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的約摸有裏許光景,梅華忽然啊呀地叫了起來,林琪不知道為了什麼,連忙停步問道:“梅華!什麼事?”
梅華急急地拖着他向下直奔,口中還道:“我怎麼把最重要的一件事忘了,趕快!趕快!遲了可就趕不及了!”
林琪被她拖着急奔,心中卻莫名其妙,連忙問道:“梅華!到底是什麼事?”
梅華道:“我替你作了一個安排,那安排使你足夠力敵雲中五子而有餘,真該死,我怎麼到現在才想起來!”
林琪更奇怪了,還來不及動問,梅華又道:“我只得再帶你一程了,希望還能趕得上……”
説着伸手挾着林琪的腰,雙足一縱,又帶着他飛空而去……
碧空如洗,萬里無雲,月明如晝。
林琪被挾得很不舒服,忍不住道:“梅華!你究竟要把我帶到哪兒去呢?”
梅華喘吁吁地道:“別急!別急!快到了……”
林琪立刻道:“既是快到了,你讓我自己走吧,這樣子實在不像話,要是讓一個熟人看見了多不好意思……同時累着你也叫我不過意!”
梅華仍是喘着氣道:“行大事者不拘小節,我們現在要爭取時間,也許就因為一步之差而誤了大事,那才是終身的遺憾呢!”
林琪見她居然已呈不支之態,只是在咬着牙勉強支持着,心中更是不安,立刻一沉身子,使了個千斤墜法。
梅華也趕緊向上一掙,可依然抓不住他,兩個人一起向地下落去。
林琪腳才落地,卻見梅華已軟軟地向下垂去,連忙抓住她叫道:“梅華!你怎麼了?”
梅華軟軟地抬手一抹汗水仰嘆道:“我是真不行了,平常帶個人飛上幾百裏是絕對不會有問題。”
梅華又平喘了一口氣,眼中脈脈含情道:“琪!為了你對我的體貼,我把命送掉了都是心甘情願的……算了!還得趕五十里路才能到達日的地,你先抱着我趕一陣,等我休息好再帶着你飛過去,唉!我真恨不得一步趕到那兒才好……”
林琪抱着她依言前行,卻又忍不住問道:“梅華!到底是為了什麼才使你那樣趕法?”
梅華笑笑道:“為了要送你一件人間至寶!”
林琪微異地問道:“什麼東西?”
梅華笑了道:“你不要問,到時候自然會知道!”
林琪邊走邊行道:“我不要什麼珍寶,我得到的已經夠多了……而且為了送我一樣東西,也犯不着如此趕命呀!”
梅華輕嘆道:“這件東西有時效,過了時候就一錢不值了,琪,快點走吧!”
林琪反而放慢了腳步,半帶玩笑地道:“你不説明白我就不走了!”
梅華急了道:“琪!假如你想救出五台山的那些被困之人,假如你想到雲中七子的暴行,你一定要聽我的話……”
林琪微微一怔,腳下是加快了,可是口中仍問道:“那是武功方面的事了?”
梅華點頭道:“是的……”
林琪不信道:“武功之進境非朝夕之事,你趕那麼急幹嗎?”
梅華急道:“你就別問那麼清楚了,反正我總不會騙你,而且這件寶物還可以使你享受到人生最大的樂趣,琪!我那麼對你,你為什麼還不相信我呢?”
林琪見她説得很嚴重,倒是不敢怠慢,加緊了腳步,向前飛馳而行!
走出的莫三十里光景,梅華從他的懷中一掙而起道:“好了!前面的路不好走,還是由我來帶你吧!”
説着拉着林琪,再度飛起空中,而且飛得很高,風聲颯颯,在他們的耳邊響着,可見他們的速度也相當的快。
林琪向腳下望去,但見崇山峻嶺間,婉蜒着曲折的長城,這才明白梅華要帶他飛行的原故,若是由地面行走,這段路的確崎嶇費力!
又飛了一陣,隱約可見一片密林,林中燈光閃爍,散落着幾處樹屋!
梅華慢慢地向下降落,輕嘆一聲道:“終於到了,但願我們沒有耽誤事!”
