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稷壇煙霧散去,屍橫遍地,血流成河。
蕭布衣雖是重傷,可聲音沉凝,眾右衛府的jīng兵面面相覷,都是露出驚懼之意。
犯上作亂當誅九族,他們家人都在東都,驀然聽到這個罪名當然恐懼,有人知道蕭布衣一言九鼎,為了兵士寧可得罪越王亦要請命,聽他說降者不殺,都是意動,握著兵刃的手有些鬆了。
這次大夥都是護駕祭天,哪裡想到會被安個造反的罪名。無論皇甫無逸做什麼事情,他們並不想受到牽連。其實眾人心中都隱約知道這宮鬥兇險非常,一不留神就要萬劫不復,如今是蕭將軍和皇甫將軍鬥法,他們雖是右衛府的jīng兵,可要說選一個人信任的話,倒有不少覺得蕭布衣可以投靠。
皇甫無逸已經知道不妙,沒有想到自己的計謀用在別人身上是高招,用到自己身上就變成了悲劇。見到軍心動搖,皇甫無逸放聲道:“莫要聽這賊子蠱惑,蕭布衣自恃功高,妄想反叛,這才圍攻我等。我們當奮死一戰,保護越王千歲。”
他話音未落,只見到紫微城、東城的方向又有人帶兵過來,為首兩人卻是盧楚和董奇峰,不由更是心寒。
兩隊兵馬又在包圍圈外分列開站立,虎視眈眈。右衛府的jīng兵更是驚駭,方才還能和右驍衛的兵士打個平手,這刻要動起手來,只怕要被斬盡殺絕。
盧楚策馬過來,兵士自動散到兩側,盧楚沉聲道:“皇甫無逸密謀反叛,證據確鑿。越王下旨。當誅首惡,若不響從,可免一死。”
他話音才落,皇甫無逸已經放聲高呼起來。“盧楚。你和蕭布衣密謀反叛。陷害忠良,盡忠隋室之人豈能服你。你們莫聽這二人蠱惑,跟我衝出去去見越王,忠jiān立辨!”
他這一說,眾禁衛又是猶豫起來,皇甫無逸只剩最後的救命稻草,那就是被他偷換的越王,暗想他積威之下,越王只要說他是忠良,盧楚、蕭布衣也難奈他。見到盧楚、蕭布衣不語。皇甫無逸冷笑道:“爾等可是怕見到越王,揭穿爾等的詭計嗎?”
鐘磬一響,jīng兵護衛下,遠處緩步走來了越王,在盧楚身後停下。
皇甫無逸慌忙跪倒道:“越王,微臣對你忠心耿耿,費青奴作亂我是絲毫不知。這次遭jiān人陷害。還請你明辨是非,莫要讓jiān人得逞。”
越王臉上露出恬和的笑容,“你真地絲毫不知,你若是不知,何以想要找人換我,妄想以假越王掌控東都?”
皇甫無逸感覺一盆涼水兜頭澆下,吃吃道:“越……王。你說什麼?”
越王沉聲道:“皇甫無逸。你實在讓我大失所望,想本王待你不薄。沒想到你竟然積慮想反!盧大人對我說明真相,我還不敢相信,沒想到你竟然買通梁公公要換掉我,也虧了你處心積慮這些年,竟然養個和我一模一樣之人。可我早有準備,又如何能讓你得逞?”
皇甫無逸緩緩抬頭,凝望越王的雙眸,沉聲道:“這麼說,龍光殿中議事之時,你就已經騙我了。”
越王輕聲道:“你說的大錯特錯,行騙的一直是你,與我何干?”
