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冷血而言,今夜是連星都爛了,但對阿里和小骨來説,更是連心都爛掉。
有些痛苦,令人想到不如去死。
有些痛苦,卻令人覺得無論如何都要活下去並且克服它。
小刀和小骨一早就準備去“久必見亭”參加慶賀阿里的生辰了。
其實,他們只不過是找個藉口來聚一聚。
小刀知道冷血今晚也會來。
──這些日子以來,冷血好忙好忙。
同時,似乎不十分方便見她。
她也不十分方便見冷血。
──畢竟,冷血辦的是她爹爹的案子。
不過,“思念”這回事,是不理會“方不方便”這回事的。
所以,小刀今晚也着實妝扮了一下。
因而小骨笑她。他才笑了兩句,小刀反擊了一句“舌刀”:“你呢?今晚也不是刻意穿得豬八戒迎親一樣,難道為的只是給阿里拜壽?”
小骨幾乎連骨頭都紅了。
他骨笑肉不笑的説:“姐,咱們打和,以後互不侵犯,可好?”
“好!”
小刀爽快地答應了。
出門前,宋紅男吩咐他們:“你師叔要你們到偏衙去一趟。”
他們的師叔便是曾紅軍,他跟宋紅男是師姐弟,因而受大將軍提擢,在危城當校尉。
“偏衙”其實是縣衙文案處,冷血在那兒設了個地方,處理公事。
他們一向都不大方便到“偏衙”去看冷血。
他們姐弟對曾紅軍的為人也一向不大喜歡──曾紅軍老愛向爹爹獻媚,然後又喜歡對老百姓作威作福。有次,小骨還對小刀説:“看曾師叔的樣子,好像巴不得去舔爹的腳趾,但又恨不得人人都來舔他的腳趾。”
小刀當時還説:難聽死了。
可是,這回是宋紅男叫他們去,而不是大將軍:就算他們現在已對父親有點懷疑,但對母親卻絕對是深信不疑。
──因為母親一向都很反對父親的所作所為。
臨行前,小刀還問了一句:“不知是什麼事?”
宋紅男道:“不知道,聽説是冷少捕頭在那兒等你們──是你們約了他嗎?”
宋紅男顯然也不清楚。
小刀和小骨到了“偏衙”,曾紅軍着僕役端上了許多蜜餞、甜點。
小刀愛吃甜品。
小骨受他姐姐影響,也嚐了幾口。
片刻之後,他們就覺得仿如地轉大戰天旋、天旋力鬥地旋。
昏眩中,他們聽到耳際傳來一些對話:
“冷捕爺,你為何要這樣做?”
(那是曾紅軍的語音。)
“為何不能?抓了他們兩姐弟,可以威脅大將軍,不怕他不背黑鍋!”
(那彷彿是冷血的聲音。)
“冷爺,你到現在還找不到大將軍的罪證嗎?”
“那有什麼罪證!朝廷交代下來,要除掉此人,我們就得照辦!”
“是。”
“所以我要──”
“冷爺,不可以。”
“為什麼不可以,我就喜歡這浪蹄子,不趁她昏迷,我大可……”
(那是冷大哥的説話嗎?)
小刀在暈迷中掠過這個念頭。
“冷爺,千萬不可以──”
“好吧!要是不幹也可以,我得要去泄泄這精氣,反正,上面要我來剷除那些反賊,我就先找一家來開開刀、祭祭劍。”
(那是冷大哥嗎?)
小骨在迷惚中也掠起過這個念頭。
“那冷爺要找的是──”
“危城有許多名勝。”
“小人不懂冷爺的意思。”
“不是有一座久必見亭嗎?”
“啊!是,是是,是是是,我明白了……”
可是小刀和小骨神智更迷亂了。
小刀想到:冷血是這樣的人嗎?……
小骨念及:冷血會是這種人嗎?……
然後他們就完全失去了知覺了。
所以那一晚,他們並沒有在子夜赴“久必見亭”之約。
他們去的時候,已幾近天亮。
──那時候,他們給上太師用藥汁潑醒,趕去久必見亭的時候,蒼穹若灰若墨,時晦時黯,連天空裏的星子,都似是要發黴、發爛!
阿里抱着小狗叭叭,心裏一直在想:爹爹今夜回來了,還會不會走?娘好不容易才盼到爹回來了,會不會高興一些?
他覺得自己剛才的態度實在有些過份。
幸好他在半路遇上了耶律銀衝,他便託轉了幾句話,好讓久別重聚的爹孃放心。
而他自己,還是先會合儂指乙和二轉子再説。
他知道怎樣才找得到他們。
可是當他找到他們兩人的時候,那兩人卻正非常緊張。
他們一前一後,盯住一口大箱子。
箱子大若一間房子。
箱子密封。
而二轉子和儂指乙的樣子,就像已經餓了兩個月的貓,發現那箱子里正有一隻老鼠似的。
阿里一見此情此景,便知有得玩了。
他一向都極喜歡“玩”。
於是他問:“什麼事?”
“冷血使張判通知我們。”二轉子即道,“這箱子裏有兩個關鍵人物,足能破案,要我們一定要拿下他,不許讓他們逃了。”
阿里便問:“冷血呢?”
儂指乙沒好氣的道,“鬼才知道。”
阿里又問:“那麼人呢?”
儂指乙道:“還在箱子裏。”
“譁!太好玩了。”阿里興高采烈的道,“我可不可以一齊玩?”
“點子扎手。”儂指乙冷齜着牙道,“歡迎你來玩,玩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