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説起杭州,最有名的莫過於這西湖醋魚了,”小二把綠白雙色的巾子往肩上一搭,開始口若懸河,“這魚先得選出體態適中的鯇魚,在清水中餓養一段時間,洗淨活殺,用沸水氽煮……”
好可憐……段鵬翼發直的眼神對上桌上的西湖醋魚死不瞑目的魚眼,又抬頭看了看喜滋滋伸筷子的謝小潮。
被人宰殺,已經夠慘了的,還要餓養,還要活殺……然後成就了他人的盤中餐。
“怎麼不吃?”謝小潮衝他挑眉。
“我沒食慾……”那天在水裏撲騰太久的原故,讓他也有了身為一條魚的錯覺,並且徹底體會了水中生物的艱辛,眼下怎忍心同類相殘。
“還在生氣呀?”真是小氣,不推他一把,他怎麼可能那麼快學會游水。沒辦法,一般的凡夫俗子又怎能理解她謝小潮的一翻苦心。
聳聳肩,謝小潮一邊吃一邊相勸:“好啦好啦,不然我們現在又怎麼能坐在杭州數一數二的大酒樓裏呢?等吃過飯,我陪你去遊玩,觀賞一下有名的西湖十景。”
是他陪她去吧,段鵬翼瞄她一眼,明明就是你自己想去玩嘛。
“聽説沒有?鎮江那個大元第一將……”
耶耶?謝小潮夾菜的動作停止了,左耳自動張大成擴音器狀態,收聽鄰桌二人對話。
“是啊,聽説那個人連挑了十三個對手,號稱是天下無敵哩。”
“您兩位的菜來了,”小二端着菜,打斷了那二人的對談,一邊布萊,一邊介紹:“説起杭州,最有名的莫過於這西湖醋……”
話未説完,已經有人把手按在他臉上,將他一把推開了。當然,這樣粗魯的動作,除了謝小潮不會有第二人。
“兩位大哥,剛才聽你們提到鎮江,那場大賽最後是什麼人得勝了呀?”可千萬別真讓草龍拔得頭籌!
邊上這兩位都是脾氣好的人,也不計較她憑空打岔的冒失。
小鬍子笑着答:“我剛從鎮江過來,聽人説的,我也沒親眼見着。聽説是個姓吳的打贏了,立刻就封了宮,在鎮江幫定定對抗四方起義軍……”
後面的話謝小潮已經自動過濾了,只聽到姓吳的就已經夠了。完了,完了,真的是他勝了!後背忍不住躥升出一股涼氣。
“小潮,你臉色不好,”段鵬翼從旁觀察,“怎麼了?不是要去遊湖?”
“呃……嗯嗯。”冷靜,謝小潮你要冷靜啊,她心裏默默地念着。草龍想取鎮江,才會打入內部,他一定有很多事要做,不可能幹裏迢迢到杭州來討債,應該、大概、可能、也許不會吧……
“呃,我,我想先去換件衣服。”
“換衣服?”輪到段鵬翼不解了。
“對!我、我可不是害怕遇到什麼人……只是,很單純地想換衣服……”沒錯!她才不是怕草龍追來,不過,聰明人應當深謀遠慮!
換就換吧,何必解釋得這麼多,真是。段鵬翼靠在客棧門外等着謝小潮,奇怪地想。
耶!段鵬翼目瞪口呆,再度柔柔眼睛予以確認。他不是做夢吧,腦頂上隨即傳來的重重一擊説明他的確沒有做夢。
“好痛。”皺着臉柔柔腦袋,他的眼角瞄向一旁的少女。沒錯,是真真正正的少女哦!
