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風的身形剛剛躍起,倏見漫天綵帶羅綢,彷彿是一片七彩的雲霞迎頭蓋下,本來模糊的天空突然之間變得清晰起來,色彩更是鮮明。
破風吃了一驚,這漫天的羅綢似乎帶着一股邪異的粘力,將整個虛空扭曲成一個巨大的涵洞,把他的功力狂吸而去。
“大無上法!”破風驚怒地呼了一聲,身子倒墜而下,他似乎深知這片雲彩的可怕。
雲彩倏然破開,裂出一片混沌的天空,軒轅狂吼着自上向下飛射而至!
“天裂——”軒轅出刀,卻激起了地面的漫天雪花和泥土。
遠處的碎枝,近處的積雪,以狂野的形式彙集,以軒轅為中心狂舞、飛旋、飄搖,磨擦出刺耳的尖叫,天空的陽光突地破雲裂霧,與軒轅的人、軒轅的刀交相輝映,閃爍出一種悽迷而燦爛的色彩,卻更添天地間瘋狂的氣勢。
破風吃了一驚,他只覺身體的每一個部分都有一種力量在擠壓和撕扯,而他周圍的每一寸空間都被扭曲。
天不再是天,地不再是地,只有一片混沌,一片死寂而狂野的虛空。
破風着實吃了一驚,這是什麼刀法?這是什麼武功?也難怪軒轅能夠成為名動天下、風頭最旺的後起之秀。不過,破風並不害怕,天下之間已經沒有幾個人能夠讓他有所懼,沒有幾種武功可以讓他心驚。雖然軒轅這反擊的一招有着驚天動地、神鬼莫測的威力,但是他並無所懼。
破風出手,天地更為混沌,虛空更囂亂狂野,頓時陷入了一片死寂的黑暗之中,有驚呼聲,有怒吼聲,但一切都被撕成粉碎,以一種破碎而扭曲的形式表現出來。
“轟……”天地由混沌變得更混沌,而後在雲色稍淡之時又變得清晰起來。
軒轅的身子被拋起六丈餘高,再斜斜地掠出。
破風的身子卻猶如一截朽木般靜立,雪霧在他身體的一丈範圍內凝成一片片冰花墜落。
陶瑩、燕瓊、褒弱、蛟幽諸人都被強大的氣流給拋了出去,尤其是蛟幽,幾乎一下子被拋出了十餘丈,而方圓十丈之內積雪全融,地面一半焦黑,一半結成冰花,更裂出了無數條長長的錯綜複雜的刀痕。
陶瑩拄槍而立,她腳下所踏的是堅冰,她也不能自已地被那強勁的氣旋逼退了三丈,當她抬頭相望之時,卻駭然發現桃紅肅然與破風相對而立,兩人的身上皆籠罩着一層黑氣,氣勢猶如兩座高山相對而峙。
“你是瑤台狐姬的傳人?”破風神情冷厲地望着桃紅,悠然問道。
桃紅的眸子之中閃過一絲異彩,並不否認地笑了笑,道:“你説對了!”
陶瑩和眾人都有些呆住了,幾乎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桃紅竟然可以與破風這般相視對峙,而且擁有如此強大的氣勢。
軒轅的身子翩然而落,今日是第一次有人破了他驚煞三擊中最強的一式,而且對方的反擊力度竟是那麼強。他知道,如果剛才不是桃紅也同時同手,使得破風不得不分出一半功力的話,那他只怕是已經受傷了。
破風的武功真的是太可怕了,可怕得連軒轅也有些心寒,便是天魔羅修絕也不過如此。不過,讓軒轅吃驚的卻是桃紅竟然可以讓破風如此小心謹慎,更是如臨大敵,這確實是一個異數。
跂燕是一個深藏不露的高手,已經讓軒轅極為詫異了,而桃紅竟也是一個深藏不露的絕世高手,這怎不叫軒轅吃驚?要知道,軒轅與跂燕共同生活的時日並不長,但與桃紅卻已是共同生活了一年多。作為他最親密的女人,竟然連他也瞞過了,這對軒轅的智慧簡直是一種諷刺。
軒轅沒有半點高興的情緒,儘管他憑空多了兩位絕世高手相助,但那種被自己最親密的人所騙的感覺卻是外人所無法形容的。
沒有人比軒轅更清楚剛才所發生的一切,在那混沌的天地之中,軒轅彷彿是做了一次短暫的死亡之旅。而在生死的邊緣,桃紅救了他。他更知道,桃紅所用的正是其師狐姬的大無上法。
那種武功的玄奇和精奧簡直讓軒轅吃驚!