龍光殿中,越王召集群臣商議祭天,卻對皇甫無逸言聽計從。這時皇甫無逸其實已派梁公公將越王掉包,而且得到梁公公地確認。他知根知底,群臣雖是懵懂無知,他卻感覺到越王和平rì有了不同,只以為得計,哪裡想到越王根本沒有被掉包。
霍然站起,皇甫無逸突然放聲大笑起來,心中卻有說不出地惶恐之意,笑了良久,這才嘶聲道:“那你為何還要戒齋三rì,假仁假義地祭天?你若是早知道我的反意,早就應該當rì捉拿我,何必等到現在,累及蕭將軍受傷,想必你早就想要坐山觀虎鬥,等到我和蕭將軍兩敗俱傷後,這才一股腦的誅殺。你身為越王,高高在上,我等為你竭盡心力,你卻只想著除盡忠良,今rì是我皇甫無逸落難,明rì只怕輪到蕭將軍,到時候東都再無良將,只能落在賊手。你自毀長城,實在讓人心寒。”
皇甫無逸也算是狡詐之輩,見到大勢已去,所有的計謀被人一一破解,這才極力的拉攏蕭布衣,蠱惑軍心。暗想就算死,也不能讓越王、蕭布衣等人和睦相處。
越王卻是輕嘆一聲,走到蕭布衣面前深施一禮道:“蕭將軍搶回回洛倉,維繫東都命脈,為救我身受重傷,正是東都之屏障。本王雖不算英明,卻也知蕭將軍國之瑰寶,以後定請蕭將軍鎮守東都,保東都的安寧。本王若有絲毫陷害蕭將軍之意,天誅地滅,不得好死。”
他躬身施禮,當眾發誓來定軍心,實在是前所未有的事情,眾兵士本來疑惑難決,這次都是心中大定。
盧楚一旁道:“皇甫無逸,你挑撥離間,越王、蕭將軍如何會中你的詭計。當rì並不捉你,不過想看你到底有哪些死黨,一舉成擒罷了。你的死黨盡數被張大人剿滅,如今你是眾叛親離,還不認罪嗎?”
皇甫無逸嗄聲道:“你們陷害我,無憑無據,陷害忠良,老子不服!”
他聲音嘶啞,皇帝夢想破滅,神sè已經露出狂意,盧楚早就讓兵士護住越王,喝道:“你等還不放下兵刃,難道想滿門抄斬嗎?”。噹啷一聲響,有右衛府的兵士已經棄了兵刃,跪倒在地道:“屬下毫不知情,無心造反,還請越王、蕭將軍、盧大人明察。”
一人棄了兵刃,其餘紛紛扔了兵刃,跪倒在地祈求活命,一時間嘩啦啦地跪倒一片。
場中只剩皇甫無逸孤零零的站著,淒涼無限。他望向四周,只見到刀槍耀眼,鐵甲寒光,有著說不出的威嚴之意。突然覺得滑稽可笑。放肆的大笑起來。
盧楚等他笑了一陣。這才道:“皇甫無逸,你到現在,還不肯服罪嗎?你若不服,只怕皇甫家族百餘口都要被你牽連……”
皇甫無逸眼角不自主地跳動幾下,卻是終於止住笑容,恢復了冷靜,“你們贏了,我輸了。”
話一說完,他已經拔出腰刀向脖頸上抹去,陡然間寒光一道shè來。擊飛了他手中的腰刀。
眾人扭頭望過去,見到竟然是個隋兵出劍擊飛了皇甫無逸的單刀,不由大為詫異。眾人都認得那人出手抵抗刺客,雖是沒有擋住刺客,但是武功極高。見到他黑巾罩面,身著隋兵裝束,實在不倫不類。不知道他為何要阻住皇甫無逸自殺。
蕭布衣卻道:“越王,皇甫無逸罪大惡極,卻也先需交大理寺審理,刑部定奪才能定罪。微臣還望越王按此處理,以免落他人地話柄。”
皇甫無逸嘿然冷笑,想說什麼,終於住口。越王望了盧楚一眼。輕聲問,“盧大人意下如何?”皇甫無逸既然倒臺。他倒還習慣徵詢大臣地意見。按照他地想法,皇甫無逸死了就一了百了,並不想節外生枝,再說現在東都頹廢,很多事情早沒有了規矩。盧楚卻點頭道:“蕭將軍所言合情合理。”
越王倒是不好按照自己地意思來,沉聲道:“那就先將皇甫無逸押入大牢,交予大理寺刑部共同審理。”
蕭布衣迴轉將軍府後,感覺到疲憊yù死,好在他勤修易筋經生死關頭終於有了作用,身體承受重壓的能力遠比旁人要強,五臟六腑雖受重擊,但是還沒有致命之傷,反倒是史大奈鋼筋鐵骨,卻比他受傷還要重。可他先被打了一掌,後被符平居重重刺了一刀,還能活下來,實屬幸事。