湖綠色的衫子、葱綠色的裙子,穿在別人身上或許會顯得過於扎眼的顏色,配上她的瑩白肌膚卻顯得活潑清鮮;簡單地把頭髮辮成兩條粗油油的麻花辮,兩邊各插了朵小巧的茉莉花,久違了的女裝謝小潮就站在他的眼前。
小潮穿女裝?段鵬翼顯然一時間還難以接受眼前的事實。讓他想想,有多長時間沒看到她打扮成這樣子了……嗯,好像蠻久了,自從他們一起去唸書開始她就沒有再穿過女裝哎。
被他看得有點兒心虛,謝小潮摸摸臉,又摸摸頭髮,“幹嗎——”
訕訕地收回目光,段鵬翼囁嚅道:“沒有啦,只是覺得蠻新鮮的。”
“我本來就是女孩子嘛!”她立刻朝他吼去,以大聲來遮掩她的心虛。
小潮真是奇怪,總是刻意強調自己是女孩子,偏偏行動講話又都那麼粗魯。穿着女孩子的衣服還這麼兇他,多不好看!瞧,那邊的路人都往這邊看了。
站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被一個小女孩喊,讓段鵬翼一時間覺得自己有點兒沒面子,忍不住怪怨:“小潮,你總是這麼大吼大叫的,當心將來會嫁不出去。”
什麼!謝小潮吊起眼,還來不及發標,身後已傳來一個純淨優美的聲音:“不會啦,這樣一個大美人怎麼會沒人要呢。”
哎,這位仁兄你很有眼光嘛,謝小潮鼻子翹得高高的,卻看到段鵬翼臉色怪異地瞅着她。於嗎,有人稱讚她不行嗎?
“小潮……”段鵬翼指指她的身後,表情很難看,“你後面……”
“我後面怎樣?”等等,剛才那個聲音,難道是……
“呵呵,”謝小潮於笑兩聲,快步上前拽住段鵬翼的手腕,“我們走吧……”
一隻柔若無骨、瑩白如玉的手,已經搭到了她的肩上,甜甜的聲音在耳邊化作萬般幽怨:“師兄,你怎麼這麼無情?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你的。”
“這位仁兄,您認錯人了。我姓謝名小潮,今年一十六歲,家住鍾離,和你師兄孫悟空一點兒關係也沒有。”謝小潮此地無銀三百兩。
“你不認我了嗎?”哀怨的聲音在耳邊繼續埋怨。
謝小潮耐心用罄,索性舉拳揮向身後,正中那張傾國臉蛋,“我説你認錯人了就是認錯人了!怎麼這麼羅嗦!”考驗她的忍耐力啊?
“你打我?”身穿精緻綾羅豔若芙蓉的纖柔型絕美少年捧着被打的左頰,漂亮的明眸瞪得大大的,充滿了不可置信。
“我打你了!”謝小潮雙手叉腰,豁出去了,“怎麼樣吧?”
“哇——果然還是你最酷了!”大美人咬住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來的絲絹蘇繡手帕,雙目滿是崇拜,“你知不知道,自從我變成這副模樣後,就一直沒有人捨得打過我耶。我這吹彈可破的肌膚是多麼需要碰觸與撫摸……”
惡,謝小潮看看自己的右手,好後悔打了他,不會感染什麼病菌吧。
“你為什麼拋下我?”大美人猶如棄婦般控訴。
“你還敢説——”謝小潮雙目瞪圓,“你到底有什麼重要大事,拉拉扯扯,粘粘糊糊的?還偷偷把船開到江心!不要煩我啦,有事找我你就説,沒事就少糾纏。”不是她不念舊情,心狠口毒,實在是不把話説得狠點兒就不行,眼前這人的臉皮不是普通的厚。
“再纏着我,小心我把你打回原型!”丟下狠話,去拉段鵬翼離開,她就不信慕容燕還敢死纏。
“我愛你呀,師兄——”
“撲通!”謝小潮腳下一滑,幸好段鵬翼手疾眼快扶住她才沒有摔倒。她、她沒聽錯吧,謝小潮驚疑不定地回頭一顧。
“我愛你呀。”純純的大眼睛正眨巴眨巴地看着她。
“你搞清楚沒有……”謝小潮覺得自己瞬間手腳冰涼,“你、你不會是有被虐傾向吧?我打你一下你就愛我,那、那……”她左右梭巡,救命稻草般抓住段鵬翼,“你也快去打他一下,説不定他也會愛上你哦。”
“不是的,”慕容燕悲悲切切地看着她,“其實,我從以前就喜歡你了,只是你完全沒有注意到我……”
什麼?以前?謝小潮的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以前他們在天上時八戒就對她心懷不軌?不會吧?天哪!那會兒她可還不是女孩子呀,難道他不光是好色,還男女通吃?
“你、你不是喜歡那個嫦娥嗎?”驚得她快成連話都説不清楚的結巴了。
“師兄,你可以不接受我的愛,但是千萬不要否定我的愛。”慕容燕語氣痴痴的,眼波也柔柔的,“我特意和你生在一個朝代裏,就是希望可以遇到你。好不容易我們相遇了,就讓我們共續前緣,開始這段感情吧!”
