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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六節 謀逆

    林苑外十數里外是片地域頗大的樹林,月光如水下,佛盤亙在地面的一個怪獸,靜靜的等候著吞噬著世間萬物。

    正月十五酉時,雪早早的停了,寒夜裡樹林周圍,咋一聞是靜寂無聲。可若是仔細的去聽,才發現靜寂中有種不安的sāo動,有種不安的恐懼。

    樹林像是怪獸,樹林裡動靜卻像是平靜海面下蓄積的驚濤駭浪,隨時翻湧出來,就會把海面上一切捲入萬劫不復的海底。

    近千兵士靜靜的埋伏在森林中,一動不動,雕塑一般,天雖寒冷,兵士都是甲冑在身,鐵打的神經般凝望遠方,那裡有一條道路,開闊筆直,路的盡頭就是東都皇家第一御花園上林苑,路的那頭,遠見墨青的群山輪廓,那是伊闕山和香山餘脈的蔓延。

    兵士恪於將軍的威令不敢稍動,林子中的幾百匹戰馬卻是有些不安和興奮,馬銜枚,人銜草,只為了不為敵方察覺,蓄勢待發之下,整個樹林的凝雪也不如兵士將軍的殺氣之寒。

    人不寐,將軍卻是金髮,只是這次要哭的卻是哪個?

    李敏見到叔父坐在椅子上,臉上閃過一絲憤怒之意,無論如何,楊廣這時候讓申明公出來,已經是不懷好意。

    申明公老邁,又是重傷之下,只宜靜養,楊廣這個時候把他推出來,簡直就是謀殺的心思!他可以把別人**在手心之中,只是因為他是高高在上地皇帝!

    心中升起一股怒火。李敏向楊廣施禮道:“聖上垂憐,叔父老邁,不堪勞累,還請聖上讓他迴轉休息為好。”

    “哦?”楊廣微笑道:“朕很久沒有和申明公賞月了,約他出來,不過是一番好意而已,柱國你多想了。”

    群臣都是面面相覷,不敢多言。誰都看出來了楊廣不懷好意。誰也看出了李敏的氣憤填膺。如今矛盾看起來一觸即發。可是他們都想置身事外。

    誰都不想成為這場政治鬥爭的犧牲品,因為李家免死丹書鐵券書寫過,自今以後,雖有罪,但非謀逆,縱有百死,終不推問。李敏和楊廣只能說是個人矛盾。雖然說是積怨已久,畢竟是無傷大雅,算不上謀逆,可他們若是動了真火,二人不會有事,只能是傷及無辜。

    “臣真的多想了?”李敏長吸一口氣,走到了叔父的身邊,彎身下來看著叔父的臉。半晌才抬起叔父的下頜悲聲道:“聖上雙眼不瞎。不知道能否看出申明公已經暈了過去?”

    群臣聽到李敏話語中大為不恭,都是相顧駭然失sè。楊廣高臺之上臉sèyīn沉,“你說什麼?”

    “我說聖上雙眼不瞎。卻以為所有的大臣眼睛都瞎了不成?”李敏霍然站起,臉上滿是蕭殺,推車地宮人見到他地臉sè,竟然駭地倒退兩步,可見李敏臉sè的淒厲。

    楊廣高臺上冷笑一聲,“柱國,你說此大逆不道之言,可是想反了不成?”

    蕭布衣一旁見到,心中惴惴,現在的確是瞎子都看的出來,這場賞月賞燈會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楊廣看起來真的對李敏和李閥不滿,這次言辭相逼,聽起來惱怒之言,卻實在是大有深意。

    只是感覺李敏素來老謀深算,喜怒不形於sè,這次悲憤莫名,看起來倒有些做作的意味,難道他自恃持有丹書鐵券,這才敢對楊廣出言不敬?

    楊廣說了想反兩個字地時候,群臣悚然,兵部尚書衛文升上前施禮道:“聖上,想必柱國是關心申明公心切,這才亂了分寸,出言不遜,還請聖上……”

    “莫要向這個昏君求情了,我對他已經是心灰意冷。”李敏一句話讓衛文升臉sè大變!