在林前腳踏實地。梅華又拉着他急急向林中走去,穿過一段密集的樹叢,來到一所茅屋前,梅花也不敲門,竟直推門而入。
那茅屋分成好幾間,裏面的陳設還算雅緻,可就是不見人影。
梅華前前後後地找了一遍,不禁頓足嘆道:“糟了!太遲了!”
林琪見她頭上又急出汗水,忍不住問道:“到底是什麼事?”
梅華不答理他的問題,連忙穿出後門,朝一片平坡奔去道:“快到藏寶真洞去看看,也許還來得及挽救!”
林琪莫名其妙地跟着她後面,趕到平坡上,唯見坡下是一條寬有數丈的山溝,溝中積潦盈尺,長着一叢叢的蘆草,迎風搖着白頭!
梅華跳下山溝,涉水從蘆草叢中鑽進去,七折八彎,來到一個地方。
那地方原被長可及人的蘆草把着,走到臨近,才可見是溝壁上的一個山洞,洞口的蘆草已被人撥開了。
梅華一頭竄進洞內,走了數十丈深,視界又告開朗。
原來那兒是一個寬!“的水地,由於地勢較高,池中的水早已乾涸,形成一片不通風的谷地!
谷地的一角有一個高才及長的小茅蓬。
茅蓬前有幾個人在默默地對立着!
藉着天中月色,把那幾個人照得清清楚楚。
茅蓬那邊後白髮蕭蕭的白玫瑰,她挺着一柄龍頭長拐,兩旁站着費冰與娃狄娜,她們持着一柄長劍。
另一邊卻是三個中年男子。林琪只認得其中一人,那正是在華陰城中被梅華點斷精促穴脈的浪萍生,另兩個中年男子雖不相識,可是他們手中各持着一件奇怪的兵器,那是兩面比銅鑼還要大的銅鈸!
雙方都在虎視眈眈地相對着!
費冰看見了他們兩人後,立刻發出一聲歡呼道:“梅姊姊!你怎麼回來了,他……”
手指着林琪,現出無比的驚愕。
梅華虛空飄過浪萍生等三人的頭頂,也不回答她的話,急向白玫瑰問道:“大娘,紫鵑呢?”
白玫瑰用手一指等蓬道:“跟小叫化子在裏面!”
梅華臉色一變道:“什麼?已經開始了?”
白玫瑰搖了一下頭道:“還沒有,那小叫化子很頑固,勸説了半天還是不肯答應,我只有叫紫鵑把他硬綁了進去,接着這三個傢伙就來搗蛋了……”
梅華神色一定,連忙鑽進茅屋,片刻功夫,她手提着四肢疲軟的祁湘出來,讓他坐在地上,抬手招呼林琪道:“林既,快過來,我們先把這三個討厭的傢伙打發走!”
林琪莫名其妙,正想移步過去,浪萍生卻攔住他道:“林兄不會受這羣妖婦的蠱惑,她們想利用你呢!”
林琪一愕道:“利用我?”
浪萍生點點頭道:“是的!月圓之夜,正是清虛石湧潮之時,她們想利用你的童身元精……”
林琪被弄得一頭露水,睜大了眼睛道:“你在説些什麼?我一點細聽不懂?”
浪萍生急急地道:“此時兄弟無暇細説,但是請林兄千萬別上這羣妖婦的當……”
林琪愕然搖頭道:“上當!我想不至於吧!”
浪萍生急得又想解釋,梅華已厲聲道:“殺才!上次我饒你不死!你居然還敢叫人前來妄圖染指清虛石,這次我可不會再放過你了!”
浪萍生也怒叫道:“妖女!天生奇珍,我絕不容你拿去害人!”
梅華冷笑道:“我拿來害人!你拿去又幹什麼?清虛石對你完全沒有用了!”
浪萍生臉現厲色,大聲叫道:“妖女!我受了你的毒手暗算,雖然無法再使用那等珍物,可是我的朋友……”
梅華不容他説下去,冷笑着打斷他的話道:“你的朋友還能用是不是,可是他們得到了,對你也沒有什麼好處呀!”
浪萍生怒吼道:“我只要看到你伏誅就心滿意足了!”
梅華微微一笑道:“損人不利己,這有什麼意思呢?”
浪萍生氣得幾乎要跳起來,林琪卻插身到他們中間擺手道:“慢來!你們究竟在作些什麼?”
