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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南宮亮一愕道:“前輩之言緣何?”

    崔宓長嘆道:“亮兒,羅剎前輩説得不錯,咱們以江湖道義將‘靈天殘篇’璧還天玄道長,又造成了清真觀的禍端。”

    南宮亮心頭一震道:“‘影子血令’及‘鐵血盟’人物不是都走了嗎?”

    羅剎婆婆長嘆道:“奇寶未獲,他們怎肯甘休,看樣子他們剛才一定有人潛伏在旁。”

    南宮亮劍眉猛軒,恨恨道:“好陰狠的手段,我南宮亮倒要看看這魔頭究是何許人物!”

    語聲一落,身形已起。

    就在這時,卻陡見兩條人影,疾衝而來。

    南宮亮聚眉梢,長劍嗖然出鞘,身形一折,厲叱道:“什麼人,站住。”

    劍勢如天倒瀉,和身向前面那條黑影刺去。

    在他想,在這四更天,這種情況之下,不是“鐵血盟”人物還有誰。

    雙方速度皆是奇快無比,眼見劍勢即將着實,陡聞“呼”地一聲,為首黑影陡然倒退三尺,響起一陣蒼老的語聲,叱道:“南宮亮,你竟敢對老夫無理!”

    南宮亮聽得心神一震,急忙撤回劍勢,勒住身形,目光一瞥,眼前已屹立着兩人。

    一個身軀雄偉,黑鬚垂胸,容貌威厲,左腳鑌鐵假腿,左手支着一條卵蛋般粗的枴杖,嘿!竟是“獨腳閻王”黎乙休。

    他身後站着一個年約四十餘歲的粗獷漢子,此刻手中握着一支似矛非矛的奇形兵器,正目光如電,灼灼注視。

    一見是“獨腳閻王”,南宮亮不由一怔,正想説話,刷地一聲,羅剎婆婆已越身而過,長笑道:“人生何處不相逢,黎老鬼,想不到你也到了滇南,那位是誰?”

    “獨腳閻王”冷冷一哼道:“這是老夫新任總管萬天鵬!”

    接着一側首道:“萬總管,見過這位高人!咱們好趕路!”

    萬天鵬立刻邁上兩步,抱拳道:“久聞羅剎前輩威名,哦!還有崔仙子,南宮少俠,真是三生有幸,萬某今日身有要事,改天再與三位敍敍!”

    他語聲粗大,幾句話像連珠炮一般快,一眼就可看出是暴燥人物。

    羅剎婆婆哦了一聲道:“原來是昔年名聞北荒的‘九天大鵬’,老身失敬了,這麼匆忙為了何事?”

    “獨腳閻王”咚地一聲,枴杖頓地,不耐道:“老婆子,少閒扯,老夫還要趕路。”

    語聲一落,向萬天鵬一揮手,人已激射而起。

    “慢點。”

    羅剎婆婆身形一劃,龍頭拐橫伸而出,阻住“獨腳閻王”去勢。

    “獨腳閻王”一勒身形,臉色一變,陰沉地道:“老婆子,你這是什麼意思?”

    羅剎婆婆嘿嘿笑道:“憑上次交情,難道不容許老身問你幾個問題?”

    “獨腳閻王”濃眉一皺,似乎不耐已極,目光連閃,勉強道:“老婆子有話快説!”

    羅剎婆婆臉上皺紋重疊,朗聲一笑道:“這還像話,請問你從何而來?”

    “清真觀。”

    羅剎婆婆臉色一變,沉聲道:“你老鬼回頭瞧瞧,何處起火?”

    “獨腳閻王”冷哼一聲道:“老夫不看也知道,除了清真觀,還有何處起火!”

    羅剎婆婆倏然欺前兩步,道:“這麼説,你老鬼舊性復發了,這種手段未免太下流毒辣了吧!”

    “獨腳閻王”虎目中精芒驟盛,厲聲道:“你憑哪一點指責老夫?”

    “難道那把火不是你放的?”

    “當然,不過那把火對老夫來説極合心意。”

    “那是誰放的?”

    “你老婆子不會不知道,除了‘鐵血盟’那批雜種外,還有誰!”

