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素對人和對事的態度,一向比我寬容。她在聽了我的敍述之後,眉心打結:“你沒有研究一下,何以齊白會有這樣的態度?有沒有想到他有不得已的苦衷?”
我沒好氣:“他的苦衷,就是要不顧一切討好土王,好令土王答應他的要求!”
白素神情疑惑,緩緩搖頭:“照你所説,事情有大多疑點,簡直難以想像。”
我揚了揚眉,還沒有開口,白素又已經道:“齊白本身已經超越了人的境界,進入了鬼神的範圍,應該神通廣大之極,他還會有什麼事情倒轉頭來要去求一個普通人?”
對白素的問題,我答不上來。
白素輕輕嘆了一聲,她雖然沒有説什麼,可是顯然大有責怪我的意思。
我大是不服:“如果你在場,你會怎麼樣?”
白素想了一會,搖頭道:“我也沒有辦法——你已經盡了力,他不肯説,責任在他自己那一邊,不過作為多年朋友,應該瞭解他的為人、可以肯定他必然有極大的苦衷在。”
有白素在身邊,我比較心平氣和得多。我只是悶哼了一聲:“他不説,人家怎麼知道他有什麼苦衷。”
白素皺着眉,有好一會沒有出聲。我知道她正在設想齊白究竟有什麼隱衷,所以並沒有打擾她——關於這一點,我也曾從各方面做過設想,可是不得要領,且看白素是不是能有所突破。
過了一會,白素搖了搖頭:“我想不出齊白有什麼事情要求土王——只想到事情有可能和他那個具有陰間使者身份的麗人有關。”
我苦笑——因為齊白和那個神秘之至的女人之間,關係撲朔迷離之極,齊白一口咬定那女人是他很多世以前的情人,甚至就是歷史上傳説的出色美人之一的洛神。
我對他的這種想法,介乎信與不信之間。反正齊白打到了愛情,又愛得如此之深,他作任何想法,都沒有害處。
白素這時候提出事情可能和他的愛人有關,我也曾想到過,可是卻無法作進一步具體的設想。所以我點了點頭:“有可能,不過更難設想幾千年之前的麗人,一直在充當陰間使者,早已超脱了生死,會有什麼事情要凡人的幫助。”
白素遲疑地道:“或許天嘉土王……並不是……凡人。”
我立刻轟笑了起來:“凡是自稱什麼受命於天,或者自命不凡的貨色,其實都是最平凡的東西!”
白素沒有再説什麼,又過了一會,她才道:“天嘉土王需要通過的考驗,內容如何?”
我呆了一呆:“不知道——他很想告訴我,可是我既然不準備幫他,自然也沒有興趣聽他説內容。”
白素望着我一會,我看出她頗有不以為然之意,我連忙分辨:“我對土王這種身份的人,天生沒有好感,所以和他説話,已經十分勉強,當然不會對他的事情有興趣!”
白素仍然不出聲。我悶哼了一聲:“算他運氣好,要是他去找原振俠醫生幫忙,原振俠向他算起舊帳來,只怕他要挨一頓好揍!”
白素笑了一下:“你沒有興趣,我倒很有,你不介意我瞭解一下吧?”
我做了一個“請便”的手勢,白素忽然轉身,向那老者招了招手。老者神情疑惑,但他還是站了起來,向我們走來。到了我們面前,他先向白素點頭示意,然後才問我:“這位女士是——”
我笑着,也站了起來,指着白素道:“這位女士是我的妻子。”
剎那之間,老者的神情古怪之至,因為她化裝十分精妙,老者顯然難以想像衞斯理的妻子白素原來是印度人。
我解釋:“她作了一些改變容貌的打扮。”
老者看來竭力想維持禮貌,可是神情仍然掩不住訝異,因為經過化裝之後,白素的原來樣貌,連半分都沒有保存。老者,心中一定在想,不論經過怎麼樣的打扮,總是個印度人!”
白素向老者笑盈盈地道:“我對土王要進行的傳統考驗很有興趣,閣下能不能向我作詳細的介紹?”
老者沒有立刻答應,卻向我望來,仍然很是疑惑。他雖然沒有出聲,可是我知道他是在再一次問我:這位真是你的妻子?
