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那個御舞者,就是梁紅袖的親孃,同時也是她的摯友之一的幽蘭,看完比試之後,還直拍着手稱讚程翩兒將兩隻舞融合得天衣無縫,連自己的兒子也比不上云云。
待她一答應完,梁紅袖那小子就跑得不見蹤影,而夏祈兒卻先要她背一大堆可能遇上問題的回答,然後,她就被夏祈兒帶到這裏了,再過不久,程翩兒也出現在這大廳裏了。
程翩兒無言了,她也清楚自己這次的落敗,除了她的傷勢以及她的自以為是之外,她的確是技不如梁紅袖,也莫怪,御舞者會質疑她的能力。
可是,她不懂。
“嬤嬤……若翩兒被質疑能力,為何不將翩兒的花魁之位轉給梁紅袖,而要翩兒跟着他習舞?”
月嬤嬤一聽,怔了一怔。
見狀,夏祈兒開口了:“翩兒,你知道花魁之位代表了什麼?”
“我知道。”程翩兒點點頭,知道自己的口直心快又説錯話了。
柳應兒與夏祈兒之所以會找她們當美人閣的花魁,除了她們四人都是月嬤嬤與安野王的養女之外,她們從小各自擁有自己的天賦,而最重要的,是她們的天賦能夠換來對安野王極為重要的消息。
花魁之位,不能隨便換掉!
“所以,嬤嬤跟祈兒姐姐要翩兒怎樣做?”
“我們要你去向紅袖習舞,學師完後再與紅袖進行一場比試,在習舞期間,你必須從紅袖身上學習他的各項長處,並且揚長避短,好待下一次的比試當中勝出,讓眾人在也無法質疑你的能力。”這番話,乍聽之下似乎怪異,卻又教人無從挑剔。
月嬤嬤聽着夏祈兒的話,直點着頭。
程翩兒聽着這番話,一個問題驀地浮現腦海,問:“梁紅袖肯教我嗎,如果他不肯教我怎麼辦?”
“這你不用擔心,他肯教的。”而且,還求之不得。
“張御醫説,你的腳傷已經完全痊癒了,可以慢慢地開始練舞,所以三天後你會隨紅袖到別苑,那裏比較清靜,沒有人會打擾你們。”
能夠讓他們兩人獨自相處,梁紅袖怎麼可能還有二話?
“只有……我跟他倆人?”
夏祈兒早就料到她會這樣問,所以她勾起一抹淺淺的笑,“還有些雜役,但他們閒時不會出現在你們面前,只會在打掃與煮食時才會出現在你們面前。”
嚴格來説,他們不算‘只有’兩人待在別苑裏。
話雖如此,但不知怎地,一想到大部分的時間都得跟梁紅袖待在一起,她的心,就會一陣的騷動,一抬眸看到了夏祈兒,她的心鼓譟得更猛。
“祈兒姐姐,你可以……跟我們一起去嗎?”