浪萍先暫時平穩一下自己的情緒,氣沖沖地道:“林兄!你先別問,反正你也想殺死這個妖女,我們聯手將她除去後,兄弟再慢慢告訴你!”
梅華一笑道:“你怎麼知道他還想殺死我呢?”
浪萍生對林琪一望,見他對自己的話毫無反應,不禁怔然道:“林兄!難道你已經受了這妖女的騙,與她同流合污了?”
林琪一皺眉頭道:“閣下説話太難聽了!”
浪萍生見林琪居然站到梅華那一邊去了,不禁大是着急道:“林兄!你別誤會,兄弟一時口不擇言,並非存心冒犯林兄……”
林琪沉着瞼道:“閣下罵我兩句沒關係,可是別再以妖女兩字稱呼梅姑娘。她過去的作為也許不值原諒,但那時她神智不清,無法控制自己……”
浪萍生翻着眼睛,説不出話來。
林琪轉頭向梅華道:“梅華!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梅華笑了一聲道:“你為什麼不去問問他呢?”
林琪再把頭轉向浪萍生,他支吾片刻才道:“上次我們見面時,不是説到清虛石嗎?”
林琪點點頭道:“那個我知道,不過我認為那是子虛烏有之事,不足為信!”
浪萍生連忙道:“不!這件事幹真萬確,清虛石女乃人間無上奇珍,誰要是得到她,可以練就不世神功!”
林琪憬然回頭對梅華道:“你説給我的寶貝就是這玩意?”
梅華點點頭道:“是的!當我發現紫鵑是清虛石女時,就替你留着,可是你一直對我仇視……”
浪萍生連忙道:“林兄別信她的話,她是在給你當上,你與清虛石女全體之後,你的性命就斷送在她手中了……”
林琪一皺眉道:“我還是不懂?”
浪萍生只得詳細地説明道:“每當月圓之時,清虛石女正是月信潮湧之時,取童男純陽元精與清虛名女純陰月紅配合,制練成藥,服之可超凡人聖,尤其像林兄這等武功根底絕佳之處男元精,其效用更著,不過林兄在交合之後,必定會被清虛石女純陰吸盡元精而死……”
林琪沉吟片刻,毫無表情地道:“清虛石女既然是石女之一,怎可與男子交合呢?”
浪萍生道:“清虛石女與一般石女不同,她在月信來潮時才能交合。”
林琪點點頭道:“我明白了!”
梅華怕他誤會,連忙道:“你一點都不明白,他的話還沒説完全,假如那交合之人不是處男時,又是怎樣結果呢?”
浪萍生也搶着道:“那自然不同,設若那男子與女子交合過,其元精已受陰性感應,不會受純陰之吸引,當無性命之憂,而且那男子若懂得內家攝受之道,還可以得到許多好處,不過神效已不如童男之著,最多隻能增長功力……”
梅華笑着對林琪道:“怎麼樣?至少我沒有害你之心吧!”
林琪默然片刻才道:“你的盛情我很感激,可是這增長功力的方法卻不是我所能接受的!”
梅華一嘆道:“林郎!我希望你不要固執!你目前很需要……”
林琪正色道:“我固然需要增長功力以蕩奸,可是也不能為此去破壞一個少女的清白!”
梅華急叫道:“你不是破壞她的清白,你是救她的性命,清虛石女為純陰之極,若不得陽氣調和,她活不過二十歲。紫鵑還有三個月就滿二十歲……”
林琪訝然道:“有這回事?”
梅華用手一指浪萍生道:“你問他好了?”
浪萍生不作聲,顯然梅華之言並無虛假,林琪怔了一怔道:“你不妨再找別人好了,至少我不願意……”
梅華輕嘆道:“沒有人比你更適合了,那些功力加在別人身上一點都沒有用,而且紫鵑也不肯隨便與別人……”
她的話還沒有説完,浪萍生忽地暴起侵襲,伸指徑點林淇的後腰,白玫瑰見狀連忙脱手擲出龍頭木拐,同時大喝道:“林公子!小心後面!”
林琪聞聲前躍,避開了那一指,而龍頭拐也適時飛到,阻止了浪萍生繼續進撲的身勢!
林琪回頭對浪萍生怒喝道:“你這是幹什麼?”