    誰都知道衛文升想要和李敏結為兒女親家,誰都知道衛文升和李敏私交極好,這次聖上和柱國言語牴觸,也就衛文升這種人才會出來勸架,都以為李敏會借杆下驢,卻沒有想到李敏口出昏君二字,居然把事情鬧到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

    “昏君,心灰意冷?”楊廣高臺笑了起來,饒有興趣的問,“不知道李愛卿何出此言?”

    蕭布衣見到楊廣臉上的笑意盎然,眼中卻是半絲笑意都沒有,暗自嘆息一口氣,只想著潔身自好就好,沒有必要趟這混水,歷代攪入宮中勾心鬥角的大臣,就算僥倖贏的了,最終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你自誇千古一帝,一代明君,誇三皇,超五帝,下視商周,使萬世不可及!”李敏連連冷笑,“可這不過是你的妄想而已,楊廣,你還要做夢到幾時?”

    他一聲楊廣說出來,周圍的禁衛軍已經上前了一步,齊齊地吶喊,群臣失sè,知道今rì之事已經不可調和!

    楊廣終於不再微笑,淡淡道:“朕不是千古一帝,難道你是?”

    “我當然也不是,可你更不是!”李敏放聲長笑道:“先帝在時,鞠躬盡瘁,為國為民,就算逃荒之時都不忘記詢問百姓地疾苦,聞百姓吃糠咽菜時候潸然淚下,他是個好皇帝,是個千古一帝,可是你呢?你不配!你終rì想著你的大業,你可曾有一分心思想到了天下的百姓?”

    “大膽李敏,竟然敢說如此大逆不道之言,你們愣著做什麼,還不拿下。”司馬長安嗄聲叫道。

    眾禁衛厲喝一聲,齊齊地上前,持戟圍了過來,楊廣高臺之上卻是笑道:“暫且退下,朕倒要聽聽柱國的高論。”

    司馬長安愕然,卻是止住眾兵衛的上前。

    李敏放肆的笑了起來,“楊廣,你終於逼我說出這些話來,如今卻又做起這種假仁假義的事情來了?你以為群臣都會被你地仁義矇蔽。還是以為你的手下不過都是溜鬚拍馬之輩,就算你放個屁他們都會說成是香的?”

    楊

    的望著李敏道:“繼續說下去。”

    李敏拱手向天道:“蕭少卿僕骨揚名,我也曾聽他說過一句話的,那就是人在做,天在看,我對此話深以為然。”

    蕭布衣不能不佩服這老傢伙的老謀深算,就算死也要拉個墊背的,可他只能默然。話都不能多說一句。可如此看來。李敏這個老傢伙對他也留意很久。甚至他在僕骨說的一句話都記得。

    李敏嘆息道:“這天下本來並非楊廣你地天下,你楊廣真地以為自己素有大才,得天下是順應民意地緣故,大謬不然!先帝雖從北周皇帝手上奪得了皇位,但那才是真正的得民心者得天下,先帝取得了北周的天下,可見皇位並非世代流傳。而是有德者居之而已。可你楊廣有何德才坐此高位?你隱忍十數年,誣陷太子楊勇,陷害諸位兄弟,以假仁假義矇蔽先帝先後,這才取得了皇位,可太子,秦王,蜀王。漢王哪個服你。哪個沒有反你?你坐上皇位,不思蒼天厚德,倨傲不聽諫言。不顧百姓死活,先後大興土木,修東都,開運河,擊吐谷渾,巡遊玩樂,可知道死了多少百姓兵士?你誇誇其談的功績不過建立在天下百姓的鮮血和骸骨之上,運河開通了,好一個利在當代,功在千秋,可是已經到了丁男不供,始役婦人的地步,楊廣,你聽到這種奏摺,可曾有過一絲的內疚?”

