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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怪馬血人

    且説白夢熊展開身形,恍若天馬行空般地疾朝山下馳去,何消多時,便已抵達山下湖畔。

    須知白夢熊雖然身懷絕世奇學神功,豪氣干雲,與羣賊動手之際,絲毫未露懼怯之色,但,內心地卻是緊張異常!

    現在回想起剛才激斗的情景,也實在的險極,若不是那一招“頂天立地”

    威力凌厲萬鈞,這時恐怕早已濺血陳屍當場了。

    是以,白夢熊馳抵山下,回首朝來路望去,未見有人跟蹤追下,內心底緊張這才松馳下來,暗自喊了聲:“好險!”

    白夢熊覺得:今夜獨闖四海幫,雖然目的未達,沒有見着四海幫主,未能揭開江湖之謎,但飛天神龍之名,也足令四海幫羣魔膽戰心驚了……

    想到這裏,便不由得滿足自豪地縱聲發出一陣哈哈朗笑。

    此際,天方黎明,晨曦初露。

    白夢熊朗笑聲落,隨即發出一聲龍吟般地清嘯。

    嘯聲未落,便即聞聽得一聲馬嘶,烏雲騾已自一處隱秘的崖洞中躍出,一躍數丈地疾馳而來,霎眼工夫,便已靜如山嶽般地停立在白夢熊身側。

    白夢熊身形微長,方待躍身入湖跨波而渡,忽覺背上傷口附近部位麻癢異常,心中不禁一驚,這才記起背上的刀傷,雖然只是一道血槽,傷勢極輕,但是毒龍手的毒龍刀曾經百蛇液淬練,劇毒非比尋常。

    原來白夢熊被毒龍刀劃傷當時,因其立即運功封閉住血道,毒氣無法蔓延,故未覺得怎樣。

    這時,惡鬥已過,內心緊張已經鬆弛,封閉住血道的功力,便也就於無形中自然而然地散去!

    功力一散,毒氣便已無所阻擋,哪得不立即乘機循着血液蔓延!

    這固然是白夢熊一時大意,但也是白夢熊命中註定,該有這一場災難。

    白夢熊心中一驚,連忙運氣行功再度封閉住渾身血道,同時探手入懷,取出一隻白玉瓶,瓶中所盛乃九陰神君集百種靈藥異草,以千年芝葉為引煉製成的,武林中視為珍品的“迴天再造丹”。

    這“迴天再造丹”,雖不能生死人而肉白骨,卻也是增壽、益元、卻病、祛毒的人間仙品!

    打開瓶塞,頓聞清香撲鼻,沁人心脾。

    白夢熊小心翼翼地傾倒出一粒“迴天再造丹”納入口中。

    靈丹到底不同凡響,入口頓覺滿口生津,芬芳滿頰,遍體清涼,渾身舒爽,背部麻癢立止!

    不過,白夢熊心中甚是有數,知道就這陣子工夫,毒氣已攻入血液,雖經服靈丹,也只能暫時止住傷勢毒氣的蔓延,卻不能清除竄入血液中的毒氣,如欲清除,則必須立時運氣行功,以本身高絕的內家功力,將血液中的毒氣,慢慢地迫返背部傷口處,逼出體外,然後用刀將傷處的腐肉剜去,再將靈丹用水化開,塗敷包紮起來,始能毒盡痊癒。

    但,這起碼需要三個日夜的時間始能辦到,在這虎穴腳下,焉能作如此長時間的行功跌坐?

    可是眼前就是一個最大的難關,原因是在這種情形下,他如何還能提氣施展“登萍渡水”的上乘輕功,踏波渡湖?他便不禁緊蹙起雙眉,怔忡地望着那平風寬闊的湖面一籌莫展。

    驀然,烏雲騾在他的身側一聲低嘶,將他從一籌莫展的怔忡中驚醒,望了烏雲騾一眼,心中陡地一喜,暗道:“呵呀!我真糊塗極了,怎麼把阿騾忘了!”

    心念一動,立望着烏雲騾説道:“阿騾!湖面太寬,我本不想加重你的負擔,可是我已負傷,不能提氣踏波,只好仰仗你來馱我過去了,你能嗎?”

    烏雲騾乃通靈神駒,聞言,便立即將馬首一點,口中發出低低的嘶鳴,同時兩條後腿微微後錯,使它的身子矮下了尺餘,那意思好似在回答白夢熊説:“沒有問題,我能,你上來吧!”

