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劍秋一咧嘴,“嘖嘖”道:“罷了,就讓你刺吧!”
“勾魂槍”來勢兇猛,寒光如電,猛然戳向韓劍秋腦門,然而,卻在槍尖方要沾到皮肉一寸距離之前時,韓劍秋頭頂一縮,猝如流光似的暴瀉而下,“袖中刀”有如狂濤怒浪般揮出!
鮮血四濺,悽怖的長號聲融於漫天匝地的星影月弧裏,童璋的枯瘦身子,就好像一隻斷線風箏似的飛跌出去,隨着他手舞足蹈的摔滾方向,腥紅的血水一路往下直灑。
坡頂,那飛撲來的九人中,其中一人是“恨天教”、“大雄壇”壇主倪尚強。
倪尚強的前面,一個又瘦又矮,蓄着一把山羊鬍子,面容冷酷肅煞的六旬老人,另一個是跛着一條腿的獨目斑頂胖漢,他後面四個人,則是青一色長髮披肩,穿着豹皮緊身衣,面目精悍的青年,最後兩位是一對面容酷肖的中年人。
笑魔大喝一聲,也未見他作勢伸手,一條匹練也似的燦爛銀光,已暴捲過去。
為首急奔的瘦小老者怪笑磔磔,蹲身、側腰、移步、還招,全是一個動作一氣呵成,像是怪蟒伸展,一溜藍汪汪的光華已飛迎而上。
嗯!那是一柄鋒利無比的寬刃緬刀。
緊接着,倪尚強也殺氣騰騰的揮舞着他的“盤龍杖”加入攻擊,那個跛着一條腿的獨目胖漢,滿臉兇暴的重重一哼,有如一團烏雲般,“呼”聲罩向了笑魔。
四名似是不屬於“恨天教”的青年更不猶豫,他們四人一齊動作,跟隨那獨目胖漢衝來,但被“賽關羽”陳子溪接下了。
那兩名面容酷肖的孿生兄弟,正是嶺南雙禽,老大“雲裏鴟”澹台明、老二“空中鴟”澹台亮,皆被“遁世一狂”龍天仇截住。
狂猛的飛旋閃耀,韓劍秋立時脱開了無耳道長的糾纏,他鐵傘猛揮,人像大鳥般拔空五丈有奇,他震吭大叫道:“爹,娘!您們在天有靈,看孩兒手刃仇敵。”
叫聲高吭入雲,能裂金石,如子規夜啼,在一片令人耳膜震顫的跳動鼓盪裏,又帶着一縷嫋嫋的,含藴着無比淒厲的一餘音飄散……
於是,所有的人全知道了,韓劍秋即將大開殺戒,展開快意親仇具體行動。
“袖中刀”泛閃着那種淡淡的乳白光華,自半空以流星越蒼穹的快速長瀉而下,那種表面上看去淡漠的光華中,卻已包含死亡的呼喚,招魂的低咽,以及閻羅王的狂笑了。
正好撲上來的是“金扣草鞋”呂花,她來不及躲閃,“雙叉鏟”倏斜之下反方向猝射韓劍秋小腹。
剎時,“袖中刀”帶着漫空的尖嘯,幻成一輪又一輪的乳白光圈,光圈飄浮重疊,冰旋排蕩,自四面八方往呂花會合,刀影如山,閃射吞吐,就似重重山岩壓了下來。
那咱出自人口的慘叫,簡直也能將人的肝腸扯斷,血雨化成一蓬蓬猩紅的水往四周灑濺,有碎肉屑與腸臟挾着飛落,老天爺,那呂花便像叫人分了屍一樣,支離破碎的重重跌落幹悽悽的白草中了。
這邊,“賽關羽”陳子溪已經和那四名穿豹皮緊身衣的青年答上了話,原來他們竟不是貴州境內“豹子莊”的人物。
陳子溪道:“年輕人,呂定和你們有什麼關係?”
年長的那個人不覺“咦”了一聲,急道:“我們大師伯,你……認識?”
