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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厲吼繼起,醜鬼已在開口時,把龍飛右手往後一圈,他自己腳下一滑,已到了龍飛背後。

    龍飛就硬捱了那兩縷指風!

    龍飛右腕被扣一剎那,左手橫掃,右腳“踹蛇步”,想拼命一逞,便是石後出指的人,也是攻醜鬼所必救,卻未料到醜鬼恁地陰損,來了一下俗不可耐的“牽牛出欄”,龍飛身不由主,力道落空,做了擋箭牌,左胸“期門”

    “乳白”二穴被指風彈中,全身一個寒噤,只吼了一聲,便告氣絕!一條瘦長的黑影,指出,人到,剛閃電欺進,醜鬼已把龍飛屍身往前一送,道:“交回貴下!”

    這不過一眨眼間的事,那黑衣人正是“玄武堂”堂主,突襲未成,反而斃了龍飛,可把作勢圍攻上來的大漢們驚得發怔。

    “玄武堂”堂主倒也光棍,脱手一抄,接過猛撞過來的龍飛屍體,往後面一拋,喝道:“退!你們亮過火,走!”

    一個大漢接住龍飛屍體,應聲暴喝,紛向三面倒射。

    醜鬼龍武已聽出苗頭,大喝一聲:“敢?”

    剛要向大漢們飛撲,一股匝地陰風罩到,“玄武堂”堂主出手了,獰笑了一聲:“要看你這醜小子是什麼變的?”

    話聲中,連展三掌,刺骨寒風,廣披數丈方圓,已把龍武罩在颼颼掌風裏。

    龍武目光飛閃,一面揮掌護身,一面笑道:“原來是‘九寒透骨手’?

    不愧刀疤鬼撐腰的,你別相走!”

    話聲中,雙掌迥旋,連環劃了三個半弧,再雙掌一兜,刺骨冷風,全反捲向“玄武堂”堂主。

    “玄武堂”堂主大駭,雖看不出黑布面罩下的神色,他的行動已比風還快,倒射出三丈外。

    醜鬼已如影隨形跟到,道:“朋友,還沒走滿十招哩,別勿夠意思!”

    雙掌又起弧形了。

    “玄武堂”堂主猛甩手,厲嘯一聲,再次騰身倒射。

    卻是大蓬細砂,被風一吹,就化成黃霧瀰漫。

    龍武本能地一掌護胸,一掌翻出,捲起一陣旋風,卻是撲鼻黃霧,又腥,又香,還有一股涼颼颼。

    龍武剛一閉七竅,想追!

    猛一頓腳,大喝:“班主,到俺這裏來。”

    話出,人已曳空下瀉。

    只見火光連閃,十幾支火箭已經射向馬車,及前後路左右,火光直冒,滋滋過處,青煙幾縷,轉眼化成蛇竄的火舌。

    同時,大包,小包的黑急如雨拋下。

    只聽那已退出七八丈外的黑衣人一聲:“扯乎!”

    人影連翻,向怪石亂崖中隱沒。

    龍武身剛落地,熊熊烈,已經湧起丈許高的火頭,牛老頭剛一手拉着姑娘迎上,龍武先探手車裏,拉出兩個包裏,待背上一搭,一手一個,抱住父女倆,沖天而起,直上三丈多高。

    牲口一陣狂跳驚驚嘶,砰蓬響,還是逃不過無情火,龍武二次騰空,剛把父女倆往一座石頂一放,回頭間,照眼通紅,馬車已被烈焰燒着,牲口剛竄起幾尺,被火頭一卷,悲嘶着,成了火球,滾在火海里。

    連珠爆炸,震耳欲聾!山路同,真的酒了洞油,雖沒半里,也有二十把丈遠,烈火熊熊,燒成一條二十多丈的火龍,馬車,牲口,成了焦炭。

    姑娘驚魂未定,直髮怔。

    龍武一聲不響地向西面飛射,猛抬頭,由山頂最高處,射起一道綠陰陰的焰火,一爆四散。酒了半天的碎磷碧光。

    猛聽來路上馬蹄急驟如炒豆,醜鬼剛追上兩個狼奔豕突圖逃的大漢,戟指點出,兩個大漢一個暴跳,三尺來高,又自栽落,直挺挺橫屍。

    龍武一怔,忖道:“俺只閉穴,為何?”

    猛聽兩聲大喝;“賊子敢爾!”

