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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且説遽明正對太魚教惡跡憤恨而擊桌示怒,忽從一旁酒客之中站起一個年約三旬,面目清秀,肌膚白皙的文生打扮的人,怒道:“哪個敢污辱太魚教!”

    莊珍姑娘驀見此人,竟然花容失色,混身打戰不已,嚅嚅言道:“他

    他是‘神劍崔煌’”

    遽明微生一驚,暗忖:好呀!説曹操,曹操就到。今番倒要瞧瞧太魚教主座下的徒弟有何驚人的武功?

    神劍崔煌乍見莊珍姑娘,也微微一怔,但他又把長眉突揚,冷笑道:“哦!

    賊婢原來躲在這兒,嘿嘿,想不到吧,任你天涯海角,還是逃不出少爺手掌,嘿嘿”

    神劍崔煌突然又厲聲喝道:“賊婢,見着少爺還不趕快受縛,難道還要我動手嗎?”

    這喝聲洪亮,嗡然傳至老遠,酒樓之內的酒客們全受一驚,數十雙眼睛不約而同齊朝這邊看來,遽明暗自一握姑娘玉手低聲道:“莊姑娘,別怕,我來對付他。”

    遽明朗笑聲中,離座而起,説道:“尊駕何人,大庭廣眾之下竟欲將桎梏加諸於女子之身,難道不畏王法嗎?”神劍崔煌眸子在臉上打了一轉,狂笑道:“原來賊婢竟有了如此漂亮漢子相互廝守,難怪她敢冒死叛教了,哈哈哈

    “尊駕休得含血噴人!”

    神劍崔煌醋火大發,白皙面上忽青忽白,眸子裏隱露殺機,説道:“無知小狗,告訴你,太爺就是太魚教主門下弟子神劍崔煌,誰叫你們倒黴遇着太爺,等會兒叫你倆死也死在一堆,作長久鴛鴦,哈哈哈”

    遽明勃然大怒喝道:“住口!”

    聲若鳴金交戈,古鐘巨響,震耳欲聾,震得酒樓眾客掩耳不迭,紛紛走避。

    神劍崔煌驀然一驚,眸子略一打轉,狂態稍斂,冷笑道:“哦,想不到閣下內力不壞,我神劍崔煌倒要討教討教!”

    遽明眼角一瞥莊珍,只見她神色安詳,美眸之中充滿對少年人的關注與情意,不禁醋意大發,反手抽出長劍,一縷寒光隨之而起,神劍崔煌低頭略覽劍身,只見一泓如水,寒光隱泛,心下微覺得意,畢竟這個神劍美號是由這把“青龍伏魔”寶劍的威力所創的,一揮青龍伏魔寶劍,劍光圈圈點點,寒氣逼人,他冷笑説道:“這裏動手不便,閣下是否敢與太爺出外比鬥!”

    言罷也不等遽明回答,足尖一點,身輕如燕,在眾客驚訝聲中,落在潼南酒店前的廣場上,看來端的輕靈美妙,原來神劍崔煌存心顯露一手,將自己拿手的“水上浮漂”輕功絕技,全力施為,想一舉而震懾少年人。豈料落地之後,得意地回過頭,眼光一閃,少年敵手不知何時已站在自己身側一丈之地。神不知,鬼不覺,不由得猛然一驚,疑忖:光憑這份輕功已在自己之上,自己終年江湖行走,為何從未見過這樣子的人物?

    神劍崔煌腦子裏閃電似地轉了一圈,兀自我不出這樣子的一個人物,當下只有硬着頭皮,抱劍上前説道:“閣下請先賜招!”

    遽明微微一笑,也不答話,左掌陡伸而出,仰面抓去,快逾閃電,神劍崔煌武功亦非泛泛,所謂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心中一驚,滑步閃過來勢,青龍伏魔寶劍帶起刺耳風聲,回點對方將台、闕關、血海、太沖四穴,疾快如風,出手之後驀地想起,不由得叫道:“閣下快請亮劍!”

    遽明朗笑聲中,滑出一尺,食指突揮,“當”的一聲青龍伏魔寶劍倏而滑過一旁,神劍崔煌方在驚懼,但聽遽明説道:“在下除遇高手之外,寶劍一向不出手!”