    群臣惴惴,楊廣只是冷笑,任由李敏說下去。

    “你只是想著做自己地千古一帝的千秋大夢,妄想三徵高麗,以先帝之能,征伐高麗都是無功而返,你又何德何能,妄想統軍打下高麗?你毫無軍事才能,征伐的一路上只知道吃喝玩樂,奢侈鋪張,不用猛將良將,妄想不戰屈人之兵,浩浩蕩蕩的幾十萬軍士,回來的不過幾千之人,你每夜想到此事,可曾夢到屈死的數十萬冤魂?”

    楊廣笑容已經凝結,臉sè鐵青,雙拳緊握,還是一言不發。

    “你一戰敗北,不思教訓,再徵三徵,如今還要妄想四伐高麗,”李敏見到楊廣不答,正合心意,反正已經撕破了臉皮,倒是沒有了以往的束手束腳,“二徵高麗的時候,楊柱國反你豈非無因?只可嘆楊柱國為國身死,換不來你半分地悔改之意,三徵高麗之時,已經民不聊生,不堪使役。如今中原烽煙四起,你以為是百姓反你嗎?你錯了,大錯特錯,如今是老天都在反你!民要反你,你可以鎮壓,天要反你,不知道你能否封住蒼天之口?”

    眾臣面面相覷,臉sè各異,心道這個李柱國今天怎麼了,難道真地要反叛不成。以聖上的脾氣,今天的李柱國不死也要扒層皮了,可深知李敏為人地都是大為奇怪,知道李敏此人素來不打無把握之仗,今天的所為,實在大違常規。

    楊廣冷笑道:“朕不能封蒼天之口,但是想要封你的口還是很容易的事情。蘇納言,如今李敏口出大逆不道之言,該當何罪?”

    蘇威大為頭痛,顫巍巍的上前道:“回聖上,李柱國雖是口出妄言,但請看在他勞苦功高的份上……”

    楊廣大為皺眉,嘴角一絲冷笑。

    “蘇納言,多謝你的美意,只是我李敏今rì既然敢和昏君對峙,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李敏搖頭道:“昏君,你說我是想反,這你可大錯特錯,我忠心為國,實在是從未有過反意。可是你這無道昏君卻是做夢都想我反,為什麼?因為我手上有先帝賜予的丹書鐵券,你殺我不得!你殺了我,不但違背先帝的遺願,還讓天下功臣寒心,你只怕殺了我一個李敏,難以服眾而已,你到現在還是做偽做善,只是想要掩蓋你真實醜惡的嘴臉罷了。丹書鐵券上有云,自今以後,雖有罪,但非謀逆,縱有百死,終不推問。好一個但非謀逆,縱有百死,終不推問,你不想獎勵有功之臣,卻只怕他們搶了你的王位,一心想要置他們於死地。楊柱國因為你的疑心反了,如今你又算計到了我這個柱國地頭上。你先殺了我兒。再讓人屢次刺殺於我,傳出李氏當為天子的謠言,然後在四方館眾目睽睽之下又讓人行刺我的叔父,本來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可你這個昏君的所作所為簡直滑稽的可笑,你用盡了心機,不過是想逼我謀反而已。我要是一反。你就可以用謀逆之罪斬我。楊廣。你果然是好心機,好可笑的心機!我如今揭穿你的偽善假義,只想讓群臣看清你的真實面目。”

    蕭布衣聽到這裡才是恍然大悟,這才明白當初裴茗翠所言,為什麼說貝培失敗了卻已經成功了一半,裴茗翠殺人不是目地,逼反李閥眾人才是目地。楊廣為了不想破了丹書鐵券地誓言。也的確不想讓群臣猜忌,這才步步緊逼李敏謀反。只是李敏把他兒子的死推到楊廣的身上,不知道是真不知情還是另有深意。

    只是如今撕破了臉皮,李敏看起來想不死都不行了,蕭布衣實在實在想不出李敏有什麼不死的方法。楊廣卻是淡淡的說了一句,“你真的不想謀反?你若是不想謀反,為何造謠說伊闕山有彌陀教出沒,你若是真地不想造反。為何朕讓李善衡出兵伊闕山。他卻借故拖延時辰,出兵後卻是放緩行程迷惑朕這個昏君,他如今想必已經是趕來上林苑的途中吧?李柱國。李善衡雖是領軍之將,但是無故無令前來上林苑,只怕已經懷了謀反的念頭吧?”

