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的龍夫人忽然用空著的左手挽起了右手的垂地長袖!
那裡,整隻右手齊腕被砍斷,裡面的肌肉大片大片的腐爛著,有陣陣腐臭的氣息——然而,在那爛肉中,細細的根如同毒蛇般順著筋脈扎入,纏繞著,蜿蜒著,居然在盡端開出了一朵極其美麗的花朵!
“啊!!!!!!!………………”千湄再也忍不住地尖叫起來。閉上眼睛,極力扭動著身體,想讓僵化的身軀活動起來。
“唰!”她終於從床上驀然坐起!
然而……沒有人,什麼人都沒有。黎明前的微曦中,只有桌子上那一朵鳶尾花在燦爛開放。千湄抹了滿額的冷汗,長長出了一口氣……
然而,她忽然又呆住——沒有風吹進來,但是,但是……牆壁上那一幅畫,居然在微微的搖晃!
“送入洞房~”黃昏,儐相唱禮的聲音悠揚的響起,漫長的如同幾百年的儀式終於到了尾聲,千湄在大紅的蓋頭下,幾不可聞的長長吸了一口氣——真正的行動要開始了……
她握著喜帕的右手輕輕握緊,長長的小指指甲觸到了手心。
毒藥……指甲裡暗藏的毒藥——用來在合巹酒裡毒死她丈夫的毒藥!
雖然如同魔鬼般醜陋,暴躁,但是卻是她丈夫的那個人!
蒙著蓋頭,她只能看見腳低下的一尺見方的地面,一隻手握著喜帕,一隻手執著紅綢的花球,被牽著走。
周圍人的腳步都是輕的奇怪,只有她的步伐,清楚的叩響在長長的木廊地板上。
“前面就是門檻……小心了。”耳邊,忽然傳來青崖少主嘶啞的聲音,同時她被攙了一下,跨了過去——對於丈夫忽然間不經意的關懷,千湄的身子陡然劇烈的一震!
門輕輕的在身後合上,關起——這裡應該就是紫色的房間了吧?
那個神秘的,只能在大婚之夜進入的地方!
“很好……終於只剩我們兩個人了,我的新娘。”丈夫嘶啞的聲音在咫尺的地方響起,那冰冷,潮溼的手伸了過來,拉住她的手,讓她不自禁的顫抖了一下,“坐這裡,我們先來喝杯合歡酒……我的美麗的新娘子!”
順著一拉之勢,她跌坐在一個座椅上,然後,耳邊就聽到酒水汩汩倒出的聲音。
到最後了嗎?
為了能和昊在一起……必須殺了這個人!必須殺了這個人!
多少個銷魂的夜晚,多少次生死的盟約——一想起昊天,她的手就漸漸握緊。
想……想要和昊在一起……永遠在一起……
那麼,就要殺了這個人!
但是……除了醜陋和暴躁,他有必須死的理由嗎?
他有做過什麼,讓她非要奪去他的性命嗎?
“喏,這杯給你……”一個白瓷酒杯放到了她手裡,她用右手接了,遲疑了一下,拿過來,在喜帕的遮擋下,手指伸到了酒杯上方。
“請。”粗啞的聲音說著,一杯酒送到了她唇邊,已經容不得再遲疑了!——千湄的手終於顫抖著抬起,把自己手裡那一杯酒交替著遞了過去。
輕啜了一口對方遞過來的酒,同時,她聽見自己手中那杯酒也被汩汩的咽入了對方的咽喉,她身子忽然無法控制的戰慄起來。
“夫人……”也許是因為完成了儀式,從此就是正式的夫妻,青崖少主對她的稱呼也變了,嘶啞的聲音儘量的帶了溫柔,“你喜歡鳶尾花,是嗎?——和我故去的母親一樣呢!”
“可是……你知道我漂亮的母親,她居然曾想背叛我的父親嗎?”
他的手伸過來,牽起了她的手,啞著嗓子說:“這個房間,是用來擺放插花的地方……是我親手插的鳶尾花,一共有十一瓶——你想象不到它有多漂亮!過來看看……你一定會非常,非常的喜歡的……”
原來……關著這裡的門不讓她看見,只是為了在新婚之夜給她一個驚喜嗎?
那樣粗野難看的男子,居然能細心的記得她喜歡鳶尾花的事情……
千湄的身體,忽然又是一陣顫抖。
蓋頭被輕柔的掀起,映入她眼簾的果然是一簇火焰般燃燒的鳶尾花,還有花下的——“啊!!!……啊啊啊啊啊!!!!”
千湄淒厲瘋狂的尖叫忽然響徹了整幢深院!
“第十二朵鳶尾。”遠遠等候在外院的僕人中,那個叫蕉綠的丫鬟,聽見慘叫後長長嘆息了一聲……“難道,她並不是與眾不同的?”
一瓶一瓶,都是開放的無比豔麗喧囂的火焰鳶尾……裝在水晶的花器中,散發著微微的詭異的熒光,點綴得洞房更加搖曳多姿。
然而,那不是折下供在瓶中的插花,每一朵,都是在生長著、怒放著的!
花朵下,掩映著絕世美女蒼白的臉頰,雪白的頸子齊根斷去,盛放在水晶瓶中。在頸部的斷口中,密密麻麻的花根如蛇一般蜿蜒探入,在腐肉中生根,汲取著死人的養分。
顯然是經過精心的養護,雖然花的長勢正茂,人臉的外觀卻沒有絲毫腐爛的跡象——十一個美麗的女子,帶著出嫁時裝束的滿頭珠翠,就這樣在花間微笑著。
“那些都是在你之前嫁到龍家來的女子,我的十一個新娘……很美麗吧?”
燈光下,青崖少主詭異的臉上充斥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看著嚇的幾乎癱倒在地的新娘,湊過臉來——“那些人,都是想背叛我的女人!該死的女人,永遠都是為了背叛而生的……”
“嫌醜愛美,為了自己的歡愉和慾望,就可以背叛一切!”
“不能饒恕,絕對不能饒恕……”
“我會讓她慢慢,慢慢的死……哪怕是我的妻子母親,也絕對不能饒恕!”
“想要用毒藥來毒死我的你,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