蝙蝠首先問道:“蕭老大,你傷的重不重?那一刀,可是嚇死我了。”
原來這次五兄弟都跟隨蕭布衣混入了內城,裝扮個貼身侍衛,事情發生的實在突兀,五兄弟見識廣博,可武功算不上什麼,等趕到地時候,早就塵埃落定,也就沒有出手。
蕭布衣望著盧老三苦笑,“其實還要謝謝老三你。”盧老三也是苦笑,“要謝,你還是謝謝裴小姐吧。”
原來蕭布衣能活下來倒不是會了道信地金剛不壞,而是因為穿了裴蓓送與的護身軟甲。裴蓓知他人在東都,心中牽掛,人沒有前來,怕他又是不收,卻讓老三將護身軟甲送了過來。
蕭布衣接了軟甲後,知道裴蓓地情意,感激在心,是以穿在了身上。這時候想起裴蓓的貼切關懷之意,心中溫情無限。
東都算是群魔亂舞,個個心懷鬼胎,他一定要殫jīng竭力,這才能夠立足。其實他雖勾心鬥角,卻真的很厭惡這種人際關係,只有想到友情、愛情之時,心中才有暖暖之意。
低頭望下去,見到衣襟早就破裂,露出了那件黑sè軟甲,蕭布衣暫時忘記了一切,嘴角隱有笑容。
蝙蝠幾個互望一眼,眼中也有了溫馨之意,或許在這惡劣地環境之下,兄弟情深才是讓人能堅持下去的動力。他們都是過來人,又如何不知道蕭布衣的心境。
不過雖有護身軟甲,可畢竟只能擋住利刃戳入,但斷刀蘊含的勁道卻是差點將蕭布衣的胸骨打斷。蕭布衣回憶當初一幕,也是暗自心驚,若沒有道信在場,只怕真讓那符平居得了手去。
“蕭老大,我有一事不明。”盧老三徑直問道:“皇甫無逸早就該死,你為什麼不讓他直接了斷?”
蕭布衣皺眉道:“皇甫無逸經此一事,死了和活著也沒有什麼區別。不過在他死之前,我們顯然還要從他身上了解一件事情。”
“什麼事情?”盧老三話一出口,突然醒悟了過來,“你是想追查符平居是誰?”
他話音落地,三人都是默然,這個符平居的武功實在讓人心寒。他若是真的想殺人地話,只怕對手很難抵擋。蝙蝠謹慎道:“蕭老大,這人毫髮無傷,我只怕他再來殺你。將軍府要加強戒備。”
蕭布衣皺眉。“只怕兵士對他亦是無可奈何。”
蝙蝠低聲道:“我和老三可以佈下些防備。不見得能對他造成傷害,可是最少能佈下jīng巧的機關,若是有夜行人來地時候,我們可以jǐng覺。”
蕭布衣微笑道:“那樣最好,不過等他來殺的時候,總要調查下他的底細。可我們眼下只有皇甫無逸這條線索可以用,眼下當要逼他說出符平居的身份下落才好,可怎麼讓他說出來還是要考慮地事情。”
蝙蝠突然笑了起來,“蕭老大,老二有辦法。”
蕭布衣jīng神一震。“什麼方法?”
蝙蝠沉聲道:“老二有種本事可以攪亂別人地心神,讓他說出心事。如果我們有機會接近皇甫無逸地話,倒可以讓老二試試。”
蕭布衣對此倒不稀奇,因為他那個時代也有什麼催眠之術,沒想到老二竟然也有這個本事,不由振奮道:“那等我傷好些,就讓老二做這件事情。對了。大奈的傷勢如何?”
“越王派御醫來看過了。”
蕭布衣猶豫下,“我去看看他。”
他緩緩起身,走到史大奈地房門前,輕輕敲敲房門,不聞有聲。想了下,還是推開房門走進去,只聞到一股濃烈的藥味。桌子上一碗湯藥紋絲不動。史大奈躺在床榻之上。雙眸圓睜,只是望著屋頂。
聽到蕭布衣走近。他並沒有稍動,只是眼角突然有些溼潤。
“無論如何,總要活下去。”蕭布衣坐到史大奈的床頭,微笑道:“令堂如果在天有靈的話,她也不會想看到你傷
他拿起了藥碗,遞到史大奈的面前,輕聲道:“大奈,你不要太過傷心。我想令尊應該並不認識你,不然他也不會出手。”
史大奈終於扭過頭來,蕭布衣這才發現席子上隱有水漬,彷彿史大奈的淚水。
“蕭……將軍,你不恨我?”