    羅剎婆婆點點頭:“這麼説來,老身錯怪你了,那你上清真觀為了何事?”

    “為取‘靈天殘篇’。”

    此言一出,崔宓母子同時一震!

    只見羅剎婆婆冷冷笑道:“你老頭子的行為的確大出老身意料之外,風陵渡頭,一月限期已去大半,你女兒命在旦夕,你不多用用腦筋,卻到清真觀來奪寶,難道‘靈天殘篇’比你女兒性命還重要麼?”

    “獨腳閻王”冷冷反擊道:“你老婆子怎麼知道老夫千里往返,不是為了自己的骨肉?”

    羅剎婆婆一愕,道:“這怎麼説?”

    “簡單之至,天玄牛鼻子除了自有的四篇以外,還保有老夫那四篇的副本,試想想,如被‘影子血令’弄到手,我女兒性命尚有什麼保障?假使這混蛋改提一個更難堪的條件,你説老夫是答應好,抑是拒絕好!”

    這番話聽得羅剎婆婆恍然大悟。

    南宮亮好奇地插口道:“老前輩怎知‘影子血令’會來滇南清真觀的呢?”

    “獨腳閻王”對南宮亮似乎已另眼相待,聞言倏然朗聲一笑道:“你們能想到,老夫難道想不到?這就所謂‘英雄所見略同’!”

    這番話説得羅剎婆婆臉容一陣開朗,也笑道:“少往臉上貼金,那你目的達到沒有?”

    “獨腳閻王”頜首道:“乘亂而入,未達目的,老夫豈願離開!”

    語聲剛落,密林中陡然響起一陣陰側側的冷笑。

    笑聲方起,羅剎婆婆已經發覺,身形呼地一轉,一橫龍頭拐,就向發聲之處掠去,口中厲喝道:“是誰?與老婆子滾出來。”

    以她的一身修為,身形之快,簡直如閃電一般。

    但剛離林三尺,陡見一道白光劈面射到。

    羅剎婆婆心中一驚,目光電閃,身形微頓間,左手一抄,已將來物抄在手中,發覺竟是一個紙團,不由一怔。

    在這霎那,“獨腳閻王”及“九天大鵬”、崔宓母子等也已掠身而至。南宮亮見羅剎婆婆手抄暗器後的怔愕之狀,不由關切地道:“前輩,沒什麼吧?”

    羅剎婆婆搖搖頭道:“不是暗器,沒什麼。”

    説着,已把紙團慢慢扯開,目光一瞥,倏然向“獨腳閻王”一遞道:“老頭子,‘影子血令’給你通知來了。”

    一聽又是“影子血令”,南宮亮再度長身欲起,崔宓一把拉住,沉聲道:“亮兒,你現在怎麼追得上,徒勞之事,衝動無益。”

    南宮亮慢慢泄去真氣,黯然一嘆!

    只見“獨腳閻王”臉色微微一變,旋即恢復原狀,平靜地道:“你老婆子念出來也是一樣,省得老夫看了,心中發火!”

    羅剎婆婆臉色凝重地念道:“清真觀四篇秘笈,容汝暫為保存,姑不追究,風陵渡之約尚有十日,屆時一併交出,換令嬡一命。此致黎乙休。影子血令親留。”

    “獨腳閻王”鬚髮蝟立,枴杖一頓,鼻中微微一哼,向萬天鵬一揮手,轉身就走。

    羅剎婆婆喝道:“老頭子慢走。”

    “獨腳閻王”倏然轉身道:“老婆子還有什麼好嚕嗦的?”

    羅剎婆婆微微一笑道:“老身只想問問你有什麼打算?”

    “臨機應變。”

    “假如‘影子血令’技高一籌呢?”

    “獨腳閻王”倏然長嘆一聲道:“老夫只此一女!珍逾生命,如沒有辦法,也只好以寶換人了。”

    語聲一落,人已電掣而起,瞬眼已出二十丈外。

    一聞此言,南宮亮心頭大震,急呼道:“使不得!”長身欲追。

    羅剎婆婆一把拉住道:“少俠,不追也罷!”

