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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 夜探古剎

    只聽她一陣冷笑道:“妹妹咱們要是不去,可要叫人家笑掉大牙了,那真是無顏再見師父了!”

    陳紫雲這幾句話,明裏是説給程玉玲聽,其實無疑告訴百拙等,她和玉玲非要到寺中去看看不可,陳姑娘説過話,又偷眼看八臂神乞。如果桑逸塵出言攔止,紫雲自然是不敢抗命,可是八臂神乞仍是若無其事一般,似是有心不管紫雲一切言行。

    要知桑逸塵生性冷僻,自負極高,除了靈虛上人之外,天下再沒第二個人能放在他心目之中,他對百拙等拒絕紫雲和玉玲入寺一事,心中甚是不滿,但又不便出面替二女講話,只好裝作個不聞不問。

    百拙已看出桑逸塵心中不悦,但不能為此壞了少寺林上代傳下的戒規。沉吟一陣後,笑道:“兩位姑娘入不入寺,我們暫時不談,但幾位遠道來此,我們無論如何應該一盡地主之誼。”

    桑逸塵心知自己如果再不開口,二女仍是不肯接受,如帶二女轉身離此,又覺太使悟性難看,轉臉望了紫雲一眼,道:“不準婦人女子進入寺院,是人家代代相傳規矩,又不是單單拒絕你們兩個,入山隨俗,你們還是跟悟性師叔去吧!”

    桑逸塵一説話,陳紫雲和程玉玲哪還敢頂嘴,乖乖地跟在悟性身後而去,好在桑逸塵話中又沒有阻止她們鬧事,晚間仍可想法入寺中一遊。

    劍英本來和紫雲一樣滿腔怒火,但他看桑逸塵神態和緩,自己也不敢發作,跟在義父身後向寺中走去。

    百拙大師帶着桑逸塵、俞劍英穿過了幾層大殿,直入方丈禪室,這是少寺林中接待最高賓客的禮貌,天下武林道上,能被少林寺用這等重禮接待的人,也不過三兩個人而已。

    桑逸塵見百拙這等遵重自己,心裏一些不滿之氣,登時消去一半。

    百拙把八臂神乞和劍英引入禪房坐下,早有兩個清秀的小沙彌,奉獻來幾杯香茗,每杯茶中都放一個又大又紅的棗子,那棗子早已取出棗核,入口甚是甜香。

    一杯茶罷,百拙才替桑逸塵引見達摩院的主持洪禪上人。桑逸塵知那達摩院主持,在寺中地位僅次於掌門方丈,不禁留神打量他兩眼,只見他年約在六旬以上,長眉垂目,方臉赤紅,眼神充足,貌相莊嚴,一望即知是內外兼修的高人,德智並具的高僧。

    引見過洪禪上人後,百拙又替桑逸塵引見那監院五老,這五人都是百拙同輩的高僧,全以悟字排頭,仁、義、道、靜、法排稱。

    桑逸塵和百拙稍作閒談,外面已擺好款客素齋,兩個小沙彌入禪室,作禮相請,百拙合掌肅客,桑逸塵也不推辭,帶劍英入席。

    滿桌菜餚雖全素,但卻樣樣精美無比,桑逸塵足跡遍天下,吃盡了世上珍品美味,但他卻未吃過像少林寺這等精美素齋。

    百拙帶着達摩院主持洪禪上人及監院的五老作陪,酒席間杯籌文錯,吃的甚是歡暢。洪禪上人及監院五老,心中雖不滿剛才紫雲和玉玲,在寺外那倨傲之行,但他們都是修為甚深的高僧,絕不遷怒形色,再看八臂神乞是當今最受武林尊重的大俠,除了他那冷僻性格,有一點使人難測之外,其他作為,無不令人敬仰,洪禪上人、監院五老都是久聞八臂神乞之名,故而對他甚為敬重,和百拙輪番敬酒。

    少林寺有戒酒的條規,寺中僧人平日不能飲酒,但有兩件事,可以例外,那就是寺中一年一度的週年大典,和迎待貴賓蒞寺,那大典之日,全寺上下除了法值僧眾之外,餘人均可飽飲一場。

    八臂神乞喝了幾杯酒後,豪氣勃發,縱聲大笑一陣,説道:“這次海外羣魔會集中原,有心逐鹿江湖,橫掃中原武林各派。他們原本想先對九華山排雲嶺,靈虛上人下手,哪曉得牛鼻子胸羅玄機,早已溜跑,只餘幾個孩子留守在排雲嶺上,不知幾個魔頭是自負不願和幾人孩子動手?還是怕打草驚蛇,使中原武林道驚覺後,聯手對付他們,中途改變計劃,改對貴寺下手。”

    百拙等驟聞此訊,不禁都怔了一怔,但他們知道桑逸塵決不會信口開河,百拙沉吟一陣,問道:“桑大俠消息,是從何處聽得,聚會中原的,不知是哪幾個魔頭?”

    桑逸塵笑道:“傳警九華山的,還是貴寺中悟性大師,就在他到達的當天夜中,海外幾個魔頭已在排雲嶺西面十里左右,一條荒谷中出現,老叫化晚到了一步,未能一睹海外妖人,第二天我們一早趕去時,羣魔已然離開那裏,也許他們早已到了嵩山,據説,還有貴派中兩個叛逃弟子,和海外妖人勾結一起。”

    洪撣上人問道:“桑大俠既未能親目所睹,但不知是何人所見。”

    桑逸塵笑道;“目睹羣魔的人,就是被貴寺拒入本院,引安外院的那個玄衣少女。”

    百拙笑道:“貧僧奉陪桑大俠吃過酒後,即到外院面向兩位女施主請罪。”

    幾人正談論間,悟性大師已安置好二女,趕來方丈禪室。

    悟性和百拙大師,都是上代掌門親傳弟子,只因他生性如野鶴閒雲,不願在寺中留住,故常孑然一身,遊蹤天下。

    悟性不但武功高強,而且待人接物,亦和藹可親,因而,寺中幾個地位極高的和尚,都和他相處很好。悟性進了方丈禪室,那監院五老和洪撣上人,都起身合掌讓坐。老和尚皺着兩條慈眉緩步入席,搖搖頭對桑逸塵道:“老叫化子,你去勸勸兩個女娃兒,老和尚費盡唇舌,她們卻不肯聽。”

    八臂神乞微微一笑,正待開口,洪禪上人卻搶先答道:“不準婦人女子入寺,是我們代代相傳之規,兩位女施主如執意要不聽,堅持非要入寺不可,那隻好由她們了。”

    桑逸塵本待命劍英去勸二女,但聽了洪禪上人之言,心中又感不悦,冷笑一聲,不再開口,心中卻暗暗想道:這和尚好大口氣,我倒看看你們少林寺是不是銅牆鐵壁,還真能把兩個女娃兒困住不成。

    悟性看洪禪上人眉宇間隱現怒意,八臂神乞又不肯開口,知道再多説有害無益,看來這檔事是無法防止了,都怪自己大意,鬧成這等不歡局面……

    百拙大師素對靈虛上人敬佩異常,礙於寺中規矩,拒他門下兩位女弟子入寺,心中本甚不安,故此想親到外院,面向二女解説之意。但聽悟性説二女執意要破壞寺中規矩,要以本身武學,硬闖入寺,心中亦感惱怒,因而打消了面向二女解説之意。

    這頓酒直吃了兩個時辰,散席後,已是申末光景,兩個小沙彌把桑逸塵和劍英帶到一座幽靜的跨院,院中修竹盆花,佈設的雅潔無比,兩座紅磚靜室中打掃得纖塵不染。

    兩個小沙彌帶着桑逸塵、俞劍英各奔一座靜室,獻上香茗後,悄然退出。

    按下桑逸塵和劍英在靜室休息,再説百拙大師送走了兩人後,和洪禪上人、悟性大師,以及監院五老,即席又作密談,洪禪上人堅主在二女窺探時施予懲治,要不然少林寺威名何在,悟性卻力言不可,他説二女都是靈虛上人親傳弟子,武功決不會比少林寺差,如果真的鬧出事,實難善處後果。