蕭布衣啞然失笑,“為什麼要恨你?”
“是我爹打傷的你。”史大奈喏喏道。
蕭布衣輕嘆聲,“那和你有什麼關係?我只知道,在我危險的時候,你擋在我地前面!”
史大奈眼角晶瑩,閉上了雙眼,握緊了拳頭,“我其實很恨他。”
蕭布衣知道史大奈說的這個他就是指符平居,他並不想為符平居辯解,無論如何,拋棄了深愛自己的女子,拋棄了自己的親身骨肉二十年,都是無法讓人覺得不痛恨。當初符平居一掌擊傷了自己兒子,蕭布衣幾乎想要大聲斥責,說明真相,可終於還是強自壓住,他不懼符平居,可想到話一出口,符平居倒不見得自責,史大奈多半更是傷心,是以不想再說。
“這世上有很多人,有好人、有壞人。”史大奈閉著眼睛喃喃道:“我出生在鐵汗國,被人鄙夷慣了,因為別人都有父親,我卻是個野種……我媽卻一直不肯說我爹的壞話,一直對我說,我爹文武雙全,風流倜儻,能認識我爹,是她一輩子的幸事。”
蕭布衣心道,符平居這人多半是經過巧妙的易容,不然這種高手何以虯髯客、道信都不說及。可符平居只憑尋常地相貌就讓西域的一女子死心塌地,二十年不忘,本身想必也有驚人的魅力。別的不說,單說他這身武功驚天泣地,已經可以傲視中原。可這樣的人物,道信高僧見多識廣,難道也不知嗎?
他琢磨著符平居的來歷,史大奈卻繼續道:“我卻覺得我媽遇到我爹,是一輩子的痛苦。可我卻從來未說什麼,其實有件事我沒有對蕭將軍說……”
“哦?”蕭布衣微笑道:“不方便地不用說。”
史大奈睜開眼睛,“其實我這身武功就是我爹教我地。”見到蕭布衣不解,史大奈低聲道:“他離開後給我母親留下了金銀珠寶,卻給未出生的我留下一卷書冊,上面記載武功習練之法。我母親從此後倒是衣食無憂。是以對他只有思念,卻無怨恨,她一直都說我爹是做大事地人,當然有更要緊的事情去做。我自幼按照我爹留下地法子習武。到十歲那年。同伴中十數人已經沒有人能打的贏我。可是他們雖打不贏我,但對我鄙夷卻是有增無減。我活到如今,這種感覺從未消減過。蕭將軍,只是在見你之前,我……沒有一個朋友。”
“如果你不嫌棄,我們倒可以成為朋友。”蕭布衣微笑道。
史大奈眼中露出感動,“我只怕……我不配。”
蕭布衣正sè道:“是朋友,就沒有配不配之說。若是隻為了好處利益才結交的,不是朋友!”
他說的斬釘截鐵,史大奈望著蕭布衣地雙眸。終於掙扎坐起,接過藥碗,一飲而盡。
“為了你這句話,我也能活下去。我史大奈一輩子沒有什麼目標,唯一地目地就是找到親生父親,為母親還願。我爹打了我一掌,我心中痛恨。卻也有釋然,我方才只是想,若是他一掌取了我的武功,或許取了我的xìng命,我們就彼此不欠了,對不對?”
蕭布衣暗自心驚,嘆息道:“那我想他會內疚終生。他並不知道是你……”
“他不知道?”史大奈憨厚的臉上露出迷茫。“我這武功都是他給的,他功夫那麼高。又傷了我,現在應該知道了吧?”
蕭布衣心中微動,不等說什麼,史大奈卻是扭頭望向了蕭布衣,沉聲道:“蕭將軍,你身受重傷,還不忘記過來安慰我,你是好人。你放心,下次他若再來,我一定要和他說個清楚,他不能殺你!”