她的請求,教夏祈兒狐疑地挑眉,“翩兒,我必須待在美人閣裏,因為這段時間你跟應兒姐姐都不在美人閣,只剩憐兒一個,我怕她可受不了。”
也對,只剩憐兒一個的話,怕過不了多久,憐兒便會嗚嗚地哭起來。
可是隻有她跟梁紅袖兩人,真的可以嗎?夏祈兒就這麼放心,任由她與梁紅袖兩人單獨的日夜相對?程翩兒想着,望着夏祈兒那雙,已經很明顯地表現出她絕對不會跟着她一起到別苑去的美目。
“翩兒,要記牢,下一次的比試在一個月後,這段日子裏,能學到多少便多少,知道嗎?”夏祈兒説着,卻深信梁紅袖絕不會藏私,便定會傾囊相授。
只不過,代價是什麼,只有他一人知道。
夏祈兒的眼中,充滿了對她的信任,這目光,教程翩兒震撼了。
“是的,祈兒姐姐,我一定不會辜負你的信任的。”她立誓般的説。
她的語氣以及用字不管怎麼聽都怪怪的,但夏祈兒沒有多加疑問,只是淺淺地一笑,彷彿她已經看到了,程翩兒與梁紅袖未來的日子將會怎樣似的。
三天之後,程翩兒就上了馬車,被送到城郊的別苑裏。
其實,説起這別苑,她真的摸不着頭緒,因為她從沒聽聞過,美人閣在城郊裏有這麼一幢別苑,可是月嬤嬤與夏祈兒言之鑿鑿,她只好當作是自己忽略了,所以才不知道這別苑的的存在。
別苑裏靜悄悄的,似乎一個人也沒有,一如夏祈兒所説的,平日裏真的不會在別苑裏看到雜役,除了剛剛替她開門、帶路的婦人之外,一路上她居然連一個雜役也瞧不見。
“福嫂,其他的人呢?”她問着領着她走過中堂的婦人。
“別苑的雜役為數不多,平日都會待在自己的崗位上,各司其職,待小姐遇上了,他們自會向你稟明身份,小姐不必擔心。”
福嫂是別苑總管的妻子,是一位不苟言笑的人,説話也簡短精煉,給人一種嚴肅認真的感覺。
程翩兒並不是怕見着來路不明的人會危害她的安危,而是偌大的苑子,卻找不着半個人影,那幽深的感覺教人不寒而慄,只不過,福嫂似乎會對她的懼怕不以為然,所以她也不敢説出口。
她起初還以為梁紅袖會跟她一同乘搭馬車過來這兒,沒想到梁紅袖倒是扔下了她,自己先一步地來到別苑。
早先因為要與梁紅袖共乘一輛馬車,待在同一個車廂裏而忐忑不安,在得知到他不會與她同到來時,悉數轉化為失落。
很快地,她便收起失落的心情,她想起自己到別苑的目的,也想起了夏祈兒信任她的目光。
“是的,公子早在兩天前已經來到了別苑,我這先替你安頓到廂房,待會便領你到公子那處。”
福嫂把她帶到一間佈置清幽雅緻的廂房,“這就是小姐的房間了,請小姐稍稍休息一下。”
“不了,福嫂,我不用休息。”將自己的行裝放置到桌上,打開並從當中拿出一個小小的香織錦囊放進懷裏。
程翩兒喚住了轉身即將離開的福嫂,“麻煩你現在就帶路,我來這不是來休息的,是來習舞的。”
一個月的時間並不多,所以她必須把握時間。
沒料到她居然跟一般嬌柔的小姐們不一樣,福嫂先是一愣,然後眼中閃過一抹莞爾以及讚賞,“好,請小姐跟我來,公子已經久候多時了。”
明明就是梁紅袖那傢伙自己早來,才會等那麼久的,程翩兒嘀咕着,嘴上卻向福嫂道謝,“好,麻煩你了。”
福嫂領着她,再度穿過中堂,繞過一間又一間的廂房及庭園,來到一間門窗緊閉的廂房,那廂房怎麼看都教人感到怪異。
“公子就在裏頭等着小姐。”福嫂這麼扔下這句,就把她獨自留在原地,離她而去了。
程翩兒在門外,躊躇了下,而後深吸口氣的推開廂房的兩扇木雕大門。
兩扇大門甫被推開,裏頭便閃過了一道眩目的金光,教她不得不闔上雙眼,以避過強光刺目,好一會後,她才緩緩地睜眼,適應起室內的光影。
這一睜眼,卻教她整個傻住了。
因為,這廂房的四面牆身全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面又一面巨大的銅鏡,清楚地映出房內每一個角落,銅鏡的接合處各自勾掛着一個銅盤,上頭放置着巨大的夜明珠,廂房內的光線,全皆來自這四顆的夜明珠。
