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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回  武林大成

    一葉道人走到兩姊妹房中一看,也沒有二人的蹤影,仔細一看房中情形,並無什麼痕跡留下。

    他略一琢磨,已明其中原因,絕不是發生打鬥,被人家擄去,而是齊家姊妹骨肉情深,聽馬彬一説,怕父親被羣雄追到,連夜緊追下去報信去了。

    他的預料一點也不錯,齊瑛和齊娟兩姊妹,自駝龍島跟嶽鳳坤上船之後,就一直跟着嶽鳳坤,緊隨在葉道人身側。

    陰陽老怪和馬彬的話,她們姊妹都聽得很清楚。

    兩姊妹心中雖然痛恨親生父親的無情,可是她們姊妹骨肉情深、聞説父親和張世叔走火入魔,傷勢很重,心急如焚,就一直在思忖拯救父親的主意。

    她們隨着羣雄坐在飯廳桌上,看到那一盆一碗端上桌子的豐盛菜餚,就好似毒藥一般,哪裏吃得下肚,舉起筷子,張張櫻唇也不過是作個樣子,免被羣雄看出破綻。

    齊瑛姊妹被分配住到西跨院當中一間房內,左邊一間房裏,原先已住着一個病人。

    一葉道人事先已經對店小二説過,原先住到店裏的客人,仍然讓他們住,當然不能把那病人趕走。

    齊瑛姊妹進入卧房,心事重重,哪裏睡得着,聽隔房那個病人,不斷地呻吟。

    但仔細一聽,只覺那那聲音非常熟悉,齊瑛聽了一陣,突然輕聲對昧妹説道:“娟妹,你聽隔壁那個病人的聲音,好像是吳世叔弟子梁景伯啊。”

    齊娟道:“我也聽出來是他的聲音,他怎麼會病倒這裏啊?”

    齊瑛道:“我們過去問問他,父親他們的行蹤,他是不是知道。”

    齊瑛立即閃身走到門口,探頭向外一望,見外面沒有人,即時掩身向隔壁房間走去。

    走到隔壁門口,伸手一推,房門卻是虛掩着,立即閃身進去,順手把門關好。

    只聽粱景伯叫道:“夥計,我渴得很呀!你幫忙倒杯茶,給我喝吧。”

    齊瑛拉着妹妹,即忙閃身牀前,但看房內燈火未熄,照的全室通明。只見他臉色慘白,兩眼深陷,知他病勢不輕。

    她身子一晃,右掌一揚,把燭光撲滅,説道:“粱師兄,你口渴嗎?我倒杯茶給你喝。”

    梁景伯有氣無力地説道:“你是誰呀?怎麼把燈熄了啦。”

    齊瑛道:“梁師兄,你細聲一點,隔房有人,我是齊瑛師妹。”

    梁景伯道:“你們姊妹,沒有跟隨島主走,還在這裏幹什麼呀?”

    齊瑛道:“我們是跟着後面追來的啊,你知道我們父親到哪裏去了嗎?”

    梁景伯道:“島主他們到武陵山百花嶺,白麪君子那兒去啦。”

    齊瑛道:“由哪一條路走,島主對你説過嗎?”

    粱景伯道:“説過,島主告訴我,等我傷勢好了之後,立即趕去。他們由勾漏山經平南過桂林,到湖南新寧,向湘西直走便是武陵山。”

    齊瑛道:‘好,我們知道了,你的傷勢好了一點沒有?島主留給你錢療傷嗎?”

    粱景伯道:“錢留下很多,足夠我用了,傷勢雖然好了,可是今天又傷風,渾身發燒。”

    齊瑛安慰他説道:“梁師兄,不要着急,安心地療病吧,我們姊妹要連夜趕去。”

    説完,也不等梁景伯的答話,即轉身返回自己房內。走進卧室,即向妹妹説明,齊娟道:

    “時間迫促,我們立即追去。”

    説完,把後窗推開,探頭一望,但見萬籟俱寂,明月在天,立即縱身穿窗而出。

    齊瑛緊隨她的身後,躍出窗外。

    兩姊妹一溜煙向鎮外飛奔,連轉頭回望一下都沒有,剛奔約十幾裏,前面正是一片黑黝黝的森林。

    驀地一條黑影,從她們頭頂掠過,兩姊妹吃了一驚,倏然把向前疾撲的勢子收住。放眼一望,但見從頭頂掠過的黑影,泄落在她們前面一丈多遠,立即轉身橫阻兩姊妹的去路。

    那人冷笑一聲,道:“你們姊妹不辭而別,連夜疾奔,是不是追趕你們父親,通風報信?”

    齊瑛點點頭,道:“不錯,我姊妹正是追趕家父,臨行傖促,未能向嶽小俠辭別,實有難言之苦衷,請你原諒吧。”

    嶽鳳坤冷冷説道:“你們這麼一走,我要落個什麼罪名,你們知不知道?”

    齊瑛道:“我們志在援救親生父親,別無意圖,請嶽小俠同情我們吧。”

    嶽鳳坤道:“我同情你們,我落個庇護奸謀之罪,永世留世臭名,誰來同情我?”

    齊娟欺前一步,微微一笑,道:“嶽大俠,我們有約在先,而且蒙你親口允諾,放過我父親和吳世叔一命是嗎?”

    嶽鳳坤俊臉飛紅,道:“不錯,我答應你們轉求羣雄,同情你們姊妹的孝心,饒你父親和吳聿珩一死,但沒有答應你們姊妹自行偷跑啊。”

    齊娟道:“我們姊妹,不辭而別,還不是為你着想。”

    嶽鳳坤冷笑一聲,道:“你這個強詞奪理的話,只能矇騙了自己,再也不要想來騙我了。”

    齊娟嬌笑一聲,又道:“我問你,答應轉求羣雄饒恕我父親和我吳世叔一命,羣雄都答應你沒有?”

    嶽鳳坤被她這一問,倒是問的啞口無言。暗道:“雖然向師父和北山瘋子等人説過,洞庭釣叟等人,並不知道這些事,萬一追上他們,不知誰和淮動手,若齊島主不幸失手死亡,我豈不失信於女人嗎?”

    齊娟格格嬌笑一陣後,又道:“我父親和吳世叔不幸傷亡在別人手上,其罪仍在你,再説你是當今天下三怪傑之一的高徒,説話一諾千金,不能對我們女流之輩失信,你説是不是?”

    嶽鳳坤緩緩説道:“話是不錯,但你們不應該不辭而別,你們居心如何,實叫人難以置信。”

    齊娟道:“我姊妹本想和你商量後,再想營救之策,但是時間迫切,而且又恐怕你不同意,故此想連夜追去,轉告家父,變更方向行走。”

    嶽鳳坤聽她這樣説,斬釘截鐵答道:“這樣做簡直把我們的計劃秘密,全部出賣了,不行!”

    齊瑛星目藴淚,驀地雙腿一軟,向嶽鳳坤跪下説道:“嶽大俠,求求你高抬貴手,成全我們一點孝心,我們姊妹願……”齊娟也跟着跪在地下。

    這時,嶽鳳坤也不知怎麼安慰她們才好。情急之下,也沒有想到男女授受不親,突然張開兩臂,一手一個,把齊家姊妹扶了起。

    但手掌觸到她們姊妹柔荑一般的手時,猛然驚覺不對,可是太遲,手掌已把她們纖手握得緊緊了。

    武林中人雖不拘這些小節,但在萬籍俱寂的郊外,而且又值深夜,這樣手拉手的,是多麼親切温柔。

    嶽鳳坤俊臉微微泛紅,道:“不要傷心難過。保重身體要緊,你們有什麼困難,只管説吧,只要我力所能及,定當盡力而為。”

    齊瑛本是一個多情善感之人,她和妹妹匆匆由客棧跑出,一心惦念父親安危。

    但嶽鳳坤從後追到了之後,又感覺對心中人不起,差恨交織,擾亂了她的芳心。

    嶽鳳坤又伸手把她扶起來,芳心中感到無限的安慰,她站起身子,長長嘆息一聲,道:

    “這事很難決斷,若視父親濺血而不顧,實愧為人子,但是追去通風報信,又要陷你……”

    她説到你字,突然展顏微笑,再也説不下去了。

    嶽鳳坤是何等聰明主人,哪還看不出她的心意,但是剛才滿口答允人家全力幫忙,男子漢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當下笑道:“我全明白啦,你們這樣急,能辦得了事嗎?”