    兩條人影,由來路上飛騎而到,三十丈外,就凌空而起,地向樹石間飛撲。

    接着,一匹白馬,橫空一竄五六丈,由馬上騰起一團人影,比先到一步的兩人還快,彈指間,就有四個大漢僕到!

    那倆個人跟着彈指如電,又栽倒了五六個。

    龍武一見救兵天降,唯恐萬一有失,掠回牛家父女身邊,一面沉聲道:

    “請留個活口!”

    那三人,好像沒聽到,身手如風,只顧追殺那班四散奔逃的賊黨。

    姑娘大喜,連叫:“好呀!好!”

    龍武剛看出那三人中二個陌生,一個眼熟,可不是同在“嘉賓棧”下榻的少年?真是看豁了邊,人家雖略展手法,已夠他心驚,至少,不在他龍武之下!

    便是另二個陌生少年,身手也與自己伯仲之間!

    一下子,發現了三個絕頂高手,且同是少年人,使醜鬼心神不定地打聲招呼:“朋友,謝謝,窮寇勿追,只要留個活口就行!”

    那班賊黨已逃出百十丈外,不見人影,溜得慢一步的,行後十二人,都倒在石間。

    那三人也停住身形,只有少年書生面如霜,聲似刀:“二位什麼意思?”

    目光灼灼,向那兩個陌生少年逼去。

    兩個陌生少年叉手道:“兄台有何見教?”

    “我是要活的,你們為何打死狗?”

    在火光照映下,大家人面分明,只見書生目光飛閃,死盯着二個少年,咄咄逼人,自有懾人潛力。

    左手紅面少年,大聲道:“朋友,對付這種歹徒,還有什麼客氣?”

    “我是説,我只閉了他們的穴,你們為何又加上一指?”

    右手紅面少年噢了一聲:“咱們也是隻閉了他們的穴,不信可以”

    書生哼一聲:“不用看,沒一個活的!”

    白麪少年“咦”了一聲:“別是‘點子’另有花樣吧?

    一面向靠近的一個死屍走去,腳一挑,把屍身勾起,道:“看!怎麼一回事?

    姑娘“啊”了一聲,以手捂面。

    只見那個大漢,雙睛突出,鼻、口、耳都在溢流黑血,在火光一照之下,夠怕人。

    書生唔了一聲:“可是你二個的獨門手法?”

    紅面少年一翻環眼,道:“你説什麼?”

    白麪少年一收腳,屍首倒下,笑了一笑道:“看不出這班賊了,還在齒中預藏烈性毒藥”

    “胡説!”書生軒眉道:“我點了他們偏穴,中指必昏倒,何能自咬齒中毒藥?”

    白麪少年“噢”了一聲:“這就奇了”

    書生欺進一步,接口道:“二位要不要試試我的指力?”

    兩個少年目光一閃,同聲道:“別太欺人!”

    牛老頭忙叫道:“三位少俠,多謝援手,死的反正是兇徒,不必為此傷了和氣,老漢和小女在此謝過。”

    説時,連連拱手。

    姑娘也向三人這面福了一福。

    龍武暗道:“老江湖,又走眼了,另二個,確實可疑,卻沒把柄,自己剛才也對付了幾個,也是邪門!”

    他咳了一聲,向三人拱拱手,道:“逃了的兔子,死了的人,算了吧。”

    書生看了他一眼,猛飄身,道:“還有一些乏兔子,我再逮一二個來。”

    身形一晃,飛射而去。

    紅面少年剛要動步,白麪少年一把拉住,笑道:“這樣也好,這位仁兄,真是欺人”

    向牛老頭一抱拳,道:“老丈受驚了,咱們兄弟恰恰好路過,聽到不對,差點來遲了一步!”

    又向龍武一挑大拇指,道:“有老兄在,咱們真是多此一舉!”

    牛老頭連聲道謝。

    龍武一抹鼻尖,啞笑道:“二位客氣,俺差點栽在鼠輩手上”

    對着火光,攤手道:“完了,只有苦了兩條腿,走。”

    白麪少年笑道:“咱們正好同個路,作個伴,這段山路,有名的鬼門關,過路客商,多是成隊的打白天過,常有打悶棍的剪徑小賊!”

    龍武滋牙道:“俺卻不曾打聽,像這麼多的小賊,如俺早就知道,那敢走夜車?”

