道:“你真的很信任我了?”
楚小楓道:“在下相信夫人説的俱是實言。”
項夫人嘆息一聲,道:“我作丫頭時的名字,叫小紅,以後別再叫我項夫人。”
楚小楓道:“小紅姑娘。”
小紅微微一笑,道:“我先表現出對你的信任。”
楚小楓道:“好!在下拭目以待。”
理一理頭上亂髮,小紅提高了聲音,説道:“春花、秋月何在?”
兩個女婢應聲而入。
小紅道:“那小子傷勢如何?”
春花道:“奇毒發作,人已經昏了過去。”
小紅道:“抱他進來。”
秋月應了一聲,抱着成方而入。
小紅道:“把人放在牀上,過來,我有話告訴你們。”
春花、秋月相互望了一眼,滿臉疑惑之色,行近小紅身側。
小紅低聲道:“那位楚公子不好對付……”
愈説聲音愈低,兩個女婢不得不伸出頭,附耳去聽。
小紅突然雙掌並出,拍在二女的背心之上。
她早有準備,二女卻是驟不及防,立時被震斷心脈,吐血而死。
楚小楓暗暗嘆息上聲,忖道:“這丫頭好惡毒的手段,二女都是她貼身之婢,竟然下得如此毒手。”
只見小紅苦笑一下道:“這兩個丫頭,名雖女婢,事實上,卻有監視我的用心,不得不除了她們。”
楚小楓點點頭。
小紅取出一片磁鐵,吸出成方身上毒針,然後,又讓成方服下一粒丹丸,才拍活成方穴道。
對症之藥,見效神速,成方一挺身坐了起來。
小紅笑一笑,道:“這位小兄弟,你覺着怎麼樣?”
成方雙目盯注在小紅的臉上,冷冷的説道:“你為什麼要救我?”
小紅一指楚小楓,道:“為了他。”
成方望望春花、秋月的屍體,又望望楚小楓。
楚小楓點點頭。
成方緩緩行下木榻,深深吸一口氣。
小紅笑一笑,道:“毒針已經起出,毒性已解,只要好好的坐息一下,很快就復原了。”
楚小楓道:“小紅姑娘,你好像不至只帶這兩位女婢吧?”
小紅道:“我帶了很多的人手,其餘的人,都在後面山壁間一個石洞中。”
楚小楓道:“那裏有多少人?”
小紅道:“十九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