浪萍生咬牙切齒地道:“姓林的!為了清虛石,我們千里迢迢地趕了來,不能叫你佔便宜!”
林琪沉聲道:“你簡直混帳,我並沒有答應接受……”
這時那兩個持鈸的中年人也走前幾步,左邊較高的一人首先喝道:“那你就走開一點,別妨礙我們!”
林琪凜然地道:“你們是什麼人?”
高身材的那人道:“黃鈸董如霖,那是我弟董如雷!”
林琪想想江湖上並未聽過這個名字,乃拱拱手道:“二位一向少會!”
董如霖激怒道:“對於你們這些江湖末流,我懶得見面!”
林琪毫不動怒,仍是平靜地道:“二位既然潔身自愛,不屑介入江湖無謂之爭,何必又……”
董如霖一沉臉色道:“少廢話,我不想跟你比嘴勁,你識相點就走到一邊去,否則就先拿你祭鈸!”
林琪見他居然無可理諭,不禁也生起氣來道:“我從來沒有見過你們這種混帳的人,江湖上雖然良莠不齊,但多少還講個道理,你們簡直連下三流的盜賊都不如!”
董如霖嘿嘿一產冷笑,脱手將那面鋼鈸擲出。
鈸上帶着呼呼的風聲,直朝林琪飛來。
費冰與娃狄娜恐怕林琪有失,雙雙搶進來,一左一步,兩枝長劍對準鋼鈸砍去!
噹噹兩聲激響中,鋼鈸原勢不變,只是前進略緩,而那兩枝長劍卻為鋼鈸堅利的邊緣削為兩截!
林琪見狀大驚,連忙抽出軟金短劍,信手化為三尺長芒,叮噹一聲,砍在鋼鈸上,幸而這柄軟劍柔中帶韌,未被鋼鈸割斷,同時也把鋼鈸擊歪過一邊!
董如霖神色微動,舉手一招,鋼鈸又自動飛回他的手上,然後才指着林琪的軟劍,輕哼一聲道:“看不出你還有一柄好劍?”
林琪見那鋼鈸受了一劍,居然毫無所損,心中也暗暗吃驚,因為他這柄短劍得自方天俠,端的是一枝無堅不摧的利器,卻也無法傷得了那片鋼鈸。
這時那矮一點的董如雷也一揚手中飛鈸,對着費冰等人作了個待發的姿勢,林琪知道這飛鈸厲害,忙退到她們身前,意欲代為掩護。
董如霖哈哈一笑道:“姓林的!你縱有一柄利劍,只怕也擋不住我們弟兄雙鈸齊飛!”
林琪心中的確有點着忙,表面上,仍裝做不經意的樣子道:“我倒不信你們這片破鈸能有多厲害!”
董如霖對董如雷作了個手勢,二人都舉起飛鈸。
梅華卻急聲道“林郎!攻擊才是最好的防禦,你為什麼不先攻擊他們呢?”
林琪搖頭道:“不行!以他們所站的位置,我只能顧到一面,你們都手無寸鐵,絕不能擋住另一面的突襲!”
梅華道:“不要緊,你對付那個矮子好了!而且要記住跟他儘量縮短距離,這個高個子我有辦法對付!”
林琪半信半疑,梅華又催促道:“快!別讓他先出手……”
林琪知道梅華要他這樣做一定別有用意,遂不再猶豫,身形一掠,軟劍徑直對準董如雷,而且因為求勝心切,出手就是伏魔四式的第一招飛龍在天。
董如雷也想搶先發動,飛鈸已經脱手了,卻沒有想到林琪的劍招會如此凌厲,既不能閃,又無法躲!
萬分無奈中他只有抬手向後一抖,居然將那面發出去的鋼鈸收了回來,電光火石般地往他的身前落下,當然急響中,總算撞開林琪的劍勢!
梅華興奮地大叫道:“林郎!別停手,繼續攻擊!”
林琪不敢怠慢,第二式“虎嘯高崗”繼續出手,董如雷手挽鋼鈸,蓋頭護心,又擋住了,林琪心中更是吃驚。
他從花燕來處習得這伏魔四式,同時也得到了她轉註的功力,使發劍式時真力貫注,其勢洶湧若洪河之瀉,連天外醉客與歲月閒人等高深功力猶難當一擊,可是這傢伙連擋兩式,似乎十分輕鬆,嚇得他低下的兩招也不敢用了,只是仗着軟劍,以飛快的手法,不住地攻擊對方身上的要害。
董如雷從容揮鈸封架,他也被林琪前兩式凌厲的劍式震住了,時刻在提防他劍下會有更精妙的變化,一時也不敢放開手回攻,兩個人只是攻守上較着對耗下去!