    齊瑛面現笑容,道:“我們已查出我父親的行蹤了。”

    嶽鳳坤大笑一聲後,説道:“就是知道令尊大人的行蹤,也要商量一個主意,不辭一走,不但救不了人,反而呈替人引路。”

    齊瑛道:“當時,我聽梁師兄説了以後,就急昏了頭,我妹妹説有營救的主意,就糊糊塗塗跟她跑了出來。”

    嶽鳳坤轉眼一望齊娟,問道:“你有什麼辦法營救令尊大人?”

    齊娟點點頭,胸有成竹地説道:“我當然有辦法啦。”

    嶽鳳坤又接着問道:“什麼辦法,你説出來,讓我琢磨一下,行不行?”

    齊娟道:“我們在前面路上,寫幾句話留下,説我們發現敵蹤,已跟蹤追去,請羣雄趕速前進增援,等羣雄趕上我們時,就推説把敵人追丟了。”

    嶽鳳坤點點頭道:“這倒是好辦法,走,事不宜遲。”説完,放眼四顧,認定方向,立即拔身躍起,施展輕身術,當先躍去。

    他們緊趕了一天一夜,哪有駝龍島人物的蹤跡,到次日黃昏時,羣雄追上了他們。

    一葉道人略一琢磨,道:“他們可能由玄修帶領抄捷徑走啦。”

    北山瘋子縱聲笑道:“他們會,也飛不到哪裏去,我們按方向,一路搜索下去,到了目的地,一定能把他們搜出來。”

    一葉道人道:“好啊,我們按照方向追下去吧。”他們一行,追趕七魔,暫且放下。

    再説,八臂神乞他們一行,三女四男,當日趕到茂名,已星日落崦嵫的時候了。

    八臂神乞選擇了一家比較豪華的客棧住下。

    他吩咐店夥計備下一桌很豐盛的酒席,讓大家喝個痛快,三女雖然不會喝酒,也勉強喝了幾杯,便先告退了。

    他們剛剛散席,入房閉目調息,突聞房脊上有輕微的腳步聲,八臂神乞躍身下牀,閃身窗前,食指沾上一點口沫,把窗葉紙戳破一洞。

    放眼一望,但見對面房脊上,一連躍上好幾條人影,都是和尚裝束,只聽一個人説道:

    “妙道,你沒有弄錯吧,那兔崽子是真住在這客棧內。”

    妙道合掌答道:“師叔,弟子看的很清楚,那人進入這客棧後,我還在店外巡視很久,才轉去向師叔稟報,絕對不錯。”

    話聲甫落,突見對面房內躍出一條黑影,狂嘯一聲後,喝道:“好厲害的禿頭,竟然跟蹤老朽來了。”身形一晃,立即縱上屋脊,身法快速至極。

    桑逸塵目光鋭厲,雖是在暗淡星光之下,已看出縱上房脊那人,正是神醫公子明。暗道:

    燕趙雙殘去拜訪他,未見他前來,怎麼會在此地出現,而且又和禿頭結上樑子,這倒怪啦。

    神醫公子明縱上屋脊後,大喝一聲,道:“禿頭,你們來下多少人,到齊了嗎?”

    那肥胖和尚冷笑一聲,道:“超度你這麼一個人,倒不須傾寺而來,僅我法明和八個弟子,全在這裏,你有什麼後事交待,快説吧,好趁早超度你登極樂。”

    神醫公子明點點頭,冷冷説道:“好極,好極。走,我們到郊外去,不論你超度我,或我尸解你們這些禿頭,都免得驚動地方。”

    説完,身形一晃,施展絕頂輕功,向郊外疾馳而去。

    法明和尚立即拔身躍起,緊隨公子明的身後躍去。

    燕趙雙殘等人,都被公子明的一聲大喝驚動,先後走出房來。

    眼看公子明向郊外奔去,桑逸塵揮手説道:“公兄多年不見了,我們去看看他技藝,比以前進境多少。”

    駝子趙宗德笑道:“老叫化,你聽到沒有,公兄被禿頭追蹤到此,絕不是平常事,不去助拳,反而想看人家的技藝,這話虧你説得出口啊。”

    桑逸塵道:“到了那裏看情形再説吧,絕不會叫老朋友吃虧。”

    縱上屋脊,放眼一望,但見公子明向正西方疾奔而去,身法比法明禿頭略高一籌。

    他們男女七人,為免被他們發現,分左右兩翼包抄過去。

    但見公子明馳到一個山坡前,突然把疾撲的勢子停住,轉身一站,冷哼一聲,道:“禿頭,你尸解在此滿意嗎?”

    法明冷哼一聲,道:“好極,好極。”一掄手中方便鏟,猛地一招向公子明攔腰掃去。

    公子明武功卓絕,拔身躍起,讓過疾揮而來的方便鏟,右腕疾翻,拔下背上寶劍,斜出一招“神龍搖尾”,猛向法明當胸刺去。

    法明一招走空,正待收招換式,突見寒風逼至胸前,龐大的身軀向後仰去。

    不要看他那胖大的身軀,但展開來仍然快速無比,他身子離地不過五寸,讓過一招疾刺。

    突然躍身而起,掄動方便鏟幻化出一片光影,有如滿天寒星灑落,連人帶鏟,向公子明當頭罩下。

    公子明看他鏟勢威猛,又是重兵刃,不敢舉劍封架,斜躍五步,閃避當頭罩下的鏟風,右手一翻,振腕一劍“穿雲摘月”直刺過去。

    法明腳尖剛着地,凌厲劍風,直襲而來,倏的舉鏟封架。

    公子明這一招本是虛招,見他舉鏟封架,劍發半途,倏然撤回。驀地,劍化一招“分花拂柳”,攔腰掃去。

    法明見他劍勢變化快捷,不禁吃了一驚,眼看劍鋒逼身,封架已自不及,向後疾退五步。

    公子明立即躍身追擊,展開凌厲劍法猛攻。

    這樣一來,到把法明和尚逼的緩不開勢子,被逼得連連後退。

    站在一旁觀戰的和尚,眼看師叔被逼的招架無功,還手無力,大喝一聲,各展手中兵刃,躍身圍攻公子明。

    公子明把法明逼退一丈多遠,倏然一招“迎風斬草”,招勢剛出手,突覺身後左右,兵刃一齊攻到。

    顧不得再傷法明和尚,陡然一挫腕,收回刺向法明的長劍,驀施一招“八方風雨”,把欺近身前的幾個和尚逼退。

    法明這一緩開勢子,立即揮鏟還擊,法明並非弱者,剛才固失去制敵先機,才被逼落下風,但扳回先機之後,鏟勢也是凌厲絕倫。

    俗語説:好手難敵多人,並且南華寺的和尚,個個不弱,展開羣毆之後,神醫公子明已巡得只有招架之功,卻無還手之力。片刻之後,只累得他汗流浹背。

    這時,卻激怒了潛身叢草中,觀戰的俞劍英和梅香,兩人不約而同猛喝一聲,雙雙拔身躍起,向鬥場撲去。

    俞劍英看這些和尚不講江湖道義,以多勝少。他泄落鬥場,大喝一聲,道:“哪兒來的禿頭,這等不講理,以多勝少。”

    説完,振腕一劍,猛然向法明左側刺去。

    法明左腳後撤半步,身軀微轉,舉鏟硬封硬架。只聞咔喳一聲,方便鏟被驚虹劍一削兩截。

    法明大吃一驚,躍退數步,定神一望,只見俞劍英氣定神閒站在那,並沒有趁勢向他追擊,暗道:這小夥子,看他年紀不過二十上下,哪來這大腕力?

    俞劍英見他只顧向自己打量,冷笑一聲,道:“禿頭,你怕我手中的寶劍是也不是?”

    法明這時已失去了趁手兵刃,若以肉掌束對付他削鐵如泥寶劍,有如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他聽俞劍英這一説,觸動心靈,冷哼一聲,道:“仗無上的利刃勝人,也算不得什麼英雄好漢。”

    俞劍英還劍人鞘,仰臉冷衝説道:“我就和你拼幾招掌力試試吧。”

    話聲甫落,突聞劈劈啪啪之聲不絕於耳。放眼一望,只見梅香嬌軀,飄來晃去,好似蝴蝶穿花一般。

    她揮動兩隻玉掌,一連摑了三個和尚的耳光,每個和尚都是平等待遇,左、右兩頰,各擊一記耳光。

    一連摑了三個和尚,但被她摑耳光的和尚,都蹲在地下,很感奇怪。

    放眼一望,只見捱過耳光的和尚,嘴吧都是歪的,門牙都被打落,口流鮮血不止。暗道:

    “我沒有用什麼勁啦,竟然會把他們打成這等樣子。”

    她躍到蹲在地下捧着兩頰滿口鮮血的一個和尚身前,問道:“你的嘴巴,是我把你打歪的嗎?”