    李敏變了臉sè。

    李善衡此刻不知道蓬萊山上的唇槍舌劍,只是縱馬急奔,看看天sè的時候,已經到了酉時。他身後數千兵士跟隨,這些兵士有的心知肚明,有的卻是茫然聽命,不知道為什麼中將李善衡本是領兵進軍伊闕山,如今卻是折返上林苑。

    只

    外,軍令有所不受,李善衡不要說去上林苑,就算是幫郎將兵士也只能緊緊跟隨,誰都知道中將心狠似鐵,若不遵令,向來斬立決!

    李善衡只覺得疾風割面,卻是心中振奮,渾身發熱,今天他要做一件足可以震驚大隋的事情,殺了楊廣,李閥將要取而代之楊廣地皇位。

    不過取而代之或許有些難度,但按照堂兄所說,可以效仿曹阿瞞地抰天子以令諸侯!蜀王楊秀向來都被昏君楊廣軟禁,鬱郁不得志中,只要殺了楊廣,扶植起楊秀,那以後還不是呼風喚雨,風光更勝從前?等到時機成熟後,廢了楊秀,那天下還不是李家的天下?

    李氏當為天子的言看起來就應該堂兄李敏地身上,自己不想當什麼鳥皇帝,當個大將軍也是不錯的!

    只要殺了楊廣,一切就會順利,前途也會豁然開朗,想到這裡的李善衡摸摸腰間的長刀,嘴角一絲yīn冷,只要等到堂兄李敏發出信號,他就要殺入上林苑,脅迫群臣就範,他到時恐怕已經不能殺得了昏君,因為那時候昏君早就死在堂兄的手上!

    李善衡想到這裡,馬上長舒了一口氣,這次行動可以說是設計天衣無縫,斷然沒有失敗的道理。

    只是他才舒完長氣,心中一沉,手中長矛急揮,眾兵士勒住馬韁,止住了行軍。李善衡對這點頗為滿意,這些兵士都是武衛府的jīng英,大多數都是李氏的親信,全部控制武衛府的兵士絕無可能,也是極容易走漏消息,可人向來有盲從的特xìng,只要到時候李氏親信搶先效忠,這些兵衛到了上林苑怎麼會不見錢眼開,為他賣命?上林苑就是座金山yù窟,那裡金錢美女無數,只要他李善衡到時候說一聲,這些人都會狗兒見到骨頭般的拼命!

    李善衡止住了行軍不是想要歇口氣,從這裡到上林苑不過十數里的路程,跑馬衝過去要不了多久,他們養jīng蓄銳多時,此刻只有亢奮,沒有疲倦。他止住了腳步,只是因為此去上林苑的路上並非一馬平川,而是堆了太多的大石,看起來不要說跑馬,就是跑路都是大有問題。

    大石前頭立著數十兵士,挽弓搭箭,倚仗地勢固守,眼見數千兵士殺到,居然巍然不動。

    箭頭上寒光閃爍,蓄勢待發,寒夜中有了殺機,兵士之前,一馬屹然而立。馬上一將軍身材高大,金髮碧眼,含笑的望著數千殺過來武衛,沒有絲毫地緊張或慌亂。見到李善衡領兵到來,那人長聲道:“李中將,不知道深夜領兵前來上林苑所為何事?”

    李善衡臉sè微變,擋路的居然是王世充,那個胡人雜種。

    王世充在李善衡的眼中向來不足一道。阿諛奉承。溜鬚拍馬之輩又會有什麼本事。昏君無道,重用侫臣,這也是讓李善衡最為鄙夷的地方。可是李善衡做夢也沒有想到,阻擋他行軍的恰恰就是他最看不上眼的王世充!