    白夢熊見狀,當然懂得烏雲騾的心意,立即足尖一點地面,身形微長,已飄身上了烏雲騾背。

    只聽得烏雲騾一聲長嘶,已經騰身躍起,快如脱弦弩箭般地,向湖面躍落,四蹄如飛地直朝湖岸馳去。

    白夢熊心中不禁又驚又喜,想不到烏雲騾在水面行走,亦是恁般平穩快捷,並且水只沒及蹄踝。

    剛才過去時,神駒顯然是為了保持着與他平衡的速度,沒有施展出全力。

    因此,白夢熊對烏雲騾也就更加喜愛,愛逾性命。

    還沒到盞茶工夫,便已登上對面湖岸。

    這時,天已大亮,旭日雖然尚未升起,但東方天際已現出了一片朝陽初升前的紅光。

    白夢熊忽然感覺得有點頭暈目眩,四肢發軟無力,似乎很是疲乏的樣子。

    的確,他苦鬥了一夜,尤其最後接連發出兩招“頂天立地”,更耗費了他不少的真力,何況又捱了一毒龍刀,受傷之後,別説他是血肉之軀,縱是鐵打的金剛,也必經受不住。

    這還幸虧他曾服食過雪菱,內功深厚超絕,才能支持到這時,若是換一個人,縱是內功深厚不凡,恐怕也早就魂斷君山了。

    憑白夢熊那一身超凡神化的功力,在苦鬥一夜之後,果真的便會疲乏成這個樣子嗎?

    不!當然不!這完全是那毒龍刀上的毒力在作怪!

    漸漸,白夢熊覺得頭很沉重,於是他閉起了一雙星目,垂下了頭,伏在烏雲騾背上,神智昏沉地睡着了。

    任由那烏雲騾走着,走向何方。

    烏雲騾雖是通靈神駒,畢竟是畜類,它怎識地理?

    白夢熊呢!他神智已經昏迷,哪還理會得走向何方?

    走着!走着……

    太陽已從東方海平線上升起,那金黃耀目的萬丈光芒,照射着整個大地,照射在渾身浴血的白夢熊的身上,顯得更紅,更刺眼,令人觸目驚心了。

    這樣一匹渾身烏黑油亮,似馬非馬,似騾非騾,而又神駿非凡的怪馬,馱着這麼一個滿身鮮血,背衣破裂,傷口肌肉紫黑,而且腥臭刺鼻,看樣子好像已經死去的人,任誰見了也只是心中驚疑的睜眼看着烏雲騾從面前走着過,不敢隨便伸手攔一攔,看看這是個什麼人?死了沒有?

    這倒並不是因為當今之世沒有好人,實在是因為好人難做!

    尤其是這種人命關天的事情,可非同兒戲,你雖是一片好心,但一個弄不好,説不定會被拖累上吃上一場冤枉人命官司!

    請問,有誰願去招惹這種麻煩,自尋苦惱呢!

    當然,這是指的那些膽小的鄉下種田的農人,與那些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態度,出門在外的行旅客商,如果碰着江湖人物,尤其是武林正道俠義之士遇見了這種情形,焉會置之不顧!

    通靈神駒,馱着當世武林奇葩,走着,走着……

    忽然,迎面來了一個身着青佈道袍,胸前飄拂着三綹灰白長髯,年約六十開外的道長。

    這道長背插長劍,劍柄上杏黃的絲穗迎風向後飄拂着,雖然已是六十開外的年紀,但看他步履沉穩輕捷,雙目開闔之間,精光灼灼,就知乃是個內功修為精湛的武林健者。

    這道長是誰?

    正是當今武林威望最重,領袖武林,武當派三真之首,也就是武當的當代掌門靈真道長。

    武當派乃當今武林七大門派之首,掌門人何爾輕率離山,單身只劍跑到這洞庭附近來了的呢?

    原來是因為供奉在藏經閣下兩百多年,從未動用過一次的劍盟令符,忽地不翼而飛,被人盜走了。

    書中交待,這劍盟令符乃七派祖先所立,由武當掌管,權威至高極尊,凡七派門下弟子,見令符皆如見祖先,必須行參拜大禮,垂首肅立聽命差遣!

    劍盟令符被盜,豈只是武當派之羞,亦是其他六大門派之辱!盜取令符之人,不僅瞧不起武當派,同時也分明沒有把其他六派之人放在眼內!