浪萍生眼珠一轉對董如霖道:“董大兄!你何不先將那幾個女子收拾了,再合力對付那姓林的。”
林琪聽見了心中不免着忙,正想抽出身來制止董如霖發鈸,身後卻發出兩聲呼喊:“林郎!管你自己!”
梅華笑道:“你的青靈木弓已被白大娘改成趁手武器了。”
浪萍生不信道:“華山上的木魈已經凝氣成精了,哪裏還會有木體留下……”
梅年仍是笑着道:“你用來制弓的那段青靈木還沒有成精,所以今天我們能逃過鋼鈸腰斬之厄,多半還是受你所賜!”
浪萍生瞠目大叫道:“什麼?你把我那枝長弓給毀了。”
梅華點點頭道:“不錯!當時我留下你那枝長弓,就是想到白大娘沒有趁手的武器,可是她又不會使用弓箭,我只好用來改制成一根枴杖!”
浪萍生嗆然若傷,垂頭無語。
董如霖對他怒瞪一眼道:“你為什麼要騙人……你自己已經把弓丟了,還要誑我們來上當……”
浪萍生惶急地道:“董兄!小弟實在是萬不得已……”
董加霖怒道:“萬不得已?假如我們幫助你得了手,你拿什麼來給我們?”
浪萍生連忙道:“只要二位能殺死這羣妖婦,小弟自然也可以收回青靈木已……”
董如霖冷笑道:“可是木弓已經落在人家手中,我們怎麼能成功呢?”
浪萍生惶然辨道:“小弟以為她們不會知道青靈木的性能……”
梅華立刻道:“可是我偏偏就曉得了!”
浪萍生臉色先是一變,繼而眼珠急轉笑笑道:“是啊!她既然知道青靈木可以擋住二位的鋼鈸,偏偏那木弓又落在她手中,對二位的威脅更大……”
董如霖冷笑一聲道:“浪萍生!你別再危言聳聽了,青靈木已雕刻成杖,再也無法回覆到弓狀,雖然可以擋住我們的飛鈸,卻不能再構成對我們的威脅了……”
浪萍生急道:“董兄!你們可是不管小弟的事了?”
董如霖冷笑道:“我們志在得弓,長弓已失,我們為什麼還要幫你的忙?”
浪萍生道:“可是那清虛石女對於二位仍有許多妙用。”
董如霖微微一笑道:“你拿我們當小孩子在騙!那玩意兒對我們當真有用嗎?”
浪萍生怔了一怔,董如霖又冷笑道:“我們交往了這麼多年,我不相信你對我們兄弟的底細不清楚,化外三十六散人,比我們武功高明的大有人在,你不去找他們幫忙,獨獨找到我們兄弟,我相信你心裏比誰都有數……”
浪萍生臉色又是一變,低聲道:“董兄如此一説,未免叫兄弟太寒心了,要是董兄對兄弟如此猜忌,兄弟只好去找其他人……”
説着抽身欲退,梅華連忙叫道:“你還想走到哪兒去?”
雙足一縱,人又拔起半空,浪萍生知道她飛行速度之疾,絕難逃過她的追蹤,乃停了下來,對董氏兄弟哀聲道:“董兄,請念在我們多年交往之誼,替小弟擋住這妖女一陣。”
董如霖沉思片刻才道:“好吧!你走吧!”
浪萍生道謝一聲,拔足向洞口飛奔,梅華剛要追上去,董如霖已經橫身攔住她道:“你何必要趕盡殺絕呢?”
林琪也道:“梅華!算了吧!放他一條生路好了……”
梅華果然聽他的話,不再繼續追擊,這時浪萍生已逃進入口的深洞,董如雷突然將手一揚,白光飛出,急追着他的身後進了洞!
接着洞中傳出一聲慘叫,白光飛了回來,鋼鈸邊緣上獨沾着一片血跡。
董如霖一怔道:“弟弟!你這是做什麼?”