    他這幾句話本是勸人不可和二女動手,哪知這一來卻激起了洪禪上人和監院五老心頭怒火,六人合力據理爭説,如果半真半假的讓二女入寺觀光一遍,不但使少林寺威名喪失,而且還背棄了上代傳下的規矩,要截二女入寺,必需要出全力,動手過招,難免不出麻煩,如果有意相讓,反長二女兇焰。

    悟性心去大急,只怕當真鬧出嚴重的後果,急把九華山見聞經過,詳詳盡盡的和盤托出,最後他説:“人家來嵩山旨在助拳,我們拒人入寺,情理已先愧疚,縱是礙於寺規,亦應克己讓人,而且同來的八臂神乞是靈虛上人方外知交,事情如果鬧的不堪收拾時,他決不會坐視讓二女吃虧,我們雖不一定就怕,但總不該豎此強敵。”

    他這一番話合情入理,而且剖析出利害關係,洪禪上人和監院五老果然無法再強詞辯駁,但他們還是主張將二女薄施懲戒,免得二女嬌氣凌人。

    百拙大師也有點恨二女神態倨傲,因而他贊同洪撣和監院五老意見,假如二女當真入寺,不防薄施懲戒,悟性長嘆一聲,不再辯駁,因為他知道掌門人一言九鼎,話出口決難再予更改。

    再説二女被悟性帶到少林寺外院後,大費一番唇舌,解説寺中規矩並非有意拒絕二女入寺。

    陳紫雲眨眨睛眼,笑道:“在九華山排雲嶺你對我們提出保證,所以我和玲妹妹才敢同來,現在你不替我們説話,反替少林寺申辯護。”

    老和尚還未來及答話,程玉玲又接道:“嵩山少林寺天下聞名。我們到了寺門口不能進去,你想想那該有多麼難過,不管怎麼樣,我們非得入寺去看看不可。”

    紫雲和玉玲一唱一和,老和尚被弄的束手無策,他鬥不過二女兩張利口,只有早些開溜。

    悟性走後不久,兩個小沙彌手捧飯菜送入廂房,雖是全素,但卻味美可口。二女吃完飯後暗中商量,決定夜間要入少林寺本院一探。

    半天時間轉眼就過,天色剛入夜,二女就閉目安息,到了二更左右,陳紫雲首先躍起,程玉玲也跟着翻下牀,兩個人都換上一身玄色勁裝,佩上寶劍。再看牀上的孝燕,睡的正甜。

    玉玲皺皺眉頭,道:“姊姊,孩子怎麼辦呢?帶着他礙手礙腳,不帶他我又不放心。”

    紫雲怔了半晌,答不上話,因為夜入少林寺,勢必要受寺中羣僧攔截,帶孩子實在危險,不帶他更是不成,二女相對忖思,想了半天,還是想不出妥善辦法。

    陳紫雲嘆口氣,道:“帶他吧!如果攔擊我們的和尚當真是高手,那就不要硬闖,免得傷了孩子。”

    玉玲恨着聲道:“他倒舒服極了,什麼事也不管,一個到人家寺裏作客,要是他把孩子帶去,我們不是可以放開手鬥鬥攔擊我們的和尚嗎?”話剛落口,突然後窗一響,躍進來勁裝佩劍的俞劍英,笑着接道:“別罵,別罵,我是專門來替你們看孩子的。”

    玉玲白了他一眼,一拉紫雲道:“姊姊不要理他啦,咱們走吧!”

    兩人剛到窗下,突覺背後微風颯然,劍英一手一個,拉着了二女玉腕,説道:“少林寺中僧侶們,武功不可輕視,兩位姊姊千萬要小心才是,如果遇勁敵攔擊,最好不要強往裏闖,有我義父隨同來此,料他們還不至於真敢對兩位姊姊下什麼毒手,見機而為,免得吃虧。”

    二女聽他言詞之間,充滿關懷愛惜,不覺心中一暢,相視一笑,掙扎玉腕,躍出窗去。

    二女輕功,均已達上乘境界,施展開如兩道流矢並飛,外院距本院不過有兩三里距離,那還不是瞬息工夫即到。

    兩女到牆外後,雙雙停住腳步。陳紫雲回頭低聲對玉玲道:“少林寺中號稱天下武術發祥之地,廟裏和尚武功,當然不會很差,我們夜入寺院,已經觸怒了人家不準婦人女子入寺的忌諱,自然他們要出全力攔截,我們不要離得大遠,以便彼此有個接應。”

    玉玲點着頭笑道:“我跟着姊姊,一步也不離開就是。”

    紫雲微微一笑,縱身躍上圍牆,雙足剛剛站好,驀聞暗影處一聲大喝道:“什麼人敢夤夜闖寺?”

    就在那喝問之聲響起的同時,程玉玲也躍上圍牆,嬌笑一聲,接道:“陳紫雲、程玉玲久慕貴寺之名,今晚特來拜謁。”説完,回頭又對紫雲笑道:“姊姊,讓小妹為你開路吧!”

    陳姑娘一點頭,程玉玲自圍牆上騰躍而下。

    暗影中又響起一聲大喝道:“恕敝寺黑夜中不迎貴客,兩位請早些止步,再要莊裏闖,就不要怪我們開罪了。”

    程玉玲躍下圍牆後,接道:“我們兩姊妹跋涉千里而來,要不入貴寺見識見識,實在是抱憾的很。”答着話,又向前一個飛躍,深入一丈六七尺遠。

    只聽兩聲大喝,道:“兩位再不停步,貧僧等不得不出手截擊了。”一語甫畢,颯颯風聲響處,兩個身穿青色僧裝的和尚,手橫禪杖,攔住去路。

    程玉玲翻腕抽出寶劍,笑道:“兩位大師一定要截攔我們,恕我程玉玲放肆硬闖了。”

    話剛落,玉腕揮動,寶劍左刺右點,一招“神龍搖尾”分攻兩人。兩僧見玉玲出手劍路,不覺心頭一震,雙杖並舉,猛向玉玲劍上碰去。

    程姑娘嬌笑一聲,玉腕倏揮,劍擬打閃,讓開兩僧禪杖,疾向右面一僧前胸點去。

    這一招快如閃電奔雷,右面和尚想收禪杖封架,已自不及,只得向後躍退數尺。

    和尚快白燕兒比他更快,攻出劍勢,原式不收,嬌軀疾轉,長劍回掃,一招“風吹落葉”

    反向左邊一僧攻去。

    和尚禪杖“金針定海”向下一立,想架住玉玲寶劍,哪知姑娘劍到中途,突然斜着翻起,順手變一招“大鵬舒翼”橫斬中盤。

    和尚吃了一驚,翻身一躍,才讓開了玉玲一劍。

    白燕兒柳腰一長,人已躍進一丈多遠,闖過了二僧截擊。

    陳紫雲更是極快,趁二僧尚未會合攔路時,施出“八步趕蟬”輕功,緊隨玉玲,一掠而過,待兩僧再想出手截擊時,紫雲和玉玲已到了三丈外,二僧心知二女愈深入,攔擊二女之人,本領愈高強,當下也不追趕,望着二女背影,心頭泛起來無限的敬佩、驚奇。

    玉玲和紫雲闖過第一道攔後,繼續向寺中深入,這是第一進院子,足足有三四畝地大小,二女連着幾個縱躍,已到了二門前面。

    二門兩旁,都是密連的房間,紫雲柳腰微挫,全身憑空而起,半空中一長身,人如一片落葉輕飄飄落到了屋面上,身法輕靈至極。

    屋面上隱藏着幾個準備攔截的和尚,都看得十分佩服,程玉玲跟蹤躍上,但她比陳紫雲姑娘的身法,已是大有差別,陳紫雲縱空時,既不作態作勢,亦不見提氣用力,舉手投足間,人就飄風而起,神情飄逸,若無其事。