陳子溪平靜的道:“在七年之前,你們大師伯被毒蛇咬了一口,奄奄一息之際,又遇上小陰山的那幫子,他們要拿你大師伯開刀,剛巧老朽路過,伸手管了這檔閒事,才將他救了下來,更為他治癒了蛇毒,事後,我因要事急着離開,並沒有留下後會之期,也沒有留下姓名。”
四個青年齊齊呆住了,但只是一剎,那年長的忙道:“前輩可就是‘賽關羽’陳子溪當面?大師伯返莊後,曾多方託人打聽,才問出前輩名號,並曉喻全莊上下,對前輩應以恩人視之,今恩公當面,敬請示下。”
陳子溪道:“‘恩公’二字,老朽愧不敢當,只不過是適逢其會,任何一個人遇見這種事,都會一伸援手,倒是呂老弟卻是有心人,賢契等若與‘無底洞’沒有特別淵源,最好不要趟這塘渾水……”
那年長的恭聲道:“晚輩謹遵前輩吩咐。”説罷,朝其他三人道:“師弟,咱們走吧!”
他們説走就走,剎那走得無影無蹤,陳子溪頓感暢快,想不到無心的援助,卻化解了一場殺劫。
“遁世一狂”龍天仇則與“嶺南雙禽”展開了鏖戰,這兩位仁兄卻好像鬼迷了心竅似的,一退之下,立刻又瘋狂了一樣再次撲上,兩柄金背刀揮展如急風暴雨,刀光拋灑成線,又圈成弧圓鋪成芒網,又劃成碎影,那麼凌厲的攻向龍嘯天。
看得出這一對寶貝在刀上的造詣是頗為精深的,但這並不足慮,足慮的是,他們的刀法之怪異,與那種拼命的衝動。
“鴟”是猛禽類,“馭”,我們形以鷹飛迅捷之狀,這一對寶貝用以作名號,其強悍之勢,鴟目慮吻則可想而知了。
可是,他所遭遇的對手,卻是“遁世一狂”,“狂”要有“狂”
的本錢,只見龍嘯天手上的長劍飄浮漫空,一剎似激箭,一剎似滾雲,一剎變排浪,以他卓越的“九宮劍法”逼着“嶺南雙禽”,他步步向前,着着領先,一連串的快攻狠打,直將澹台明,澹台亮整得左支右絀,汗流浹背,可是,他們卻猶自咬牙硬挺。
在韓劍秋手上,“袖中刀”便彷彿成了他肢體一部分般,那麼靈活而隨心所欲,他猛然的進逼着“奪魂掌”雷虎、“換魂掌”李豹,邊大叫道:“鬼谷七魂,從此除名!”
那個“名”字才剛剛飄揚在空氣中,背後,一股寒風已暴襲而至。
頭也不回,鐵骨傘自肋下猝然反截,他手腕振處,傘端顫起千點光朵,“噹噹”的急遽聲響倏傳,火花四濺中,偷襲者的兵器已一早被震飛磕斜。
“袖中刀”一閃又回,“呼”的一溜白芒,猛然間,又將欲待乘隙攻進的龍嘯天及“邛崍雙兇”老大逼得慌張跳回去。
韓劍秋露齒一笑,目梢一瞄,道:“無耳老鬼,今天是你遭報應的日期了。”
原來,方才攻襲韓劍秋的人,正是“鬼谷”無耳道長。
無耳道長的瞳孔有如燒着兩股火焰,他手揮“鳩頭杖”
形似狂人般猛撲急攻,邊怪吼説道:“小鬼,今天不是你,就是我!”
韓劍秋猛的一輪反攻,狠狠的道:“無耳,這狠話最好擺在手上!”
刀影翻飛,鐵星縱橫,加上兩柄不顧死活的“大鍘廉”拼命湊着熱鬧,韓劍秋有所顧忌,一時竟有些難以決斷……
就在這時,“哇”的一聲痛苦悶嗥傳來。
韓劍秋急忙遁聲瞧去,他那相處於患難的朋三省大哥,就在這眨眼工夫,竟被一位不知名的大漢抽冷子一棒掃翻地上,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出於韓劍秋意料之外,也出於處於監視全場“天外一邪”的意外。
但是,那抽冷子的大漢已拋着左臂往後退,這位彪形大漢的膀子上業已血流如注了,方才那一聲悶嗥,反而搞不清到底從哪一個口中所發出。
驀然一聲嘶厲的叱吼傳來,那“鬼谷七魂”僅存的二魂竟然交縱凌空,兩柄光閃閃的鋒利“大鍘廉”鏗鏘交擊,在一溜四濺的火星中,其快無匹的叉對着飛戳韓劍秋頸下,招術之狠絕怪異,簡直匪夷所思的了。
幾乎不分行後,無耳道長一個貼地溜球,身子朝外翻出,右手猛回下,他的“鳩頭杖”卻疾不可言的射向韓劍秋小腹,一個時間做出兩次不鬼動作——動作的力道貫性雙截然相反,這位“鬼谷”谷主,曾領導黑道十三幫派的大龍頭,展露了他的壓箱本領——“雙撞魂”!