我心中覺得好笑,可是卻十分認真地點了點頭。
老者才道:“可以,當然可以,衞夫人有吩咐,怎敢不從。”
白素微笑:“閣下太客氣了。整個王國之中,閣下處於一人之下,所有人之上的地位,就算是土王,也不會對閣下下命令,我只是請求而已。”
老者顯出更是奇訝的神情,顯然是白素道出了他的身份。
不但是他,連我也感到很奇怪,不明白白素何以一下子就料中了他的身份。
後來我拿這個問題問素,白素笑道:“是你自己沒有留意——他不在乎哪一個人當土王,只有地位絕對超然的人,才能如此。要不然在權力爭鬥之中,每個人都磨刀霍霍,只有知道自己無法再進一步的人,才回不在乎。”
白素的精細觀察能力一向在我之上,我只好自嘆勿如。
卻説當時那老者略抬起頭來,揚了揚手,立刻有一個青年提着一隻方形的箱子走了過來,老者又作了幾個手勢,機艙服務員行動迅速,把原來放置雜物的台幾清理出來。
青年把箱子放上去,打開,是一副看來十分精良的電腦。
這時候我的感覺很是古怪——土王要通過的傳統考驗,古老之至,而且十分神怪。可是老者卻用走在科學最前面的設備來介紹它,兩者之間,不調和至於極點!
老者請我們過去,我實在沒有興趣,而且也不是很知道為什麼白素會感到有趣。本來我不想動,可是白素向我使了一個眼色,我這才勉為其難。
青年十分熟練地操作,電腦熒光屏上先是出現了大字:考驗。
同時有一個聽來很是莊嚴的聲音,把這個字唸了出來一接下來所有的畫面,都由這個聲音解釋。看來那是專門為土王的考驗而準備的資料。
資料聲容並茂,介紹得很是詳細,它甚至還記錄了最近五十年,兩個去進行考驗而一去不回的土王,在開始進行考驗時候的經過——那當然是當時拍攝下來,如今又經過處理,變成電腦軟件的結果。
原來土王通過考驗這件事情,在當地來説是頭等大事,全國上下,一起熱情投入。不但土王出發的時候,有龐大的儀仗隊歡送,而且還在上上進入受考驗的場所之後,守候在外面,等候土王勝利歸來。
反正儀仗隊也不會白費——要是到時候土王不出來,就可以作為新王登基之用,很是黑色幽默。
在記錄上,可以看到那兩次歡送上下去進行考驗的儀仗隊規模很是盛大,從首都到王宮出發,前後呼擁的至少有好幾千人,沿途兩旁還有很多百姓歡欣鼓舞,表示慶祝。
考驗的入口處是在通過了一個峽谷之後的山腳下——旁白説,大約要步行一天對能到達。
在這段旅程之中,土王有時步行,有時騎馬,有時坐轎。
從記錄來看,那兩個土王神情都很威武,充滿了信心,當然他們進入了那個入口之後,就再也沒有出來。
那個入口是一個山洞,很窄,看來不超過一公尺,高約兩公尺左右。
在山洞口,堆着許多長條形的石塊,把山洞口堵塞得連蚊子也飛不進去。
在土王到達之後,幾十個壯男上去把石塊自上而下,一塊一塊搬下來,每搬一塊,就有祭師帶領着載歌載舞,所化的時間甚多。
等到石塊全都搬完,土王向四方天地行禮。
看來行禮的儀式十分隆重,等到行禮完畢,所有的人都俯伏在地,所有聲音也全部靜止。
兩位土王的動作都差不多,他們先是抬頭向天看了一會,像是祈求上蒼的保佑,然後大踏步向前走,來到了山洞口,停了一停,接着,就頭也不回,向山洞之中走了進去。
土王才一定進山洞,那幾十個壯漢立刻行動,又把那些石塊堵在洞口。
我看到這裏,不禁駭然;失聲道,“把洞封住了,在洞裏面的怎麼出來?”
那老者道:“土王有一支號角,他如果通過了考驗;就會吹動,外面的人,一聽到聲音,立刻就會搬開石頭。”
我再問:“如果過了限期,那便如何?”
老者只是攤了攤手,沒有説話,答案可想而知,那就是一到限期,所有人就會離去,到時候,除非那山洞另有出路,要不然,在裏面的土王就再也出不來了!
等到把所有的的記錄全部看完,我向白素望去,想知道她有什麼反應。白素眉心打結,正在思索,並不出聲。
過了一會,白素才道:“山洞裏面的情形如何?”