“鬼才和你有前緣咧!”簡直太可怕了,還什麼開始這段感情?少拿三流的言情對白來噁心她了!“鵬翼,我們走!”又回過頭來威脅,“我告訴你,別説我認識你哦。”太丟人了,今後再遇到這個豬頭,就當陌生人好了。
“師兄——”大美人不死心地呼喚。
謝小潮翻着白眼,拉着段鵬翼想走,卻發現街上的觀眾已裏三層外三去地圍成了一個大圈,堵塞了寬敞的街道。
“看到沒有,二女一男,情變唉!”有人在一旁竊竊私語,明顯把傾國傾城的慕容燕當成了女孩子。
“那個第三者也真厲害耶,看看看,挽着那個少年還回頭威脅原配哩。”
“不過也真奇怪,明明是那個原配比較美哩。”
“哎呀,陳世美一向是喜新厭舊啦。”
“哦——原來如此——”
如此你個頭!耳力甚佳的謝小潮頓時怒髮衝冠。什麼時候她成了第三者?慕容燕成了原配?還、還什麼陳世美?他們以為這裏是戲院呀,在唱鍘美案?那是不是還得再找個人來唱包青天?
冷冷的聲音含着譏峭憑空傳來:“你的身邊總是很熱鬧。”
等,等等!這,這個聲音是……
不會吧,人哪有這樣倒黴的?一定是她聽錯了啦,她謝小潮一向與人為善,從沒有過作奸犯科,老天干嗎這麼和她過不去?
“吳大哥!”段鵬翼清清脆脆地叫出那個名字的同時,謝小潮絕望地捂住臉,果然!
嗚——根本是前狼後虎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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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説吧。”她閉上眼睛,直挺挺地站着。
“對呀,”草龍抱臂環胸,聲音涼涼地傳來,“還真得好好説説呢。輸了賭約就故意落跑,嘿嘿。”
“我才沒有……”謝小潮小聲地反駁,還是緊閉着雙眼,反正她不想見到草龍風光得意嘲笑她的樣子。
“我記得有人自稱季布一諾,能抵千金,這話是誰説的呢?”
“我……”她舉手。
“哦,”他點點頭,“看來你還沒有忘,那……不知當事人説過的話還算不算數?”
“算……”聲音更小了。
“原來你沒想賴賬呀,”他故作驚訝,“我還以為小女
子説話全是當假的。”
“喂!你少侮辱我謝小潮的人格。”她揚高聲調,一臉悲壯。士可殺,不可辱!“説——你想要我哪隻手?”
草龍愣了半晌才明白過來,勉強壓下嘴邊想上翹的弧彎。果然沒錯,這個小女子真是太有意思了。
略略彎腰,草龍邪氣地靠近她的耳邊,“兩隻手也不夠。”
“啥?”她嚇得睜開了眼睛,再看到他近在咫尺的臉後又連忙閉上了眼,“你這傢伙做人不要太黑心哦。”
“那又怎樣?反正有人對我的評價從來都是在水平線以下。”
謝小潮咬牙切齒,好,算你狠,她謝小潮是英雄不吃眼前虧,勉強把姿態放低,儘量温柔地説:“你是大英雄、大豪傑,何必和我這個小女子一般見識呢?不如——”可憐巴巴道:“乾脆你放我一馬?”
“不行。”略帶遺憾的聲音回答得斬釘截鐵。
“你——”謝小潮睜開眼睛,瞪向眼前的惡人。
草龍促狹地悄聲道:“反正我是反賊亂黨、狼子野心、忘恩負義、強盜不如的大濫人。”
謝小潮啞口無言,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啊,悔啊!
“嗚——你不會還要我的兩隻眼睛吧?”趁着還能看的時候,她惡狠狠地瞪向身後的慕容燕,咬牙切齒地宣告:“如果不是你,怎麼會害得我落敗!我就是死也要拖上你一起死!”