    那和尚痛的眼淚直淌,聽她這一問,猛一抬頭,怒喝道:“不是你臭婊子打的,難道是我自打的不成?”

    梅香見他開口就罵出這等不堪入耳的話,嬌叱一聲,道:“出家人怎麼開口就罵下流話,簡直是找死。”

    説完,猛的一腳,把和尚踢起二丈多高,和尚落地身死。

    未受傷的和尚眼看她出手狠辣,大喝一聲,揮動手中兵刃,一齊猛撲過來。

    梅香冷笑-聲,道:“我看你們是活厭了。”立即揮動一雙玉掌,向疾撲而來的和尚擊去。

    妙真看她掌勢出手,勁道威猛,不敢硬接,向後疾退三步,大喝一聲,道:“這小婊子,掌勢激猛,大家要小心啦。”

    話聲甫落,只見梅香嬌軀一晃,躍到妙真背後,喝叱道:“你們這些禿頭,平時學的不是念經,倒會罵人啦。”妙真猛地吃了一驚,正想轉身拒敵,梅香哪還容他轉身,右臂微抬,猛然一掌,擊向妙真背後。

    只聞一聲悶哼,便栽倒地下了之。

    這時俞小俠和法明也展開激猛的搏鬥,只見四掌翻飛,掌風颯颯,卻不見人影。

    神醫公子明想不到正在自己危險關頭,突然趕來兩個救星。但見他們撲向鬥場,眨眼之間,就二死二傷,一人斷兵刃。

    他看兩人和禿頭接手後,索性退後五步,還劍入鞘,站在側邊觀戰起來。

    但見兩人不僅身法招勢奇奧莫測,就是火候也到了爐火純青之境。

    再看兩人的年紀,男的不過二十,女的恐怕不到二十歲,就是從孃胎練起,也難練到如此境界。

    仔細默察兩人招勢,審察是那一派那一門的後起之秀,但看兩人的招勢愈來愈奇。

    神醫公子明,看的入了神,想的成了呆子,竟忘記人家是助拳來的,自己站在一側觀戰,卻讓人家去猛拼。

    燕趙雙殘突然挺身站起,笑道:“老叫化,你看公子明,看的入了神。”

    桑逸塵道:“走!我們過去問問看,究竟是什麼事?”

    神醫公子明已入忘我境界,八臂神乞等人,走近了他身後,渾然不覺。

    桑逸塵走到他身後,伸手一拍他的肩膀,公子明猛的大吃驚,身形疾轉,趕忙蓄勢待敵。

    跛子燕有義不禁笑道:“公兄,你這是幹嗎?我們如果是敵人的話,恐怕你早已濺血當場了。”

    神醫公子明定神一望,來人竟然是多年不見的武林怪傑八臂神乞和燕趙雙殘,即忙放下掌勢,拱手笑道:“慚愧,慚愧。”

    他只説了兩句:‘慚愧”,也不和他們敍舊,又即時轉身,放眼向鬥場注視。

    只見梅香在這片刻之間,又打傷了兩個禿頭,看樣子傷的不輕。

    那兩個被擊傷的和尚,雙手捧胸,兩目緊閉,嘴上沾滿鮮血。

    俞劍英偷眼一望,但見梅香舉手投足之間,就把八個和尚制服,不禁心生愧怍,大喝一聲,猛的雙手平胸推出。

    這一招是聚全力而發,掌勢出手,激猛的力道,如排山倒海般,向法明撞去。

    法明閃避已自不及,只好舉掌硬接一招,兩掌一接實,但聞砰的一聲,法明水牛一般身軀,被激猛的掌力,震退一丈多遠,當場栽倒地下。

    看樣子就是不動他,也不能再活了。

    那兩個未受傷的和尚,兩眼呆望着梅香有半盞熱茶之久,都沒有眨一下眼睛。

    梅香但覺被他兩人看的有點難為情,嬌叱一聲,道:“不認識你姑奶奶嗎?”

    她這一喝叱,兩個和尚渾如不聞,仍然是老樣子,暗道:“這兩個禿頭,是怎麼一回事啊?”

    這兩個禿頭,是初出道的沙彌,哪裏見過這等猛烈的搏鬥,眼看幾個師兄,片刻之間,就死傷六個,不禁嚇的成了痴呆。

    俏丫頭到兩人背後,輕輕-拍,道:“快滾回去向你們老和尚報信,説我們十天之內,一定去取他的首級。”

    那兩個禿頭經梅香這一拍,才清醒過來,倏然大吃一驚,雙雙向梅香下跪,道:“女俠,請饒命吧。”

    梅香笑道:“誰要殺你們這沒膽禿頭,快走!快走!”

    神醫公子明眼看這場猛烈搏鬥,已告結束,拱手説道:“多謝兩位小俠援助啦。”

    桑逸塵縱聲大笑,道:“公兄,別對晚輩們來這套酸禮吧,你為甚事和南華寺和尚結仇?”

    神醫公子明長長嘆息一聲,道:“説來話長,我們回客棧再説吧。”

    他們回到客棧後,看時候已近四更,這時,大家都無睡意了,一齊走入八臂神乞房內。

    剛踏進房門,神醫公子明急急問道:“老叫化,這四位都是你的衣缽弟子嗎?”

    桑逸塵縱聲大笑,説道:“老化子這點能耐,能調教得出這樣徒弟出來就好啦。”

    説此,指着俞劍英和二女又道:“這三個娃兒,都是排雲嶺靈虛牛鼻子的徒弟,我卻沾牛鼻子的光,俞劍英給老叫化做義子。”

    公子明籲下一聲,道:“難怪我看了半天的招勢,也看不出一個所以然啊。”

    指着梅香又問道:“這位小姑娘,大概是你老叫化的女弟子了。”

    桑逸塵道;“她是我的乾女兒,老叫化卻沒教她半手工夫,她到現在也沒有正式拜過師父,她武功從哪裏學來,我也弄不清楚。”

    公子明聽了,很是驚愕,説道:“這就怪啦,幹老子不但不教乾女兒武功,連她的功夫是何人所教,都不知道,你這話騙誰呀。”

    桑逸塵接着説道:“老叫化活了七十多歲了,什麼時候打過一句誑語,你不信就算啦。”

    桑逸塵一頓,問道:“公兄,為了什麼事情,和法明結上樑子?”

    原來公子明與羣雄約定日期,延遲了好幾天,才趲程南下,他怕趕不上羣雄,故此晝夜兼程急行。

    一天夜晚三更過後,走至韶關馬壩。驀地兩個人,從他身邊掠過,不禁有點冒火,立即展開身形,尾隨那兩個夜行人追去。

    那兩個夜行人,一直向南華寺疾奔而去。

    他隨兩人追到南華寺,但見南華寺在夜深之際,仍然燭火通明,他還以為是寺中設壇酬醮。

    縱上房脊,放眼略一窺望,哪裏是做法事,原來是開綠林大會,只見正殿中罷下六張大桌子,坐滿了綠林道瓢把子。

    桌上山珍海味,琳琅滿口,應有盡有,堪稱極一時之盛宴。

    那兩個夜行人進入正殿後,向法一合掌稟道:“弟子奉諭到少林寺探聽,已打聽確實,羣豪都在十五日下午,先後離少林寺南下。”

    法廣擺手微笑道:“妙善、妙緣,你們辛苦了,先坐下喝杯酒,定定神再仔細説吧。”

    妙善坐下端起杯,滿飲了一杯,又説道:“少林寺只留下百拙大師、洪禪上人和兩三位監院長老。”

    法廣問道:“別門別派的人,有留在少林寺的沒有?”