老者搖頭:“完全沒有人知道,那是禁地,除了土王之外,沒有
敢進去。而且洞口那些石頭,要幾十個人才搬得動,普通人根本進不去。”
白素追問:“難道從歷史上來説,從來沒有人有好奇心想去試一試?”
老者還是搖頭:“至少我沒有聽説過——傳説中那山洞之內,一步一險,只有土王這種最勇敢的人,才有希望可以安全出來,其中人進去,有死無生——
我冷冷地道:“就算是土王,也是有進無出!”
老者神情已是無可奈何,他嘆了一聲:“所以;在這樣情形下,天嘉還敢於去嘗試,很不簡單。”
白素揚眉:“聽起來,你好像比較喜歡天嘉擔任土王?”
老者對於這個問題表現得很是驚慌,他連連搖手:“千萬別這樣説!我對誰當上王都一樣!”
我知道這其中一定有什麼顧忌在,白素當然也想到了這一點,所以她皺了皺眉,沒有再問下去。
老者又等了一會,幾次想要開口説話,都忍住了沒有出聲。我和白素都各自思索,過了一會,老者忍不住問:“衞先生究竟會不會和天嘉土王一起去進行考驗?”
我剛想衝口而出説“當然不會”,白素已經用力在我腰際拉了一下,顯然是不讓我説話。
我轉過頭去,用疑惑的眼光望向她。白素卻自顧自向老者道:“這是一件大事,一時之間,難以決定,我們還要詳細考慮。”
那老者也不置可否、點了點頭,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那青年迅速收拾好電腦,也走回座位。
我這才低聲問:“不幫天嘉土王去進行考驗,這沒有什麼可以考慮的,你為什麼不讓我乾脆拒絕?”
白素回答:“世事難料,把話説死了,不好轉圓,不如留點餘地。”
我呆了半晌,不知道白素這樣説是什麼意思,因為我拒絕天嘉土王的要求,態度很明顯,並沒有模梭兩可之意,不明白何以白素會以為我有可能改變態度。
白素沒有作進一步的説明,我感到白素在最近,頗有些莫測高深和行事令人難料。
別説她在和我見面之後,絕口不提非人協會開會的事,就連她在那個古怪的雞場中,逗留了很久,究竟在幹些什麼,我也一無所知。想到這裏,我自然而然發出了一些不滿意的聲音。
白素笑了起來,伸手在我手背上輕輕拍了兩下。她當然已經感到了我的不滿,可是看起來她並沒有作出説明的意思。於是我進一步哼了一聲。
白素像是感到很有趣:“你常説,事情還沒有整理出來,不便敍述,我這是照你的方式行事。
我有點啼笑皆非,要求:“多少説一些來聽聽。”
白素點頭:“好,你對哪一樁事有興趣?”
看來她只准備回答我一個問題,這倒令我很為難、因為我想知道的問題很多,只能揀一個的話,真不知道該揀哪一個才好。
白素故意耍我:“十秒倒數,過時不問,當作放棄權利。”
我被她一催,脱口就問:“那雞場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白素很認真地想了一會,嘆了一口氣:“這件事。千頭萬緒,真不知道該從何説起……”
她説到這裏,竟然現出十分茫然的神情——這表示她真的為這件事情感到心煩,也可知事情的棘手,非同小可。
這更令我又是吃驚,又是生氣,我加重了語氣:“從什麼時候開始,你的事情,不和我商量了?”
白素勉強地笑了一下:“不是不和你商量,而是事情根本還沒有結果,正在進行。我想我和紅綾兩人可以應付、所以就不打擾你了——衞衍理的故事夠多的了,這件事就讓給我們吧。”
我實在不知道是應該繼續生氣,還是一笑置之。
白素繼續解釋:“事情牽涉的範圍之廣,遠遠出乎意料之外,連這次非人協會要我加入,我明知你會不高興,我也立刻答應,也和這件事情有關。”
我聽了之後,更是大奇。不過我還是趕緊聲明:“你加入非人協會我並沒有不高興,這件事——”
我話還沒有説完,白素已經作了一個手勢,阻止我再説下去。
看她的樣子,像是實在不想説,我也賭氣不再問,心想:你不説,我也一樣有辦法知道。
這樣一來,氣氛變得很僵,兩人都不説話。而飛機在這時候突然飛得很不穩,左右搖擺,在我們身後,有幾個人發出了驚呼聲,
我也看到了距離我們的飛機不遠處,有二架極新型的噴射戰鬥機以高速飛行,並且迅速地接近我們的飛機,
在空中飛行,五百公尺已經是極端危險的距離,而那架噴射機居然來到了距離我們的飛機只有二百公尺處,還沒有停止的意思!
