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華點頭道:“不錯!不過這只是目前的情況,兩個月後就不同了,侯行夫提供給他的歸化秘笈確實有些奧妙……”
費長房露出懊喪的神色,梅華一笑道:“神君不必後悔,以你我之力,擋他一招都不足!”
費長房神色才好過一點,可是他又詫異地問道:“梅老弟!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呢?”
梅華心中一驚,她以為一切安排都已臻天衣無縫之境了,誰知道留下這一個大漏洞,好在她足智多謀。
眼珠轉了幾轉,立刻想出答話:“這一天以來幹飛對我言聽計從,把什麼都告訴我了,也因為這樣,我才想出除去侯行夫的辦法與背叛于飛的理由……”
費長房忙問道:“什麼理由?”
梅華微笑道:“于飛對侯行夫比較冷淡了,這還不成嗎?”
費長房正在思索中,卻見於飛又氣沖沖地趕了出來,梅華忙迎上去道:“於老!怎麼樣?”
于飛哼道:“遲了一步,那狗賊已經溜了,不僅如此,連東方一立、慕容婉、魚躍和謝重明都跟着走了……”
這一下子連梅華也怔住了……
三個人都默然不作聲,相對凝視良久。
梅華忽地輕輕一笑道:“侯行夫此去投奔的地方一定是五台山那邊,好在我們遲早都要跟他們碰一下的,於老也不必懊喪……”
于飛卻氣呼呼地道:“我不是為這些懊喪,侯行夫走了不打緊,他把歸化秘笈也帶走了,使我功虧一簣……”
梅華微笑地道:“於老對歸化秘笈的功夫難道還沒有研究透澈?”
于飛輕嘆一聲道:“侯行夫那人十分狡猾,他並沒有將秘笈交給我,只是每次抄錄一小段,經過幾個月的參研,大致都已差不多了,只是最後一部分歸化神功上,講的是運氣化力之道,我只要學成了這種功夫,就不怕內力衰竭了……”
梅華頗感興趣地道:“以於老的見識閲歷,聞一足以知百,就是缺了一部分,相信也可以用其他的方法加以補救……”
于飛搖頭道:“這種功夫與普通武功無關,完全是講究如何將血經逆行,以發揮人體中天然之潛力,我現在只能做到一半……”
海岸雙目一亮道:“血經逆行有這麼厲害?”
于飛點頭道:“不錯!人體之潛力關鍵在於膽,膽肋血長,達於四肢骸,乃生超人之力,其實質是將血液迫入許多無法達到的地方,這些地方之所以無法達到,就是因為他們都是生在血經相逆的方向……”
梅華興奮地道:“不錯!這個理論在醫學上曾有所載,卻是個無法達到的境界,因為人體的構造上有着許多限制……”
于飛輕嘆道:“歸化神功就是打破這種限制的方法,我經過多日苦練,已能使上半身發揮到這種程度……”
梅華想了一下道:“以於老之能,發揮到一半也夠了!”
于飛搖頭道:“不行!假如我把力量集中到下半身,勢必與上半身發生衝突,正逆相抵相消,一點用都沒有……”
梅華笑笑道:“假如用一個方法將上下的經脈隔斷呢?”
于飛微怔道:“那當然可以,可是用什麼方法隔斷它們的?”
梅華一笑道:“在下對於岐黃之道略有心得,我可以用金針閉穴的方法將人體上下隔離,於老若有興趣,我們不妨試一下。”
于飛興奮地道:“梅老弟假如有這種本事,我就不怕任何人了,即使只能發揮到半身的潛力,我相信也可以高出韓祺很多……”
梅華笑着從身邊取出一個金屬匣子道:“我們現在就試試看!”
于飛略加沉思,毅然坐在地上,擺好姿勢道:“梅老弟請施為吧!”
梅華打開匣蓋取出一把金針,走到他身邊,將金針一根地插入他身子下半截的穴道中。
等她事畢之可,于飛立刻運掌向路邊的一塊巨石推去,掌力所及,相距二三丈外的巨石立刻化為石粉!
他一共發了十幾掌,一邊的山石整個地坍了下去,于飛卻毫無倦態,興奮地大叫起來道:“行了行了!這個方法真好……”
梅華笑着道:“於老請把功夫收去,使血脈恢復正常,我才能取出金針,讓你恢復行動,否則上下血經衝逆……”
正説到這兒,忽然看見於飛頭上青筋暴起,汗出如漿,兩隻眼睛不停地翻動,形相頗為恐怖,不禁驚問道:“於老,你是怎麼了?”