    崔宓滿面憂容,道:“假如黎乙休真的以寶換人,十二篇‘天門秘笈’俱落‘影子血令’手中,後果豈堪設想,假以時日,誰還能制他?”

    羅剎婆婆黯然一嘆道:“賢母子之意,老身不是不懂,可是咱們如設身處地代黎乙休想想,他怎能不着急?況且,以黎乙休脾氣,他所決定的事,誰又能阻攔得住!就憑咱們三人,困住一個老鬼,已覺吃力,旁邊何況尚有一個‘九天大鵬’,這人不要看他粗魯,但十七歲已出江湖,崛起北荒,老身隱居時已名傳遐邇,也不是等閒人物。”

    説到這裏,龍頭拐一頓,仰天嘆道:“想昔年‘獨腳閻王’與我羅剎婆婆跺跺腳即震動江湖,如今想不到也會被一個如何長像都不知道的‘影子血令’搞得心亂如麻,可惱呀!可惱!”

    這番話聽得“綠裳仙子”及南宮亮心頭另具一番感觸。

    不錯,以“夕陽神劍”及“風雷聖手”兩家功力威名,也被弄得家破人散,各自西東……

    “綠裳仙子”崔宓這時道:“情勢發展至此,‘極樂仙子’公孫媚的影蹤,只有慢慢再查了。”

    羅剎婆婆頷首道:“對,事有緩急輕重,此刻咱們具有改變計劃,先到風陵渡頭,助黎乙休一臂之力。”

    南宮亮急道:“泰山之約,只餘一月,萬一風陵渡之事發生變化,豈不耽誤了百虛上人之約。”

    羅剎婆婆沉思半響:“如運用恰當,還來得及,否則也只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説到這裏,倏向南宮亮微微一笑,道:“再説,那老鬼女兒也是一個精靈鬼,蠻可人的,就以她對你那番情意,你也該走一趟,是也不是?”

    這番話説得南宮亮心頭嘭咚一跳,臉上發燒,不是夜色已深,怕不已變成紅臉關公。

    但崔宓似已無心説笑,緩緩道:“天快亮了,我們走吧!”

    驀地,半空中響起一陣陰厲的語聲道:“要走?恐怕你們已走不了了!”

    語聲甫落,三條銀光,從空而降,現出三個銀色面罩的銀衣人,屹立場中。

    這三個銀衣人,裝扮衣飾,一模一樣,每個人揹着一隻銀葫蘆,而且來得突然,竟不知來自何方,看得“綠裳仙子”崔宓,南宮亮及羅剎婆婆心頭一凜!

    天色更加黑暗,這是黎明前的一刻,而三個銀衣人的衣形及面具,像磷光一樣,閃閃發亮,雪白的顏色,令人感到一股寒意,而醜惡猙獰的面具,更使人心頭會一陣悚慄!

    南宮亮這時定一定神,長劍橫胸,喝道:“三位是誰?”

    “銀衣死神!”

    四個字像遊絲一般飄浮在空中,有一股陰厲的感覺,卻不知道出自那一個口中。

    南宮亮聽得一怔,道:“銀衣死神!”

    羅剎婆婆緩緩走上兩步,道:“三位陰氣森森,確像死人一樣,但你我素未相識,請問剛才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遇死神者必死,何論識與不識!”

    這番話更加陰森,彷彿同時發自三人口中。

    南宮亮哈哈狂笑道:“生死之事,最是簡單不過,一劍兩刀,立刻了帳,但也是最難的事,如無過人的功力身手,反得賠上一條命,三位自認能有把握麼?”

    他此刻看不慣這種陰森森的樣子,故言言譏誚,出言調侃。

    銀衣死神面具中同時響起一陣陰笑,道:“既稱死神,自有催命之法。”

    他們每次説話都那麼簡單,唯恐多説一句會死一樣,語聲一落,三人動作劃一,倏然取下肩頭那銀色葫蘆,右手執口,左手託底。

    南宮亮見三個銀衣人身旁皆沒有兵器,既稱要殺人,卻取出三個葫蘆,不由好奇之心大起。暗忖道:難道這三隻葫蘆,能夠致人死命,我倒看看其中究有什麼玄虛?