其實,不僅僅是軒轅吃驚,即使是破風也在吃驚。
破風對大無上法瞭解得極為清楚,因為創出大無上法這門武學的乃是瑤台狐姬,而瑤台狐姬與他同為蚩尤四大戰將之一。因此,破風自然明白大無上法的可怕,只是他無法想出破解之法。
當年蚩尤的四大戰將各有自己的絕活,即使是蚩尤也無法破解這四人的絕技。事實上,蚩尤的武功雖然霸絕,但還不至於高出其四大戰將太多,尤其是天魔羅修絕,其武功已步入了生死玄關的境界,所以他才敢與天神據比交好,對付蚩尤,蚩尤也沒有辦法。後來天神據比也在那場神魔大戰之中死去,而蚩尤被伏羲封於神門之後,天魔羅修絕這才成了鬼方至高無上的人物。當然,這之中的許多情況自不必細表,這涉及刑天部和葷育部內部之事,外人無法得之,但是破風對瑤台狐姬的武功卻是極為熟悉。
瑤台狐姬乃是當年最得蚩尤寵信的女人,可是事過百年,瑤台狐姬的後人竟與破風作對,這讓破風確實有些驚怒。
破風忖道:“難怪這女娃一口便叫出了自己是破風而非天魔,老夫已有百餘年未現人世,知道自己存在的人,幾乎都已經死光了,惟有瑤台狐姬一門是清楚此事的。”破風心中再無懷疑,冷冷地道:“魔帝重生,你身為瑤台一門後人,怎與老夫作對?還不與老夫同去謁見魔帝?”
“魔帝已成過往之事,瑤台一門也非昔日情形,何用再見蚩尤?如果你執意與我夫君為難,休怪我不念當年師門之誼!”桃紅神情堅決地道。
“好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娃娃,老夫是念在你師祖瑤台狐姬的面子之上,才會對你手下留情,如果你不識相的話,那老夫只好連你也一起殺了!”
“老魔好狂的口氣,今日我還想留下你的狗命呢!”跂燕也迅速趕了過來,冷哼道。她不想與跂通之間再作任何糾纏,畢竟此刻是非常時刻,事情總有個輕重緩急。剛才那驚天動地的一擊之後,見軒轅被震退,她自然有些着急了。
劍奴、黑豆與那幾名劍手也全都向破風身邊一圍,軒轅、陶瑩為一方,褒弱和燕瓊也並肩而至,趕到桃紅的身邊,一干高手將破風團團圍住。他們知道,此刻乃是非常時刻,對待這個曾與天魔羅修絕齊名,休眠了百餘年的老魔頭,自然不能按常理去做。此刻他們惟一的優勢,便是人多,集合眾高手的力量與破風決一死戰,除非破風能夠殺盡他們這些人,否則休想擊殺軒轅!
破風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淡淡的黑火,面對這一羣圍堵他的十數位高手,夷然不懼。不過,他也沒有料到自己初一出關,便遇上了這樣一羣后生高手,而這些人絕不依常規,給他來一個羣起而攻,他也不能不承認這羣人確實有些難纏。不過,他有些不明白,何以他最初那一記狂襲竟沒能讓軒轅受傷?