現在,情勢是危急得無法復加了,韓劍秋若欲保身,只有用狠招破除這兩邊的威脅,否則,他只有硬用自己的肉體來擋了。
雙目怒睜,神色暴寒,這位“歸原掌”的再傳弟子倏然間“袖中刀”猛往回縮,卻在收回的瞬息又幻閃成無數條飛射流燦的光芒——就有如一團碩大的冰球突然炸裂,瑩片銀屑以極快、極密的去勢環濺齊弄,此外,他的左手運足了“般若神功”,鐵骨傘猛然張開,於是,氣成旋,風號吻,一股罡烈無形力道呼嘯飛揚,地上的萋萋白草,亦在“簌簌簌”的拔散漫天。
事情的發生在一剎,結束也在一剎,三個圍攻韓劍秋的人立即像三個滾球一樣,分朝不同的角度倒跌出去,他們不由自主的轉翻着,掙扎着,三件兵刃全脱手摔出了老遠。
一轉身,韓劍秋來到坐在草叢中的朋三省跟前,這位“大伏堡”的四爺苦着臉,雙手搗腰,冷汗涔涔,連眼球子泛黃了。
韓劍秋取出“草髓精”灌了他一口,焦灼的問道:“朋大哥,傷得重麼?”
朋三省強忍住沒有呻吟,吸着氣道:“腰子邊捱了那愣鳥一棒……好重的傢伙,約莫將左面肋骨斷了兩根,其他倒沒有什麼……”
他喘了口氣,又道:“要是在一天以前,我有把握可以將那愣鳥擺平,時隔一日,卻叫人家差點擺平啦!”
韓劍秋當然知道他所説的是闖七險山道之事,忙呵慰道:“你歇着吧,朋大哥,幾位前輩他們還激戰着哩!”
他剛剛轉身,朋三省又叫住他,關懷的道:“兄弟,沒受傷吧?”
韓劍秋笑了笑道:“沒有。”
一頓又頷首道:“放心,朋大哥,我嘴裏講狂話,心裏卻比誰都謹慎,這批人,一個個全是些玩命之徒。”
痛得一抽搐,朋三省怕影響了韓劍秋的心緒,他忙道:“如此甚好,兄弟,你去吧!”
韓劍秋點點頭,猝然怒矢般電射向前,凌空一個急翻,抖掌便是“般若神功”加雜着“斬手”!
“哇……嗷……”兩名正在圍攻羅秋及婦人的大漢,滿口噴血的被照面之下便震翻出去,他飛快旋閃,“袖中刀”長刺短戳,流射如雲,眨眼間,又是兩名大漢狂號着摔跌出去。
金芒閃向天際,而甫始看見那抹眩目的光華飛起,卻又在一閃之下,神鬼莫測的穿進了一名大漢的胸膛。
殷仁昌的魔面套拼命攔截那婦人的銀劍,卻是次次落空,羅秋金劍斜指暴沉,“唰”聲輕響,老天,另一名大漢的一條手臂已飛去三丈多遠。
如今,這裏的“恨天教”人手,就只剩下殷仁昌與那“大烈壇”壇主羅成宗兩人了,他們手下六名硬把子,業已全部被殲。
殷仁昌不禁面色驚惶,有如黃蠟,他一面竭力抵抗,一面左顧右盼,神色之間,顯露出極大的焦急與不安。
韓劍秋悠閒退據一旁,冷笑道:“看什麼?找你老子是麼?姓殷的,我告訴你好叫你放心,你老子現在就算沒有斷氣,也隔着那一關沒有好遠了,今天誰也救不了你,要怎麼辦,就早點打好主意。”
拼命抵擋婦人那柄飄捷如電的銀劍,殷仁昌一面閃挪跳躍,一邊氣極敗壞的大叫道:“你……你將我父親如何了?”