    妙緣接着答道:“有一位道裝年老道人和兩個俗家人,但是我們不認識,分不出是哪一派的人物。”

    坐在法廣右手的法宏和尚陡然一揚雙眉,説道:“師兄,既然羣雄都已走了,只有幾個人留在寺院,我們立即趕去,把百拙大師殺了,由師兄接掌少林寺。”

    坐在法廣對面的兩廣總舵主胡善有,拍胸説道:“老禪師若有意奪取少林寺掌門人位置,在下願率敝派所有高手前來,聽憑差遣。”

    在場其他綠林道人物,聽胡善有這-説,齊聲附和説道:“我們都願意盡綿薄,協助老禪師奪取少林寺掌門人位置。”

    法廣老和尚合掌當胸,高喧一聲佛號。突然站起身子,合掌説道:“各位多喝一杯,老僧先一步告退,明日下午決定這事,請各位多留一天吧。”

    公子明聽至此,正想縱身躍下屋脊,就在他心念剛動之際,前面房脊上,一個同道猛然凌空躍起。

    不知他是無意或有意開公子明的玩笑,那人躍起時,腳下帶起一聲嘩啦響聲。

    那人身法快速至極,只兩個起落,就隱沒在樹林之中。

    駝子趙宗德笑道:“那人-定是同道,而且地勢比你熟悉,他是有意開你的玩笑啊。”

    公子明點點道:“趙兄,你猜的一點不錯,待我驚覺躍起時,法宏、法道兩個禿頭及幾個甘願受法廣驅使的賊人,已縱上屋脊,當時我也來不及打量周圍形勢,縱身一躍,就向樹林中縱去。”

    公子明繼續説道:“我躍入樹林中,疾馳片刻,但覺不對,站定身形,放眼一望,東南西北已分辨不清啦。”

    他提氣欲躍上樹梢時,突聞身後陰側惻一陣冷笑後,道:“你也不問問看,這是什麼地方,是隨便可闖的嗎?若乖乖的束手被擒,佛爺高興時或可饒了你的狗命。”

    公子明冷笑一聲,答道:“這地方據我看來,不是賊窩,就是匪窟,有什麼了不起。”

    説完,猛提真氣,拔身躍起,向樹梢縱去。

    身軀剛拔起七八尺高,驀聞一聲大喝道:“下去。”隨着話聲,一股凌厲掌聲,直向當頭罩下。

    公子明急忙一沉氣,施展千墜身法,仍然泄落樹林中,落地站實之後,右腕一翻,拔下背上寶劍,猛的一揮,把眼前的一株李子樹劈倒。

    他把眼前一株李樹削倒之後,突覺眼前形勢一變,人也好似清爽許多,不禁心中暗暗欣喜。

    立即潛運真力於右臂,揮動寶劍,猛然向李樹亂劈,瞬息之間,就被削到五六株。

    站在樹梢上監視的法道和尚,想不到他會有此舉動,若再讓他劈倒三四株李子樹,這座奇奧的五行陣,就失去了作用。

    心念一動,即飄身下樹,怒喝一聲,一掄鐵禪杖,猛然向公子明背後疾點。

    公子明突聞背後勁風襲到,身形疾轉,就勢一招“金剛掣尾”,疾削法道和尚握杖右臂。

    法道身軀向後微一側,讓開一劍,禪杖疾舉,一招“力劈華山”,橫掃過去。

    公子明一劍劈空,眼見杜勢掃到,向後疾退三步,立時揮劍直刺。

    法道疾收禪杖,橫跨五步,杖勢突變,一招“倒打金鐘”,當頭劈下,杖勢威猛無比。

    公子明眼看對方功力雄渾,不展絕學,勢難把對方逼退,若這樣久戰長拖下去,賊崽子愈來愈多,絕難逃出圍困。

    心念一動,手中寶劍突攻三招,要時間劍光閃閃,橫削直刺,把對手逼退了兩步。

    突聞一聲很細的聲音,説道:“還不快走,難道真要做南華寺不歡迎之客嗎?”

    他猛然一驚,立即拔身凌空躍起,但見五六丈之外,一條黑影疾馳而去。

    公子明毫不思索地向前面那條人影追去,只見前面那條人影,踏到李子樹林盡頭,驀然由林中躍上五六條人影,向前面那人圍攻。

    但見那人不過舉手投足之間,圍攻他的幾個人,紛紛墜下樹去。

    公子明突然腳下加勁,想追及那人看看是哪一派的同道,待他快要追及時,那人已把圍攻他的賊人,全部制倒。

    猛然一躍,就落向數丈之外,幾起幾落,就消失黑暗之中,身法之快,真是罕聞罕見。

    説此,長長嘆息一聲,又道:“老了啊,不中用了,今夜若不是他們兩位,及時援助,兩根老骨頭,怕丟在那小山坡上了。”

    吃過早飯之後,俞劍英結算了房飯錢,眾人即向南華寺趕去。

    一天他們快要走近廣州之際,兩匹白馬向他們疾馳而來,鞍轡都配得很整齊,但只坐着一個少年。

    瞬息之間,兩匹馬已快接近身前,程玉玲放眼一望,那兩匹馬正是自己和雲姊姊的坐騎。

    馬上坐的正是程小虎和童維南。

    這時,程小虎也看出對面走來的,正是自己要迎接的桑大俠等人。立即翻身下馬背,疾奔上前躬身一揖,道:“老前輩,你們這麼快就轉來了。”

    玉玲疾步搶前,拉着小虎的手,急急問道:“二哥跑到這裏來幹嗎?”

    程小虎道:“還不是媽媽硬逼我來找你們。”

    俞劍英大聲叫道:“童叔叔,你好啊。”

    童維南道:“託福,託福,你們返來得好快啊。”拱手作了一個環揖。

    桑逸塵道:“你們快上馬走罷,有話到廣州再説。”

    這晚,他們住在廣州興福客棧,這家客棧很大,房間也很多,除了二女共住一間之外,其餘的人都是一人一間。

    飯後,桑逸塵把梅香叫到自己房內,輕聲問道:“梅香,這些天來,我都在仔細觀察你,但見你的武功,不斷的進步,而且進境神速,實出武林常規之外,尤其見你和人對招時,有一套很奇奧的掌法,這套掌法就是教你武功的師父杜一光,也拆不了這套掌法,是何人傳授你的?”

    梅香微微笑道:“那天白髮婆婆,要女兒送她一程,走到海邊,她突然停步轉身,睜着星目逼視我一陣,猛然躍向我身上擊了兩掌,梅兒被她擊過之後,只覺渾身舒暢無比,人也清醒很多,好似換了一副腦子一般,我也不知道是甚麼一回事。她打過我之後,即教我十招迷離幻化掌法,等我記熟了,她老人家才上船走了。”

    桑逸塵突然猛睜星目,望着她説道;“梅兒,你承她垂愛,傳授你絕世武功,並且還用武林最高手法,把你的任、督兩脈穴打通,造化不小,目下你已是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了,放眼當今武林中,能和你對手過招的武林人物,恐怕不多,以後不可恃技凌人,多造殺孽,惹火燒身。”

    吁了一口氣,又接着説道:“以前我看你的體質很弱,不宜學我的掌法,但你經白髮女俠打通任、督兩穴後,功力驟增,正好學我這套掌法,英兒是乾兒子,你是我的乾女兒,我也不厚此薄彼,今夜把我要飯的一點本事,七十二式降龍伏虎掌法,和燕尾追魂釘傳授你。”

    梅香聽他這一説,真是高興極了,立即跪下連連瞌頭。

    桑逸塵道:“梅兒,快起來用心聽我講解。”

    梅香站起後,又福了福,才站好嬌體,專心一志,聽八臂神乞講解七十二式降龍伏虎掌法。

    俏丫頭素來就很聰明,白髮姑娘替她打通任、督兩穴後,智慧和悟解能力,更是倍增。

    桑逸塵講一招就能記一招,只講了一遍,她就深深記入腦海中。

    桑逸塵見她超人的悟解能力,心中也很高興,突聽咚!咚!咚!三聲響,笑道:“梅兒,現在是三更了,你回房休息吧,這一路走下去,時間還很充餘,明晚再比勢給你看。”

    梅香福了一福,道:“梅兒遵命”説完,轉身走回自己卧房。

    她返回卧房,扣好房門,剛上牀躺下,還睜着眼睛在思解七十二式降龍伏虎掌法。

    突聞窗户沙沙作響,她側臉一望,只見窗葉打了開來,一個人頭伸進了房內。

    梅香已看出來人面目,她假裝熟睡不覺,只聽來人輕聲叫道:“梅香,梅香,你睡着了嗎?”