    武當掌門靈真道長在既驚且怒之下,除派人分往各派送信,請各派協助,派出能手下山訪查令符下落外,並盡出武當所有能手分赴天下各地訪查,他自己則將掌門職務託交師叔天玄道長暫為代理,單身只劍徑奔湖南洞庭附近訪查。

    原來,他已經懷疑到這件事情可能是四海幫所為,因為四海幫既敢無端率人前往崑崙山,血洗崑崙,毀卻崑崙派百多年的基業於一夜之間,當然也敢盜取劍盟令符。

    因此,他認為除了四海幫之外,在當今武林中,還想不出什麼黑道魔頭來,有恁般大膽,敢於盜取劍盟令符,引起武林七大門派的共憤!

    關於武當掌門靈真道長為何輕率離山,單身只劍來到這洞庭附近的原因,就此交待,表過不提。

    且説靈真道長見迎面奔來這麼一匹神駿非常的怪馬,老遠的就已留上了神。他數十年修為,內功精湛,目力超人,故尚在二十丈距離之外,也就已經看清楚了怪馬背上伏着一個渾身浴血的人。

    因為馬是怪馬,人是血人,而又是伏在馬背上動也不動,靈真道長哪得不為之更加留心注意!

    距離越來越近,靈真道長忽然覺得這人已經死了。

    這人渾身是血,分明曾經過一番惡鬥!

    然,這人曾經與什麼人惡鬥過呢?

    在這洞庭附近,四海幫的眼皮底下,除了四海幫的人還有誰?

    對!這人一定曾與四海幫的人發生過惡鬥,死在四海幫的人手上的。

    但,這人是誰?

    靈真道長心中這麼一想,他當然要看看這過人是哪一派的?究竟死了沒有?是不是還有救?

    這時,他與烏雲騾對面相距只不過丈餘多遠,他忽然朝前疾走兩步,手一伸,就朝烏雲騾的轡頭抓去。

    前段書中已經交待過,烏雲騾乃異種神駒,向不容許生人近身。

    靈真道長手剛一伸,烏雲騾馬首倏地一昂,口中發出一聲嘶吼,四蹄已經騰空躍起,猶如疾箭般地,自靈真道長頭頂越過,並且出乎意外地,兩隻後蹄就勢後揚,猛踢靈真道長的雙肩。

    靈真道長心中不禁微微一震,他雖早看出這匹怪馬極為神駿,不比普通常馬,卻萬想不到竟是恁般靈慧勇猛!

    烏雲騾這種躍身空中,兩隻後蹄就勢後揚踢敵,不但太已出人意外,而且勁力強猛非常,敵人若非武林高手,閃避快捷,還真不容易躲開,只要一被踢上,縱不頓時斃命蹄下,也得落個重傷當場!

    靈真道長乃一代掌門之尊,武學功力何等高深,焉能被它踢上。

    一見烏雲騾兩隻後蹄突然就勢向自己雙肩踢到,心中雖是微微一怔,但身形即是毫不怠慢地倏地一塌,避開烏雲騾的雙蹄。

    烏雲騾雙蹄堪堪踢空,靈真道長身形已經陡地長起,雙足微微用力一點地面,疾逾風馳電掣般地向前躍去,恰巧與烏雲騾躍了個並肩,左手橫伸,又疾朝烏雲騾的轡頭抓去!

    烏雲騾當然不肯讓他抓着,口中一聲嘶吼,馬首向左一偏,靈真道長的左手又抓了個空。

    靈真道長本是因為伏在馬背上的人動也不動,又是渾身浴血,似乎已經死去,所以才伸手去抓烏雲騾的轡頭,意欲看看這人是誰?是不是還有救?

    哪知憑他那等絕世身手,不但沒有將馬制住,兩番出手,竟皆抓空,並且還險險傷在烏雲騾蹄下。

    這馬既然這等神猛超凡,可想而知,馬主人定必是個武林超絕的高手無異!

    因此,他心中不僅驚,而且奇!更想弄弄清楚這匹怪馬背上伏着的究竟是個何許人物?

    人馬落地,相距只在六尺左右,靈真道長在前,烏雲騾在後,正好攔着烏雲騾的去路。

    烏雲騾想是因靈真道長兩番出手強抓它的轡頭,認為他不是好人,心中已被激起怒火。

    是以,身形一落,口中立即發出一聲怒嘶,前蹄陡揚,後腿倏錯,猛向靈真道長撲去!