    “王郡丞在此不知有何貴幹?”李善衡長槍一橫,心思飛轉。

    王世充笑道:“李中將想做什麼,我也想做什麼。”

    “這麼說我們倒是不謀而合了?”李善衡估計下兵力,心中殺機已起。對方雖是佔有地利,可人數太少,如今酉時已過,堂兄李敏想必已經發難,自己不應在此耽擱時間才對。

    “我和李中將既然不謀而合,那不如一齊下馬賞雪賞月如何?”王世充遠方微笑道,“如此良辰美景,不應虛設。”

    “聽起來倒是不錯。”李善衡微笑的一揮長槍。厲聲道:“反賊王世充勾結外賊攻打上林苑。我等勤王救駕為急,先殺王世充者重賞黃金百兩!”

    李善衡一聲厲喝,當先衝去。眾兵士被財所動,齊齊吶喊,蜂擁上前,王世充遠方臉sè不變,微笑道:“李中將何出此言,我王某人,放箭!”

    他溫情脈脈,說出放箭之時端是驚天動地,他身後的兵士早就挽弓搭箭,聽到王世充一聲令下,齊齊地shè箭。

    空氣中嗖嗖聲不絕於耳,亂箭飛蝗般地撲向李善衡地兵衛。

    李善衡冷笑一聲,持矛拔打羽箭,他武功高強,目力敏銳,自然不虞羽箭shè來,身旁的武衛卻是‘嚓’的一聲響,已經持盾在手,抵擋shè來的羽箭。他們都是武衛的兵衛,裝備鎧甲自然jīng良,盾牌也是在配備範圍之內。數十箭shè出來,居然只是shè中兩三匹戰馬,其餘的人居然毫髮無損,可見他們馬上功夫了得,手上的武功也是不差。

    片刻衝鋒地功夫,李善衡所帶之軍已經離王世充十丈距離之內,李善衡長矛一揮,厲聲喝道:“矛!”

    他喝聲一出,長矛電閃出手,直奔王世充。眾兵衛毫不猶豫擲出手中長矛,向亂石堆擲去,長矛紛飛,氣勢遠勝利箭襲來。空中只聞尖銳穿刺之聲,撕裂夜空!

    李善衡一矛實乃畢生功力所聚,喝聲出口,長矛已到了王世充的面前,轉念之間而已,速度之快實在是駭人聽聞。

    王世充顯然也沒有想到李善衡的功夫如此jīng湛高深,‘媽呀’一聲喊,已經連滾帶爬的下馬,戰馬卻是無法抵擋,悲嘶一聲,居然被一矛刺背穿腹,釘在地上!數百長矛奔shè而來,幾名兵士躲閃不及,被一矛插死,慘叫聲蕩破夜空。其餘兵士嚇的慌忙躲在石後,躲避鋒芒。

    李善衡長笑一聲,伸手拔刀,眾兵衛紛紛效仿,‘嚓’的一聲,也是拔出戰刀,聲音清越,激昂振奮。李善衡就要率兵衝入亂石堆,盡誅王世充的手下,突然胯下馬兒長嘶一聲,咕咚倒地。緊接著所有的馬兒害了傳染一般,紛紛悲嘶咕咚倒地,馬上兵士失聲驚叫,跌到地上更是慘叫連連。

    李善衡大驚之下,卻不如眾兵士一樣跌落了塵

    是長身而起,人從馬背上凌空飛起,落在了亂石之上聲中,長矛疾刺而來,李善衡勃然大怒,斷喝一聲,戰刀一揮,連斷三杆長矛,左手探去,愣生生地抓住一杆長矛,**戳去,兵士拿不住矛杆,慘叫一聲,居然被矛杆倒穿入胸,死在當場。