幹飛慢慢地恢復了平靜,喘着氣道:“不行!我怎麼也換不過來……”
梅華一怔道:“換不回來?哪有這種事?”
于飛急了道:“是真的!現在我全身血脈好像完全不受我的控制……”
梅華閉目沉思片刻,忽地跌足叫道:“於老!這下子可是我害你了,肝為血之海,腎脈為調經之本,不經過腎脈,你自然無法把血經換回原狀……”
于飛用掌一拍地下,擊出一個深坑叫道:“這不行!那我不是要成個攤子了?”
梅華道:“這倒不致於,我可以替你把金針起出,使正逆的血經互相對沖,看是哪一邊的力量較強,不過……”
于飛着急道:“不過怎麼樣?”
梅華道:“無論正逆兩方如何對消,你都能恢復行動,就是你的功力,將因此消失將與常人無異……”
于飛怔然道:“與常人無異?你是説我再也不能與人動手了?”
梅華道:“三五個莊稼漢還是勝之有餘,只是比起一般高手來就差得多了,當然更別説是與韓祺爭雄……”
費長房也急了道:“這就糟了,韓祺在一兩天就要來了,我們將如何應付呢?梅老弟,你這下子可真是害人不淺……”
梅華苦笑一下道:“韓祺倒不足用,我絕對有辦法對付過去,問題是於老,他英雄一世,突然叫他喪失武功……”
于飛立刻叫起來道:“不行!那樣我倒不如死了乾脆……”
梅華惋惜地道:“是啊!叫於老過那種日子,豈非生不如死……”
于飛閉目長嘆一聲道:“我是絕對不能失去武功的,可是我成了個半身不遂的攤子,有了這一身武功又能作什麼用呢?”
梅華道:“這倒不盡然,你剛才隔空毀石,功力可及數丈,就是坐在地上不動,也沒有人能傷害到你……”
于飛嘆道:“可是用來對付韓祺就不行了,我掌力可及左右,他若是站在五丈之外,我只有對他乾瞪眼……”
梅華想了一下道:“好在這件事並沒有外人知道,只要我們不説出去,誰也無法利用你這個缺點,何況這還有個補救辦法!”
于飛連忙道:“什麼方法?”
“世上半身不遂的人很多,他們也沒有枯守在家中!”
于飛恍然道:“你是説叫我坐在車子上?”
梅華點頭道:“不錯!你只是雙腿無法行動,我們可以裝作一輛特殊的座車,使你用雙手自行操縱,照樣可以行動自如……”
于飛想了一下,黯然長嘆道:“恐怕也只有這個法子了,費老弟,你趕快叫人制造座車,否則我行動都要仗人扶持,豈不逼死人……”
梅華連忙道:“那車子可以用鋼鐵作架,輪子外圈鑲以熟革,行走的時候輕穩無聲,登山越嶺,如履平地,只是有一個缺點!”
于飛連忙道:“什麼缺點?”
梅華一笑道:“不能爬樓梯……”
于飛這才知道她是在開玩笑,輕輕一嘆道:“梅老弟!這個時候你還有心開玩笑……”
梅華笑笑道:“不是開玩笑,王屋山中神仙居,處處都是高樓,韓祺來的時候,我們總不能在平地上接待他……”
于飛一愕道:“對啊!老韓是個鬼精靈,要是給他看出我雙腿不便,他一定會利用我這個缺點,那該怎麼辦?”
費長房想想看:“這倒沒關係,我們可以在平地上搭個天棚……”
梅華搖頭道:“不妥!不妥!於老不能一直坐在棚裏等他前來,好在目前最難對付的只有一個韓祺,除去此人,就是明曉得於老行動不便,也無人能佔到便宜,我倒是另外有個辦法,韓祺來的那一天,於老幹脆搭搭架子……”
兩個人的眼光都凝注在她身上,等她説出下文。
梅華笑説下去道:“於老的座車可以安上轎幹,選四個妙齡少女抬着出場,於老的態度再裝得尊嚴些,韓祺絕對看不出破綻!”
于飛叫起來道:“好極了!那天可以叫李芳菲,夏綠姬,董雙成與連素姿四人抬轎,老韓再鬼也猜不透我們的機關……”
梅華神色一莊道:“這些佈置只能用一次,於老當好自為之!”