    那人見房內梅香不答應,以為她真睡着了,兩手一按窗沿,躍身入內,走至榻前一看,只見梅香雙目緊閉,呼氣如蘭。

    越看只覺她越美麗,情不自禁的伸手,想撫摸俏丫頭的粉臉,手便緩緩的伸過去。

    梅香正目何等靈敏,她雙目雖然緊閉,只微微一絲風息,她都能聽到,知道他心存不善,想動手撫摸自己。

    她暗運真力於右臂,猛的往上一抬,同時鼻吼內哼了一聲,側身翻過去。

    那人伸向梅香臉上的手,距粉臉約有三寸,被梅香猛力一碰,只覺一條手臂碰得麻木不能動彈,啞子吃黃連,悶在心中叫苦。

    那人晃了一晃手臂,輕聲叫道:“梅香,我有話和你説啊。”

    梅香突然翻身坐起,怒叱道:“你深夜跳到我房裏幹嘛?有話明天不能説嗎?男女深夜在房內談話,若是讓人知道了,我還能見人嗎?”

    那人趕忙搖手説正:“梅香,説話輕聲些,現在人都睡着了,不吵鬧不會有人知道。”

    梅香故意提高嗓子説道:“我不但要大聲説,我還要叫呢。”

    那人兩腿一軟,道:“梅香,你這是何若呢?你離開家裏,我簡直把你想念死啦。”

    梅香嬌叱一聲,嗔道:“你這是幹嗎?少爺不做,為什麼要學狗爬,你是公子身份,我是丫頭婢女,不怕折殺我嗎?快站起來出去。”

    程小虎搖搖頭,道:“你答應我一件事,我就起來,你不答應,我跪到明天早晨也不起來。”

    梅香道:“要我答應你什麼事?你説出來聽聽。”

    程小虎道:“你這次回家之後,答應找不再離開家中。”

    梅香星目一睜,道:“你這是什麼話,我就是賣給你們做丫頭,也不能做一輩子的丫頭啊。”

    程小虎道:“我保證,不再叫你做丫頭,反而叫丫頭服侍你。”

    梅香緩緩説道:“我生就丫頭的命,這個消受不了,不要強人所難吧。”

    程小虎道:“這有什麼難呢?家裏丫頭使女多的是,隨便叫個服侍你就得了。”

    梅香道:“你不叫我服侍小姐,叫我做什麼?”

    程小虎見她這直截了當的一問,一時卻説不出口了,囁嚅説道:“我……我……”

    梅香搶着説道:“別我!我的,要説就爽快地説。”

    程小虎俊臉泛紅,漲起膽子説道:“我要你嫁給我。”

    梅香格格嬌笑道:“你別在作夢啦,哪有少爺娶丫頭做媳婦之理。何況你們是武林世家,一堡之主,若傳言出去,那還像話,快打消這個念頭吧。”

    程小虎道:“武林中人根本就沒有這種世俗之見,梅香你知道我是多麼愛你啊。”

    梅香格格嬌笑,道:“梅香乃是丫環使女,哪受得起少堡主的錯愛,”説此,微微一停,又道:“現在時候不早啦,趕快回去睡吧。”

    程小虎乞憐説道:“梅香,你不答應,我就跪到明天早晨,也不起來。”

    梅香格格嬌笑道:“你想跪,就讓你痛痛快快地跪一晚吧。”

    俏丫頭怕他越來越膽大,死纏活纏,不了不休,纖指一揚,點了程小虎的“期門”、“將台”兩穴,立即轉身向房外走去。

    程小虎只覺四肢麻木,想站也站不起來,畢挺挺的跪在那兒,眼睜睜地看着梅香身影,走出房間去。

    梅香走出房間,便向程小虎的房中走去,她房間門也沒有扣緊,就上牀入睡了。

    再説,二女進入房內,玉玲微微笑道:“雲姊姊,我們在路上若沒意外發生,大約十多天就可以到家了,你心裏有什麼感覺沒有?”

    紫雲笑道:“玲妹妹,你是不是又想念伯父母了。”

    玉玲道:“雲姊姊,我心中好像總是怕路上出事情似的,在路上碰到一個奇裝異服之人,心裏就在跳呢?”

    紫雲道:“我心中心確這個感覺,這等現象,是從來沒有過的。”

    玉玲道:“我看英弟弟,好像什麼事情也不在乎。”

    紫雲道:“英弟弟近來的心情,也好像變了樣,很少聽他説話。”

    玉玲道:“英弟弟他的心中,我想一定也很高興啦。”

    紫雲一皺眉,道:“玲妹妹,我很擔心,南華寺法廣和尚若到少林寺去奪取掌門的位置,那就麻煩了。又不知……”説此,再也不好意思説下去了。

    玉玲微微笑道:“雲姊姊,亦不要着急,我有辦法能叫你早些……”

    紫雲不等她把話説完,搶着説道:“我心裏才不急呢!”

    玉玲嬌笑一聲後,道:“雲姊姊,快別口是心非啦。你剛才沒有説出口的話,我替你説出來吧,又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得到他是嗎?”

    紫雲粉臉一紅,道:“我才不是這樣的想法。”

    玉玲道:“雲姊姊,彆嘴硬啦,還是讓妹妹給你想個法子吧。”

    紫雲道:“玲妹妹,你有什麼辦法,能叫桑師叔不到少林寺去嗎?”

    玉玲道:“到少林寺,也勢必要經過馬當縣,我叫小虎哥哥騎馬先行,請我媽媽趕緊準備一切,到家有裏就舉行婚禮,讓姊姊……”

    紫雲搶着説道:“這樣急迫,怎麼能行,恩師面前部沒有稟報一聲。不得恩師同意,豈不違背師倫大道,恩師責備起來,那還得了。”

    玉玲道:“有桑師叔證婚,師父怪責起來,有桑師叔擔起來,師父也不會把我們逐出師門啊。”

    紫雲道:“你這等想法不對,我們不能叫師叔替我們受過,必須先稟報恩師才行。”

    玉玲道:”師父行蹤不定,若找不到師父,那又怎麼辦呢?”

    紫雲道:“找不到師父,只好等着。”

    她們兩人談着,一點睡意也沒有,突聞咚!咚!咚!四聲更響,玉玲驚道:“喲!四更天啦,不久就要天亮了,我去叫小虎哥哥起來,騎馬先行回家稟告我的母親。”

    玉玲躍身下牀,立即向程小虎房中走去。

    她走到門前一看,只見房門虛掩着,叫道:“二哥,你怎麼這樣大意,連門都不扣好就睡覺啦。”

    説着,順手一推,即向房山走去。

    放眼一望見牀上睡的,並不是小虎,卻是梅香丫頭,暗道:怎麼我走錯房子了嗎?

    又轉身走至門口,打量一下形勢,忖道:“不錯呀!我昨夜還和二哥在這房內談過很久的話,怎麼睡在牀上竟是梅香呢?”

    突聞梅香叫道:“姑娘這麼早,有什麼吩咐嗎?”

    玉玲道:“梅香,你看見小虎沒有?”

    梅香挺身下牀,搖搖頭,道:“我沒有看見少爺,姑娘找他有事嗎?”

    玉玲道:“你怎麼睡這裏?”

    梅香抿嘴笑道:“昨晚我由義父房中出來,只見我們定下的房中,都睡有人,只有這間是空着,我也不知是少爺的或是哪個睡的,見沒有人睡,我就走進來了。”

    玉玲見她的神色,已看出一點梗概,笑道:“梅香,時候早,再睡一會兒吧。”説着,即時轉身向房外走去。

    她知道梅香的住房,是在她們的對面,和燕、趙兩位前輩的隔壁。走出來之後,就急急向燕、趙兩位前輩隔壁房中奔去。

    走至前門,伸手一推,房門也是虛掩着,應手而開,伸進頭去一望,只見小虎跪在牀面前,頭和手撲在牀上。

    玉玲搶步入房,即忙把小虎扶起來問道:“二哥,你怎麼跪在這裏。”

    程小虎苦笑一聲,道:“我一身麻木,站不起來,妹妹,快扶我上牀去。”

    玉玲道:“你覺得什麼地方不舒適嗎?”

    程小虎不敢把昨夜的事,告訴妹子,只含糊説道:“我昨夜出去查看了一次寶駒,看小夥計上下草料沒有,轉來時只覺背上被人撞了一下,便感覺全身麻木。走進房來,想爬上牀去,但四肢無力,便軟跪牀前了。”

    玉玲道:“我記得你昨夜住的不是這間房子,你甚麼時候來到這間房內啊?”