董如雷一面擦試鈸上的血跡,一面憤憤地道:“大哥!這種人奸詐陰毒,還留他在世界上幹嗎?”
董如霖一嘆道:“他作惡自有惡報,也用不到你去殺他!”
董如雷不以為然地道:“他專門挑撥是非,三十六散人本來三年一聚,論文談武,是多麼有意義的活動,就是他在裏面掀風作浪,弄得大家不相往來,甚至於還翻臉成仇,這一次我們不幫他的忙,他一定懷恨在心,要是再唆使幾個人來找我們的麻煩,豈不是要擾得我們日夜不安,倒不如干脆殺了他,免得日後麻煩,我相信有一大半人都會贊成我的作為……”
董如霖一嘆這“殺都殺了,還有什麼好説呢,我只是怕以後對別人不好交代,因為他至少還算是我們的朋友!”
董如雷卻毫不在乎地道:“再有兩個月就到了聚會之期,那時候由我當眾宣佈,看大家怎麼説好了,反正是他欺騙我們在先,按照我們結盟的第一條:”朋友相交以誠“,他已有取死之道,只是我提早實施而已……”
董如霖默然片刻,才輕輕一嘆,隨後對林琪一拱道:“敝兄弟交友不慎,致誤信讒言,多有打擾,乞恕冒昧。”
林琪想不到事情會急轉直下,在這種情形之下結束的,雖然回了他一揖,卻不知如何回話!
梅華冷笑一聲道:“你們二位倒説得很輕鬆,在這兒鬧了半天一句話就交代過去了!”
董如霖一怔道:“你還想怎麼樣?”
梅華笑道:“不怎麼樣,我只想揭穿你們假冒偽善的假面具,同時也要替那個死去的浪萍生一申冤屈!”
董如霖怒道:“他欺騙我們死有應得!”
梅華冷笑道:“他怎麼欺騙你們了?”
董如霖道:“我們手中這一對鋼鈸,乃庚辛之精鋼母所制,無堅不推,無刺不毀,但就是受制於一樣東西!”
梅華飛快地道:“青靈木弓穿雲弩!”
董如霖點點頭道:“不錯!你知道得很多,那青靈木弓系浪萍生所有,前一個月他忽然跑到我們家裏來要求我們幫他對付你,奪取清虛石女,事成之後,就以青靈木弓為酬。”
梅華柳盾一挑道:“你們就答應了!”
董如霖坦然地道:“假如能得到青靈本弓後加以毀去,我們這一對鋼鈸就會是天下第一利器,我們自然答應了!”
梅華微笑道:“你不覺得這種手段大卑鄙了一點嗎?”
董如霖大笑道:“我們雖然不問江湖上的閒事,對江湖動態卻並不昧然無知。你飛天魔女的惡名遠近皆知,從你手中奪取東西大概還不算卑鄙!”
梅華這下子倒沒有話説了,還是林琪道:“梅姑娘從前的作為固然不端,但那是她的一種病態,在殺人時她並無知覺,現在她已經好了!”
董如霖一笑道:“這一點我也看出來了,否則今天我們也不肯善了,她雖然持有青靈木弓所制的枴杖,卻不見得一定能擋得往我們兄弟的雙鈸齊飛!”
娃狄娜忍不住道:“那也不見得,林公子手中的軟劍不也是可以擋住你的鋼鈸嗎?”
董如霖微笑道:“林公子在江湖上尚有俠譽,我們不好意思施出殺手,你們如不信的話,現在不妨再試一下,看看那柄軟劍是否真能擋住庚辛之精……”
林琪也有點不信,梅華卻道:“不必試了!鋼母為萬金之首,林郎的軟劍絕對擋不了的……”
娃狄娜道:“那剛才……”
梅華一笑道:“剛才是幾個原因湊不,一是軟劍本身亦非凡鐵,劍身柔韌不易着力,其次是林郎的劍招精妙,始終沒讓它與鈸上的鋒芒正面相觸,三者是人家手下留情,不想真正地傷害他……”
林琪與娃狄娜都不作聲,董如霖一笑道:“你總算是個聰明的!”
梅華想想又道:“浪萍生就為了這點理由而該死嗎?”