破風確實有些奇怪,一開始,他以偷襲的方式對軒轅一擊成功,本以為可以一舉擊殺軒轅,誰知道軒轅竟然絲毫未損,這使他的整個獵殺計劃全部被打亂。他當然不會知道軒轅身上穿着太虛神甲,否則的話,軒轅只怕是早死了。
軒轅本就以能夠抗打而著稱,雖不像獵豹那般銅皮鐵骨,但是其肌理也具有無盡的生機和強勁的反彈之力,況且龍丹早已改變了他的體質,其本身就比普通人抗擊力強上百倍,再加上太虛神甲的神奇作用,自然很僥倖地避過了破風那一擊之危。也就是説,破風已經失去了殺死軒轅的最好時機。
破風正欲出手,倏覺一股強大無倫的殺氣自包圍圈外如潮水般侵來,一股火熱而焦躁的感覺驀地自他心頭升起。
破風大吃一驚,目光所及之處,卻見一個蓬頭垢面、鬍子長鬚亂成一團的漢子緩步而至。
那人一襲單薄的灰衫,正是剛才望着畫像發呆的跂通。
破風感到了深重的壓力,這種壓力是來自於他的內心深處,甚至比軒轅諸人相圍所造成的壓力更為沉重。
破風有些驚訝,剛才他並未見到跂通的到來,他一心只想除掉軒轅,無心去注意其他的一切。可是此刻倏然見到跂通,他的心中禁不住泛起了一絲不祥的預感,是來自跂通,似乎又不是來自跂通,抑或只是一個高手的直覺。
直覺告訴破風,跂通可能會是他出關之後所遇到的一個最為可怕的對手,只憑那殺機,只憑那氣勢……
破風想不起這個世上會有跂通這樣一個人的存在,在跂通的臉上,他無法知道對方的年齡。事實上,這個世上許多人已經不能以對方的容顏去分辨對方的年齡,就像他自己,比如太昊、少昊之輩,已經不受年齡的限制,雖然已是百齡已上,但看上去依然年壯,因此即使是跂通沒有這滿臉的亂須,破風也不敢斷定跂通的年齡。
生命,不再是約束人類的繩索;人,並非不可以超越生命的限制,這才是萬靈之長,萬物之尊。
軒轅也吃了一驚,他竟然在這個地方遇到了跂通,他也感受到了來自跂通身上的殺氣,以及逼人的氣勢。因此,他禁不住吃了一驚,如果此刻跂通也來與他戰上一氣,再加上一個破風,只怕自己即使有兩條命也惟有一死了,這是很現實的。武功的高低在有些時候並不重要,但是在雙方正面交鋒之時,卻是絲毫馬虎不得,一招之失,遺憾終生。
“將他交給我,你們可以走了!”跂通突然開口道。
眾人一愕,旋即大喜,只聽跂通此語,便知他已經清醒,而且是已經認出了軒轅諸人,這怎不叫軒轅大喜?如果有跂通這樣一個絕世高手相助,破風又有何懼?即使是太昊和少昊親來也不會讓軒轅擔心。
跂燕也大喜,而便在眾人心神一鬆之際,破風出招了!
破風出招,猶如掀起一團黑火,直罩向軒轅,他死心不息,依然想將軒轅置於死地。
桃紅和跂燕同時一聲嬌叱,劍奴、褒弱諸人也同時出手,他們絕不會讓破風得逞,雖然他們因為跂通的話而驚喜,但是在面對着破風這樣一個如魔鬼般的魔頭時,卻是半點也不敢鬆懈,惟恐一鬆神之時便為對方所乘。而且此時所有人的氣機幾乎是緊鎖在一起的,破風一動,這些人自然也會相隨而動。
破風一聲冷笑,身子如一團疾旋的魔火,生出一道滑溜之極的氣場,整個人向軒轅懷中撞去。
軒轅處變不驚,與陶瑩同步而退,而後再反手出招!