    至於程姑娘的輕功造詣,看上去並不比陳姑娘差,縱躍亦極快速,竄高跑遠,比起陳紫雲不低亦不慢,但她卻沒有云姊姊那份悠閒的神態。

    兩女剛剛落在屋面上,隱在屋上準備攔阻二女的四個和尚,一齊由暗影中縱了出來,一字橫排,攔住了二女去路。二個手橫禪杖,兩個手提戒刀。

    陳紫雲冷笑一聲轉臉對玉玲道:“不要和他們鬥口磨牙,我們闖過去就是。”説罷,當先出手,振腕一劍“金剛掣尾”,橫向二個手握戒刀的和尚掃去。

    這四惜都是達摩院中,選出來的和尚,每人都有十四五年以上功候,禪杖戒刀,施展開有如狂風驟雨,一時間竟把二女攔擋住,衝不過去。

    打了四五個回合,陳紫雲發起急來,因為攔擊她們的和尚,還不知有多少道佈置,如果像這樣打下去,打到天亮,也難衝到寺中大殿。

    想一想,姑娘心頭冒起來了萬丈怒火,嬌叱一聲,劍法忽變,剎那間精芒電掣,寒光飛繞,三合後,己不見姑娘人影,但見一圈白光盤旋飛舞於兩柄戒刀之間。

    這是陳姑娘最精熟的越女劍法,以輕靈迅快克敵,果然不到十合,已把一個和尚手中戒刀逼落,隨手又攻兩劍,把另一僧逼下屋面。

    程玉玲見雲姊姊得了手,不由芳心大急,哪裏還顧到什麼利害,劍勢一變,連施三絕招,這三劍都是太極劍式三十六招中的三記絕學,兩個和尚哪裏還能封架得住,一僧被削去一片衣袖,一僧被劃破胸前僧衣,而且傷及皮膚,鮮血汩汩流出。

    白燕兒一咬牙,又接連演出了一招“江河倒瀉”綿綿劍勢,尤如江河堤潰。

    二僧只覺劍光如山當頭壓下,只得雙雙退下屋面。

    程玉玲逼退了兩個和尚後,轉眼看雲姊姊等候旁側,兩人一同縱起,聯袂向前飛去。

    闖過了二門屋面攔截,當前又是一進院子,二進院,比一進院小了很多,院中種着千竿翠竹,經人工修排的十分整齊。

    陳紫雲當先躍下屋面,雙腳剛落實地,驀聞金刀劈風之聲,三點寒芒,由那竹林中激射打到。

    陳姑娘矯叱一聲,手中劍舞起幹朵銀花,但聽幾聲金鐵交響,三粒佛門項珠,盡被姑娘寶劍打落。

    只聽那翠竹林中一聲大笑,道:“靈虛上人女弟子,果然不凡,再接老衲幾顆佛門項珠試試。”話音甫落,只聞嗤嗤數聲連響,五點耀目寒星,自翠竹林中襲到。

    這次手法較上次威力大了不少,冷芒破空,帶着五股寒風。

    姑娘心頭一震,暗道:“好大的腕力,少林寺的和尚,的確是不可輕視。”振腕揮劍,劍化一片繞身銀虹,五粒項珠又被陳紫雲寶刀擊落,但陳姑娘只覺手腕一麻,正待揮劍護身衝入林中,突又聞笑聲起,一串寒芒接連飛出。

    這一次,對方已不再留情,手法利害至極,十餘粒項珠排成一串,綿綿不絕打到。

    陳紫雲心頭火起,手揮寶劍,迎接暗器,姑娘實有一股狠勁,硬是揮劍擊擋,不肯閃避。

    但聽鏘鏘之聲不絕,一串串火星飛起,十餘粒項珠,仍被她完全擊落。

    竹林中又響起一聲長笑,道:“女施主果然了不得,老衲佩服極了。”

    聲音逐漸遠去,人似是已由林中退走。

    陳紫雲看手中一口百鍊精鋼寶劍,已是痕跡斑斑,被打了數處缺口。

    二女繼續向前面走了一陣,已快出那片翠竹林,抬頭看去,第一重大殿只剩下了四五丈距離,殿裏面高燒着四支紅燭,照得十分明亮。

    玉玲走在紫雲身後邊,到了竹林將近之際,搶一步和雲姊姊走個並肩,笑道:“姊姊,難道他們就只有這三道攔擊嗎……”話還未完,只聽微風颯然,竹林盡處,出現了兩個老和尚。

    二女停住步,抬頭打量攔路僧人,竟是白天隨百拙迎接幾人的監院五老之二。

    陳紫雲手領劍訣,躬身笑道:“晚輩們心慕貴寺,故不惜觸犯貴寺戒律,夤夜探寺,兩位大師父請恕晚輩狂妄之罪。”

    兩個老和尚的臉色,本來十分準看,聽完陳紫雲幾句話,漸漸的和緩下來,同時微微一笑,卻是不答紫雲的話,兩柄佛門方便鏟一橫,擋住去路。

    程玉玲看了兩僧手中的兵刃後,不覺心中嚇了一跳。

    因為那方便鏟是一種極重的兵刃,二僧所用,更較一般為大,鏟頭大如輪月,寒光耀目,鏟身鴨蛋粗細,從頭到尾,足足有九尺多長。

    這兩個和尚,正是監院五老中的悟靜、悟法兩人,不但在少林寺中地位很高,而且武功亦有獨特的造詣,少林派武學,大都是走剛猛的路子,悟靜、悟法更是天生神力,所以他們用的方便鏟,都是特別定製,每一柄重達六十斤以上,紫雲和玉玲用的寶劍都是輕兵刃,而且長不過二尺八寸,真要動手,兵刃上先吃大虧。

    二僧橫鏟攔住了兩女去路,卻是一語不發,相持了好一陣工夫,紫雲逐漸不耐起來,望了玉玲一眼,示意他準備動手。自己一領劍訣先把門户封住,笑道:“兩位大師父不肯成全晚輩們觀光貴寺的心願,請恕我姊妹放肆硬闖了。”

    兩個和尚仍然是不答一句話,紫雲火起,振腕一劍,向悟靜刺去。

    悟靜早已蓄勢相待,方便鏟猛的向外一推,橫擊紫雲寶劍。

    紫雲倏沉玉腕,劍化“金絲纏腕”,方便鏟滑下,用貼字決,把和尚方便鏟逼住。

    這一就勢制敵,逼得老和尚向後退了兩步。

    悟靜想不到紫雲出手竟是這等凌厲,登時怒火千丈,大吼一聲,運足腕力一彈,把紫雲貼在鏟身的寶劍震開,揮動方便鏟,呼的一招“橫掃千軍”擊去。

    這一招橫打,威力奇大,鏟頭上寒光閃閃,卷着一股風襲到。

    紫雲第一次和用這種重兵刀的人交手,看勁風凌厲,威勢無匹,不覺嚇得心裏一跳,仰身一竄,退出去一丈多遠。

    悟靜方便鏟一揚,第二招“泰山壓頂”,當頭壓下,紫雲閃身一讓,振劍還攻,她擔心手中寶劍震飛,處處讓避鏟鋒。

    動手五六個回合,紫雲逐漸的恢復了鎮靜,寶劍展開,和悟靜奪制先機。

    那邊程玉玲也和紫雲一樣,初交手時,被悟法長大兵刃的威力先聲所奪,鬧得手忙腳亂,打了幾合後,漸漸地沉住了氣,以輕靈的劍招身法,和悟法搶攻。

    兩支寶劍,化成了兩道銀虹,投入兩僧的鏟風光影之中,森森寒氣,逼人冷風,只震得一片翠竹嗦嗦作響。

    激鬥到十五個回合,二女精神倍長,劍光霍霍,攻勢越來越猛,劍招愈打愈奇。

    兩個老和尚久戰二女不下,心中本就有點發急,見二女愈戰愈勇,更是驚奇萬分,一面打一面暗道:二個女娃兒的年齡,都只不過二十左右,不要説敗在兩女手中了,就是讓兩人衝過去,面子就掛不住。

    二僧一樣心意,不約而同的,各發一聲輕嘯,同時搶攻兩招,把紫雲和玉玲逼開,縱身一躍,合在一起,雙鏟合壁,威力陡增,剎那間鏟影如山,當頭向二女罩下。

    紫雲嬌笑一聲,招呼五玲道:“他們雙鏟合壁,我們也正好試試那兩儀劍法威力如何?