慕容燕雙手交握,星眸閃閃一臉陶醉,“師兄,你願攜我共死?好!我慕容燕對你也是一片痴情,情願生死追隨。”
她哭!差點就忘了慕容燕是個變態。
段鵬翼不安地看着他們,依他看,吳大哥只是在嚇唬小潮吧,可是……
草龍嘆了口氣,“只可惜,兩隻眼睛也還是不夠……”
“啥——”謝小潮真想跳腳,可還來不及跳,草龍已再發驚人之語了——
“要整個人才行。”他慢條斯禮地説,“謝小潮小姐,你願意嫁我為妻嗎?”
什麼?一定是聽錯了,那條驕傲到不可一世的草龍會向她求親嗎?那個完全沒把她放在眼裏的草龍?那個曾狠狠地拒絕了她純純初戀的草龍?那個未來的草民天子草龍?
呵呵,捏捏臉頰,她一定是在做夢,瞧,一點兒都不痛耶!
“喂!你捏我的臉你怎麼會痛?”路人甲發出強烈抗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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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盆芳草放在窗台上,一室的清香瀰漫。身着翠嫩衣衫的小少女雙手托腮,雙頰漾着不正常的緋紅,不時地還發出傻笑的聲音。
沒錯,這就是思春少女謝小潮!
“呵呵,呵呵……”
傻笑的聲音持續地響起,段鵬翼皺着眉坐在她身後翻書,卻一個字也沒看進去。
“他竟然向我求婚,他竟然向我求婚?”
真是好煩啊!段鵬翼嘩啦嘩啦地翻書,小潮一定要把話説兩遍嗎?真討厭啊!那種悶悶的感覺又浮上來了,堵得他好不舒服。
偏偏得意的人總是喜歡找人訴説自己得意的心情,“鵬翼呀,你説他是不是從見到我的時候就開始暗戀我了?”
“……”
得不到回答,謝小潮依舊自説白話:“我猜一定是,呵呵。”她實在是太得意了,想想就覺得爽耶,那個曾不可一世拒絕她的人也會有低三下四向她求婚的一天?
“啦啦啦——”謝小潮開心地唱着,看着窗外的陽光,伸臂高呼,“哦——太陽,為什麼你偏偏是太陽!”
因為陰雲都在我的臉上啊,段鵬翼不開心地瞪她。小潮怎麼可以這樣?有個男人喜歡她就高興成這樣,話説回來,他們為什麼要喜歡小潮?慕容燕另當別論,吳大哥和小潮不是很看不對眼嗎?怎麼會有這種戲劇性的轉變?是不是在他不知道的時候,這兩人其實做過什麼接觸?不然怎麼一副那麼稔熟的樣子,還有那個什麼約定,他一直就在小潮身邊,怎麼全不知情?”你那麼開心,幹嗎不去嫁,幹嗎還説什麼要考慮兩天?”他悶悶地諷刺。
“那還用説!”呵呵,當然是為了先吊足他的胃口,讓他的期待感提升到最高點,然後她再出面狠狠地拒絕他,報仇血恥。哈哈,讓草龍的心也破碎一地,多麼完美的復仇啊……咦?忽然意識到不對勁,謝小潮擰眉回頭,眯起眼睛,很危險地注視着段鵬翼,“你説什麼?你讓我去嫁?”
“是啊,那不是你的願望嗎?”反正她就是喜歡那種男人嘛。哼,想想那個馬仁柴也是那型的,不也和她走得很近?
“你少胡説,我的願望是……”她愣了一下,哎,對呀!她的願望不就是當個青史留名的絕世妖姬嗎?
呆呆地摸摸自己的頭,什麼時候忘了呢?嫁給草龍,這個願望就可以很輕易地實現了呀。當初,不就是為了這個才去勾引他的嗎?現在他自己願意娶她,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一切都可以順利地按她的最初計劃進行了耶。
眼前不自覺地浮現出她穿金戴銀登上寶座的樣子,真是燦如錦繡的未來呀。是不是自己應該將計就計,真的答應他呢?
不過,她望着段鵬翼,心裏不舒服的感覺再次騰昇。
“段鵬翼,有人向我提親……”
“我知道呀。”
“你、你真得覺得我該去嫁?”危險的陰霾已悄悄漫布在眼底眉梢。
“明天可能會下雨,不知道行李裏面有沒有雨傘?”反正也是看不下去,他索性把書扔掉,開始翻找行李,顧左右而言他。
“段、鵬、冀——”
“是不是該去吃晚飯了,聽説東坡肉也很有名……”
“段鵬冀!”她固執地叫他。
“我知道!有人向你求婚嘛!”他轉頭大叫,幹嗎一遍遍説,煩不煩吶,“你去嫁不就得了!”