    神劍崔煌臉色一紅,怒忖:我神劍崔煌,雖比不上師父琅琊真君及四師弟“慕花客”,但在武林之中,也鮮遇對手,堪稱“神劍”,哪知竟被這無名的毛頭小夥子看得如此之差,哼,他是什麼東西,敢出狂言!

    心中大怒之下,立刻氣貫雙臂,絲絲帶起強勁的劍氣,將生平得意的絕技“青龍劍法”盡情展開,只見劍稜四射,經天匝地,身形團團遊走間,灑出數十點寒光劍影,驚濤狂飈般跟蹤卷襲,招式之變幻繁詭,神奇狠辣,真是無與倫比。

    遽明朗笑一聲,身形突變,由慢而快,由緩而疾,遠遠只見一條青影飄忽,穿雜在劍隙之間,不時掌出繽紛,只聽“叮叮噹噹”之聲不絕於耳。神劍崔煌所佈下的劍網,不時被點歪斜露出空隙。這樣一來神劍崔煌頓感吃力萬分,欲罷不能。只覺使出的劍招,不時被一股大力,帶往一邊,不能擊中目標,青龍劍法威力大減,神劍崔煌出道以來青龍劍法所向無敵,從沒如此狼狽過,不由得玉面漲紅,氣極欲狂,無親功不如人,空自含憤。

    突然遽明食指輕彈,“當”的一響,青龍伏魔寶劍受不住控制,又滑向一旁。他長嘯一聲,倏地欺身上前,飄出兩掌。

    神劍崔煌驚呼一聲,要想收招已來不及了,一股英雄末路之感浮上心頭,雙目一閉,就自等死。

    遽明突見神劍崔煌這種神態,微自一愣,急收雙掌,已自不及,只見二掌掌緣已堪堪觸及神劍崔煌衣衫,趕緊吐氣吸力,微哼一聲,硬生生地將雙掌自他身上移開,輕然大響中,擊在旁邊一棵大樹之上,枝葉紛紛落下。

    饒是遽明收掌如此之快,神劍崔煌只覺一股大力推來,立刻立足不穩,蹬,蹬,蹬連退六七步,方自拿得住樁,睜開眸子,驚異地瞧着遽明。

    “太魚教教主門下大徒弟不過如此。”遽明心裏微感自豪,説道:“金某暫且饒你不死,回告爾師,從速解散太魚教,否則一年之內,在下必定登門候教,言盡至此,你走吧!”

    神劍崔煌羞憤交併,一聲不響,掉首而去,一連幾個縱躍,已失去身影。

    遽明正要回身,驀覺莊珍姑娘不知何時已趨至身旁,緊握着自己的手,明光照人地微微一笑,遽明説道:“那廝已走,姑娘儘可放心”

    突見四周圍滿了人,俱各睜着驚懼的眼睛,看着自己,不由得鬆開姑娘的手,低聲道:“你瞧,他們在看我們呢。”

    莊姑娘也已發覺,羞紅了臉,不勝忸怩,芳心中卻反覆地體味遽明那句“我們”含意,一絲甜蜜之感浮上心田,不由得望着遽明羞怯地笑了一笑。

    這時人叢中突然走來一人,年約三旬有餘,五官端正,一襲絲質的華貴長衣,迎風招展,只見他拱手説道:“小俠武功蓋世,實令敝人仰慕不已,敝人生性素與俠士豪傑交往!不知是否有幸,能請小俠移駕來寒舍小憩一番。”

    遽明聞言微怔,就要拱手謝絕,哪知一旁莊姑娘突然一拉遽明衣角,低聲道:“金哥哥,這樣也好,客棧內人多口雜,惹人煩厭,既然人家好心相請,你就答應了吧。”

    小妮子初識第二天,竟叫起金哥哥來了。

    遽明一想也對,客棧之內,的確人多口雜,自己素愛清幽,哪能長住下去,微一沉吟,點頭道:“既然閣下有此盛意,在下恭敬不如從命,只是,只是在下行李尚存放在客棧之內”