他們的打法很聰明,借退步之機,將破風的氣機自包圍圈中泄出一些,而後再全力相擊,那便不會是直迎破風的鋒芒了。
軒轅出刀,倏覺眼前盡是一片迷幻的彩芒,卻是跂燕的劍幻出五彩神芒,以及桃紅那重重綵帶舞出的氣網。
破風整個身形彷彿突地鼓脹,以一種誇張的形式暴裂開來,那一層黑火似的氣勁化為千萬只鳥形的魔物漫天飛舞,以超出肉眼所察的高速衝出桃紅所織的綵帶網及跂燕的劍網。
劍奴卻在此時倏然發現黑豆諸人的兵刃竟是攻向自己,而自己卻是不由自主地攻向褒弱和燕瓊,燕瓊和褒弱的劍卻轉向了黑豆……一切的一切彷彿是受一隻無形的大手在撥弄,都是不由自主,無法控制。
桃紅和跂燕也大驚,這是什麼怪異武功?這是什麼攻擊方式?
當然,並不是破風真的暴散成了碎片,而是破風身上的氣勁,那一層魔火,在他的氣場之中無限擴張,而且以驚人的高速外衝,使人的眼睛生出一種錯覺,覺得破風彷彿是炸開爆散了一般。
軒轅的眸子裏閃過一縷奇異的光彩,他的目光在倏然之間彷彿洞穿了一切,破風的一切動作都沒有瞞過他,包括那氣勁外溢的軌跡。他彷彿清楚地看到了破風的氣勁衝潰跂燕的劍網,撞擊在桃紅那旋舞的綵帶之上,更有許多氣勁逸出桃紅的封鎖,向他衝來。
“裂……”桃紅的綵綢突然之間化為碎片,如漫天的蝴蝶彩鶯一般狂舞囂亂起來,所有在綵綢之中如黑鳥般的氣勁如潮水般向軒轅罩來,同來的還有破風的雙手。
破風發出一陣尖厲的怪笑,他無法破除桃紅的大無上法,但是他卻有着功力上絕對的優勢,沒有人可以對他進行封鎖。而便在此刻,他突然發現了一雙眼睛,一雙讓他禁不住打了個冷顫的眼睛。
那是一雙空洞得彷彿沒有邊際的眼睛,但在空洞之中又彷彿有一種鋒鋭而沉鬱的殺機。這縷冰寒的殺機毫無阻隔地直透入破風的心底深處,而突破口便是破風的雙眸。
天地之間彷彿沒有什麼東西可以遮掩那目光的穿透,沒有任何力量可以抗拒這縷殺機的入侵。
這似乎與功力毫無關係,只是一種來自精神上的奇異力量。
破風驚奇地發現這道目光正是自軒轅的眼中射出,這使他更為驚駭異常。他不明白何以軒轅竟擁有如此可怕的目光,彷彿他心中的任何秘密都無法再作隱瞞,不僅如此,他心中的鬥志也消弱了不少,氣勢亦為之一滯,而在此時,軒轅倏然出刀了!