她傻愣愣地看着銅鏡中自己的倒影,沒想過從外頭看起來奇異的廂房內居然別有洞天。
“來了?”低沉而熟悉的嗓音,徐徐地響起,。
她回身,而這一回身又教她驚訝不已,只因偌大的房中,別説是桌椅,連一件的傢俱也沒有,空蕩蕩的廂房內,只有她與他站立着。
她的眼眸,落在銅鏡前那個半站半靠的梁紅袖身上。
難以理解的,在夜明珠的柔弱光線下,他看起來居然有一種陰柔的感覺,既誘人又嫵媚,比起國色天香的柳應兒更要擄人目光,也教程翩兒不能自己地看直了眼。
心兒,忽地又怦怦然地不規則的亂跳起來,廂房內的空氣彷彿在一瞬間變得稀薄,讓她呼吸困難。
可是他喜歡的,是夏祈兒。
她不能跟自己最親最愛的朋友搶同一個男子,她跟梁紅袖,註定不能在一起。
“已經準備好了嗎?”梁紅袖打量着她一身輕便的布裙,他早料到,她會馬上過來找他開始習舞。
她並不是那種嬌柔無力的千金小姐。
“對,我們可以開始了。”壓下所有不該有的情感,她回應。
“在習舞期間,我説的一字一言你都不能違抗,必須照做,這就是條件,你能做得到嗎?”墨眸,閃了一抹異色,快得教人無法捕捉。
不能違抗!程翩兒臉露難色,但她人已經來到這裏,也答應過月嬤嬤與夏祈兒,就不能空手而回,縱然再不願,她也點了點頭,“可以。”
“很好。”梁紅袖滿意地一笑,向她伸手,招了招。
“過來我這兒。”他下達頭一個命令。
這個命令,聽得程翩兒一陣的耳熟,因為他用的語氣,並非叫喚奴婢時的使喚自己,而像一個男子喚着屬於他的女子時,那種不容拒絕的熱切語氣。
她曾在安野王以及月嬤嬤之間,也在尹進以及柳應兒之間聽過這樣的語氣,月嬤嬤以及柳應兒面上,既不依又甜蜜的表情,教她印象深刻極了。
然而,梁紅袖怎麼會以這樣的語氣使喚她?
“怎麼了,剛剛才答應了不會違抗我,怎麼才一會兒就不聽我的話了?”見她遲遲不肯向他邁開步伐,梁紅袖故意的説着,深知她好勝逞強的性子絕對會將自己送上前的。
果然,她怒眼一瞪,啐了句:“我説過就算數。”便往他身前走來。
她就在他的面前,儘管小臉上有多不願意,儘管她是被他用手段拐來這幢其實是屬於他的別苑,他還是感到一陣欣喜若狂。
接下來的一個月,就只有他與她兩人朝夕相對,他會使盡一切的方法,一切的手段,叫她完全地愛上他,在她的心中烙下屬於他的記憶。
“梁紅袖,你叫我過來,就是看你發傻?”被他的眸看得不自在起來,程翩兒故意按照平日與他對話時的惡聲惡氣,彷彿她還是那個不知道自己喜歡他,以為自己很討厭他的程翩兒。
“是我一時的恍神了。”只因看到了她,他便不由自主了。
“要我過來做什麼?”
“我要你,對着鏡子,擺出你認為最能勾引男子的姿勢。”盯着她嬌美的小臉,他忽地道出一句教她瞠目結舌的命令來。
“你……你説什麼?”她呼吸一窒,幾乎連話也説不好。
“你不是聽得很清楚嗎?”他反問她,一副她明明就聽得一清二楚的模樣。
“那跟習舞有什麼關係?”她羞紅了一張小臉,對着他低咆,像只被踩到尾巴的小狗一樣的激動。
廂房內的光雖然微弱,但也足夠讓他將她臉上的紅暈看進眼底。
“那當然有關,你為什麼一直不跳軟舞?”
軟舞是優美柔婉,娉婷纏綿,與她平日跳的矯捷爽快的劍舞是完全相反的舞。
“你的【胡旋舞】堪稱天下一絕,但你可知道,為什麼頭一回的比試是我贏了,而你又能在第二次的比試中勝出?”他低問着她,瞧見了她小臉上的震撼。
“第一次的比試,我跳出了能教他們耳目一新的【綠腰】,是你不曾在眾人面前展示過的舞,所以他們判我勝出,而第二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