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飛欣然地,道:“這點,就是大好消息,還望先生多多照顧。”
帳房先生冷然點頭,道:“只要有功,人人可以受賞,反之,一樣受罰
我得請莊主再用快馬發出通知,小心四面。”
龍飛一怔,道:“早已傳出去了。難道這三個‘點子’真會開溜!”
帳房先生道:“那醜鬼如不露這一手,還不打緊,既已看出這小子鬼計多端,為防萬一,只怕一萬,莊主,你算計一下,四面的人,有幾個能接得下那醜鬼三招?”
龍飛變了色,挫牙道:“先生之意如何?”
帳房先生沉吟一下道:“眼前雖可派人手,可是,如醜鬼真想‘招呼’的話,憑咱們現在可以調派的,沒有一個能阻得住他。”
龍飛狠聲道:“只有咱出馬一拚了!”
帳房先生點頭道:“也只有莊主或可擋得住,至少,可以把話扣住他,三天裏不讓他有話柄,只要能留下他三天,就沒我們的事了。
龍飛連連點頭道:“還是先生顧慮周到,差點誤了大事,若讓這醜鬼小子溜子,還有咱龍飛混的,今天真是肚脹!”
一擺手,喝道:“分出四個,快馬傳出,一有發現,火速用鴿子飛報。
四匹快馬,由莊中馳向四面。
龍飛一面向內走,一面向帳房先生陪話兒。
帳房先生道:“這只是閒棋,那小子也許待著等死!莊主你請歇着,我還得到街上去吩咐幾句。”
龍飛已痛得全身汗透,連道:“有勞,有勞。”
帳房先生走了幾步,又回頭道:“棧裏都是咱們的人,三天前,聽説大年初一,‘嘉賓棧’裏就來了一個酸子,甩手很闊氣的,我也得順便去照照相。”
龍飛只有點頭的份兒。
好容易,他在內院上了止血金創藥,正在疼得呻吟出聲,一陣疾步聲傳來,步履好快,轉眼門到房門外。
龍飛怒喝:“滾開,咱要歇一下。”
門外一陣輕敲,是帳房先生髮話了,聲音又低,又急促地道:“莊主快起,有大事”
龍飛一聽是帳房先生,忙自起身,一面道歉着:“咱不知是先生”
剛開門,只見帳房先生腦門滴汗,冷喝一聲:“小三子,進來。”
外面應了一聲,一個小夥子低頭進入,正是是“吉星客棧”,大拍牛老頭馬屁的小茶房。
龍飛剛一呆
帳房先生已一手把小茶房拉進房,把房門一帶,滿面興奮地,先向小茶房緩聲道:“小三子,再向莊主説一遍。有重賞。”
小茶房受寵若驚地打了一扦,道:“昨夜小的聽到牛老頭和那位姑娘在房裏低聲説話,姑娘又低聲哭泣”
龍飛手痛難忍,斷喝道:“麻子大的事”
帳房先生忙道:“講下去。”
龍飛只好收住下面的話。
小茶房續道:“小的受命注意他們,躲在隔壁地洞下偷聽,後來,聽到牛老頭對姑娘説故事,什麼四大家,什麼小玉馬的,又有什麼不可給別人看到”
龍飛瞪大了牛眼,急急道:“快説下去,怎樣?”
小茶房換了一口氣吞下口水,道:“小的好奇,正好地洞斜對牀前,瞄了一眼,姑娘果然有一隻綠得好看極了的小馬兒”
龍飛像由喉嚨裏炸出的聲音:“好!難道就是”
帳房先生沉聲道:“還有什麼?”
小茶房道:“那老頭子説什麼指腹為婚,那隻小玉馬還有另一隻在男家作聘禮,如配成一對,就是”
一頓,不敢説下去了。
龍飛大喜,張口大笑,道:“人走時來馬走膘,駱駝走到蘆溝橋!咱龍飛交運了,先生,您”
賬房先生冷厲地哼道:“先賞小三子,讓他回去。”
龍飛一連連聲道:“有賞,小三子,你到張總管那兒去,領取大元寶兩隻。”
小三子呆了,那是太出意外的“重賞”,他原以為最多賞個一錢二錢的已夠快活,兩隻元寶,每隻是五十兩,十足紋銀,夠他賴半輩子啦,爬下就磕頭連叫:“謝莊主厚賞”
龍飛哈哈道:“你回去,暗裏關照‘嘉賓棧’一聲,不論聽到什麼話?