    小虎不願據實相告妹妹,略一琢磨,編了一套假話,道:“昨夜我們分別後,好久也不能入睡。突聽馬廳傳來響動之聲,我走出來查看,驀然人影一閃,從我身旁掠過,我閃讓不及,被來人在背上一拍,頓時全身麻木,暈頭轉向,不知怎的,便走進這間卧室來了。”

    玉玲再三相問,見哥哥均不肯實話實説,心中雖然明白是小虎暗戀梅香,深夜潛來梅香卧房糾纏,惹了梅香動火,點了他的穴道,轉身走至小虎房內。

    她也不願揭穿哥哥的底牌,把小虎扶到牀上後,想把他點的穴道解了,但是自己沒有把握,不敢隨便動手。

    站了一會兒,突然靈機一動,立即轉身出去,匆匆把劍英叫起來。

    俞劍英在睡夢中,驀聞一陣緊急的敲門聲,吃了一驚,躍身下來,即忙説道:“玲姊姊,發生了什麼事情,這等的急?”

    玉玲道:“二哥被人點了穴道,我沒有辦法替他解,你快去替他把穴道解了。”

    俞劍英驚愕地問道:“有這等事,快引我去看看。”説着,即緊隨玉玲身後,疾奔程小虎的卧室。

    放眼一望,見小虎系被人點了“將台”、“期門“兩穴,下手並不重,伸手拍活了小虎穴道,問道:“什麼人點了你的穴道?”

    程小虎吁了一口氣,暗中一運氣,全身穴脈立即暢通,搖搖頭道:“那人身形太快,出手迅速絕倫,未能把來人看清楚。”

    玉玲抿嘴一笑,道:“沒有看清楚就算了,也不必再追究,你現在身體覺得好一點嗎?”

    程小虎點點頭,道:“經俞兄拍活穴道後,身上沒有甚麼感覺,全身血脈舒暢。”

    玉玲道:“這就好了。”説此,微微一停,又道:“我們在路上,可能還有一點事情耽擱,你先回去稟告父母,趕緊準備。”

    程小虎道:“家中已萬事俱備,你們一到家,就可舉行儀式。”

    他雖然吃了梅香的虧,但他仍然未能死心,還想借這機會和梅香親近,所以不願先行回去。

    其實他們家裏,也當真準備好了。玉玲見他不肯先走,笑容突斂,説道:“請你給我做點事,都不願意嗎?”

    程小虎見妹妹不高興,即忙笑道:“妹妹,你叫我做事,我幾時推辭過,我和你説的話,是實實在在的絕不會騙你。若非要我先走開不可,也只好聽命,請妹妹不要生氣。”

    玉玲即刻展顏笑道:“二哥,你既然答應先行回去,我也不能叫你白跑腿。”

    程小虎陡然躍下牀來,笑道:“妹妹,你拿什麼來酬勞我啊?”

    玉玲道:“現在不能告訴你,侍回到家裏後再説吧。”

    程小虎道:“我相信妹妹,立時起程,妹子你高興了吧。”

    説着,拱手問俞小俠一揖,即轉身向馬廳走去。

    這家興福客棧,是廣州最大的一家客棧,設備也是一流的,馬廳離開宿舍很遠。

    這時,玉玲和劍英仍然坐在房內清談,陡見程小虎慌慌張張跑了回來,玉玲立即起身問道:“二哥,你這等慌張,發生了什麼事情?”

    程小虎吁了一口氣,答道:“兩匹馬昨夜被人盜走啦。”

    俞劍英猛然起身,躍近小虎身前,一探右臂,抓住小虎的左手臂,道:“走!你引我去看看。”

    程小虎旋轉身軀,即展開腳步,向馬廳疾馳,玉玲也緊隨兩人身後躍去。

    奔至馬廳邊,俞小俠放眼一望,哪還有馬的影子。驀地一抬頭,只見馬廳木柱上,貼着一張白紙條。

    俞小俠搶前一步,撕下白紙條一看,但見上面寫道:“兩匹寶駒,牽來西村逸園,欲索還馬匹,請駕臨上址。不老書生郯昊星留。

    他看了一遍,卻不知不老書生是何許人,把紙條交給玉玲,道:“姊姊,你知道不老書生這人的來歷嗎?”

    玉玲接過紙條,放眼一望,把紙條文還劍英,搖搖頭,道:“我也弄不清楚,不老書生是怎樣的人物。”

    這時,天色已現魚肚色,桑逸塵等人都已起牀,俞劍英急急忙忙走進義父房中,躬身一揖,道:“義父,我們的兩匹馬,昨夜被人牽走了?”

    桑逸塵劍眉一揚,道:“甚麼人把馬牽走啦?”

    俞劍英躍前一步,雙手把紙條呈給八臂神乞,道:“義父,請老人家看看這張紙條就知道了。”

    桑逸塵接過紙條,放眼看了一遍,一皺長眉,自言自語道:“喲!原來是這老不死的牽走了。”

    俞劍英問道:“義父,不老書生郯昊星是什麼樣的一個人物?”

    桑逸塵仰臉略一沉思,道:“郯昊星老叫化也只聞其名,而未見過面,聽説這人是一個文武秀才,曾經做過兩任知縣。”

    正説至此,燕趙雙殘雙雙走了進來,笑道:“老叫化你説誰人做過兩任知縣呢?”

    桑逸塵道:“老武師童維南和程小虎騎來的兩匹馬,昨夜被不老書生郯昊星留箋牽走了。”

    燕趙雙殘同時吃了一驚,跛子失聲叫道:“喲!這人隱居在此。”

    桑逸塵問道:“跛子你認識他嗎?”

    跛子點點頭,道:“郯昊星在山東臨清任內時,我們兄弟和他有數面之緣。”

    跛子接着説道:“郯昊星做知縣時,只帶兩名隨身,衙中捕快一個不用,他白天斷案,晚上卻勁裝夜出,緝捕巨盜,政聲非常好,在臨清三年知縣任內,節省公帑百餘萬兩,卸任時,分文不取,悉數拿出來救濟貧民。”

    俞劍英問道:“他有這麼好的政聲,怎麼又去職了呢?”

    趙宗道:“因他政聲遠播,朝廷有意調升他到刑部供職,他得到這個消息,心中惶恐不安,做個地方官,天高皇帝遠,還隨心而為。一旦升遷到皇帝身邊,伴君如伴虎。尤其守不阿之人,豈願意和那些依靠權勢,無惡不作的贓官同流合污,即藉詞辭官歸鄉,卻想下到他竟隱居在廣州附近啊。”

    桑逸塵道:“他留示把兩匹馬牽去,卻不知是什麼意思。”

    跛子微微笑道:郯昊星很喜歡和武林中人打交道,可是他曾經一度為官,性情同我們這些山野之人,不大接近。是以,武林中人很少和他來往,但他有一點改不了的習氣,就是有些好武。他在臨清任內時,如果武林中人投剌拜訪,他非常高興,雖然隱居多年,這種習氣可能仍然未改吧。”

    桑逸塵道:“既是這麼説,我們就去拜訪他看看,把馬牽回來。”

    俞小俠轉身出去,結算了店飯錢,就便問明左西村道路,立即動身向西村奔弛。

    這西村坐落廣州西關外,十人出得廣州城來,道旁都是高聳入雲的椰子樹,甚是雄偉。

    十人走了一陣,穿過椰子林後,突現眼前的便是十幾株大榕樹,每抹佔地約有二三畝寬。

    他們剛走近椰子林邊,突然山樹後躍出兩個青衣勁裝少年,躬身一揖,笑道:“各位可是來訪逸園的嗎?