    玉玲揮劍急施一招“迴風舞柳”,一封繞身鏟光,寶劍反手一點,已和紫雲的劍招合上。

    二女雙劍聯手,施展開兩儀劍法,兩個老和尚驟然被逼落下風,只覺二女雙劍吞吐如風,而且每一劍攻所必救,兩三個照面,已鬧得手忙腳亂起來,不要説還攻了,單是招架,已覺來不及了。

    要知道這兩儀劍法,是靈虛上人由五行生剋中體會出來的劍術,窮盡了武術的變化,滲入了五行生剋之妙,雙劍相輔相成,奇妙無窮。

    悟靜悟法,又勉強支撐了五六個回合,只鬧得汗水兒透濕了肥大的僧衣,這還是二女劍下留情,凡是殺着,點到就收,兩個老和尚才算沒有傷在劍下。

    紫雲見二僧敗象畢露,不願再逼出人命,嬌叱一聲,劍化“長虹經天”,人隨劍走,逼開二僧方便鏟,衝過去一丈多遠。

    兩儀劍法,招招相應,陳姑娘劍勢一變,衝過二僧攔截,程玉玲緊隨着劍施“風捲殘雲”,凌厲劍風,真似無際大海中湧起千丈巨浪,兩僧只覺劍光耀眼,招架無從,只得雙雙閃身讓避,白燕兒趁勢一個縱躍,追落到紫雲身側。

    二女也想不到那兩儀劍法,竟有這等威力,不覺相對一笑,回頭看兩個老和尚時,卻橫着方便剷出神發愣。

    白燕兒微笑着道:“武林中稱師父為當今第一奇人,依我看何至當今之世,恐怕曠古絕後,再也無人能比上他老人家縱橫的才氣了。”

    二女快步前進,這裏景物卻很幽雅,松柏夾道,滿種花樹,踏進院子,就聞到一陣陣撲鼻花香。玉玲手橫寶劍,當先開路,走完那松柏夾道,當前現出七層石級,抬頭望去,只見石圾上面一片青磚砌成的平台,約有一畝大小,平台上一座聳立巨屋,正是少林寺中的第二重大殿。

    殿門口垂着兩盞宮燈,殿裏面卻黑沉沉的,未點燈火,玉玲款步移上七層石級,紫雲也接踵而上,兩女剛踏上平台,突聞一陣颯颯風響,大殿裏面,躍出來三個和尚,正中一人,手橫禪杖,左右二僧,手中各執兩柄練銀戒刀,這三僧二女也都見面,正是監院五老的悟仁、悟義、悟道。

    悟仁微微一笑,道:“兩位女英雄真個不凡,貧僧等已奉命侍候多時了。”他口中雖然説的輕鬆,但心中對二女連闖數道截擊,甚是詫異。

    紫雲橫劍答道:“三位老前輩,定是奉命截攔晚輩姊妹了,事已至此,晚輩姊妹除心覺惶愧之外,已無法再作解釋,三位請恕我姊妹放肆無禮了。”説完,寶劍一招“笑指天南”,直向悟仁刺去。

    老和尚禪杖橫掄,硬架寶劍,紫雲沉玉豌,劍變“罡風掃葉”,悟仁心頭一震,暗想:

    “靈虛上人號稱當今第一奇人,看來果然不錯,這女娃兒出手劍勢好快。”

    當下急收禪杖,向後一躍,讓開紫雲劍勢,當頭一杖“雪花蓋頂”劈下。

    老和尚手中撣杖重達五十斤以上,這一杖力道奇猛無比!陳姑娘自不敢硬接硬架,嬌軀疾轉,閃開和尚禪杖,欺身直入,劍化“雲龍三現”,轉眼間劈刺出三劍。

    悟仁被姑娘三劍快攻,又被逼退數步,登時怒火衝心,大喝一聲,禪杖突然演絕學“達法摩”杖法,但見杖影翻滾,排山倒海般,直攻過來,紫雲也展開越女劍法,以快速輕靈的劍招,和悟仁搶攻。

    玉玲一側觀陣,看兩人杖飛劍舞,一時間很難分出勝負,看一陣,再難忍耐,嬌叱一聲,振劍而上。

    玉玲一動手,悟義、悟道,也同時出手,四柄戒刀捲雲飛雪,聯手攔擊。

    白燕兒嬌笑一聲,出手“八方風雨”閃閃寒光,分襲二僧。

    悟義雙刀交又出手“日月爭輝”,架住了玉玲寶劍,悟道卻趁勢揮刀搶攻,左手刀“毒蟒出洞”,指攻玉玲前胸,右手一招“橫掃千軍”橫斷中盤。

    兩僧一封兵刃,一攻敵人,配合的極為巧妙,玉玲不得不讓人先機,用力抽劍,仰身向後躍退。

    二僧借勢追襲,四柄戒刀電奔劈去。

    程玉玲一着失機,立陷危境,這就逼得她不得不出殺手解救。身子還未挺起,手中寶劍突演絕學,一招“雲霧金光”,劍化一道繞身銀虹,盪開四柄戒刀後,借勢吐劍還擊。

    二僧見玉玲還未挺起,就一劍封開戒刀劈刺,不覺微微一怔,就這一怔之勢,玉玲劍勢已到,寒光掠胸掃過,劃破了悟道肥大僧衣,幸好程姑娘入寺時,受紫雲一番告誠,因此她不敢傷人,要不然,這一劍老和尚就得當場重傷。

    程玉玲一劍劃破了悟道僧衣,把他逼退數尺,接着一躍而起全身凌空,反手又一招“仙鶴戲水”,劍尖銀芒顫動,指向了悟義頂門。

    這一劍妙在出手快捷,令人防架不要,躍起身子後,反手回攻,更是出敵意外,老和尚再想舉刀封架,哪裏還來得及,逼得他縱身後退,避開八尺。

    程玉玲嬌笑一聲,施出“八步登空”輕功絕技,人如宵飛蝙蝠,躍飛到二層大殿門邊。

    再説紫雲久戰悟仁不下,側目看玉玲已打敗二僧衝到大殿門口,手橫寶劍等她。

    這就逗得紫雲心中有點發起急來。嬌叱一聲,劍法突變,施出“太極三十六劍式”中,兩招絕學,劍聚一片銀光,當頭向悟仁壓下。

    老和尚只覺銀虹耀目,四面八方都成了紫雲的寶劍攻到,感到招架無從,只有向旁一讓,待銀光斂時,陳紫雲已從他身側飛過。

    三僧望着並立在殿門口紫雲玉玲發呆,二女卻對着三僧一笑翻身入殿。

    除了殿門旁掛的兩盞垂蘇宮幻燈之外,殿中卻是一片漆黑,程玉玲伸手入懷,取出來千里火筒晃燃,慢慢地走到供案前面,點燃神案上兩盞長生燈,緩步瀏覽殿中風光。只見畫粱雕棟,金碧輝煌,這座大殿比起第一重規模還要大些,看完了殿中景物,陳紫雲搖搖頭笑道:

    “少林寺名聞天下,其實還不是和別的寺院一樣,除了大殿大屋和尚眾多以外,我再也看不出新奇的地方?”