只要是牛老頭父女與那醜鬼有關的,一一報來,還有更大的賞。”
小三子連聲應道:“小的知道,小的知道。”
帳房先生沉聲如石:“記住,不可對第二人泄出這段話的半句,回去。”
小三子沒命的點頭,又向帳房先生磕個頭,哈腰退了出去。
龍飛由於心中暴喜,興奮得在房中打圈,連聲道:“先生,太好了,馬上飛報上頭去?”
帳房先生沉吟着,道:“慢着”
龍飛急道:“天大消息,落在咱們地面上,難道先生還疑心那隻小馬兒是假的?”
帳房先生搖頭道:“我在莊門外已聽到小三子説過,小馬是掛在姑娘的項下,當然是九分真了。”
龍飛叫道:“天送上門生意,豈可不做?”
帳房先生徐徐道:“莊主,沉住氣,此事非同不可,反正魚來網中,急也不在一時,得先弄得清楚,再報上去,是莊主的大功,我也跟着沾光。”
龍飛差點搔耳撓腮,手沒個放處,哈哈道:“那裏,全靠先生了,已經清楚了,還要怎樣?”
帳房先生道:“我正在想想。”
“還有什麼問題?”
“我尚不知那醜鬼知道不?如他們知道的話,一定有麻煩!”
“即是那小娘兒貼身之物,外人那會知道?如那醜鬼知道,早下手了。”
“還有一點,莊主可曾想到?”
“甚麼?”
“那醜小子既然身手極高,為何跟着牛老兒鬼混?”
“那那聽那小娘兒説什麼要找人”
“這個我知道,醜鬼又找誰?”
“混飯吃吧?”
“笑話,醜小子有這麼高的一身本事,還會靠這個鬼混日子?”
“那就想不出道理來了,先生,你認為”
“我認為那小子存心不良,在等機會來個人寶兩得,還用不着‘切’人!”
“憑那醜鬼也配,賴蛤蟆想吃”
“天鵝肉是不好吃的,我如推斷不錯的話,一定是那小子留了心了,咱們得先解決了那小子,才可手到拿來。”
“反正有三天,上頭一定會有行動。”
“如牛老頭和醜小子也有行動呢?”
“不會吧?何況先生已有安排。先生,咱心裏癢得想搔也搔不到。”
“對了,至寶已現,咱們卻下手不了,説不定,消息一漏出去,八方朋友都會雲集這裏,莊主,你的地面夠熱鬧啦。”
龍飛大急,忙道:“不會的,只有咱們兩個知道。”
一頓腳,吼道:“為防萬一,早該把小三子切了。”
“那沒用,我在懷疑那個小酸丁來的太奇?”
“誰?”
“大年初一就來下店的酸子。”
“噯!一個唸書的,算得老幾?先生太多心了。”
“正因為他是書生,我才奇怪,莊主,你想想,唸書的人如果是在春秋佳日,也許是遊山玩水的名土或走四方的討飯秀才,這是大年初一呀!”
“這也沒什麼希奇,如果那酸丁是沒有家的人”
“就算無家可歸,卻是囊中有銀子的大少爺派頭,到這窮鄉僻壤的‘龍駒寨’來幹什麼?”
“先生,你認定那酸丁有鬼?”
“還不一定,我全靠多眼,才贏得‘黑手吳用’的匪號,混了二十多年,全靠這點才得帝君賞碗飯吃。”
“是是,先生高見?”
“我得去看看,誰也逃不過我一眼,如瞧出那酸子是道上人的話,再作加倍小心計較!”