于飛怔怔地道:“這話怎麼説?”
梅華沉聲道:“我是説韓祺只會受騙一次,假如他……”
于飛擺擺手道:“你不必説了,我明白,老韓不會有第二次的機會了,我絕不能叫他看出我是個殘廢……”
梅華笑笑道:“你明白就好,只有除去韓祺,你才能以這殘廢之身而稱尊天下,我是怕你顧念到多年的友情而下不了手……”
于飛的臉色轉為陰沉道:“只有在勢均力敵的狀態下才能談到友情,假如不是大悲那老禿驢,我們天外三魔早就火拼起來了!”
梅華點點頭,轉向費長房道:“神君!你把於老送回房中安息,我去找人赴制座車,不過對於這件事我們千萬要暫時保密……”
費長房點點頭,架起于飛徑直而去。
當他重新來到梅華身邊時,梅華正在自己的房中繪製車圖的式樣,他守在旁邊,耐心地等她完成工作。
梅華畫定最後一笑,註上大小尺寸,再把圖式交到他手中,臉上顯出得意的神情,輕輕一笑道:“恭喜禪君,今後整個武林將都是你的天下了!”
費長房不禁一怔道:“梅老弟,你是怎麼説呢?”
梅華笑嘻嘻地道:“這就是我想出來的錦囊妙計,一石二鳥,借于飛之手除去韓祺,然後再借他自己的手了結自已……”
費長房猶自不解,梅華放低聲音道:“運氣逆血之法,醫書上早有記載,可是卻無人敢嘗試,因為人體的組織乃順乎自然而成,一旦反其道而行之,雖可見效於一對,卻因耗損體力過巨,不出一個月,必將力竭神枯以死……”
費長房詫然道:“那于飛所習的歸化神功……”
梅華微笑道:“歸化神功的確可以打破這種限制,可是于飛被我施過手腳,他的壽命不會超過半個月……”
費長房更糊塗了,梅華放低聲音道:“我替他施行金針閉穴並不是將他上下隔絕,而是將他下半身的血液完全逼到上半身去,使他的功力突然增加了一倍,所以才有那麼大的威力,可是他的壽命也將減去一半……”
費長房怔然道:“那他可以不殘廢的?”
梅華點頭道:“不錯!我只要拔去金針,由於他下半身根本沒有血了,逆血下行,絕對不會衝突。”
費長房一怔道:“你何必這樣做呢?即使讓他自己行動,他最多也只能活上一個月,把他弄成殘廢,豈不是反而增加麻煩?”
梅華道:“一個月的時間他足夠找到侯行夫,把剩餘的部份學全了,他就不會死了,那才是天大的麻煩……”
費長房想想道:“半個月的時間,他也可以找到侯行夫。”
梅華一笑道:“所以我必須把他弄成殘廢,使他的行動不能自主,我們只須守住他半個月,天下大事定矣……”
費長房嘆了一聲道:“老弟心計之工,天下無人能及,我只要重新得回神居中安靜的生活,此別無所求矣,爭雄天下,還是該由老弟這種人才去擋當……”
梅華微笑道:“兄弟雖有此心,卻無此力,因此只能在幕後出出主意,神君若是不棄,俟二魔伏誅後,兄弟當追在左右……”
費長房的心意有點活動了,可是他未作明白表示,僅只淡淡一笑,端詳着手中的圖紙道:“這等以後再説吧!不過我還是個放心,萬一于飛不死心,自己試着把金針拔出來,老弟將如何自圓其説呢?”
梅華笑笑道:“我以為他不敢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吧?”
費長房搖頭道:“不!我送他回房時,見他的神情十分痛苦,幾次想自己伸手拔針,雖然被我勸住了,難保他不會再試……”
梅華笑道:“現在拔出來也沒有用了,我當時故意留住他説了半天的話,就是把時間拖延過去。”
費長房怔然道:“拖延時間有什麼用呢?”
梅華笑道:“人體的筋絡全靠血液滋補,失血過久,筋脈枯萎,仙丹也救不了,我把時間准算了才離開他的……”
費長房駭然道:“那他現在就是拔出金針也無法行動了?”