    玉玲笑道:“少林寺所以能名聞天下,主要是羅漢堂,和藏經閣兩個地方,據説那羅漢堂中有一十八尊羅漢,都是用珍木和精鋼由巧工製成,腹藏機簧,可以自行轉動和人動手,少林寺藝滿出師弟子,都必需打過羅漢堂才能離寺,藏經閣珍藏着少林派七十二種絕學秘籍,那是少林寺防守最嚴密的所在。

    陳紫雲雖然十分神往,但她為人極是持重,想了一陣,答道:“我們既然冒違人家寺中戒律入寺,要是就這樣看幾座大殿退走,大覺無味,但如當真硬闖入人家機要所在,實在又覺愧憾,早知如此,不來也罷!”

    玉玲望着紫雲點點頭,道:“姊姊説得不錯,我們和人家素無過節,自不好闖入人家劃為禁地的藏經閣,不過,我想那羅漢堂我們不妨去去,少林寺藝滿弟子,都能夠入羅漢堂一試功力成就,我們去看看,料想那也沒有多大關係?”

    紫雲究竟還未脱少女心性,聽完玉玲的話,再也忍耐不住,笑道:“好吧!我們就到羅漢堂去觀光一下,但那藏經閣,可是萬萬不能去得!”

    玉玲嫣然一笑,遙空兩掌,把兩盞長生燈撲熄,和紫雲雙雙退出大殿。

    那悟仁、悟義、悟道三僧,仍然在大殿前平台上面站着。六道眼神齊注着二女行動,不過他們並不過問、攔阻。

    二女又繞過二層大殿,向後走去,這二重殿景物,又自不同,只見兩邊都是密連房舍,中間一道四五尺的大路,路由磚鋪成,兩邊栽着矮松,那矮松都經人工修剪的十分整齊。

    走約半里左右,眼前突然分成了三個叉道,紫雲停步問玉玲道:“這三條叉路,你知道哪一條是通往羅漢堂的?我們要走錯了,怎麼辦呢?”

    玉玲窮目搜望,見前面重重只是房屋,哪條路通往羅漢堂,實在無法分辨,陳姑娘這一問,問的她半晌答不出話。

    這當兒,突然聞得幾聲長嘯傳來,接着身後又傳來幾聲鐘響,紫雲心中一動,道:“妹妹,這鐘聲是不是人家招集門下弟子要集中全力對付我們。”

    玉玲還未及答話,突聞一聲宏亮的大笑由遠而近,瞬息已到二女前數尺所在。

    紫雲定神望去,見來人正是少林寺達摩院的主持洪禪上人,肩橫禪杖,大袖飄飄,望着二女笑道:“兩位女俠劍術真個超絕,本寺中監院五老,竟都攔擋不住,貧僧自不量力,想見識見識兩位的高明劍法。”

    紫雲知此刻推讓謙遜,都是白費時間,一順寶劍,答道:“老禪師既肯賜教,晚輩自當遵命奉陪。”

    洪禪上人一掄肩上禪杖笑道:“兩位女俠請一齊上吧!”

    紫雲聽他口氣狂妄,心中有氣,冷笑一聲道:“如果我們姊妹雙劍聯攻,只恐怕老禪師難以支撐十個回合……”

    紫雲話未説完,洪禪上人已接口道:“那倒未必見得!就是令師靈虛道長親來,貧僧還自信能和他對拆個百十來招,兩位請動手啦。”

    紫雲柳眉一豎,回頭對玉玲道:“妹妹快來,這位老禪師不願和我一人動手,執意要我們雙劍合攻,再要推辭,人家恐怕反怪咱們不識抬舉了。”

    玉玲笑應一聲,躍到和尚面前,笑道:“你不信我姊姊講的話?到時候悔恨已遲,十合內你是必敗無疑。”説着笑着,躍起來一劍劈去。

    洪禪上人自負武學在少林寺中是第一高手,哪會把二女放到眼裏,隨手一杖,向玉玲劍上砸去。

    程姑娘劍勢一引一撥,已把洪禪上人的禪杖封到外門,玉腕疾轉,劍勢突變,但見銀星流動,當頭罩下。

    洪禪上人心頭一驚,才知道靈虛上人之名果非虛傳,二女確實不可輕敵,想收杖封架,已自不及,只得仰身向後一個倒翻,肥大僧袍捲風,躍退一丈多遠。

    哪知他身子剛剛挺起,雙腳還未站穩,只覺眼前銀虹閃動,耳際聽得陳紫雲的嬌笑聲,道:“老師父承讓了,留心你項上的佛門素珠。”

    但聽一聲嗆啷輕響過處,洪禪上人項上的素珠,被紫雲寶劍劈碎一粒,總算陳姑娘手下留情,未把素珠紅線挑斷,只把其中一粒劈碎而已,不過,紫雲恨他剛才出口藐視恩師,因此,劍劈素珠之後,順手用劍尖又把他左肩的僧衣挑破。

    洪禪上人一生中從未吃過這等苦頭,不禁又驚又急,竟忘記了揮禪枚攻敵,呆了一呆,再定神看時,只見二女聯肩並立,橫劍微笑,神態極是閒逸。

    看二女神態悠閒情,憋得洪禪上人怒火千丈,把一腔驚急,盡化仇恨,猛的一聲大吼,禪杖橫掄,風起五步,一招“力掃五嶽”平向二女中盤掃去。

    二女同時拔身縱起,讓開洪禪上人的一杖橫掃,紫雲劍演“探臂引龍”,身子懸空,劍尖寒芒,指向洪禪上人頂門。玉玲嬌軀側飛,寶劍回掃,劈斬和尚右臂,雙劍並出,一齊襲到。

    洪禪上人疾退兩步,雙足一頓,身子也凌空而起,手中禪杖一招“盤龍飛舞”,卷着勁風,猛向陳紫雲掃去。

    這一招,是少林寺中十八羅漢杖中一記絕學,紫雲身懸半空,無處借力,匆忙中一咬牙,寶劍迎向洪禪上人疾掃來的禪杖迎去。

    老和尚剛才被紫雲劈碎素珠,挑破僧衣的餘怒未息,看姑娘竟以手中寶劍,硬架禪杖,不由冷笑一聲,心説:狂妄的丫頭,你這是找死。手上一加勁,杖勢愈發迅猛。

    哪知紫雲早有準備,功行右臂,力透劍尖,寶劍一接觸到洪禪上人禪杖時,立時借力彈出,連人帶劍,飛了兩丈多高,落到四丈以外。

    程玉玲見雲姊姊在疾勁杖風中飛了起來,誤認為陳紫雲被人禪杖掃中,只得啊呀一聲驚叫,急向紫雲撲去。

    陳紫雲左掌疾出,接着程玉玲飛來嬌軀,笑道:“你叫什麼?我又沒有受傷。”

    玉玲定定神,眨眨眼睛,道:“啊喲!我的姊姊你可把我的魂嚇飛啦。”

    紫雲搖搖頭道:“這個老和尚比那監院五老厲害多了……”陳姑娘話未完,洪禪上人已揮杖攻到。

    玉玲嬌軀一晃,閃開數尺,已和紫雲取了兩儀劍法合擊之勢,喝道:“要不給你點顏色看看,你認為我們就打不過你了?”劍隨聲後,振腕劈去。

    兩劍合壁,威力突增,剎那間,劍氣漫空,勢若山崩。洪禪上人接了二女四五招,已鬧的險象環生,只感對方攻來劍招奇詭異常,招招出乎意料之外,左攔右架,怎麼也封不住二女凌厲的攻勢。

