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布衣走神的功夫,夢蝶並不多話,她只是默默的望着眼前的這個男子,好奇中加有感激,還帶着一點點研究的味道。
“我其實……”蕭布衣回過神來,覺得莫名來到這裏,剛要解釋。
“公子請用茶。”夢蝶舉杯示意,素手輕抬,露出玉腕一段,光潔無比。
蕭布衣看到她的小臂,忍不住想到她昨夜洗澡的身子,不由嗓子有些發乾,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也分辨不出什麼滋味,只是覺得味道不錯。
“不知道蕭公子何方人氏?家住哪裏?”夢蝶見到蕭布衣的默然,有些歉然道:“夢蝶多問了呢。”
蕭布衣發現這個簡單的問題自己也很難回答,只能轉移話題,“夢蝶姑娘怎麼還在這裏?”
“那我去哪裏?”夢蝶不解。
“我記得你可以贖身,難道錢還是不夠,還是……”蕭布衣yù言又止。
夢蝶苦笑道:“沒有誰會想在這裏,蕭公子給夢蝶的金子足夠夢蝶贖身,只是到現在還放在夢蝶的枕邊。”覺得説的過於直接,有些睹物思人的味道,夢蝶淺笑道:“蕭公子可能以為夢蝶很愛錢?”
“不是。”蕭布衣搖頭,“既然你錢也有,又不想留在這裏,難道是因為他們留難?”
夢蝶輕咬着紅唇,垂下眼簾,“夢蝶自幼失去父母,離開這裏,又去哪裏?”
蕭布衣默然,這才覺得夢蝶的苦是在骨子裏面。
“你難道沒有親戚可以投奔?”蕭布衣又問。
“我倒是有個姑母,”夢蝶淡淡道:“不過是她把我賣到這裏,換了幾兩銀子。”
她説的人情世故,句句平淡,卻讓人聽着心酸無比。蕭布衣這才認真的看了一眼夢蝶,發現她光潔的臉上隱有愁苦,輕聲道:“那你倒可憐。”
夢蝶輕垂螓首,低聲道:“謝謝蕭公子,不知道蕭公子可否有了夫人?”
“好像還沒有。”蕭布衣不知道韓雪算不算。
“好像沒有?”夢蝶破涕為笑,“蕭公子真會説笑,好像沒有是什麼意思,難道這也是秘密?”
蕭布衣笑着搖手,“説來話長。我到現在也搞不明白我身邊的女人算不算我夫人。”
夢蝶睜大眼睛望着蕭布衣,滿是不解,“這怎麼會不明白?”
“不提她了。”蕭布衣想起韓雪,覺得解釋不明白,“你問這個幹什麼?”
“我想如果蕭公子有了夫人,不知道能不能讓夢蝶脱身後,去服侍夫人,也讓夢蝶有個棲身之地?”夢蝶若有期待。
蕭布衣一怔,“這怎麼可能。”
夢蝶滿是失望,“蕭公子不肯嗎?”
蕭布衣看到她的失望,曬然笑道:“你高高在上,十指不沾油星,怎麼能做這種粗活?”
其實他想説的是,我那個假老婆都要被我送到鐵勒去,你去服侍哪個?
“夢蝶不怕苦。”夢蝶霍然抬頭,執着的望着蕭布衣。
蕭布衣望了她半晌,“我其實居無定所,飄忽不定,過幾天就要出塞。”
“哦。”夢蝶眼中滿是失望,知道蕭布衣是在拒絕,“塞外苦寒,胡人居多,野蠻成xìng,蕭公子要小心,還不知道蕭公子幾時回來,要做什麼生意?”
聽着夢蝶的喁喁細語,看着夢蝶的如有所失,蕭布衣陡然豪情上湧,升起了保護之意。
他不是笨蛋,當然知道夢蝶是想找個依靠,一個女人把你當作依靠,你卻東推西推的好不利索。無論以後如何改變,自己當是能幫就幫。
“其實我想要販馬。”蕭布衣緩緩道:“目前牧場正在發展,我此次出塞,就是尋找優良的馬種。等我回來後,想必會專心經營牧場,到時候風吹rì曬,定會辛苦。”
夢蝶露出神往,也有些祝福道:“那希望蕭公子你馬到功成。”
“其實牧場發展,急缺人手,”蕭布衣咳嗽聲,“夢蝶姑娘若是真的無處可去,倒可以等我回來,去牧場小住段rì子幫手,如果喜歡,也可以長住下去。”
‘啪’的一聲響,夢蝶手中的茶杯落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蕭布衣嚇了一跳,“夢蝶姑娘?”
夢蝶痴痴的望着蕭布衣,轉瞬驚喜的難以置信,“蕭公子是説,夢蝶如果能有zìyóu之身,就可以去蕭公子的牧場?”