一旁的董如雷忍不住插口道:“他該死的理由太多了,三十六散人中,有一大半人都上過他的當,人人都想除去他,就是抓不到他的錯處,這一次證據確實,他再也逃不過了!”
梅華哼了一聲道:“就為了一張弓!弓已經被我得來了,又不是存心不交出來……”
董如雷道:“我們目的在得弓,他以弓為酬,弓卻不在手中,言而無信,是我們三十六散人盟約中最不可饒恕的過失……”
梅華又冷笑道“清虛石女乃人間至寶,我不信你們只得一張弓就滿足了!”
董如雷笑笑道:“這句話對任何人説都難以取信,但是三十六散人中的朋友都對我們兄弟的用心不生一點懷疑,清虛石女對人人都有用,就是我們兄弟倆人用不着……”
梅華冷笑道:“我知道你們是天閹,你們練功又走的是純陽路數,陽極剛生,遇陰則餒,不過無權歸虛丸對你們也沒有用嗎?”
董氏兄弟的臉色俱都一變,最後都低下頭來。
林琪莫名其妙地道:“梅華!你説些什麼?無極歸虛丸又是什麼東西?”
梅華笑笑道:“易經之首編雲,無極而太極,太極生兩儀,兩儀者,陰陽也!”
林琪道:“這個我懂,我不懂這跟你的話有什麼關係……”
梅華道:“無極歸虛丸是一種藥,就是利用清虛石女的月信與處男之元精合成的,那是至陰與至陽會合而歸虛,眼下後可以使人功參造化,氣合太虛,到達無所不能的境界!不過這種藥極為難配,舉世之間,只有兩個人能製成!”
董如霖悚然道:“你真了不起!請問是哪兩個人?”
梅華指指鼻尖道:“一個是我,還有一個是萬象新!我相信你們都認識他吧!”
董如霖一驚道:“自然認識了。他是三十六散人中之一!”
林琪也是一怔,忙問道:“什麼是三十六散人?”
董氏兄弟對望一眼,才由董如霖回答道:“三十六散人是三十六個朋友,每人都擅長一門武功或一門特殊的藝術,由於意氣相投,輾轉介引,最後湊攏在一起,大家快聚之餘成立了一個盟會,也訂下了許多約束,其中最嚴重的兩條便是嚴禁介入江湖糾紛與嚴戒欺騙,以誠為首,而且各處一方,談泊自守,乃以散人為名,不管是誰,只要犯了上述兩條,被別人知道了,都有權處置……”
梅華嗯了一聲:“所以你們才出手殺死浪萍生!”
董如雷點頭道:“是的!這傢伙死有餘辜,本來我們約好每三年聚首一次,互述三年中的快事與心得,大家互相切磋琢磨,可是浪萍生在裏面挑撥是非,弄得大家很不愉快,已經有兩次聚會沒有舉行了,最近又快到會期了,這次會聚是為了盟主期滿改選,所以大家一定會去的!只是三十六散人恐怕要缺一個了……”
梅華知道是指浪萍生之死而言,倒是不好再問下去!
林琪卻問道:“二十六散人中還有哪些人?”
董如霖道:“我們都不求出名,雖然各擅一技,卻絕不在江湖上炫耀。因此我説出來,你也不會認識的!”
林琪想想這倒是實情,遂不再問下去,董如霖卻反問梅華道:“你怎麼知道萬象新的?”
林琪連忙道:“他是……”
梅華白了他一眼飛快地接口道:“萬象新所長為醫理,剛好我對這一門學問也頗感興趣,曾經與他探討過一些問題,故而互相認識!”
董如霖點點頭,又朝林琪看看道:“三十六散人已缺其一,林公子如有興趣,不妨在聚會之期,到黃山始信峯頂一遊,敞兄弟可負責介紹入盟,以抵浪萍生之缺!”
林演想了一下道:“會期是什麼時候?”
董如霖道:“九月重陽,距今尚有五十八天!”
林琪輕嘆一聲道:“重九雅聚,高士樂會,我倒是很想去觀光一番,只可惜時間太匆遽,我到時恐怕分不開身!”
董如霖也略感失望地道:“那就算了,在下只不過是順便提一聲,林公子到時如能抽暇,還請去一趟……”
梅華輕輕一笑道:“你們恐怕是要他前去替你們做一個見證吧!”