軒轅的刀,劃過一道奇異的弧跡,毫無風雷之聲,但彷彿帶着一股未知的神秘力量,刀身顯得無比幽暗,所過之處,彷彿正是那爆散的氣勁空隙之間,無所阻隔,也無法迴避。而軒轅整個人,整個靈魂也彷彿都在這一刀之上凝結。
這一刀,是以精神的精粹所發出的。
精神,是功力之外的另一種神秘力量。真氣、功力是來自外在世界的奇異力量,而精神卻是來自內在世界的奇異力量,無論是外在的還是內在的,都有着各自的特點。而軒轅,正是欲以一種從未有人嘗試過的力量來抗拒眼前的強敵,但這將會產生什麼樣的後果,卻是無人能夠預知的。
運用精神力拒敵,並不是軒轅最先開始,那種巫術之類的便是以精神對敵。精神力在很久遠的時代,便被人們所發掘和運用,逐漸形成了巫術的雛形。但巫術只是以精神去控制別人的精神,可是軒轅此刻卻不是。
破風並未作半點停留,儘管他心中稍稍遲疑了一下。
“轟……”軒轅的刀竟然破開了破風的氣場,直襲上破風的雙掌。
軒轅的身子立時如遭重擊一般,飛跌而出,同時張嘴狂噴出一口鮮血,手中的刀也飛了出去。
破風渾身一震,如被電擊了一般,臉色在一剎那間變得火紅,雙眸神光混亂,不由自主地連連倒退了四步,表情之中露出了前所未有的驚駭。
“轟……轟……”跂燕和桃紅的雙掌重重地印在了破風的身上。
破風竟然沒有半點阻抗,彷彿在剎那間思維一片空白,什麼也不知道了,直到跂燕和桃紅的掌勁傳入他的體內之時,才似乎倏然回過神來,狂嚎一聲飛跌出去,也不由自主地吐出了一大口鮮血。在這兩大高手的聯擊之下,即使是破風的功力也無法硬抗。
“聖王!”劍奴和黑豆諸人都慌忙各自撤招,他們可不想相互傷了對方。他們也不知道破風究竟是用的什麼手法,將幾人的攻勢全都轉移了,但是卻知道絕不能這樣,可當他們同時撤回攻勢之時,軒轅和破風已經相繼飛跌而出。
這個結果確實是眾人都沒有想到的,破風傷了軒轅,竟然不知道閃避身後的攻擊,這的確是一件讓人驚訝的事。
以破風的武功,怎麼可能全不阻擋跂燕和桃紅的攻擊呢?這是很不合邏輯的。難道説,是軒轅的反震之力傷了破風?但這可能嗎?
破風一跌落地,便立刻一滾,竟向山下逃去。雖然他受傷不輕,可是以他自身的功力,承受這些打擊還不至於失去行動的能力。
破風正欲逃走,卻倏然間發現在他的身前多了一道身影。
此人正是跂通!跂通出手,十指如戈,以無堅不摧之勢直取破風的面門。
破風暗呼:“吾命休矣!”跂通那強大之極的氣勢如一個無形的囚籠般將他整個身體都緊裹於其中,使之每一寸肌膚都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壓力。
“轟……”破風出掌相迎。
兩人掌爪相接,地面突地上衝炸裂開來,如地底之下有一條復活的巨龍,破開冰雪泥土沖天而去。驕陽下,一道紫藍色的電火以奇蹟般的氣勢直擊在破風和跂通掌爪相觸的虛空。
破風再次狂嚎一聲,倒跌而出,在虛空之中灑下一串鮮豔奪目的血漬。
跂通的身子也如雙腳踏着滑板一般在雪面之上倒滑出近兩丈,這才立穩身形。
“老魔,去死吧!”跂燕此刻已經拾起了自己的劍,正是雁菲菲曾用過的昆吾神劍!這次軒轅將昆吾劍交給了跂燕,而此刻跂燕剛好派上用場,也只有昆吾神鋒才能夠破開破風身上的黑鱗甲!
破風肝膽俱裂,第一次出手便遇到這樣一羣強敵,也不知道是一種悲哀還是一種痛苦,遇上軒轅那怪異的力道,已經夠他倒黴了,再被跂燕和桃紅的聯手一擊已經是很不幸了,卻還要受跂通這個強勁高手的打擊,但此刻破風即使後悔也沒有用,彷彿命運與他開了一個玩笑,一個很大的玩笑。不過,他有些不明白,何以軒轅剛才直截了當一擊有着如此怪異的力量呢?