“的確如此。”蕭布衣看到夢蝶的驚喜,也是心中舒暢,“不過恐怕還要等我出塞回來再説。”
“等得,等得,多久都等得!”夢蝶滿是歡欣,嘴角一翹,淚珠卻是流了下來,“蕭公子,你真的是個好人。”
蕭布衣笑道:“出塞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你儘管放心,我只怕你受不了牧場的辛苦,只做了幾天,就會迴轉。”
夢蝶輕咬貝齒,“那蕭公子可想和我賭一賭,賭夢蝶能住上幾天?”
她言語顯然有了深意,只怕蕭布衣説話不算。
“賭這個什麼味道,你願來就來,想走就可以走,我約束你幹什麼。”蕭布衣笑着搖頭,“對了,夢蝶,你身上的香味今天好像頗有不同,讓人聞者都不忍拒絕你的要求。”
夢蝶狡黠一笑,“夢蝶身上的香粉可是江都名產,鳳chūn老字號才有的特產,而且只有一家,別無分號,聽説就是突厥的可敦也很是喜歡,當初上西京朝拜的時候,點名要了這種香粉帶了回去。”
“可敦是什麼意思?”蕭布衣問。
“可敦就是可汗夫人的意思。”夢蝶有些詫異,又有些擔心道:“蕭公子,你原來對這些一無所知,那倒真的要小心。我聽説如今的可汗和朝廷關係僵硬,經商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蕭布衣心中一動,“夢蝶,你説可敦也喜歡胭脂水粉,那如果我帶着胭脂水粉出塞做生意,會不會有市場,嗯,是會不會有人買?”
蕭布衣想到這裏有些興奮,沒有人比他更明白女人和孩子錢好賺的道理。他那個時代,隨便拉個眼皮,一隻唇膏,一管防曬霜都是上百上千,如果自己能夠另闢蹊徑,打通這個市場,説不定大有可為。
“買的人恐怕不多。”夢蝶一句話封死了蕭布衣的幻想。
“為什麼?”蕭布衣一愣。
“因為塞外男人不講道理,那裏女人比起中原的女人,地位更是低賤的,”夢蝶説道:“女人在那裏聽説和貨物一樣,怎麼會有錢買這些東西呢?”
蕭布衣的激情並沒有被熄滅,心中反倒是想,賣給和尚木梳才是營銷的真諦,也不見得所有男人都和你想像的這樣,不過既然説突厥人,韓雪倒是有發言權。
想到這裏,蕭布衣急於詢問韓雪,已經站了起來,“夢蝶,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夢蝶心中一顫,站了起來,“蕭公子,夢蝶説錯了什麼嗎?如果真的那樣,還請你不要見怪才是。”
蕭布衣啞然失笑,見到夢蝶的楚楚可憐,連連搖頭,“沒有,沒有。我只是真的有事,你放心,只要你想去牧場,我們隨時歡迎。”
夢蝶放下心事,看到蕭布衣已經走到門口,又叫了一聲,“蕭公子。”
“什麼事?”蕭布衣迴轉身來。
“蕭公子如果有閒暇,也可以到這裏,夢蝶隨時歡迎你的到來。”夢蝶輕咬貝齒,低聲道。
蕭布衣點點頭,已經大步走了出去,夢蝶呆呆的望着他的背影,良久無語。
“小姐,蕭公子怎麼走了?”小紅不知道什麼時候鑽了出來。
“他是做大事的人,當然要去做事。”夢蝶幽幽嘆息一聲,“謝謝你,小紅。”
小紅狡黠一笑,“小姐,你還是太含蓄,剛才在樓上看到牆外的蕭公子,你只是望着他,他又怎麼知道你的心意?幸福一定要靠自己去爭取,我去樓前截住他,就是為小姐截住幸福。不過要是沒有你那一曲,蕭公子也不見得會尋來。”
“你這鬼丫頭。”夢蝶忍不住的笑,“誰也不如你有手段。”
“蕭公子是好男人,當然要用手段抓住,”小紅撇撇嘴,“我們這還是含蓄的方法,小姐,你還沒有看到剛才,那些你平rì的姐妹見到蕭公子,有如餓狼見到豬肉一樣,要不是我擋駕,蕭公子早被她們分了。蕭公子雖然是個布衣,可他能夠得到裴小姐的賞識,一步登天指rì可待。這麼優秀的男人,你疏忽一下,他就可能被別的女人搶走。”
“我倒沒有什麼一步登天的指望。”夢蝶眼中露出嚮往和感謝,“若是能夠迎着朝陽落rì,放馬牧羊,那已經是讓我最嚮往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