韓劍秋回首向那邊,那邊,在徐徐搖擺的白草中,可以看見煙斗老人伏卧其間的背影,他趴在草叢內,一動也不動,但是,韓劍秋知道他尚未送命,方才飛天狐那威力萬鈞的“碎指神功”,業已給了這個“恨天教”的教主極重創傷。不過,卻遠不至於就此歸天——如果他不太稀鬆的話,而另一邊無耳道長,早已滿身血污躺在那兒不動了。
金銀雙劍突然加重壓力,一片一片的芒影旋迴呼嘯,就宛如一波一波的巨浪掀騰衝激,刃影伸縮飛刺,空氣帶起尖鋭之聲,眨眼間,殷仁昌與羅成宗又退了三步。
就在此時,韓劍秋電射而入,“袖中刀”以長虹貫日之勢飛刺暴劈,左手鐵骨傘運起“般若神功”狂砸力搗,四揚的刀光及穿掠的傘影融合在一起,那麼快速又強烈的罩向那兩個正在狼狽不堪的敵人。
“砰”的一聲悶響倏起,那羅成宗整個身體被震飛半空,他的一口熱血才方吐出,流燦轉舞的“袖中刀”已經幾次動穿了他的身體,又猛然將他拋向白草坡下兩丈。
羅成宗一聲悽顫的號叫淹沒於那四散的血雨中,他的身體叫白草給掩埋了,殷仁昌本能的一愕遲滯中,“嗤”的一下,羅秋的金劍已毫不客氣的透進了他的胸膛。
一種迷惘的、恐怖的、痛苦的,也是驚駭的表情,立即浮現在殷仁昌那張面孔上,他渾身驀然抽搐,“當”的一聲,那支沉重的鋼鑄“魔面套”全墜落下去。
一咬牙,羅秋霍然將插入殷仁昌胸脯之內一半有餘的金劍拔出,於是,鮮血湧噴中,這位“恨天教”少教主,弒師的豹狼,便有如一灘爛泥般萎頓倒地。
婦人將銀劍一收,招招手,道:“孩子,你們都過來。”
羅秋先行走近,悲聲道:“師孃,師父他……”
婦人道:“秋兒,先別哭,先聽我説,我對不起你們的師父,認人不明,錯把惡狼當佳婿,才導致今日一個家支離破碎,所有的罪孽,都在老身一人身上,我會向你們師父懺悔、贖罪……”
“現在,元兇已伏誅,稍可告慰你們父女在天之靈,但是,老身尚有一份心願未了,希望你們能夠完成,老身雖死而無憾!”
韓劍秋、羅秋同聲道:“師孃請吩咐,弟子定遵所命!”
婦人沉思有頃,始道:“你師父姓羅,名雲飛,我姓李,名秀姑。我們原是師兄妹,因為習‘痴情劍譜’,奉師父結成夫妻,‘痴情劍譜’是男婦雙修的劍譜,所以,殷仁昌狼子野心,雖然習得劍法,而你師父未將這秘密告訴他,因此不能發揮威力,再加以我把部分的劍譜帶走,一套完整無缺的劍法就變得殘缺不全了,破綻百出。我跟秋兒適才聯手,雖然發揮了‘痴情劍法’威力,彌補了彼此劍招上的間隙,但由於二人都是坤道,以至威力依然減弱不少,只能圈住他們,而不能傷敵,因為劍秋的介入,雖然他不是以劍出手,但我二人手中的劍經陽罡之氣一衝,秋兒才能一劍奏攻,‘痴情劍譜’微妙在此,也可説是它的缺點……秋兒是個孤兒,父母不詳,所以才從師姓,我希望你們和睦相處,相親相愛,將本門這套劍法發揚光大,從現在起,‘痴情雙劍’就由劍秋、秋兒保管,那部分招式就在劍柄之內,你們可以對招練習……”
“現在,此間事情雖然未了,但與我已無瓜葛,我將回至斷腸山陪伴你們師父,也免得他一個人寂寞,你們二人好自為之,師孃衷心祝福你們。”
説完,她把從恨天教帶出的雙劍交給了羅秋。來得突然,走得也無聲無息,韓劍秋和羅秋都沒攔阻,也沒有挽留,他們知道,哀莫大於心死,李秀姑心已死,縱然再挽留也無濟於事。
韓劍秋大步走到“無影花鞭狠公子”歐陽夢跟前,慢吞吞的道:“歐陽夢,別來無恙乎?前次你腿快,留下爛攤子讓龍嘯天頂,今天看你還能走到哪裏?”
歐陽夢招式零亂,氣喘如牛,他狂吼道:“你休要得意,姓韓的……”
韓劍秋搖搖頭,道:“歐陽夢,我問你,你把那個姓耿的女孩子怎麼樣了?”
歐陽夢雙目血紅,青筋暴起,口沫橫濺的大叫道:“沒這麼容易,姓韓的……”
“的”字甫始在他舌尖打轉,銀光似的飛旋斜揚,這位“恨天教”的教主的傳人一個閃躲不及,肩頭上一塊巴掌大的肉已順劍飛起,血如水湧。
韓劍秋“嘖嘖”兩聲,道:“老天爺,又是半斤人肉。”繼而面目一寒,又道:“歐陽夢,只要你敢再説一個不字,我會像這樣慢慢削掉你身上的每一塊肉!”