    它這麼前蹄陡地一揚可不要緊,那神智已經昏迷,伏在它背上的白夢熊可遭了殃,立即被摔了下來。

    獸類畢竟是獸類,烏雲騾雖然靈慧逾常,到底不如人心思慎密,顧慮周到。

    靈真道長到底不愧是一代掌門之尊,智慧確是超人一等,一見烏雲騾聲發怒嘶,猛地向他撲來,頓即知道神駒忠心護主,誤會他要傷害它的主人。

    靈真道長的絕世功力,他雖然不能將烏雲騾在頃刻之間制住,但若想將烏雲騾傷於掌下,倒並不是難事。

    不過,他既然覺出烏雲騾的誤會,當然不會遽爾發掌去傷害烏雲騾。

    故他不等烏雲騾撲到,立即身形一晃,橫跨八尺讓開烏雲騾的猛撲,同時口中一聲喝道:“孽障!爾只顧撲擊貧道,爾主人被摔在地下就不顧了麼!”

    烏雲騾一撲落空,身形一個迴旋,已經轉過身來,四蹄騰處,便已躍到白夢熊的身側,佇立地上。瞪着兩隻馬眼,瞬也不瞬地凝注着靈真道長。

    靈真道長見狀,知道這匹馬的模樣雖怪,卻是一匹靈慧非凡的神駒,當下心中不禁一動,立即望着烏雲騾温和地説道:“馬兒,爾主人負傷過重,命危旦夕,何妨讓貧道看看是否有救沒救,你儘管放心好了,貧道並非是什麼壞人,決不會得傷你主人性命的!”

    烏雲騾聞聽,馬眼忽地一霎,竟滴下了兩滴馬淚,朝着靈真道長馬首連點,口中並且不斷地低聲嘶鳴,那神情似高興又似感激!

    靈真道長一見烏雲騾這種神情,心中更是驚奇不已,他做夢也意想不到,這匹怪馬竟能懂得人言,靈慧如斯!

    於是靈真道長便緩步朝白夢熊身側走去,不過,他的雙睛仍是注視着烏雲騾的神情動靜,以防烏雲騾突起暴襲,不敢稍稍大意。

    可是,烏雲騾除了瞪着一雙馬眼,瞬也不瞬地緊緊地盯視着他以外,竟沒有向他撲襲的意思。

    不過,烏雲騾那神情,明眼人一看就知,它是在凝神戒備着,只要他對主人稍有惡意的舉動,它即會突起發難暴襲!

    靈真道長走到白夢熊身側,凝目仔細一看,原來是個年約二十左右的少年,仰身躺卧在地上,雙睛與嘴唇皆緊閉着,除了左大腿上有一處血已凝結的傷口外,其他別無一點兒傷痕!

    靈真道長心中暗道:“這人大概是因為惡鬥太久,精力消耗過甚,流血過多,一時昏厥吧,不然,就是受了內傷,否則,憑着這麼一點外傷,怎就會死去呢!”

    靈真道長心中這樣一想,便立即彎腰伸手去探白夢熊的鼻息,鼻息絲絲,顯然並未死去。

    不但並未死去,且也不像精力消耗過甚的樣子,因為精力消耗過甚,必然氣息微弱,決不會這麼平均。

    再探白夢熊的胸口,心脈跳動正常,內腑也分明一點兒沒有受傷。

    忽然,一股刺鼻難聞的腥臭氣味,自白夢熊的身上發出,直衝靈真道長的嗅覺器官,他心中不禁微微一驚!

    須知靈真道長乃一派掌門,不但武學淵深,而且見聞廣博,一聞到這種腥臭氣味,心中微微一驚之後,精光灼灼的雙睛,便立即又凝目在白夢熊的身上仔細檢視了一遍,最後落在白夢熊左大腿上的傷口處!

    左大腿上的傷口,不但血早凝結,並且毫無異狀!

    靈真道長不禁愕然地呆住了,望着地上躺着的白夢熊只是發怔!

    根據的經驗見聞,人身上發出這股刺鼻的腥臭,無可置疑的,是受了淬毒兵刃暗器的傷後,肌肉被毒液腐蝕的徵候。

    可是,他遍視這少年的渾身上下,除了左大腿上有一處輕微的普通外傷外,其他並無絲毫傷痕,尤其他已經探過他的鼻息,心脈,均皆正常毫無異狀,根本就沒有一絲中了淬毒兵刃,暗器傷後的徵兆!

    他緊皺着兩道長眉,低頭沉思,想不通這少年怎地竟會昏厥至此?究竟是什麼道理,心中只是奇怪詫異不已!

    所謂“當局者迷”,這話一點兒也不錯,他只檢視了白夢熊身體前面的全身上下,一時大意,竟沒有想到把白夢熊的身形翻轉過來,檢視他的背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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