    他心中有一萬個不信,但一旁的“綠裳仙子”崔宓卻世故豐富。她知道對方口出大言,必有憑恃,説不定這三隻葫蘆中,確有什麼奇毒之物,能致人於死命。

    她素負機智,卻不願平空冒險,百思不解,何以這三個自稱“銀衣死神”的傢伙,卻要自己三人性命?見狀忙踱出兩步,喝道:“且慢,三位是否能説出理由?”

    “嘿嘿,銀面死神就是‘影子血令’麾下執行使者。”

    南宮亮一聽此言,星眸中冷焰驟射,一聲暴叱:“少爺當是哪一路尊神,原來是一羣狗賊,看劍!”

    他仇火暴漲,語聲一落,長劍已凝光千條,電掣而出。

    幾乎同時,三個“銀衣死神”右手一按,叮地一聲,三隻銀色葫蘆嘴中,突然冒起一股銀灰白煙,像噴泉一般,向外激射而出。

    南宮亮劍勢剛起,那三道銀火煙霧已浪湧漫延像一層雲幛似的滾滾而至。

    頓刻之間,滿空泛起一絲異香,南宮亮心中一怔,陡感頭腦一陣暈眩,暗喊:“不好。”

    耳中已聽得羅剎婆婆一聲驚呼:“啊!是苗疆的銀雲蝕骨瘴。”同時已覺衣袖一緊,身形倒退一丈。

    這時,南宮亮側目一瞥只見羅剎婆婆拉住自己,右掌一掄飛舞,連環劈出五掌,雙掌飛舞,逼出陣陣狂飆,擋住這層層湧至的銀霧,急道:“快盤坐運功逼毒。崔仙子助我一臂之力。”

    南宮亮心頭一駭,忙依言瞑目盤坐當地……

    而羅剎婆婆也立刻盤坐一旁,龍頭拐橫在膝上,雙掌飛舞,逼出一陣陽剛猛勁。

    “綠裳仙子”崔宓耳聞是“銀雲蝕骨瘴”,立刻知道來歷,矯容一變,也掄起雙掌,盤坐另一旁,運用罡勁,封住四周。

    但“銀衣死神”此刻同時發出一聲聲得意冷笑,葫蘆中的煙霧像噴不完的一樣,繼續向外激射。

    以羅剎婆婆的修為及崔宓功力,雖然四掌繼續不斷的連環劈出,逼住這陣毒霧,但這一陣陣銀色毒霧,被掌風一逼,反而像雲起風起,猶如幽谷雲霧一般,反而蒸騰滾動,漫延的面積,愈來愈寬。

    一盞茶時刻,南宮亮頭上熱氣蒸騰,運功逼毒正值吃緊之際,而“綠裳仙子”崔宓及羅剎婆婆,額上汗水,如雨而下,四周真空的距離,卻由五尺縮短僅剩三尺。

    其實,任何人就是有再高功力,怎能禁得住這長久的消耗真元。

    距離由三尺而兩尺,崔宓耳聞“銀衣死神”在霧外得意的陰笑聲,心中一陣悲痛。

    眼看即將不支,陡然霧外響起一陣大喝:“三位使者,速撤毒霧,令主已頒‘免死金牌’!”

    羅剎婆婆及崔宓同時一怔!

    尤其崔宓覺得這陣語聲好熟,但毒霧迷漾,霧外景色,根本已看不真切。

    這陣語聲一落,只聽得“滋……滋……”連響,毒霧不湧反退,片刻之間,已消退殆盡。

    羅剎婆婆及崔宓此刻已氣喘如牛,振衣而起,目光一瞥,三個“銀衣死神”已經不見,而兩丈外,正屹立着一人。

    那人淡黃國字臉,身裁修長,面目清瘦,手中尚執着一塊黃光閃閃的長牌。想必是什麼“免死金牌”。

    “綠裳仙子”一見那人,不由脱口呼道:“啊!是你!”

    是誰?嘿!正是在“鐵筆神風”班睢口中,出賣“夕陽神劍”一門,平素外表沉穩,似是賢者的“摩雲佛手”尚奕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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