那種感覺彷彿是有一種強烈的意念自手心竄入他的腦海,於是他清楚地感受到了軒轅心中的殺機、胸中的悲憤、腦中的霸意。一剎那之間,他的靈魂彷彿完全被軒轅所侵佔,而他自己的思想反變得模糊混沌,甚至是一片空白。而此刻跂燕和桃紅的重擊使他感覺到了痛,這才又靈魂歸竅。
破風彷彿模糊地猜到,軒轅剛才那一刀之中所用的是一種異於先天真氣的怪異力量,也可能便是所謂的精神力。不過,他已經沒有心思細想其他,跂燕的昆吾劍已化為一道電芒直襲他的後心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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軒轅沒有死,但也傷得不輕,破風那強大的氣勁如潮水一般,毫無阻隔地湧入他的體內,即使是他擁有太虛神甲,也沒有辦法抗拒這股力量。他的五臟六腑幾乎是已經被這股強大的真氣衝得亂七八糟,而他自身的真氣逆岔於各經脈之中,不由一下子昏了過去。
劍奴卻大急,也大驚,一探軒轅的鼻息,仍有,而脈象卻是一片混亂,自然知道軒轅此刻傷勢不輕,忙伸手將自己的功力強貫入軒轅的體內,以護住軒轅的心脈。
軒轅這才悠然醒來。
“夫君,你不要丟下我們!”燕瓊見軒轅這個樣子,差點都急得哭了起來,一把拉住軒轅的手,悲泣地呼道。
“你答應要好好照顧我的,軒轅,你可不是一個失信的人!”蛟幽也急得眼淚直流,慘然道。
軒轅緩了口氣,見諸女這樣,不由得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有些虛弱地道:“我沒事的,還死不了!”
諸女一下子破啼為笑,褒弱含着眼淚道:“我知道,你一定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因為你絕不會拋下我們獨自離去!”
軒轅又笑了笑,道:“一羣小傻瓜,這點傷算得了什麼?我還要你們為我生一大堆兒子呢。”
燕瓊也被逗笑了,但心中仍然極為不安,皆因她明白軒轅的傷勢絕對不輕,此刻軒轅逗笑只是不想讓她們太過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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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方那羣自熊城而回的戰俘,也全都趕回了各自的部落,也有許多是來自嚴允部和昆夷部及舌方部,這些戰俘全都聚於昆城,並將刑天部和葷育部此刻吃緊,根本就沒有能力前來相助之事向昆夷諸部的首領細細彙報了。這使得昆夷和嚴允、舌方諸部大為泄氣,他們一直苦撐着與太昊耗下去,便是想等到刑天部與葷育部的救兵,可是此刻看來,一切全都只能靠自己了,但他們之中沒有任何一人是太昊的對手,若出城相戰,太昊手下全都是精鋭好手,他們也不是其對手,這使得這幾部幾乎心灰意冷。
北方苦寒,昆夷部本只准備了自己部落之人冬天的糧食,可是突然這間又多了舌方部、嚴允部、林胡部這些戰士吃喝,這使得糧食也極為吃緊。
嚴允部在離開允城之時,將糧草燒盡,他也不想讓太昊得去。不過,太昊在太行之北儲下了大量的糧草,因為他本就有長時間靜候和作戰的準備。因此,相對而言,太昊的糧草比之鬼方的還要充足一些,只是天氣太冷,太昊的部下有些受不了。他們多是生長在南方,對於北方的冬天自然不怎麼適應。不過,這羣人都是武學高手,抗寒能力要遠勝常人,這才能夠苦撐下來。
昆夷諸部的情況更糟糕,冬天的冬衣不足,有些人只得緊裹着羊皮、牛皮之類的。在這種飢寒交迫的情況下,又如何能再堅持戰下去!而且這兩天下着大雪,使天氣更冷,許多人已經沒有心思再戰下去了,還有些傷者竟被凍死了。但是他們卻絕不想投降,如果投降的話,將會成為太昊的奴隸,成為伏羲氏的奴僕,那將會承受更大的痛苦,這便使得諸部很難作出一個合理的抉擇。而這羣自熊城迴歸的戰俘卻使這些人看到了希望,他們的希望便是有熊的寬容:不僅可以保得温暖,更可保得自由。