    六七合後,老和尚已被迫得頂門汗水如雨,正想盪開二女繞身劍光,突出圍困,可是玉玲已施出絕招,嬌叱聲中,銀虹凌空而下,直逼到前胸要穴。

    洪禪上人吃了一驚,鐵禪杖“怒龍翻江”,迎空掃去,竟存心拚個兩敗俱傷。

    哪知他禪杖剛剛迎掃出手,突聽得紫雲喝道:“你當真不要命了麼。”老和尚只覺手腕一涼,陳紫雲寶劍已平壓住他握杖右腕,如非姑娘心存仁厚,洪禪上人早已濺血斷腕。

    就在紫雲劍勢逼住他禪枚不能出手的同時,玉玲寶劍也掠着他前胸掃過,但卻絲毫未傷着他。

    二女同時收劍向後躍退,洪禪上人已是面紅耳赤,撒手丟杖,仰臉望天,長長嘆息一聲,道:“武林中傳説靈虛道長,為當今第一奇人,看來果然是名不虛傳,承蒙兩位姑娘手下留情,但老僧已無顏再見天下豪傑,空負五十年日夕苦學,有何顏再偷生人世。”説罷,舉右手猛向自己天靈穴上擊去。

    紫雲、玉玲萬萬沒有想到這老和尚會有這樣大的火氣,竟要自碎要穴而死,雙雙驚了一驚,待要救援,已自不及,眼看洪禪上人掌勢就要擊中自己天靈穴上,突聽得一聲嗤的輕響,老和尚只感右肘一麻,勁力頓失,手臂再也舉不起來。定神看去,只見二女分站兩側,此外再無旁人。

    這就又使得洪撣上人怒火千丈,厲聲對二女叱道:“逼人豈可過甚,你們這等羞辱老衲,可不要怪我和你們拚命。”

    紫雲收了寶劍,斂衽一禮,正色答道:“老前輩功力修為,實在比晚輩姊妹們深厚很多,再説我們兩姊妹打你一個,勝了也不算光榮,老前輩敗在無法架我們奇詭的劍招,要知我們用的劍術,是我們恩師半生心血研悟創出的奇學,我們仗以求得幸勝,何疑是師父親身臨敵,要是憑真功實力,我們再加上兩個人,也不是老前輩的敵手,假如老前輩因此含羞自絕,不覺着太不值得嗎?”

    洪禪上人聽紫雲一席話不但合情入理,而且察顏觀色,看她言出衷誠,長嘆一聲,道:

    “兩位姑娘小小年紀有此大量,老衲慚愧極了,二位請過吧。”説罷,向旁邊一閃。

    紫雲、玉玲又雙雙躬身,對洪禪上人一禮,向後闖去。

    這當兒,又是一陣急促的鐘聲,從前面飄傳而來。

    紫雲停住步,凝神聽那鐘聲,連續九聲後始歸沉寂,皺皺眉頭,似想問玉玲什麼,但還未説出口,又繼續向前走去。

    程玉玲也似想和雲姊姊説話,但見紫雲又繼續向前趕路,也就把到口邊的話又咽回肚子裏去。

    二女又往前走一段路,轉了兩個彎,眼前景色突然一變,只見八個灰袍中年僧人,手中各捧着一支禪杖,攔住去路,一見二女後霍然向兩邊分開,讓出一條路來。一個個肅容而立,既不像迎接二女,也不似攔阻二女去路,這就使紫雲和玉玲鬧不清是怎麼回事,一時間進不是,退不是,也站那兒發起呆來。

    陳姑娘怔了一陣子神,抬頭望去,只見八僧後面是一座閣樓,閣樓四周經人工開闢了一道八九尺寬的河溝,引山泉把河溝灌滿,只聽水聲淙淙,景物異常清幽。一道紅漆木橋,連通兩岸,閣樓上燈光滿窗,似是住的有人。

    突然間,陳紫雲目光觸到了閣樓前一塊金字匾額,那上寫着藏經閣三個大字。

    陳紫雲心頭一跳,叫道:“妹妹,我們走錯路了,怎麼會跑到了藏經閣來呢?”

    玉玲點點頭,低聲答道:“不錯,我們趕快退回去吧!”白燕兒一語甫畢,驀聞得呀然一聲大響,藏經閣兩扇鐵葉包的紅漆大門忽的大開,四個小沙彌手提着氣死風燈,導引着少林寺掌門人,百拙大師緩步而出。

    百拙大師剛剛踏上木橋,“藏經閣”兩扇門又突然閉上。

    百拙大師緩步渡過木橋,肥大的僧袍衣袂,在夜風飄蕩着,肅穆中透着和藹,慢慢地走到了二女面前,八僧一個個合掌作禮迎拜。

    陳紫雲不覺也動了敬仰之心,襝衽一禮,説道:“晚輩們久慕貴寺莊嚴,因而渴望一遊,冒犯貴寺中戒律,實感慚愧的很,誤入‘藏經閣’更是惶惶難安。”

    百拙大師笑道:“名人高足,果然不錯,兩位女英雄算得巾幗奇傑,闖過本寺監院五老攔截,又力敗達摩院中主持,這是少林寺數百年從未有過之事。”

    紫雲笑道:“幾位老前輩都是故意相讓,因而晚輩們才得闖過重重攔截。”

    百拙合掌喧了一聲佛號,笑道:“年輕人勝而不驕,實在難得……”百拙話未完,驀聞又一陣急急的鐘聲傳來,一響數應,剎那全寺院到處鐘鳴。

    百拙大師聽得大作鐘聲後,臉上顏色突變,四個小沙彌以及那八個灰袍僧人,神情都忽的緊張起來,紫雲和玉玲也感覺到事非尋常,因為那滿寺急促的鐘聲,聽上去十分混亂,如非有特別重大的事故,決不會如此散亂無章。

    果然百拙大師十分嚴肅地望了二女一眼,問道:“二位女英雄是否還約有人同來。”

    紫雲搖搖頭,答道:“除了晚輩倆姊妹之外,並無邀人同來。”語甫畢,突見一條人影,似電閃奔來,到了百拙大師數尺處停住,合掌躬身,稟道:“寺外突來強敵,已闖過三道伏卡,到了寺外,弟子已恭請監院幾位長老,到寺外攔截……”

    來人是一箇中年僧人,青色僧袍,斜背戒刀,他話還未説話,百拙大師已截住他的話,問道:“來的是些什麼麼樣子人物?”

    那中年僧人,又合掌稟道:“弟子據兩個衞守寺外松林的受傷師弟面告説,來人似乎不少,俗、道、男、女都有,而且大都身懷絕技,出手異常狠辣,他們和人交手不到三合就受了傷,故對敵勢未能十分明瞭。恐怕本寺派守在寺外之三道伏卡的弟子,大部分都遭了毒手。”

    百拙聽完話,只氣得慈眉倒豎,望了二女一眼,吩咐身旁四個小沙彌,道:“你們快些分傳我口諭,要達摩院,及監院沒有職司弟子全部到寺外拒敵,如有職司弟子,無論如何都要堅守崗位,不管來人下手如何毒辣,都不得擅自撤離。”

    四個小沙彌,各應一聲,立時飛奔而去,百拙大師又望着二女,問道:“二位女英雄請恕老衲無法再領教超絕劍術了。”説完,又回頭吩咐兩側八僧,道:“你們協助衞守藏經閣,不管什麼人,只要圖闖藏經閣格殺勿論。”

    八僧合掌應命,一齊躍退到橋邊,八支禪杖橫舉,十六道眼神齊注二女。

    百拙大師吩咐八僧後,卻向前殿奔去。

    紫雲轉臉低聲對玉玲道:“壓境強敵,可能就是九華山所聚羣魔,咱們不能坐視不管,快些到寺外去,助少林寺一臂之力。”

    玉玲點點頭,二女聯袂飛起,跟在百拙大師身後追去。

    只見沿途道路,屋面上,僧眾穿梭,往來不絕,每人手中不是提禪杖,就是橫着戒刀,行色雖然緊張,但看上去有條不紊,百拙所過之處,羣僧紛紛躬身合掌作禮。

    二女緊隨在百拙身後跟進,羣僧弄不清是怎麼回事,所以並不出手攔截,放任二女通行無阻。

    百拙一路急奔,不大工夫已到了寺外,洪禪上人早已到了,一見掌門人,立時合掌作禮。

    百拙停住步,問道:“敵人到了什麼地方,你是否已和敵人照面?”