歐陽夢猛打一個寒顫,吶吶的道:“她……她在‘夢園’。”
韓劍秋又道:“‘夢園’是個什麼所在?”
歐陽夢道:“在此去三十里路程的‘上熊鎮’,那是我私人的府邸。”
“你把她怎麼樣了?”
歐陽夢忙道:“沒怎麼樣,她誓死不肯,對這種事,我從來不肯做‘霸王硬上弓’,我只是把她關在一間屋子裏,準備用水磨功夫説服她……”
“算你命大!”寒芒一閃,歐陽夢委頓的癱瘓了,他這身功力已報廢了。
韓劍秋道:“像你這種人最令我頭痛,壞事做得不少,卻還不失善良,殺了可惜,留着可恨——只好廢掉你這一身作惡的武功,歐陽夢,希望你記得你所有的機會僅有一次。”
這時,兩聲淒厲的號叫劃過長空,韓劍秋回頭望去,“嶺南雙禽”已中了龍天仇一記“碎指神功”,看來已回生乏術了。
漫空的塵土已平息下來,白萋萋草莖,屍體狼藉,敵方蹤影已杳,羣豪歡聲雷動。
笑魔走近,歉然道:“韓娃兒,很抱歉,我那三個對手我擅自作主放生了,因為他們個個都具有一副好身手,要耗費不少的時光,而且……其中極可能包含了無限的心酸與血淚……”
韓劍秋明白笑魔的語意,忙躬身道:“晚輩謹記前輩教言,今後當上體天心,予人遷善之機……”
此刻,“天外一邪”忽然大聲道:“兩湖朋友,謝謝你們千里迢迢前來助陣,盛情可感,老邪在此申謝,下月十五,老夫師兄弟願借‘南華山莊’敬備水酒,共謀一醉。”
羣眾在一片遜謝中,相繼離去。
白草坡,現在只剩下了韓劍秋這一干人,兩湖豪士則有程云溪父女。
飛天狐沉聲道:“此次殺劫興起,一場武林恩怨,固然是煙斗老兒包藏禍心,但其中因果卻由我師兄弟所引起,也可説是同室操戈。由於我們師兄弟各行其道,大師兄證道後,所留遺物無人可託,才埋藏收貯,引起武林同道覬覦……”
“三弟及事,不分是非,才有‘天外一邪’之稱,而又所傳非人,所託更非人選,無耳固然死有餘辜,但老夫卻難咎其責,好在劍秋得承大師兄遺學,挽救了這場浩劫,三弟即時懸崖勒馬,才使死傷減少到最低最少。今日我要宣佈的,我與三弟將隱居‘無邊島’,從此不再作出岫之念。‘天煞’與‘地煞’雖然是由三弟傳授武功,但為‘遁世一狂’龍天仇之子,若或可隨我與三弟,同往‘無邊島’居住……”
“梅兒是老夫的徒弟,與劍秋結於患難,情愫早萌,羅秋由老夫收作義女,將她許配劍秋,程惠蘭與劍秋本是表兄妹,姑表至親,親上加親,理屬應該,老夫已徵得程莊主同意,三女共侍劍秋,為武林傳下一段佳話!”
飛天狐是太上老人二弟,太上老人證果後,他的話也就是聖,誰也不願違逆,也不敢違逆,何況説的又是正正當當,道理十足。這裏,只喜壞了程惠蘭、梅兒與羅秋三位姑娘,她們心願終於得償。
武林中盛傳着最大一件事,便是那當世第一高手韓劍秋於十月十五日迎娶,新娘是三位貌如天仙的俠女,風漢藴藉,不知羨煞了多少少年男女。
各地來賀喜的人,幾乎擠破了“南華山莊”,程云溪拆了院子蓋天棚,酒席還是擺不下,能夠被邀作座上嘉賓的,莫不認為無上的榮幸。
男方主婚人“天外一邪”,女方主婚人“飛天狐”與兩湖魁首程云溪,“地煞左道”、“天煞旁門”及幾大門派的掌門人都作了招待,這分陣容連當今的皇帝也擺不起。
新郎、新娘到席上敬酒的時候,突然那對大紅花燃起了一陣火爆,火花迸射五彩繽紛,在空中排出“花好月圓”四個大字,蔚為奇觀。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