董如霖愕道:“做什麼見證?”
梅華微笑道:“二位殺浪萍生之舉,縱然理由充足,只怕口説無憑,難以取得每一個人的相信!有個人能代為證明一下,總比二位自己的話有力得多!”
董如霖輕輕一嘆道:“敝兄弟私下雖有這個希望,倒也不是非此不可,浪萍生之為人眾所周知,大致不會引起什麼誤會,而且敝兄行事無虧,也不怕別人誤會!”
梅華輕輕一笑道:“你們放心好了,那時候林公子縱然無法分身,我也一定會派一個人前去説明今日所發生的一切!”
董如霖一拱手道:“那就多謝了,現在我們可以走了吧!”
梅華眼光一轉,最後卻點點頭道:“二位請吧!”
“我這兒還有事,恕不遠送了,最後還有一件事想麻煩二位順便辦一下,不知二位可能賜允?”
董如霖問道:“什麼事?”
梅華指軟癱在地下的祁湘道:“這人是丐幫掌門的弟子,本來我們對他有所借重,所以將他帶到此地,現在林公子安然無恙,我們也用不到他了,請二位順便將他帶走如何?”
董如霖目中流露出猶疑的神色,梅華輕笑道:“二位別再對無極靈虛丸存有指望了,這種藥的靈效無人見過,制練時卻大傷天和,非仁者所應為,若非萬不得已,我也不願冒險一試,再者我對二位提出一個忠告,萬象新對各位列舉的三大靈藥,沒有一種是好的,各位不要再上他的當了!”
董如霖臉色一變道:“你是説他在欺騙我們?”
梅華一笑道:“那到不至於,他所列舉的藥名雖然珍奇,可都是有典可考查,只是你們找到了他所説的靈藥,也非交給他代制不可,到時候他是否肯分給你們,我就不敢預料了,反正人心難測,各位不可不慎重!”
董氏兄弟對望一眼,面帶感激之情而去。此時,只剩林琪與梅華二人,林琪眼光轉向梅華道:“你如何想到要將祁湘帶到此地來?”
梅華見林淇滿臉的疑問,急忙解釋道:“剛才在與雲初生交過手之後,見你躺在地上,卻不知道你是假的,一時沒了主意,只好想到利用他,所以我才交代費冰她們將他帶到此地來……”
林琪又不作聲了,梅華急得指着爐中一點殘香道:“別拖延時間了,你看那香快完了,這銷魂香只有一撮,非此無以激動清虛石女的春心,等到香一完,我的一片心血都白廢了,你知道我為了替你保留這一塊完壁,費熱多少苦心……”
林琪忍不住對紫鵑望了一眼,只見她的全身都泛起桃花般的紅色,情態煞是撩人,可是他心中無激動之狀,輕輕地道:“我仍是不信有人,他們若是在旁窺伺的話,便不會等下去!”
梅華急忙問道:“為什麼?”
林琪微笑道:“清虛石女必須與童男交合才有效,這是你親口説的,可是我已非……”
梅華臉上一紅,輕輕地道:“那是他們不知道我們已在昨天互相以身相許,在短短的一天內,看不出來的……等你與紫鵑交合後,你功力驟增,也不怕他們再出手了,再者他們見到清虛石的靈效已失,更犯不着逞強出手了……”
林琪仍是沒有動作,梅華卻更急了道:“快點呀!那香只剩下一分了,最多隻能保持片刻功夫……”
林琪輕輕一嘆道:“只怪你把話説得太遲了,我已用絕緣心法閉住了欲潮,至少在兩個時辰內,不會再有任何慾念,現在我就是想聽你的話,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梅華大吃一驚,連忙伸手一摸他的心口,失聲叫道:“你怎麼會這種心法的?”
林琪輕輕地道:“我家傳的螭龍銅鼎上,就記載着這種心法,自從在生命之泉畔與夏妮做下那糊塗事後,我就專研究這種心法,以免再出錯事,現在除了我心中願意,任何女色也不會使我動心了!”
梅華神色一動道:“什麼?你在我之先已經接觸過別的女人了!”
林琪歉然道:“是的!那是一樁錯誤,請你原諒!”
梅華浮起一個奇特的微笑道:“我不是吃醋,我只是奇怪你在神態上完全看不出是破過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