    來人聞言面有喜色,説道:“這個,小俠不用操心,敝人這點小事還辦得到。”

    同時高聲叫道:“小黃,趕緊去客棧裏,將金小俠的行李取來。”

    人眾中奔出一個漢子,朝來人恭身一禮,如飛跑去。

    這時人羣中突然有人高叫道:“周孟嘗真有辦法,怪不得上次草寇來襲,咱們潼南城只有他家沒有受到波及,反而將他們百來個草寇殺得斷羽而歸,再也不敢來了。原來周孟嘗真個慷慨好客,一般武林英雄豪傑路經潼南,莫不去周孟嘗一住!”周孟嘗聞言哈哈一笑,走在前頭説聲“請”,遽明不再疑遲,偕同莊珍,漫步而行。

    片刻間,只聽周孟嘗説聲“到了”,徑自停住,遽明略一打量,只見蒼木林立,庭園寬大,奇草花卉爭芳鬥妍,鬱香四溢,樓宇聳立,環境幽雅,不愧為富貴大家。

    周孟嘗略一叩門,樓房之內突然腳步聲急響,房門一開,遽明只覺面前紅光一閃,一個六七歲大的女孩站立在當前。這女娃兒芽着一身短裝,當胸圍着一塊火紅雲似的鮮紅肚兜,露在外面的手腳,長得又白又嫩,又肥又胖,就象幾節淵池玉藕連綴在一起,簡直掐得出水來。

    臉象蘋果似地嵌上一對黑白分明,又大又圓的眼睛,真是説不出有多可愛。

    只見她喚了聲“爹爹”撲投在周孟嘗懷裏揉來揉去,喜得周孟嘗哈哈大笑。

    稍停之後,女孩始發覺門外還站着兩人,不由得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問道:“爹爹他們是誰?”周孟嘗這才發覺冷落了兩位,不由得連道:“失札,失禮!”

    一面引進兩人,一面吩咐家丁捧來香茗。

    莊珍似乎一見這孩子就生出喜愛之心,拉進懷裏問長問短,兩人還不到一刻鐘時光,就熟得象親生姊妹。

    遽明也甚喜愛,拉住孩子小手問道:“小妹妹,你叫什麼名字,能不能告訴我?“小女孩眸子靈活地一轉,指着胸脯説道:“我叫玲玲,這個名字好不好聽?”

    遽明點頭連説好聽,哪知孩子突然天真地説道:“人家以前來的叔叔都説玲玲最乖,還教玲玲會飛的法子呢,您會不會飛,教玲玲好嗎?”

    遽明沒想到小女孩還來這一手,哈哈一笑説道:“哈哈,好,明天叔叔就教你飛。”

    玲玲聞言大喜,搖晃着小背後子,連説叔叔好,還跳起老高,做給遽明看,表示自己會飛呢!

    遽明一見玲玲做出的把式,不外是“草上飛”一類普通輕功,不禁暗自搖搖頭,一個渾金璞玉的孩子,遇到這種武功平凡的人教他,真是可惜之極,心中念頭一轉,決定將自己的絕轉輕功虛飄幽風傳授這個孩子。

    與周孟嘗品茗細談片刻,驀然想起今夜與那署名大花之人的橋頭約會,問明瞭東橋頭的位置,推説身子疲倦,徑自憩息去了。

    一更過後,遽明匆匆換上夜行勁裝,推開窗門,身子略曲人已臨空飛起,半空霍地轉首,輕飄飄地落在樹枝之上,一觀天上星奪,身形又起,快如疾矢,一連閃了幾閃,已失身影。

    遽明去後不久,周孟嘗房內突然傳出嘿嘿冷笑聲:“哼,諒你小子武功再高,也難逃太魚教掌握,嘿嘿”

    且説遽明風掣電閃地奔出十幾里路,倏然頓住身影,一望前面石橋隱現,水聲潺潺,暗道:是了,這座石橋恐就是所謂東橋頭了。

    身形再起,落在橋樑之上,只見對岸橋頭緩緩走來一人,竺帽遮面,看不清顏面,但覺此人衣衫襤褸,腳污如泥,人未到,先是一聲喝叫:“好小子,看你今天還逃得了嗎?”