在這種情形下,不但機艙中驚呼聲更甚,連我也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
噴射機的飛行速度何等之快,不到一秒鐘,眼看兩架飛機就要撞上,那架噴射機突然機首向上翹起,變成直向天空衝去,在我們的飛機旁邊不到一百公尺處掠過,令得我們的飛機劇烈地震盪起來。
一時之間,彷彿世界末日已經來臨,後面的機艙中傳來的驚呼聲更是驚天動地,那架噴射機則已經在尾端帶起一股白煙,呼嘯而去。我們的飛機至少在兩分鐘之後,才恢復正常。
在這兩分鐘之內,飛機上所有的人,可以説都從生到死,又從死到生,走了一遍。
等到飛行恢復了正常,我首先叫了起來:“太可惡了!可惡到了極點!我絕對不會放過它!”
白素雖然鎮定,可是也不禁臉色蒼白,她應聲道:“應該是天嘉土王的飛機,可是卻又實在沒有道理。”
我也想到那可能是天嘉土王的飛機,因為我曾經要他比我早到,所以他向我示威來了。
他為了表示自己的威風,居然置數百人的生命於不顧,其可惡的程度,無以復加!
可是我也和白素一樣,覺得實在沒有道理——他有求於我,應該知道這樣的行動,會引起我的極度的反感。
機艙中那老者和其他人都臉色難看,我向老者望去,老者神情苦澀,搖了搖頭,十分無可奈何。我問了一句:“天嘉土王的行事作風一向如此?”
老者仍然只是搖頭,並不回答。
紛擾之間,飛機已經開始降落,等到漸漸接近機場,可以看到機場上空空蕩蕩,顯然經過清理)只看到有一架新型噴射機停在跑道盡頭。
俗語説:冤家見面,分外眼槓,我一看到那架飛機,就氣往上衝,向白素道:“果然是他!”
飛機接近跑道,更可以看到在那架噴射機旁邊,有一輛車子,車旁站了幾個人,其中有兩個,看起來依稀是天嘉土王和齊白。
白素在我身邊低聲道:“我感到事情有點古怪,下機之後,且慢發作。”
本來飛機還沒有完全降落,我已經雙手緊握,準備給天嘉土王一些教訓,聽得白素這樣説,我緩緩地舒了一口氣,儘量使自己保持心平氣和。
飛機開始降落在跑道上,看起來天嘉土王和齊白比我更心急,他們已經上了車,向飛機降落的方向駛來,顯然是要和我第一時間見面。
同時也另外有好幾輛車子、從四面八方駛來,跟在土王車子的後面,那些車子有的是軍車,車上全是軍人。
我轉頭向白素道:“如果因為這裏是土王的勢力範圍,就要容忍他的那種行為,我不同意。”
白素笑道:“當然不是——我們什麼時候在惡勢力面前屈服過?”
白素的回答,深得我心,我道:“所以也不必對他太客氣。”
白素不置可否,説話之間,飛機已經在跑道上停了下來。機長滿頭大汗從駕駛艙出來,喘着氣,聲音嘶啞,向我叫道:“總算到了,謝天謝地!”
服務員打開機門,我才走向門口,看到下機的梯子還沒有來到飛機前,土王已經在地上張開雙臂,大聲叫道:“衞斯理,我比你早到了,你還有什麼話好説?”
看他那種興高采烈的樣子,像是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惡行之惹人討厭。
等到梯子靠上了飛機,出乎意料之外,首先衝上來迎接我的竟然是剛才站在土王身後的齊白。
鍘才我在看到土王的同時,當然也看到了齊白,注意到他在向我揮手,卻想不到他臉皮如此之厚,完全忘記了他曾經如何對付我!