“段鵬翼,你是混蛋!”謝小潮怒火瞬間直竄腦頂,一腳飛踢過後,拉開門跑了出去。氣死她了,真是氣死她了,總之,暫時不想看到姓段的那張臉,哼,難道他沒有一點兒感覺嗎?自己、自己……
呆呆地停下了腳步,自己又為什麼要這麼生氣?
“因為……”因為她本來打算要嫁給他的嘛,既然每一個凡間的女子都要成親,至少她會挑自己不討厭的人。
“呸呸!”她啐道,她才不是喜歡他呢,只是不討厭,只是……只是因為是約好的事情不是嗎?
五歲那年就約好了不是嗎?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對她兇,怎麼可以讓她去嫁給別人……她只是説説罷了,又不會去真的答應草龍,太過分了,段鵬翼!你好過分!
“為什麼我不答應草龍!”又氣又委屈,她用力地跺腳,把眼前的小石子當成心中的混亂踢飛。
為什麼呢?放棄飛黃騰達指日可待的理由真的、真的只是為了什麼約定嗎?
眼底忽然一陣熱辣辣的,不知為何她竟然有些想哭。
一定是弄錯了!她才不是小凡人,眼淚這種東西,她不應該會有的。用力仰起下巴,對,她一定是被砂子迷了眼睛!她可是謝小潮唉,才不會喜歡上那個大笨蛋!
可惡!狠狠地吸一口氣,把淚吞回去,她一定是得病了,不然……她怎麼會因為段鵬翼而影響了她清如雪明如鏡的心緒。
“啊——真是好煩啊!”她甩甩頭,“回去打他出氣好了!”
“師兄,我終於找着你了。”諂媚的聲音自空氣中飄來,正在慢慢接近。
“死慕容燕我告訴你,我現在心情很不好,”她口氣惡劣,“不想找打就最好離我遠一點兒。”
“幹嗎,”慕容燕很委屈,“你不顧我的心意找那個男人我都沒怪你耶,你還兇我……”
“你有什麼資格怪我!”她衝他吼,真討厭!
唬得慕容燕躲到柱子後面去,露出小小的腦袋,可憐兮兮地道:“我真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説。”
這句話她已經聽了無數遍了,從見到他的那天起他好像就不停地在説,“不就是你喜歡我,你愛我——”面無表情地念着讓自己頭皮發麻的話,她只想快點兒打發走他。她謝小潮不想打變態之人。
“不是,是真的有重要的事情。”他從懷裏掏了半天,掏出一封信,“是太白金星託夢給我,要我去鎮江參加那個什麼第一大會的,不然我根本不會去。他説要我把這封信交給那個和我對擂的人,見到你我一時高興就忘了。”
“拿來!”她衝過去一把奪過信,“這麼重要的事你竟然到現在才説!”那個太白老兒也真是欠扁,幹嗎託這個人傳訊嘛,忍不住伸出食指狠狠地在慕容燕的額上彈了一個爆栗。
哇——太幸福了,她又打他了耶!慕容燕一臉崇拜地望着謝小潮,好酷哦!
七手八腳撕開信封,只有本人才能看到字的信紙上慢慢地出現了一行行字跡——
孫悟空轉世謝小潮:
相交一場,有幾句囑託不言不快。你下凡後,我很掛念,不知你在凡間如何,掐指為算,發現一事,令老夫頗為擔心。凡間女子,幸福所繫,在於她所託良人,知你心事,我有一言相勸,你身邊可供選擇者眾多,你選何人都可平穩一生,只是勿選鄰家段郎,那孩子生性命薄,絕活不到十七歲,不要誤你終生——
故人太白金星。
紙片倏然自謝小潮手中滑落,在風中忽地自燃,成了片片灰,又成了縷縷煙,蝴蝶般盈舞一陣,連煙都飛快地散了。
“騙人的吧……”謝小潮喃喃自語。
“師兄?”豬頭從柱子後面再度探出,“上面寫了什麼?”
“太白金星你又騙我對不對——”一陣吶喊自謝小潮口中發出,衝上湛藍碧天。天悠悠,雲蕩蕩,滿街的甲乙丙丁擦肩而過,喧譁又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