    遽明説道:“尊駕約我來此,竟欲何為,如果有事相尋,不妨先將寶劍還我再談不遲。”

    驀聽此人又是一聲大喝道:“好小子,偷了老夫的寶劍,不但不還給老夫,還説老夫拿你的劍,真是打了人喚救命,你瞧老夫沒法治你嗎!”

    遽明如霧矇頭,還以為他要放賴,不由得急道:“尊駕為何出爾反爾,毫無信義。明明昨夜在下出外之際,尊駕進入在下房間,帶去寶劍,有據為憑,尚反説在下偷了尊駕的寶劍,倒底存着何種心思,不妨道來,何必扯三説四,顛倒是非呢?”

    哪知此人聞言,“哼”的一聲,喝道:“好小子真個王八羔子,給你三分顏料開染坊,仗着琅琊老鬼給你撐腰,就認為老夫不敢教訓你嗎?”

    話聲未落,突地迎面一掌擊來。

    遽明料不到他,説打就打,橋身狹窄,無法閃避,只有硬接來勢。

    “嘭”的大響,遽明立足未穩竟退後一步,心下微驚,再見此人“咚咚咚”連退三步,方才穩住身形,“咦”的一聲,脱口而出。

    遽明心內方自微怒,驀見這人竺帽突掀,露出一個滿臉油污,形態威猛的面容來,只見他鬚髮紊亂,兩眸神光逼人,年約五旬,一身破襤衣衫,幾乎每一寸都經過縫補,待看清遽明之後,驚異之容陡現,“哦”的一聲自言自語道:“原來不是他難怪”

    老者眸中神光突斂,喟嘆一聲,喃喃自語道:“唉!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花子老了!”

    遽明方想出言尋問,老花子突然喝道:“小夥子,你是什麼人?”

    遽明毫不思索答道:“晚輩金遽明”

    老花子搖了搖首,説道:“我是問你的諱號!”

    “晚輩出道江湖不久,尚無諱號,老前輩是否能賜告名諱?”

    老花子眸光一閃,忽然問道:“你師傅是否曾向你提及‘南道’、‘北丐’其人?”

    遽明初入江湖,閲歷本淺,聞言搖了搖頭,道:“沒有。”

    老花子神光黯然,喃喃低語:“光憑你這身武功,你師傅恐也是半仙之人,怎會提及老花子這等凡夫俗子呢”

    遽明恍然悟道:“前輩可是‘南道北丐’中的北丐老前輩?”

    老花子似乎微有喜色點了點首。

    遽明自忖猜對了,見北丐面有喜容,不禁微微一笑,忽想起金牛劍,便道:“那柄寶劍請還給晚輩,晚輩就感激不盡了。”

    “寶劍?”北丐疑問道。

    “是的,昨天晚上您,您拿去的”

    北丐更疑道:“沒有啊,昨天夜上,老花子酒癮大發,喝得大醉,自己那柄破劍還被那個小壞蛋給偷走呢!”

    遽明大疑,忙將昨日夜裏,失劍的事告訴北丐,北丐方才大悟,呵呵笑道:“小夥子,你上當了。你的劍是被太魚教教主琅琊真君門下最小的第四徒‘慕花秀士’拿去的。怪不得,你一來就莫名其妙地向老花子要劍,弄得老花子滿肚子疑問,哈哈哈!”

    北丐説到此,似又想起一事,油臉上忽然浮上怒色,“哼”的一聲説道:

    “好個王八羔,原來這小子設計將我們倆騙來此地火拼,而收漁人之利。好小子的毒計,無同倫比。幸虧老花子一錯沒有再錯,否則這個小子可樂壞了,哼!”

    遽明不由得疑惑叢生説道:“晚輩與“慕花秀士’素未平生從不相識,為何要如此相戲?”

    北丐嘆道:“小夥子,你有所不知,江湖之大,無奇不有。人無傷虎之意,虎有害人之心。況且你必然會與太魚教結仇生怨,以你武功之高,這般人明地裏無從下手,只有在暗地裏搬弄是非,暗箭傷人”

    遽明一想也對,這幾天來連番敗傷太魚教,無怪他們要害自己,心中恍然之後,便説道:“聽老前輩一言,茅塞頓開,至於方才晚輩有冒犯之處,尚希前輩原諒!”