他雖是知道武功不敵符平居,可口氣決絕,全無畏懼。蕭布衣輕舒了口氣,“養好傷要緊,一切等傷愈了再說。”
等退出了史大奈的房間,蕭布衣這才舒了口氣,他知道史大奈xìng格淳厚,這才擔心他受不住打擊,忍不住過來勸解。出了史大奈的房間,見到遠遠一人移開了目光,卻正是黑衣女子。
蕭布衣心中一陣茫然,暗想她守在附近,可是怕符平居前來,這才想要保護自己?想起她奮不顧身的救自己,那種生死關頭是半分不能作假,她對自己卻是半分感情都沒有,那求自己的事情只怕真的千難萬難。可自己能幫助她做什麼,難道她知道了天書地一些事情,所以想讓自己改變?自己真的是什麼無上王的大將軍,現在連他都不敢確定?歷史好像相似,又有不同,天書為何和自己記憶完全不符?東都形勢初定,自己當盡力掌權,可越王、王世充等人還要小心應對,安內才能除外,所有的一切交織在一起,不由讓蕭布衣心亂如麻,一時間忘記了身在何處。
驀然覺得臉上一涼,抬頭望去,才發現不知何時,疏雨潤物,雲鎖輕愁。輕雨為東都帶來了瑟瑟之氣,要入秋了嗎?蕭布衣心緒百轉,黑衣女子的目光只是落在不遠的疏桐樹上,黃昏將近,雨水點點滴滴……是一夜之間又白了不少。
入秋的雨對蕭布衣來講,不過是憑添了些許愁緒,可對李淵來說,卻是添了天大的麻煩。
連綿小雨加大雨已經下了近半個月,而且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停,李淵造反以來最大的麻煩不是人為,竟然是老天給的。
麻煩從李家大軍入雀鼠谷正式開始!
之前的一番風順,志氣激昂熱情都被這雨兒澆的冰涼。李淵坐鎮中軍帳中,愁眉緊縮。
從起義以來,所有地一切都算在他地計劃之中,太原周邊的郡縣雲集響從,並沒有給他起事造成什麼麻煩。殺了高德儒後,又準備了一段時間,李淵就招募了三萬jīng兵南下,準備入取關中。
要入關中,當要西渡黃河,河東渡口水流湍急,適合渡船地地方並不多,蒲津就是其中的一個渡口,那裡有屈突通重兵把守,並不容易通過。但是除了蒲津外,河東地區還有個龍門渡口可以通過。再上又有壺口,如果在這些地段過河,可直接進入渭河平原,圍攻關中。李淵早就打探明白,龍門和壺口的守軍很弱,那時候還是一陣欣喜,心道屈突通雖是隋朝的老臣名將,可這次多少失算。這可能也是因為屈突通人老了,膽小了,不敢冒然分兵去守。只肯重兵把守住河東和潼關重鎮,以扼李淵的大軍。可李淵欣喜還沒有持續幾天,就被這連綿的大雨澆滅。
他要渡黃河入關中,就要先過雀鼠谷。要過雀鼠谷,先要攻下霍邑城。
在呂梁、王屋兩座大山的夾逼下,雀鼠谷是李淵進取河東,轉戰關中的唯一通路,地勢崎嶇狹窄。而霍邑正在雀鼠谷中部,他要想南下,這座要塞絕對要攻克。
可代王楊侑知道他起事,第一時間命令宋老生派兩萬隋軍駐紮霍邑城以擋他的大軍。李淵知道這個消息後,心急如焚。可知道雀鼠谷西北的賈胡堡並沒有派兵把守,李淵心中竊喜,賈胡堡為屏蔽霍邑的門戶,又和霍邑成犄角之勢,宋老生棄此門戶,可算庸才。
他迅即帶兵駐守賈胡堡,後軍卻是下寨在高壁嶺,本準備誘敵出戰,可沒有想到大雨滂沱,連綿不斷。這裡地上的黃土頗厚,若是下個一時三刻也就罷了,可一直沒有止歇的時候,只下了三天後,黃土就泛著水泡,和著泥漿,泛著讓人心煩的黃sè,霍邑城四周都彷彿變成沼澤,騎兵馬蹄下去,深陷其中,比步兵還慢。步兵一腳下去,幾沒小腿,這樣的天氣,走路都困難,談何作戰?
宋老生堅守城池不出,李淵已經在此停留了半月,而且不知道還要停下多久!
李淵幾夜已經白頭,憂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