    其餘襲擊地兵士不想李善衡如此威猛,齊喝了聲,已經向後倒退去。李善衡來不及斬殺兵士,回頭望過去,見到自己的手下被扎的遍體鱗傷,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王世充狡詐非常,堆石擋路,卻在路前遍佈鐵刺,這才誘使自己攻擊。自己一時不察,只被他背後地亂石兵士吸引,卻沒有注意到這條路遍佈荊棘。王世充此計要是用在別時斷然無用,只是此刻大雪滿地。再加上李善衡心情急迫,只想速戰速決,又被他驚慌失措騙過,一時大意,倒是折損了近百的馬匹。

    戰還是撤?這個念頭在李善衡腦海中一劃而過,轉瞬下定了決心,這場仗只需勝不許敗,甚至不能撤。只要是撤退地話。堂兄那面沒有自己的逼宮配合。已經不見得穩cāo勝券,自己退不得,只是王世充所做一切顯然都是有了jīng心的算計,難道說自己和堂兄的計謀已經洩露,這才引王世充特意在此劫殺?

    所有一切閃念之間,李善衡正待重整人馬,先清除了王世充再去上林苑的時候。突然感覺地面震顫不已。李善衡臉sè大變,扭頭望過去,只見無數兵馬從兩側密林湧過來,黑sè盔甲,氣勢洶洶,不由心中大驚。

    兩路兵馬側翼殺到,二話不說,為首的將領只是一揮手。羽箭如林。嗖嗖的穿過來,李善衡的手下驚慌失措亂了分寸,被亂箭shè來。傷亡慘重,哭爹喊娘。

    李善衡心中涼了半截,腦海一片空白,來地居然是左右衛府地黑甲騎兵,左右衛府向來是東都城中jīng銳之軍,只有楊廣才能調動,這次出來圍剿自己,難道說,這一刻早就落入了楊廣地算計之中,所有的一切不過是誘使他們李閥叛變的圈套?

    李敏聽到楊廣說李善衡領兵前來的時候,已經變了臉sè。他遠比李善衡要聰明太多,轉念之間已經知道,李善衡的行蹤既然落入了楊廣的眼中,楊廣絕對不會放過李善衡,這時候說不定已經出兵圍剿!想到這裡的李敏握緊了拳頭,長吸了一口氣道:“本來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只是昏君無道,我以熱血進諫,昏君不思悔改,反倒陷害忠良,這世上公道自在人心,楊廣,我雖然想要放過你,可是別人不見得想要放過你地。”

    楊廣哈哈大笑道:“李敏,你可是老糊塗了不成,你以為就憑你的口舌之辯,就能讓群臣信你的一面之詞,跟你造反?白rì做夢的時辰已經過去了,司馬中將,還不擒下叛逆李敏,等李善衡被擒之時,以謀逆之罪定罪,誅殺李家滿門!”

    楊廣說的意氣風發,神采飛揚,多rì的算計終於得到了回報,難免得意洋洋。

    他在二徵高麗之時,本來已經逼到高麗城下,轉瞬事成,卻恰逢楊玄感叛亂,兵動東都,讓他急急迴轉平亂,導致功敗垂成。這次他還是想要征伐高麗,卻只怕李閥在東都根深蒂固,到時候再效仿楊玄感之事,那他可就是腹背受敵。三徵高麗迴轉後,高麗王本是請降,卻是拒絕來朝,大為無禮,楊廣早就興起再次討伐的念頭,只是想除李閥,苦於沒有藉口,再加上李閥中的李渾李敏都是手持丹書鐵券,要是輕易誅殺,只怕會引起朝臣地人人自危,他這幾個月自征伐高麗回來,就是滿腹心思剷除李閥這個心腹大患,算計頗多,終於逼得李敏造反,實在是前所未有地快事。

    蕭布衣遠遠見到,卻是覺得不妥,只是到底哪裡出了問題,還是一時想不明白。

    楊廣號令一出,司馬長安已經挺身而出,豬頭樣的拔出長刀,厲喝一聲,“昏君無道,人人得以誅之!”

    群臣譁然,楊廣愣住,幾乎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司馬長安喝令一出,暗處已經湧出數百武衛,或持長槍,或持短刀,已經把楊廣所在高臺和群臣團團圍住。

    眾大臣sè變,楊廣怒聲道:“司馬長安,你想死不成?”