    北丐呵呵笑道:“難道小夥子身懷超人武功而不驕,實屬希見,見面即是有緣,老花子無物奉贈,只有將這面小旗贈與老弟。”

    北丐從懷內摸出一面長約半尺,旗面刺繡麒麟,金光閃閃的小旗子,交到金遽明的手中,説道:“這旗子乃丐幫的信物,老弟如遇困難之時,不妨尋一花子,取出此旗,必有人為你效勞,言盡至此,後會有期,花子去了。”

    一連幾個縱掠,身形已失。

    金遽明將麒麟小旗揣進懷裏,一瞧天色四更已過,遂不再耽擱,疾奔而回。

    次日清晨,金遽明醒來,兀自想起慕花秀士到底是什麼樣子,自己連他面都不識,就算碰着面也認不出來,怎能討回金牛寶劍呢?又想到金牛寶劍神兵利器,若在他手中,不知要殘害多少無辜的人,豈不是自己間接造的孽麼?

    心中煩躁,不由得徑自在房間內來回踱走,沉吟不已,突然房門“剋剋”

    作響,遽明上前打開房門,只見莊珍姑娘和玲玲停立門前,瞧見金遽明不由得同時説道:“金哥哥早。”“金叔叔早。”

    金遽明微微一笑説道:“你們都早。”

    隨即問玲玲道:“你爹起牀沒有?”

    小女孩突然笑道:“爹爹老早就出去了。”

    “哦!那麼你娘呢?”

    玲玲聞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竟然一紅,幾乎落下淚來。

    “我娘早就死了,玲玲沒有娘了。”

    金遽明無意問觸及玲玲痛處,不由得歉意滿面,忙道:“玲玲別傷心,金叔叔教你飛如何?”

    玲玲聞言,傷心之容竟然一收,天真之態又復,稚笑道:“好啊!好啊!

    金叔叔現在就教我好嗎?”

    金遽明為使這個可愛的玲玲高興,連説:“好!好!”

    領着玲玲直朝着庭園中走去,莊珍姑娘見他沒提起自己,不由得滿懷委屈,嘟着小嘴徑自走回自己的房間。

    玲玲的確是練武的奇才,不到片刻工夫已摸到門徑,金遽明更是高興,暗忖:若不是有事在身,必定將一身武功傳授給這個可愛的小妹妹。

    玲玲輕功此時又進一步,竟可竄起二丈來高,比起一般江湖中人來並不以了,這固然資質有莫大的關係,就是聰慧方面也要能達頂峯,否則再費你練個十年、八年也不見得有所成就。

    玲玲當時喜得一張小嘴再也合不攏來,拍着小手,滿園子亂跳亂蹦,顯得活潑異常。

    在這段時間裏,遽明、玲玲兩人已相處得比親兄妹還來得親熱。

    從玲玲的口中,遽明業已知道,周孟嘗並不是她的親生爹爹,至於玲玲的身世,玲玲自己也並不知道,只隱隱記得她和娘在兩三年前被周孟嘗帶來此地,兩年前她娘就去世了,只剩下她與乾爹在一塊過了。

    玲玲奇怪地問着遽明:“為什麼娘和爹會常常吵架,而且還常常打架呢?”

    遽明對她們的家庭瑣事,卻無法置答,微微笑道説:“以後你就會明白的。”玲玲搖着小頭,表示以後還是不會知道,還隱隱透出,她孃的功夫很好,常把爹爹打得四下亂跑,末了玲玲還學着她爹爹做個逃跑的狼狽象,引得遽明朗聲大笑。

    但遽明私下對玲玲與周孟嘗的微妙關係,卻甚為懷疑,只是自己本身是客人的身份,無權干涉罷了。

    休息了一會兒,遽明繼續開始教玲玲內功吐納之法,遽明已橫着心腸,盡在這幾天內,將自己得自《南風真集》裏的武功,教給這個可憐又可愛的小女孩。

    正在不耐其煩地講解要訣的時候,突然一絲極其輕微的腳步聲傳來,若是平常武林中人,也休想能聽得出,但在內功已臻顛峯的遽明耳裏可就不同了,眼角瞥處,業已發現東面樹叢中隱隱匿藏着一人,當下不由得大喝道:

    “什麼人?”