雖然有熊氏與鬼方仍是宿敵,但近百年來的戰爭已經使得許多人心生厭倦,而此刻天魔羅修絕身死,有熊族卻大度接納,鬼方諸部在這種飢寒交迫、生命又朝不保夕的情況下,自然人人心生降服的傾向。
這百多年來的戰爭都是所為何來?還不是想讓自己的族人過上安定而平和的生活?而此刻不用戰爭就能夠解決問題,這自是最為理想的結果。相形之下,太昊和少昊是如此的卑劣,乘人之危。
當然,戰爭並沒有什麼乘人之危或不乘人之危的説法。戰爭本身就是殘忍的,便是掠奪和被掠奪,若誰想奢望公平的戰爭,那是不可能的。
對於鬼方來説,攻擊他們,由有熊出兵這是無話可説,因為這場戰爭本身就是有熊與鬼方之間的事,而少昊所領的東夷本來還是鬼方的盟友,可是鬼方一失勢他便立刻調頭強攻,反而本來最應該出兵的有熊族卻客氣相待,只從這一點來看,便可知道有熊的領導者軒轅和鳳妮與少昊、太昊在人性上的優劣。軒轅和鳳妮的大度與東夷、伏羲兩族的狹隘簡直是一個鮮明的對比。這樣一來,自然是人人心向有熊,只是有許多人仍在擔心有熊會不會收容他們,會不會對他們如所説的那樣寬容,這是一個很難解決也很難讓人放心的問題。
畢竟,這件事關係到的不是一人兩人的問題,而是整個部落數千數百人的一生,甚至其後代。因此,昆城之中許多人仍處在猶豫不決的狀態之下。事實上,這也是一個很艱難的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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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昊得知有熊釋放了鬼方的戰俘之時,這羣戰俘早已返回了各自的部落。
太昊也不能不佩服軒轅所耍的這一手,他也看出了軒轅這兵不血刃的一手正是針對他和少昊所使出的。可是事情已經發展到了這一步,除非他願意放棄快到手的利益而撤兵。
當然,他絕對不會甘心就此撤兵,因為他所帶來的一千多名高手,已經摺損了三百餘人,損失可以説是極為慘重,若是這樣無功而返,他怎有顏面返回伏羲氏?
軒轅卻正是看出了太昊這欲罷不能的狀況,所以才施了這一計,讓自己做個大好人,而迫使太昊和少昊去做個大惡人。
這一刻,太昊才真正明白,軒轅的智計之深實遠非常人所能及。雖然他不覺得軒轅能在武功上威脅到他,但其詭計和陰謀卻是防不勝防,一不小心,便被軒轅棋高一着所乘,這讓太昊不得不重新將軒轅再次定位。
事實上,太昊對軒轅的定位已經夠高了,這個年輕人似乎有扭轉乾坤之能,以一己之力耍得東夷、鬼方團團轉,連伏朗和風須句都栽在其手中,更將本來勢弱的有熊族重整雄風,平內安外,無不顯示着其超人的智慧。而此刻有熊族上下一心,大破鬼方,斬殺天魔羅修絕,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由軒轅一手創出的奇蹟。因此,太昊將軒轅已經視為了一大勁敵,這也是他不敢妄對有熊出手的原因,可是這次軒轅義釋鬼方戰俘之舉卻使太昊感受到了來自軒轅的威脅。
這種威脅雖無蚩尤的威脅那麼直接,但卻也很實在。太昊彷彿覺得他的一切行動全都在軒轅的算計之中,包括這次對鬼方的攻擊,自己是臨時才作出的決定,可是人家軒轅卻在很早就已經算準了,這怎不讓他心驚、讓他震駭?與這樣一個敵人交手,處處會落於下風,這自然不是一件好事,但這又能如何?只能説智不如人!不過,這更堅定了太昊要除掉軒轅的決心,只要一日不除軒轅和蚩尤,他便一日無法安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