    洪禪上人看紫雲和玉玲也跟在百拙大師身後,不覺微微一怔神,才立掌當胸,答道:

    “監院中五位師兄已趕赴前面阻敵,我剛到寺外,尚未和敵人照面,故而還不知敵勢如何。”

    老和尚話還完,驀聞得幾聲長嘯,由遠而近,瞬息工夫,嘯聲已到了數丈以內。

    但聞長嘯響徹雲霄,和那等迅快來勢,已知來人功力不凡,百拙大師和洪禪上人都不禁為之心頭一震,定神看去,只見二丈左右處,並肩站着兩人,一個身穿青色道袍,身軀修偉,背插寶劍,手執拂塵,胸垂長髯。

    另一個卻是一身黑色勁裝的女人,體態窈窕,青絹包發,中綴明珠,光華耀目,背插雙劍,含笑而立。

    洪禪上人搶前一步,問道:兩位是什麼人,敢夜闖少林寺?”

    那青袍道人動也不動一下,對洪禪上人的問話,充耳不聞,卻聽那黑衣勁裝女人銀鈴般一陣嬌笑,道:“豈止敢夤夜闖守,而且今夜中就把你們這座和尚廟燒一個片瓦不存。”

    洪禪上人聽得心頭火起,厲聲喝道:“好大的口氣,你們燒一下試試。”

    那手執拂塵的青袍道人,仍是一語不發,黑衣女卻突然一欺步,逼到了洪禪上人身側,冷笑一聲,道:“你們不信?咱們就當場比劃幾招看看,你能不能攔得住我們?”

    洪禪上人見她移步作勢,嬌軀一晃,就突然欺到了身側,心中暗暗吃驚,趕忙提氣凝神,蓄勢以待。

    黑衣女左掌一揚,迎面劈出,洪禪上人看見她空手進招,不好用禪杖,只得杖交左手,右掌一招“如封似閉”,也用肉掌封擋那黑衣女一招攻襲。

    哪知黑衣女人動作快的出奇,左掌一招劈出,同時右手已拔出了寶劍,洪禪上人舉手封架她左掌時,她右手寶劍已接連點出,寒光一閃,直逼到洪禪上人前胸。

    老和尚吃了一驚,再想舉杖封架,已來不及,只得仰身向後一竄,讓開一劍。

    洪禪上人雙腳還未站穩,黑衣女已跟蹤追到,同時左手也已把左肩的寶劍抽出,雙劍相交攻出,招招指向洪禪上人要害,瞬息間連攻八劍,只把洪禪上人逼退了一丈多遠。

    老和尚一着失機,全陷被動,人家逼攻八劍,他就沒有還攻一招。

    黑衣女倏的收劍笑道:“怎麼樣?你信不信我能燒了你們的和尚廟?”

    洪禪上人自藝成出師,主持達摩院三十年以來,會過不少高人,除了掌門方丈,及行腳西域的悟性,未和他磋砌過武學之外,其餘寺中高僧均非其敵,數十年來未逢到敵手。今夜中連遭兩次挫折,初敗在紫雲和玉玲手中,現在又被這黑衣女人幾劍連環劈刺,逼得無力還攻。

    一陣羞忿,激起老和尚拚命之心,狂喝一聲,橫掄一杖,用了他畢生功力,但聞杖風帶起了一陣呼嘯之聲。

    那黑衣女人,倒也不硬擋鋭鋒,仰身一個倒翻,退出去一丈多遠。

    洪禪上人縱身追襲,施出少林寺鎮山絕藝“十八羅漢杖法”,但見杖影如山,滾滾若江河堤潰,瞬息間把那黑衣女人圈入一片杖風光影之中。

    黑衣女手中雙劍展開,亦化成一片白光封攔架擋,毫無敗象。

    兩人激鬥十六七十回合,仍無法分出勝敗。

    這時,少林寺的僧眾,已得到掌門人吩咐令諭趕來,四個小沙彌手橫戒刀帶路,羣僧共分四隊,每隊二十人,十個手提禪杖,十個手握戒刀,到了百拙大師身後六七尺處停住,四個小沙彌走到百拙身側,躬身稟道:“弟子已傳了師父口諭,在達摩院和監院中無職司師兄,都已集齊,敬候師尊令下。”

    百拙大師回頭目注羣僧,八十個和尚紛紛躬身作禮,老和尚面色十分肅穆地沉聲説道:

    “我們少林寺自達摩祖師創建迄今,數百年來,從未遇到今天這等情勢,你們都是本寺中護法弟子,為保護祖師手創基業,應不惜捨棄肉身,現在你們守衞寺外,不管強敵如何,均不得擅退一步。”

    羣僧紛紛單掌立胸,口喧佛號,一時間阿彌陀佛之聲,響徹雲霄。

    羣僧餘音未絕,驀聞兩聲長嘯響起,兩條人影隨着那長嘯聲,電奔而來,瞬息間已到二丈以內。

    百拙打量來人,一個是穿長衫的老者,一個是金箍束髮的頭陀,正是少林寺中兩個叛徒,草上飛虎簡治宇,和鐵羅漢迦龍。

    兩人對那青袍道人甚是恭敬,現身後,竟雙雙對那道人行禮。

    只聽那青袍道人一聲陰沉沉的冷笑後,問兩人道:“這幫人可都是少林寺中的精鋭之師嗎?”

    簡治宇點點頭答道:“那赤手空拳的老和尚是少林派的掌門人百拙,現和道長師妹動手的,是寺中達摩院的主持洪禪,前面林中攔擊我們的五個老和尚,是寺中監院五老,那四隊分列的和尚,都是寺中武功較好的弟子,除了一個悟性老和尚未露面外,少林寺中可以説精鋭盡出了。”

    那青袍道人又一陣冷笑道;“好極,好極。咱們現在就衝,看他們能不能攔擋得住。”