    他做夢也沒有想到他一向信任有加,忠心耿耿地司馬長安竟然是和李敏一夥,而且他手下監門府的兵衛悉數倒戈,足有幾百人之多。

    蕭布衣見狀也是臉sè微變,暗叫不好,原來楊廣在蓬萊山賞燈賞月,用意卻是擒拿李敏,不想人打擾,這才選擇了這個孤島,就是想要讓李敏插翅難飛。司馬長安本是監門府的中將,是為護衛皇上和群臣之責,這下造反,數百兵士對峙手無寸鐵的群臣和楊廣,實是大為兇險!

    李敏一改憤怒,哈哈大笑道:“楊廣,你昏君還是昏君,如何知道我的妙計。你在我面前做戲,刺殺我叔父申明公。卻不知道司馬長安早就對你不滿,早早的找我商議誅殺你這無道昏君,你一直在我面前做戲,甚至在宇文述傳出李氏當為天子地時候,還是勃然大怒,自詡明君,只想要麻痺於我!可你卻不知道,我和司馬長安的不和也不過是在你面前做戲而已!昏君楊廣。你傳出李氏當為天子之言。只想滅我滿門。卻沒有想到預言成真,現在還有何話說?”

    司馬長安也是大笑道:“李大人,你說我們捉到昏君後,應該如何仁義的處置他?”

    “封他個煬帝就好,”李敏大聲笑了起來,“當年南陳後主陳叔寶不就是被他封了諡號為煬,這個昏君……”

    他話音未落。突然臉sè大變,長呼道:“中將小心。”

    司馬長安臉sè也是變的極為難看,只因為他

    嗽聲就在耳邊響起的時候,李玄霸本在高臺,這時已身前。

    李玄霸終於出手!

    他看起來已經瘦的和骷髏一般,一陣風都是能夠吹倒,可是他一出手,司馬長安居然無法抵擋。蕭布衣見到李玄霸的出手也是駭然。李玄霸出手詭異輕飄。但是招式極快,每取對方命門所在,讓對手不能不擋。這和蕭布衣地刀法有異曲同工之妙,蕭布衣自忖若是李玄霸出手地是他,多半也是和司馬長安一樣地倒退!

    李玄霸出了三招,司馬長安已經退了七步,他畢竟身為監門府中將,武功高明自不用說,可是退了七步還是躲不過李玄霸的一隻手!他無奈之下,單刀一橫,攔在身前,只望能阻上一阻。

    李玄霸手臂一探,一掌繞過單刀,已經拍到司馬長安的胸前,別人見到他出手軟綿綿的沒有四兩棉的重,司馬長安被他一拍之下,卻是怒吼一聲,鮮血狂噴,凌空飛起,手中長刀卻還是緊握不放,群臣要非xìng命攸關不敢呼喝,早就大聲喝彩起來。

    李玄霸一擊得手,身形不停,已經向李敏撲去。他當然明白擒賊擒王的道理,抓住李敏,司馬長安受傷,群龍無首,自然不攻自破。他的動作極快,身影飄忽,群武衛雖然想救司馬長安,只是有心無力。

    蕭布衣暗自佩服,才要起步只好停下,他地思緒和李玄霸一樣,可是武功明顯不如李玄霸的高明,見到李玄霸擊傷司馬長安後,知道自己再出手已經沒有了用處,只是不知為何,心中不安之意更盛,瞥見滾倒在地的司馬長安之時,只覺得有問題。

    李敏見到李玄霸攻來,亡魂皆冒,連滾帶爬的躲閃,很快來到李渾的車子旁,大聲叫道:“叔父救我一命。”

    眾人都是好笑,心道這個李柱國多半是嚇的昏了頭,還想這個昏過去的申明公救命,實在是滑稽。

    李玄霸雖然自恃武功高強,出手擒拿李敏脖頸之前還是忍不住望了申明公一眼。只見他昏昏沉沉的樣子,心下微松。

    只是變生俄頃,下一刻地功夫,李渾竟然飛了起來,直奔李玄霸撲來!