    桑逸塵見兩個勁裝少年,甚是恭敬,拱手帶了一揖,道:“不錯,我們正是前來拜訪逸園主人的。”

    左手少年又是一揖,道:“家師在門口恭迎各位大駕多時了,晚輩前行帶路了。”説着,立即轉身向前走去。

    桑逸塵等人也不打話,隨着兩個青衣少年身後,魚貫而行。

    不過走了片刻,就穿過了榕樹林,突見一道很高的圍牆,圍了有幾里路寬。

    對着他們走的道路,有一個大月拱門,拱門上有兩個二尺見方的大金字:“逸園”。

    但見一個滿面紅潤的書生,身着長衫馬褂,立在月拱門邊,青衣少年疾步上前,躬身一揖,道:“啓稟恩師,各位大俠駕到。”

    説完話,恭恭敬敬的退步後轉,雙雙向後退走,隱入榕樹叢中。

    郯昊星一見眾人,飛步迎了上來,抱拳笑道:“難得,難得,各位肯駕臨寒舍,真使荒園增輝不少。”

    跛子趙宗德搶前一步,拱手笑道:“郯兄,多年不見,好像比以前還年輕了。”

    説着,微微一側身,一一向郯昊星介紹相見。

    不老書生仔細打量眾人,雖見來人有老有小,年紀相差甚遠,但一望即知各人,都是身負上乘武功之人。

    八臂神乞行俠江湖的諸般事蹟,郯昊星早已聞名,昨日無意探聽桑逸塵等人,路過廣州,本擬邀請各位到寒舍一敍。

    但恐怕他們不肯駕臨,自己臉上無光,思計再三,才趕來福興客棧,把二女兩匹坐騎牽走。

    郯昊星抱拳笑道:“桑大俠名播遐邇,老朽早欲拜識,但乏機緣,昨日欣聞各位路過敝地,本擬柬邀各位駕臨寒舍一敍,但又怕各位不肯賣交情,才把兩匹寶馬牽來,藉此作引各位前來的媒介,不當之處,請各位海涵。”

    桑逸塵拱手還了一禮,笑道:“客氣,客氣,老叫化浪得虛名,豈敢當大俠二字,郯兄文武兼備,守正不阿,甚為武林中人敬仰,但不知郯兄住此,若事先知道,早就前來拜訪啦。”

    郯吳星笑道:“桑兄過獎下,老朽一生好武成癖,但生性魯鈍,苦研數年,也沒有一點心得。今天硬邀各位前來,是想向各位討教幾招絕學,綜合各門各派奇招絕學,錄成一本武林秘冊,以供後人參考。數十年來收集不少資料,可是與理想相差甚遠,還不能集武林的大成,今天能把各位請來,真是難得的機會。尤其當今第一奇人的門徒也來了,這一下我們的心願大慨可以完成啦。”

    説此,立即轉身,又道:“請隨老朽入內,先向各位討教幾招絕學,再盡地主之誼。”

    眾人聽他這一説,都不覺好笑。但既不便拒絕,又不好翻臉,只好跟在他的後面,魚貫而行。

    不老書生帶領眾人,並不向房內走,卻引他們穿過右邊走廊,向院後走去。

    桑逸塵邊走邊打量形勢,繞過院子便是一片很大的花園。那些花木都是按着五行八卦方位栽植。

    紫雲隨靈虛上人學藝排雲嶺,懂得五行生剋變化,但見這座花陣,奇奧變化,不在恩師佈置的五行竹陣之下。

    越過花陣,便是一塊廣大的練武場,設備很是完善,靠近花樹陣,是一個看台。

    台子的左邊是一個荷花水池,池中設有八卦暗樁,荷花水池中間,有一間水榭,看情形水榭裏面一定設有機關埋伏。

    右邊卻是一些假山,植着各色各樣的花樹,鋪着短草,假山內是否設有陷阱,難看得出來。

    看台對面卻是一片高聳的椰子,眾人剛走上看台不久,即從台下躍上來十幾個白髮蒼蒼的老者,並排站在左邊。

    桑逸塵放眼一望來人,但見這十幾個人,都是隱居多年的武林高手,暗道:“怪啦,這逸園怎麼住着這許多的武林高手啊?”

    驀地,又從台下躍上幾個少年,一色青衣勁裝,個個身背長劍,精神充沛,躍上看台,立即並排站右邊。

    不老書生閃身俞小俠面前,躬身一揖,笑道:“小兄弟請你先下場施展幾招絕學,讓我開開眼界,記錄起來,以便完成我的心願。”

    俞小俠見他這等客氣,對晚輩行此重禮,慌忙躬身還了一揖笑道:“晚輩生性魯鈍,愧無所學,有失雅懷啊。”

    桑逸塵看他們兩人,酸氣沖天,縱聲一笑之後,説道:“真是書生碰到秀才,酸在一堆。”

    俞劍英聽義父這樣一説,心中立時明瞭,抱拳笑道:“晚輩學術不精,恐怕要貽笑大方啦。”

    不老書生郯昊星哈哈大笑,道:“客氣,客氣,當今第一奇人高徒,定是身懷絕技,我一生心血,都耗盡在收集資料,想完成一部武林鉅著,留給後人,保存國家故有的武術精粹,請俞老弟施展時,勿藏拙是幸。”

    説此,轉臉一望站在右邊為首少年,又道:“惠育,你下場和俞小俠對拆幾招掌功試試。”

    郯惠育躬身一揖,答道:“孩兒遵命。”

    立即拔起身形,向場中縱去。

    俞小俠見鄭惠育躍起的身形,倒也不弱,即刻展開獨步武林的絕頂輕功“梯雲縱”,一提氣,凌空拔起,立飛起三上多高,半空挫腰長身,陡然間又升了兩丈多高,活像一隻大鳥,掠空飛向比武場。

    這一施展,在場的人,只看得目瞪口呆。驀地,響起一陣震天價響叫好聲,不絕於耳。

    郯昊星更是滑稽,他見俞小俠展開罕見罕聞的輕功,飛落比武場後,狂笑吆喝,道:

    “老朽數十年來的心願,今天能得武林第一奇人的高徒,和桑大俠等人的全力支持,算大功告成啦。”

    説完,立即躍身俞小俠面前,躬身一揖,又道:“小兄弟,請稍微等一會兒,待我坐上記錄台之後,再施展招式吧。”

    俞小俠看他這等認真,暗道:這人着了迷啦。眼看他匆匆忙忙奔上左邊記錄台,右手握筆,兩隻神目一瞬不瞬望着兩人。

    郯昊星坐上記錄台後,縱聲笑道:“俞老弟,我準備好了,請你動手過招吧。”

    俞劍英點點頭,大喝一聲,道:“請留心了,我第一掌,叫‘橫打金鐘’。”舉手平胸,斜斜推出一掌。

    掌勢出手,看來平瀆無奇,但推出一半之時,突然向有翻去,勁道驟然猛增,只聞掌風颯颯,直向郯惠育撞去。

    郯惠育雖然得了父親的全部真傳,和來逸園作客的武林人物印證過。可是卻沒見過這等威猛的掌勢,不禁大吃一驚。

    哪還敢出手封架,趕忙躍身橫跨五步,腳剛踏地,俞小俠的身形,又緊隨追到。

    但聞他大聲喝道:“第二招“推山運掌”。”

    這一招掌勢更是剛猛,只見兩手一揮,丈餘內激盪起逼人的勁風。

    郯惠育眼看掌勢凌厲絕倫,疾猛撞到,閃讓已自不及,只好把全身功力暗運兩臂,舉掌硬接一招。

    俞小俠眼力是何等鋭厲,掌勢出手時,只用五成功力,眼看郯惠育運掌硬接,暗中又加了兩成功力。

    兩掌一接實,只聞”砰”的一聲巨響,震盪起地下泥土蔽空。

    俞小俠站在原地紋風未動,若無其事一般,郯惠育卻被當場震退五六步,只見他面色鐵青。

    劍英見此情景,卻不好再揮掌進擊,放眼一望不老書生,只見他正在揮毫疾書,臉上笑容滿面。

    他疾書一陣後,倏然抬頭,笑道:“好奇奧威猛的掌勢,確是我們這部武林大成的精粹。”

    説此,微微一停,又道:“俞老弟,繼續施展下去,犬子惠育武藝不精,擊傷打死,絕不怨你。他就是死了也是光榮的事,我在這部武林大成上,給他作一篇序,為這部武林大成犧牲,可以流名千古,值得,值得。”

    眾人聽他這席迂儒之論,不禁大笑起來,桑逸塵暗道:世界上有這等熱心著作的人,真是罕聞罕見啊。

    俞小俠放眼一望郯惠良,見他受傷不輕。心中好生不忍,躍身過去,伸手抓住郯惠育一隻左腕,暗中提了一口真氣。

    運起玄門先天氣功,立時有一股熱流循臂而上,俞小俠所習的先天玄門氣功,是一種至高無上的內功,練入化境,不但可化氣成力,而且還能延年益壽,返老還童。

    他雖還未行通任、督二脈,進入登峯造極之境,但他已達行氣似珠,運勁若鋼之境,再加上他幼年誤飲靈鰻血,助長的神力,內力雄渾驚人。

    俞小俠輸過一陣真氣後,問道:“郯兄,你傷得很重嗎?”