    説完話,只見兩肩微一晃動,已向前移進一丈多遠,動作迅快無倫,羣僧數百隻眼睛,竟未看出他用的什麼身法。

    百拙大師也不覺微一怔神,轉眼工夫,那青袍道人已欺到百拙身側,手中拂塵一揮,攔腰向百拙掃去,只聽絲絲風聲,那一拂之力,竟是極大。

    老和尚手無兵刃迎敵,只好向旁側一閃,四個小少彌卻一齊躍出拒敵,四柄刀寒光閃動,齊向那青袍道人剌去。

    這青袍道人,正是南海黑鯨島冥靈真人,四個小沙彌如何能擋得住他,但見拂塵卷處,四柄戒刀一齊卷擲半空。

    百拙吃了一驚,運起功力一掌劈去,一陣勁風隨掌卷出,猛向冥靈真人撞去。

    老和尚數十年修為,內功極其深厚,這一記劈空掌,當有六百斤以上真力。

    冥靈真人左手袍袖一揮,也捲起一股潛力,把百拙劈來一記掌風震開,隨手又一拂塵點去。

    但聞得一聲慘叫,一個小沙彌吃冥靈真人手中拂塵掃中面門,登時血肉橫飛,倒地死去。

    百拙身後羣僧一陣呼喝,衝上來二十餘人,戒刀禪杖密如狂雨,把冥靈真人圍在中間。

    紫雲、玉玲,藉機看那小沙彌死狀,臉上血肉模糊,五官已是不分,兩隻眼球也被掃出眶外一半,心中暗暗吃驚,心道:小小一柄拂塵,竟有這等威力,來人武功當真是高。

    只聽冥靈真人縱聲大笑,拂塵展開,威勢驚人,不過五個回合,已被他卷飛了三柄戒刀,兩支禪杖。

    無如少林寺僧侶眾多,這個戒刀震飛,那個接踵而上,密密層層把冥靈圍在中間。

    突聞冥靈一聲斷喝,手中拂塵用力一掃,立時有一股潛力卷出,把近身羣僧,逼退數步,拂塵交到左手,右手抽出背插長劍。

    這一剎工夫,兩柄禪杖,四柄戒刀,已指襲到他前胸後背。

    冥靈道人仰天一聲怪嘯,拂塵閃電掃出,震開了二支撣杖,同時右手長劍橫劃一道銀虹,架開了四柄戒刀,首當其衝的和尚,手中戒刀竟被他一架之勢,震飛八九尺高。

    他一劍擋開羣僧襲擊後,立時振腕搶攻,但見一片銀光中夾着拂塵掃出的絲絲風響,狂飈般向羣僧捲去。

    一陣金鐵交嗚聲中,禪杖、戒刀紛紛向半空中飛去,接着幾聲慘叫,一僧被拂塵掃去了半個腦袋。

    百拙大師目睹弟子遭此劫運,心中大感痛傷,一伸手接着空中落下一支撣杖,大喝一聲,躍起一丈多高,從羣僧頭上飛過,呼的一聲,向冥靈真人劈下,他功力深厚,這一擊力道非同小可,但聽杖風如嘯,當頭罩下。

    冥靈真人一聲冷笑,右手長劍一招“海市蜃樓”,劍光打閃,逼退羣僧,左手拂塵一掄,竟迎着百拙禪師禪杖掃去。

    老和尚暗道:“你這是自找苦吃,我這一杖劈下勁力將近千斤,你內功不管如何精純,也不能以一柄小小拂塵,硬接我的禪杖。”

    他心念轉動之間,禪杖和拂塵已然相觸,但覺一股綿綿的陰柔之力,循臂而上,老和尚突感兩臂一麻,臂上勁力頓失,這一杖劈下,竟被對方用極高內家氣功化解開去。

    百拙吃了一驚,一壓丹田真氣,腳落實地,用手一收禪杖,哪知對方拂塵的髮絲,已繞纏在禪杖上面,這一收,竟未把禪杖收回。

    只聽冥靈真人縱聲一陣大笑,右手長劍揮動,又震飛了兩柄戒刀,接着劍勢挺近,又刺傷三人。

    百拙大師急怒交加中,大喝一聲,全力一推,禪杖猛向冥靈真人胸前撞去。

    哪知冥靈真人隨着禪杖向後一退,左臂陡然一震,內家勁道聚發,老和尚只感兩隻握杖手腕一麻,禪杖幾乎脱手。

    冥靈一震之力,未能把百拙撣杖震脱出手,心中也是暗吃一驚,忖道:這老和尚功力當真不凡。

    就在冥靈微一怔神間,兩支禪杖,三柄戒刀已齊向他攻去。

    冥靈果有非常之本領,左手拂塵一帶,借百拙禪杖擋開了三柄戒刀,右手長劍一招“橫架金粱”,封開了兩支禪杖,緊接着又一劍“穿雲取月”,閃閃寒光,指奔向百拙大師前胸。

    老和尚手握禪杖,吃他拂塵上髮絲捲住,相持不下,無法收回迎敵,只有鬆手向後一躍避開。

    這時,草上飛虎簡治宇,和鐵羅漢迦龍,也揮動兵刃,向羣僧攻來,兩人武功均是一流高手,不大功夫被他們連傷了數人。

    冥靈真人左腕一振,把拂塵纏奪的撣杖,拋向半天空去,右手長劍一掃,巡退了四個攔路和尚,縱身一躍,凌空而起,但聞衣袂飄風之聲,拂塵長劍形成一片光影,猛向百拙大師罩下。

    老和尚還未來得及重拾兵刃,對方已挾着排山倒海之勢攻到,只得運起真力呼呼劈出兩掌。

    兩股掌風迎向凌空下擊敵人。

    冥靈真人一聲冷笑,拂塵掃出一股潛力,把百拙掌風震開,右手長劍仍然指襲頂門。

    老和尚只得仰身向後退了八九尺遠。

    冥靈真人如影隨形跟蹤而上,拂塵一掃,卷飛了側裏伸來攔擊的一支禪杖,有手長劍“笑指天南”,向百拙大師追刺來。

    百拙被冥靈真人拂塵劍勢,逼得連連向後退時,紫雲和玉玲已想出手迎擊,只因場中僧侶眾多,兩人不好出手。現在見百拙大師連遭險招,情勢十分迫急,青袍道人手中拂塵長劍鋭不可擋,羣僧只一交接,不是兵刃出手,就是當場受傷,心知再要多所顧慮,可能造成大錯,陳姑娘首先發難,嬌叱一聲,身劍齊進,一招‘開山導流”直向青袍道人撞去。

    冥靈真人卷飛攔擊僧人禪杖後,拂塵長劍交相攻出百拙,只逼得百拙險象環生,他正想再下幾着殺手,把百拙大師傷於劍下,突見一道銀虹激射而來,快似電奔,迅速至極。

    這就迫得他不顧傷敵,拂塵迴腕一掃,反向飛來銀虹迎去。

    但聞沙的一聲輕響,拂塵上二尺多長金線髮絲,纏住了陳紫雲手中寶劍。

    陳姑娘玉腕一震一收,想把寶劍撤回,哪知用盡氣力,竟難如願。不禁大吃一驚,耳聞冥靈真人的冷笑聲起,右手長劍,已向前胸指刺過來。

    陳紫雲不松劍,就得被人家長劍刺傷,正在危急當兒,驟見白光一閃,玉玲寶劍已指劈到冥靈真人的左腕。

    玉玲劍勢比冥靈快了一步,因此迫得他不得不先求自保,右手長劍一轉,不刺紫雲,移封程姑娘攻來一劍。

    只聽一陣金鐵交響,玉玲寶劍被他一擋之勢,直盪開去,他左手拂塵仍是卷着陳紫雲寶劍不放。

    程姑娘看未能救得雲姊姊,不由怒火沖霄,再次震腕而上,刷刷刷疾刺三劍。

    這三劍都是那太極三十六劍式中絕學,招招狠辣無比,饒是冥靈真人武功精博,也被逼退三步,不得不抖松拂塵,放開陳紫雲捲纏長劍。

    二女和人交接幾招,已知對方功力深厚驚人,哪裏還敢大意,紫雲劍脱拂塵,立時劈掃兩劍,帶動兩儀變化,剎那間,雙劍合璧,精芒電掣,劍氣漫天,絕招連出。

    冥靈真人想不到這兩個若花的女娃兒,竟有這等精深劍術,不覺心頭一震,拂塵疾掃三招,右手連攻八劍,盪開一片繞身劍光,躍出圈外,厲聲喝問道:“你們兩人是什麼人的門下?”

    玉玲見兩儀劍法仍是困他不住,着實吃了一驚,橫劍望了紫雲一眼,答道:“什麼人的門下你不配問。”冥靈直人氣得一聲冷笑道:“年輕輕的女娃兒,竟敢大言不慚。你認為道爺是怕你們嗎?不給你們一點顏色看看,你們也不知道爺是何許人了。”

    紫雲心中一動,問道:“你是不是南海黑鯨島,自稱什麼冥靈真人的老怪?”

    冥靈真人笑道:“你的膽子很大,小小年紀竟敢這樣對我,看你剛才出手幾劍,果然玄妙無方,既知我來歷,必非無名之輩,你是什麼人的弟子?”

    紫雲笑道:“九華山排雲嶺,靈虛仙師門下弟子,她是我師妹程玉玲,今夜我們姊妹有幸的很,能會到海外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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