“有勞先生了,咱得您吳百用教導,沒有不成的事,想當年”
“莊主緊口,別忘了姓符的姓章的,也都是窮酸出身。”
龍飛如被雷打,縮口不迭,連道:“是,是。”
“黑手吳用”吳百用走近一步,低聲道:“我奉告一聲姓符的和姓章的就隱身在咱們身邊”
龍飛面色大變,全身震動,道:“真的那.那”
“莊主別怕,遠在幾十裏外的胡家村。”
“那還不是和在咱們身邊一樣?先生怎地知道?”
“上次密令下來,為免莊主沉不住氣,沒告訴。”
龍飛一紅臉,定定神道:“謝過先生,這多年了,咱還矇在鼓裏,好利害的”
“果然不簡單,咱們決沒想到他們就會蔽身在‘龍家’的附近,胡符同音,誰也沒注意這點,好險!”
“真險!咱們怎麼辦?上頭怎麼説的?”
“他們再利害,也瞞了過咱們帝君。”
“是麼,帝君知道,咱們可安心了。”
“莊主大約還不知道三天前胡家村已出了大事吧?”
“聽到説過,不過當作是一般走水,難道咱們帝君已對付”
“對啦。”
“好極了,大患已除”
“慢高興,可想到上頭為何禁止咱們擅自行動麼?就是為了這件事。”
“噯,難道姓符的能逃過帝君妙算?”
“差不多,説不定姓符的和姓章的已在注意咱們了”
龍飛已緩過來的面色又變了。
不用怕,你該知道,帝君大駕早已到了咱們地面上。”
“噯,咱們竟一點不知道,不夠格,這樣,咱們還好”
“特別小心才好。”
“是,是。”
“我走了,莊主最好這幾天呆在家裏。”
一掉頭,拉開房門,走了。
龍飛待著,好半天,才心神不定地躺上牀。
他當然不知道已有人把他們的話都偷聽了去,只是,那人功力通玄,雖在白天,也來去如甲,沒有人看到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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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牛老頭邊走邊嘆氣。
醜鬼悶着頭,不作聲,好像在想什麼心事?”
姑娘忍不住開口了:“喂,你真姓武麼?”
她不叫“醜鬼”了?
醜鬼嗯了一聲:“姑娘你受驚了,問這個幹麼?”
姑娘沒來由一紅臉,低聲道:“我沒害怕,你的本事好大,今天才知道,這三年來,連姓也沒問過你,不會生我和爹的氣吧?”
“沒這個事,俺不過和刀疤鬼胡扯罷了。”
牛老頭嘆了一口氣,接上了口,道:
“孩子,真看不出,你,到底姓什麼?”
“班主,一個人的姓名,不過一個稱呼,認不得真的”。
“不然,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
“班主,這又是另一回事,俺是沒爹沒孃的孤兒。”
“得了,人總得有個姓。”姑娘插了一句。
“俺是跟師父的姓。”
你師父姓武?”
“是麼。”
“那你師父一定本事更大,爹,您可知道道上姓武的能人是”
牛老頭呆想了一會,道:“一時想不起,孩子,你不見外的話,可肯告訴咱,你師父什麼模樣?多大年紀?”
“班主,俺幾時見外了,您老沒問,俺就沒説,問了,俺父師約莫五十六歲,模樣?卻此俺還醜!”
“孩子,咱也一時弄不清楚這高人是誰?只知今天露的一手,高得很,咱也看不出路數,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咱活了一把年紀,孩子,破天荒第一遭走了眼”
“那裏,不過嚇嚇刀疤鬼罷了,真的是他們太稀鬆了。”
“孩子,你一定有個離奇的身世,咱也不多問,你能告訴,的就告訴,不知道的就免了,咱得説一句,孩子,如咱當年沒受肉傷的話,可以和姓龍的一搏,現在,不成難接他三十招,孩子,至少,你比你們又高明一倍不止”
“那裏話?班主,您老過獎。”
“孩子,咱想破腦殼,也不明白,你,有這大能為,幹麼跟老漢委屈這多年?”
“笑話了,跑江湖,不是一樣有飯吃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