    話聲甫落,驀聞不老書生大聲問道:“俞老弟,你這一招叫什麼招式啦,太過奇奧了,我一點也不懂啊。”

    他這一問,不禁引起全場大笑起來。

    原來郯昊星説過話之後,突然想到剛才記載的不甚仔細,遺漏一個緊要所在,立即握筆補記。

    猛的一抬頭,只見俞小俠握着惠育的左腕,是以有此一問。

    俞小俠暗笑一聲,順口答道:“老前輩,這一招名叫‘導源歸流’。”

    郯惠育只覺熱流由左臂,很快的周行四肢,剛才凝聚的真氣,立即隨着熱流暢通百穴,但覺全身舒暢無比。搖搖頭,道:“俞兄,謝謝你,我的傷勢經你使用真氣,助我把散了的真力,導源歸流,已無妨礙了。”

    俞劍英鬆了握住的手,笑道:“令尊大人熱心武事,不便峻拒,我們不要蓄勢,再比劃幾招給他看看吧。”

    郯惠育點點頭,微微笑道:“俞兄,承你多多幫忙,我不知要怎樣感激才好啊?”

    俞小俠道:“別客氣啦。”就説着,閃身躍開,大喝一聲,道:“第三招‘天王託塔。”

    這三招都是八臂神乞傳授他的,七十二式降龍伏虎掌法中的三記絕招,招式奇奧,威猛絕倫,雖是緩緩推出,力道仍然激猛無比。

    郯惠育經俞小俠關照後,他再也不敢用功抵抗,只見一股狂飆撞到,把他的身軀,托起一丈多高,好似斷了線的紙鳶,飄飛出去兩丈多遠,輕輕地泄落地下。

    他雖然被掌風拋出很遠,但他沒有用功力抗拒,故此沒有受傷。

    驀地,一條人影掠空飛來。俞小俠猛的吃了一驚,放眼一望,但見來人白髮飄胸,兩眼灼灼,年約七十,正是站在看台上左排為首一人。

    那人飄落俞小俠面前,冷笑一聲,道:“你的武功,確實不錯,可是心太狠了一點,彼此印證武功,何必下此重手,把郯惠育世侄震出數丈之遠?”

    俞小俠仰臉大笑一聲,正想開口答話,只見郯昊星疾馳過來,抱拳説道:“姚兄,別錯怪這位俞老弟,表演逼真,才能看出奇奧精華,記載武林大成上,才有價值。”

    這時,郯惠育也挺身站起,躍身上前,向姚本善躬身一揖,道:“伯父,你老人家別誤會,俞兄存心忠厚,他不但施展絕招,讓家父記載,而且我也未負傷。”

    姚本善和郯昊星是同窗好友,性情非常豪爽,臂力過人,舞二百斤的鐵刀,如拋磚弄瓦,疾若電閃風馳,捷如花飛雪滾,見者咋舌。

    他年輕考武舉時,刀、石、馬、步、箭,均臻上乘,藝冠儕輩,可是他不諳禮節,未送暮夜之金,終於名居榜末,以致奇才埋沒。

    他雖然未能仕進,可是他沒有把武功放棄,他和郯昊星性情相投,郯昊星辭官歸隱後,他便常居逸園,和不老書生朝夕切磋武藝。

    他聽郯惠育説,沒有受傷,一股激怒之心,即時平息,展顏笑道:“老朽潛研武學數十年,卻未和人真正動手過招,俞老弟的掌力,確實威猛絕倫,武林中少見的高手,劍術也一定驚人,我落魄秀才想向你討教幾招劍術試試。”

    俞小俠見他剛才氣焰萬丈,現在又如此客氣,年紀雖高,心中卻無主宰,拱手一禮,笑道:“老前輩太過誇獎啦,晚輩年輕識淺,怎當得起討教二字,老前輩有意指教,當遵命奉陪。”

    落魄秀才哈哈大笑,説道:“武功、學問不論年齡大小,只看各人的造詣深淺,項橐七歲,孔子就拜他為師,看你年齡也有二十出頭,又是當今第一奇人門徒,説武功足可為我之師。”

    説着,一抬右臂,拔下背上的寶劍,擺好勢子,又道:“請亮兵刃罷。”

    俞小俠聽他剛才的一聲大笑,聲音宏亮清脆,知他內功充沛,眼下看他拔出來的寶劍鏽跡累累,缺口斑斑。

    一看之下,就知道他所説非虛,很少和人動手,落魄秀才雖然內力充沛,但自己還用不着拿削鐵如泥的驚虹劍對付他。

    落魄秀才見他只顧望着自己出神,心中有點冒火,微帶怒意問道:“你不願拔背上兵刃,是不是瞧老朽不起,不肯和我動手?”

    俞劍英大笑説道:“晚輩對老前輩恭敬尚恐不及,豈有瞧不起之理。但我背上背的是無上的利刃,相打無好手,相罵無好言,恐怕失手誤傷老前輩。”

    他這幾句話,雖然説得有些自傲,可是説得委婉,落魄秀才聽了,也不便生氣,也拿不定主意。

    只見他兩眼中神光充足,英華內藴,身懷絕技無疑。如再加以無上利刃,如虎添翼,恐怕難對拆三招,就要落敗,不敢硬充好漢,叫他拔下削鐵如泥的寶劍來和自己過招。

    突聞俞劍英大喝一聲道:“雲姊姊,把你的寶劍借我一用,向老前輩領教幾招劍術試試。”

    陳紫雲翻腕拔下背上寶劍,手腕一場,道:“英弟弟,你接着啦。”

    兩人相距,少説也有七八丈遠,陳姑娘手腕一揚,只見寶劍帶起呼嘯之聲,平平穩穩的直向俞小俠面前,疾射而來。

    在場的人都用驚奇的眼光,向陳姑娘望去,暗道:好雄渾的腕力啊。

    俞小俠眼看寶劍射到,雙肩一晃,身子微微躍起,右手疾伸,輕輕握住劍柄,氣定神凝地站在原地。

    驀聞不老書生哈哈大笑説道:“這也算得一招絕學,應該記錄起來啊。”

    眾人聽他這一説,都感覺好笑,情不自禁的轉眼向他望去,只見他説完之後,又埋頭疾書。

    俞小俠把寶劍接在手中,抱劍一禮,道:“老前輩,請賜招吧。”

    落魄秀才大笑一聲,道:“小老弟,太客氣啦,恭敬不如從命,你就接招吧。”説完,倏然一招“玉帶圍腰”,向俞小俠攔腰掃到。

    落魄秀才姚本善想殺殺俞小俠的驕氣,這一招他用了八成功力。劍勢出手,雖無寒光耀眼,劍風卻凌厲逼人。

    俞劍英見他刺來的劍勢威猛無比,不敢稍存輕視之心,猛的氣納丹田,凌空躍起一丈多高,凌厲的劍風剛好從腳底掃過。

    落魄秀才心中一懍,暗道:怪不得他這等神氣,原來他不但掌力雄渾,而且身法也相當快捷。

    他見一劍刺空,立即展開他潛心研創的“子虛劍法”,剎那間,連攻三劍。

    這套劍法,雖説不上什麼絕學,虛虛實實,也令人防不勝防,威力相當驚人。

    但碰到武林第一奇人的門徒俞劍英,卻是英雄無用武之地,只見他左閃右晃,身形微矮,輕而易舉的,把三劍疾攻讓過。

    俞小俠剛把三劍讓開,突聞郯昊星大笑,道:“好靈巧的身法啊。”

    劍英仰臉縱聲笑道:“老前輩,請留心啦,晚輩要還攻了。”

    不老書生趕忙叫道:“俞老弟,幫幫忙,請你攻一招説一招的名字,我好記錄。”

    落魄秀才一連攻三絕招,都被他從容閃讓過去,當下聽他説要返擊,但不知他要施展什麼奇奧的絕學,心中不禁暗暗吃驚。

    只見他兩隻神光充沛的眼睛,睜的桐殼般大,死死地盯住俞小俠,一瞬不瞬。

    俞劍英見落魄秀才剛才出手就是絕招,而且對自己略存輕視,若不施展幾招絕學,在場還有不少高手,卻難震懾他們。

    心念一動,倏然大喝一聲,道:“老前輩,請接我一招“海市蜃樓”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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