梅華點點頭道:“最快也要一個月。”
費長房嘆了一聲,拿着圖樣走了,梅華一個人坐着想了半天心事,才和衣躺在牀上,隔壁傳來孫冬如雷的鼾聲。
這個傻大姐才是真正的渾金璞玉,身處龍潭虎穴,居然不懷一點心事,吃飽了就睡……
梅華聽着她的鼾聲,不禁輕輕一嘆道:“冬姑!我真羨慕你,我若能像你一樣,該是多麼幸福,無憂無慮,也不必操這些閒心了……”
正在嘆息間,孫冬翻了一個身,震得牀板砰砰直響,接着又迷迷糊糊地咕嚕一陣,説起夢話來。
“小兄弟!你可別丟下了我,我知道我醜,我吃了很多苦才變得好看一點,我也知道我傻,我笨,那可沒辦法……”
梅華聽得鼻子一酸,不禁又低嘆道:“我看錯她了,她還是很煩惱的,跟我一樣的煩惱,情關勘不透,煩惱就不能免,她畢竟也是個有血有肉的人……”
正在嘆息之間,孫冬又叫起來道:“混帳,壞蛋,你脱我的衣服幹嗎?打死你……”
接着是拍的一聲,梅華以為她還是在説夢話,可是聽見那一聲脆響,又好像是真正打在人身上的聲音。
連忙起身,掌着蠟燭走過去,卻見房門緊閉,房中一片漆黑,而且還有人動手相搏的聲音。
她一腳將房門踢開,燭光照進去,她卻呆住了!
而房中還有兩個人在動手相搏,一個是連素姿,她上面繫了一方肚兜,赤着雙膊,下身整個地赤裸着。
孫冬正在和人動手,跟她動手的是一個壯漢,鐵青着臉,二人打得十分激烈,梅華認得那壯漢正是跟隨花燕來到此化名王剛的連進。梅華一看就明白了,連素姿雖已中年,姿色猶自不惡,如何能長耐寂寞!
她一定是看上了孫冬的精壯魁偉,所以才偷偷地摸進來想找她一慰飢渴的,所以才脱成那個樣子。
孫冬若是個男子,就是鐵石人也無法抗拒,可惜孫冬是個假貨,所以才打了她一下!
至於連進,他雖然因為花燕來與費長房夫婦失和,帶着他們夫婦也翻臉成仇,然而他無法忍受妻子偷人!
他一定是跟着進來捉姦的,雙方又糊里糊塗打了起來!
梅華的動作何其迅速,不等他們發現孫冬的真相,連忙閃身擋在她前面,一雙手暗示孫冬把衣服穿好。
另一雙手卻高舉着燭光喝道:“你們幹什麼?”
連進怒聲道:“梅……相公!這個賤人太不要臉了,他……”
連素姿卻冷笑道:“姓王的!你別假裝好人了,你到了此地後,就對老孃勾三搭四的,老孃偏偏瞧你不上眼!”
連進氣得渾身發抖,因為他臉上搽了易容藥,看不出臉色的變化,然而他的眼中卻爆出了怒火,厲聲大叫道:“放屁!你簡直不要臉……”
連素姿哼聲冷笑道:“老孃再不要臉也不會看上這種瘟生,我問你,跟在老孃背後偷偷摸摸地幹什麼?”
連進跳起來道:“我要宰了你這種淫婦……”
連進又想發作,卻被梅華用眼色阻止了。
連素姿一轉臉對梅華笑道:“梅相公,很對不起驚動了你,可是這件事我希望你不要管,我自己這種行為不對,然而……”
梅華一沉臉色道:“你別忘記你是個有夫之婦!”
連素姿冷笑道:“我丈夫早死了!”
連進跳起來叫道:“放屁……”
梅華用力瞪了他一眼,又將他鎮壓了下去,連素姿以為梅華是在幫她,連忙以諂媚的口氣道:“梅相公!你替我想想,我在二十三歲上死了丈夫,至今虛度了二十年寂莫的歲月,我總該為自己找點樂趣吧!”
梅華寒着臉道:“你的行為我管不着,可是我不能讓你誘惑我的人……”
連素姿好像豁出去了,一擺頭蠻橫地道:“我沒有誘惑他,是他誘惑我的,他叫我今天晚上來找他,否則我怎麼做出這種沒有廉恥的事……”
梅華猶未答話,孫冬已從牀上跳下來道:“你胡説,我幾時説過……”
她這一出來,倒是把連進與連素姿怔住了。
原來孫冬的腦筋很笨,沒有看懂梅華的手勢,也沒有把衣服穿好,仍是裸着胸膛衝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