    眾人大奇,因為見到李渾還是閉眼撞來,居然有人有這種攻擊方法,實在前所未聞。李玄霸暗自驚凜,卻是不想傷了申明公,畢竟李閥謀反,有權處置地還是聖上,李渾身為申明公,大將軍,他李玄霸要是殺了,多有麻煩。

    李玄霸只是猶豫的功夫,李敏已經從車子底下竄過去,申明公卻已經撲到了他的身前,李玄霸一把抓空,反手扣住了李渾地脈門,心中陡然發寒,李渾脈搏微弱,比起死人不過多了一口氣而已,他既然如此衰弱,如何能兇悍撲來?

    一隻手陡然伸出,繞過李渾的身體,重重擊在李玄霸胸口,李玄霸猝不及防,躲避的念頭都沒有,身子倒退,只想化解來力。只是這掌極為兇猛沉重,饒是他武功高強,也是無力化解,咔嚓一聲響後,李玄霸也是噴出了一口鮮血,如飛的倒退。只是倒退的時候,卻是看清楚出手偷襲之人,那人居然是推李渾出來的宮人。

    李玄霸人在空中,渾身乏力不堪,暗自寒心這種高手下此偷襲,顯然蓄謀已久。宮人一直低頭,又是宮中派出,誰有想到這人會有問題?

    人在空中之際,李玄霸覺得背後風聲古怪,勉力回身,化掌為指,彈挑撥挪,轉瞬破解了身後襲來之人的三招。

    方才他攻的司馬長安毫無還手之力,卻沒有想到也有人趁他重傷之際,打的他狼狽不堪。

    只是看清楚來襲之人,李玄霸更是震驚,做夢也沒有想到來襲之人竟是司馬長安!

    司馬長安早改頹廢無用,刀招巧妙,李玄霸乏力之下,勉強撐了三招,卻被他逼落地上,陡然間司馬長安大喝一聲,一刀三斬,幻影無窮,李玄霸手掌虛拍,接在無鋒之處,竟然化解了威猛的三招。只是三招下來,李玄霸已被司馬長安震退了三步,退一步之時,噴出一口血,退三步之時,司馬長安爆喝一聲,長刀兩斷,前端電閃般穿出,刺入李玄霸的右胸,帶血透背而出。

    李玄霸踉踉蹌蹌,勉力支撐,只是嘴角已經溢出了鮮血,咳嗽道:“你不是司馬長安,你是誰?”

    眾人都被變化多端驚駭,一時間難以動彈,可卻知道一個事實,李玄霸竟然敗了,而且很可能xìng命不保!

    宮人輕飄飄的落在司馬長安身邊,成犄角之勢夾住李玄霸,很顯然,李玄霸就是受傷他還是李玄霸,除了李玄霸後,旁人對二人來講,何足為懼。

    宮人微笑下,伸手抹去簡易的化妝,只見他國字臉,雙目炯炯,頜下胡茬鐵青,赫然就是找袁天罡算命之人,見到李玄霸的搖搖yù墜,那人臉上露出不忍之sè,抱拳道:“敝人上谷王須拔,知道李玄霸天下難敵,只能施展暗算,還望見諒。”

    另外一人卻是長笑一聲,撕去臉上的面具,司馬長安本來就是豬頭般,少有人注意,他化妝成豬頭樣,居然瞞過了一般人等,“王大哥,此言差異,成王敗寇,我們不如他,還不暗算,難道坐等他殺我們不成?”

    “你是誰?”李玄霸長吸一口氣道。

    那人雙眉斜飛,器宇軒昂,人長的俊朗卻沒有胭脂氣息,見到李玄霸詢問微笑道:“在下易縣魏刀兒,李兄多半不識,不過有個匪號李兄多半聽過。”

    “哦?”李玄霸又吐了口鮮血,神sè黯然道:“不知道是何匪號?”

    魏刀兒淡淡道:“在下其實才是歷山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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