    突見周孟嘗笑哈哈地走了出來,説道:“哦,老弟在教玲玲功夫,這小丫頭就是這樣,一天到晚老是纏着各位叔叔們教這樣,教那樣,也不怕漲破你這個小肚子,哈哈”

    雖聞笑如常,卻掩藏不住神色間的尷尬。

    遽明毫不介意,朗笑道:“小妹妹的確討人喜愛,見着她的人,莫不願把自己一身所學的武功教給她為快呢!”

    周孟嘗忽然一拍腦袋,説道:“哈哈,我這個做主人的,也真糊塗,竟讓客人餓着肚子,該死,還望老弟包涵包涵。”

    遽明忙自謙遜,整了整衣衫,跟着周孟嘗一齊進入樓房之內。

    周孟嘗輕拍了拍手掌,不到一刻間,立即有四個家丁模樣的漢子捧來銀盃玉盤,牙筷瓷碟一類精細寶貴的東西,不由暗忖:不知周孟嘗究竟是幹什麼的,瞧排場,絲毫不亞於王公顯官。周孟嘗眸子一轉,似知遽明主意,微微笑道:“兄弟素喜與武林豪傑來往,祖宗遺下偌大的產業,已被我這個不事生產的敗家子弄得精光,真是慚愧。哈哈,不過老弟也不要誤會,兄弟生性如此,哈哈。”

    片刻間酒菜備齊,熱氣騰騰,酒香四溢,周孟嘗忽道:“咦,還有莊姑娘呢,怎不見出來,玲玲你去請莊姑娘出來吃飯。”

    玲玲晃着小辮子,離座而起,遽明這才想到,自己忙着教玲玲武功,將莊姑娘給冷落了,當下微覺歉意。

    須臾腳步聲傳來,只見莊姑娘神色幽怨地跟在玲玲身後來到,遽明忙趨至莊姑娘身前説道:“對不起莊姑娘,適才愚兄是無意將姑娘冷落了”

    遽明兩句話,竟使莊珍面色開朗起來,低笑一聲,徑自坐下。

    周孟嘗忙自倒酒一面打趣道:“金老弟,什麼時候吃你的喜酒!”

    此言一出,莊珍不由得羞紅嬌臉,蛾眉一動,眼角卻不時偷瞟着遽明,似嗔似喜。

    遽明俊臉上禁不住一紅,偷瞧莊珍臉色,小妮子此刻也正注視遽明,四目相對,遽明默然,姑娘卻禁不住粉顏又是一紅。

    一旁玲玲瞧見倆人行動,竟不停地拍着小手連叫:“好啊,好啊,莊姑娘害羞了。”

    直引得周孟嘗、忍俊不禁,卻急壞了莊姑娘,不知羞煞,抑是急煞。

    酒過三巡,周孟嘗道:“老弟,你對太魚教的看法如何?”

    遽明料不到周孟嘗竟會突然提及這種問題,不由得怔了一怔,正要回答,一旁莊姑娘已恨聲道:“哼,太魚教簡直惡到極點,兇殘強橫,亂殺無辜,認真説起來,根本就是土匪幫會,還算什麼教呀教的,恨姑娘我武功不高,否則哼,將這些為害百姓的萬惡之徒盡誅而後已。”

    周孟嘗冷然問道:“那麼,老弟你呢!”

    遽明毫不思索地説:“莊姑娘説的是!”

    周孟嘗突然狂笑道:“老弟,你錯了,不要説教主琅琊真君武功蓋世,為人慈善,就是下面四大弟子,芸芸教徒,也莫不人才濟濟,卧虎藏龍,為百姓除害,謀利”

    遽明猛然一驚,急道:“周兄,你”

    驀覺心神一陣眩暈,頭腦昏發,欲待運功已來不及,耳旁只聽周孟嘗狂笑聲道:“倒也!”

    心神一凜,便已不醒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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