只見他氣急敗壞,三步並作兩步,連跑帶跳上了梯子來,一下子就到了我的面前,張開雙臂、想來擁抱我。
我連忙伸手,抵住了他的胸口。齊白總算在我的臉色上看出他不是很受歡迎,所以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可是他卻誇張地大聲叫道:“衞斯理,你出的題目,天下除了天嘉土王之外,再也沒有人做得到,哈哈,你想不到吧!”
他那一番話。分明又是説給土王聽的,而且還是用極肉麻的方法,令人作嘔之至!
我忍住了自己的怒氣,只是冷冷地道:“讓開!”
齊白卻又向上走了一級,忽然之間,五官一起動作,古怪透頂。看他那種拼命在擠眉弄眼的情形,像是在時我説:我閃哥兒倆是自己人,有話好説,不要當着外人,給他難看。
齊白在這時候又有這樣的表現,當真令人莫名其妙,他想用這種方法來和我套交情,真正豈有此理之至!
我剛想一腳把他端下梯子去,白素已經在我身後低聲道:“一個人,如果不是真正到了走投無路的絕路,絕對不會這樣無恥,我們如果不幫助他,他就沒有希望了。”
白素那一番話令我陡然心中一凜,剎那之間,我感到白素洞察人情的本領,遠遠在我之上,我看到齊白這樣的行為,只會生氣,卻沒有深一層去想,齊白若非真有極大的苦衷,何致於此。
他既然不得已到了連人格都可以不要的地步,所遭遇的困難之大,可想而知。作為朋友,當然要體諒他才是。
我一想通了這一點,立刻心平氣和。
於是我立即學着他的模樣,擠眉弄眼,表示我已經明白了他的暗示。齊白剎那之間像是放下了千斤重擔一樣,一面長長吁了一口氣,一面整個臉上所有的細胞都在表現感激之意。
(後來我明白在飛機上,白素不讓我把話説完,是早已看出了齊白有這種反常的行為,有不得已的苦衷,她也早知道我在明白了這一點之後會怎麼做,當真具有先見之明。)
我收回抵住他胸口的手,他過來和我擁抱,像是想在我耳邊説些什麼,可是由於心情太激動,所以只是發出了一些沒有意義的聲音。
他的激動,自然是由於他想不到我那樣快就明白了他的難處,感到了真正的友情的可貴。
我在他耳邊道:“鎮定些,不論有什麼事,哥兒倆並肩上,都可以解決。”
齊白更是難以出聲,只是連連點頭,表示明白了我的心意。
這時候,土王也走上梯子來,我心中急速地轉念,把齊白、土王和我三個人之間的關係,整理了一下。
三人之間的關係很奇妙——齊白有事情求土王,土王有事情求我。在古堡的時候,齊白顯然想取我的地位而代之,所以他就拼命貶低我,希望可以和土王達成交換條件:彼此互相幫助。
可是土王顯然沒有接受他的方法,還是堅持要我的幫助,所以齊白才會又改變了態度。
現在我既然已經體察到齊白有極大的苦衷,準備幫他解決,那也就是説,變成我非答應土王的要求不可。
只有我答應了土王的要求,才能以此作為條件,去交換土王答應齊白的要求。
想到這裏,我不禁苦笑,兜兜轉轉,我還是要做我自己不願意做的事
現在事情已經發展到這一地步,看來我已經沒有退縮的可能,只好看一步走一步了。
所以我也改變了態度,等土王來到身前,我先向他伸出手來,土王一面感到意外,一面大是高興,和我熱烈握手,大有洋洋自得之色:“我先你抵達,你沒有話説了吧!”
我揚起手來:“等一等!我要機長轉達的信息是:你有辦法比我先到再説。”
土王呵呵笑了起來:“能夠‘再説’就好,總可以説得攏的!”
我不屑他現在這種大有把握的神態,所以冷冷地道:“要是剛才兩架飛機相撞,你我都已經一命嗚呼,什麼也不必説了。”
土王聽了我的話,顯出十分訝異的神情,陪着笑:“閣下的話,令人莫測高深,我不明白。”
他一面説,一面還向齊白望去,像是想問齊白是不是明白我在説些什麼,齊白也是一臉茫然,搖了搖頭,表示他也聽不懂我的話。
我不禁大是惱怒,指着那架停在不遠處的噴射機:“剛才是誰駕駛那架飛機的?”
土王居然沒有覺察我的責備之意,立刻指着自己的鼻子,大聲道:“當然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