    向牛老頭一擺手,道:“咱們只有步行。”

    紅面少年道:“行,只有下一里多山路,一出了山口,就可找到車子。”

    白麪少年一側頭,呀了一聲;“朋友,怎的空手而回?”

    人影一閃,書生又掠回來了,仰面一笑,道:“我遲了一步,全死絕了,個個都是這樣完的,怪不怪?”

    牛老頭道:“這就奇了,他們不是已逃了麼?”

    書生道:“也許,他們另有埋伏?”

    牛老頭搔頭道:“恁地,更奇了,世上那有殺自己人的?”

    書生看了二少年一眼,道:“這很難説,如果是為了滅口,有心佈置的話,沒什麼希奇,噯,你二位貴姓?”

    白麪少年一拱手,應聲道:“小弟連城璧。”

    向紅面少年一擺手,道:“他,是咱拜弟尉遲玉。”

    紅面少年一拱手,道:“請問你呢?”

    書生閒閒地一笑道:“我,姓傅,小字震宇,夠了麼?”

    牛老頭脱口哦了一聲:“小俠姓傅?”

    姑娘也星眸一閃,卻沒開口。

    連城璧向龍武一拱手,道:“兄台,你也能見告?”

    龍武一抹鼻尖,滋牙道:“武小,不值一提。”

    尉遲玉道:“姓傅,名頭可響亮,難道是傅家”

    連城璧接口道:“五百年前是一家,能碰面就是緣,傅兄功力驚人,小弟自嘆不及!”

    傅震宇淡淡地一笑,道:“我不妨再加一句,已遭火劫的泰山傅家,也就是我的家!”

    “啊!”

    五人幾乎都脱了口,龍武嚥了一口唾沫,道:

    “久仰!久仰。”

    傅震宇看了他一眼,道:“彼此,彼此。”

    龍武一怔,住了口。

    連城璧驚喜地一挑大拇指,道:“虎父虎子,傅兄青出於藍,今夜幸會,十分榮幸。”

    尉遲玉剛要開口傅震宇已凝聲如石道:“見笑了,好漢不提當年,我,現在無家可歸的天涯淪落人,不知二位能見教師門或尊長淵源麼?”

    連城璧肅聲道:“説來,咱們也不是外人,家師諱汪,道上尊稱”

    傅震宇接口道:“原來是‘四絕諸葛’門下高弟,難怪有些身手?令師何在?”

    連城璧道:“家師可能去武當或雲夢一帶訪友,順便追覓故人仇蹤,實不相瞞,十年,家師與咱二人,就是為了追尋當年四大家之後代,因四位前輩,皆是家師好友”

    “好友?”傅震宇道:“就算如此説,我得請二位領見令師,面謝大德厚意。”

    連城璧欣然道:“難得幸會傅兄,家師得知,不知如何高興?正好同行。”

    尉遲玉一聲:“咱們開路!”

    當先飄身下子孤崖。

    書生掃了死屍一眼,道:“我很佩服驅策這班走狗的人,心計之深,手段之毒,皆可稱得一聲高時這些人,雖是下三等的嘍等,也是吃過十年夜粥,打熬過筋骨的,如在一般江湖的而言,也可説是二三流硬手,雖然自居下賤,死了就一了百了,我得為他們污手一下。

    説罷,一翻腕,電光一閃,寶劍出鞘,隨手一揮,一塊三尺許大的巨石就攔腰兩截。

    傅震宇一腳踏住滾落的千斤巨石,劍尖劃了一圈,下半截石上就起了一圈細縫。傅震宇單掌一按,一揚,大蓬碎石應手飛起。

    只兩下子,便現出二尺許大,尺許深的石穴。

    連城璧連聲道:“傅兄仁心義膽,大有父風,咱們理當效勞。”

    腳一挑,把死人往石穴中一放,直立着。

    牛老頭和姑娘剛一呆,連城璧雙手已按住死人兩肩,向下一按,硬生生地把死屍壓入石穴中尺許,連按四次就齊肩了。

    姑娘為之失聲“呀呀”。

    尉遲玉一俯腰,雙手舉起那塊巨石,道:“這樣乾淨,傅兄何必蹙眉?”

    巨石往下一放,便嚴絲合縫,成了原狀。

    剛收回腳的傅震宇悠然一嘆,道:“何苦呢?讓人死後還受分身碎骨之慘?二位力驚人,還是挖土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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