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了王子,那個方才一直無精打采的王子,此時卻突然完全改變了模樣。他的頭髮在瞬間乾枯,呈現出一種暗淡的色澤,方才還算得上飽滿的面頰已經深深的凹陷下去,眼眶中只剩下了兩個黑色的空洞。他身上的衣服此刻顯得寬大而空蕩,在風中搖擺不定,露在衣服外面的雙手乾癟如枯枝,裹在骨頭外面的一層皮已經發黑。
這是怎麼回事?路微一頭霧水,我明明殺的是那個男寵啊!怎麼會?微一遲疑,定王已經拎起從新娘手中奪下的匕首,手一抖,匕首筆直的飛向天空。噗的一聲,匕首深深扎入了路微的右肩。她忍着劇痛,歪歪斜斜的飛出王宮,其間身上又中了三支箭,剛剛離開宮門,便從天上栽了下來。
地面很硬,她懷疑自己已經被摔散架了。勉強抬起頭,正看見一隊騎兵向着自己直衝過來。當先的那一匹已經衝到了她面前,嘶鳴一聲,高高揚起了前蹄。那些戰馬高大神駿,只需要一匹,就足以把自己踏得粉身碎骨。
就在這時,她感受到空氣中有些異樣的波動,彷彿是什麼極熱的東西在爆炸或膨脹。隨即,一陣滾燙的熱風從她的頭頂上掃過,她驚訝的發現正向她迎面衝來的那匹戰馬猛地斷成了兩截,馬上的騎士橫飛出去,在半空中就鮮血狂噴,甚至沒來得及叫出聲來。
接着,一隻巨大的爪子——好吧,其實那只是一隻手——將她的身體提了起來,昏迷過去之前,她只來得及看見四周的街道和人羣在飛快的倒退。
“其實定王的兒子死了有日子了,”坐在對面的夸父説,嘴裏的話居然很順溜,“你殺死的那個傢伙,是一個能夠操縱死屍的秘術家。定王一定要他的兒子活過婚禮,以便完成這場聯姻,這之後,他再死也無所謂了。”路微疲軟的靠在牀上,搖搖頭説:“我入行多年,還是第一次和自己的主顧面對面,這可不是什麼好事。”夸父咧開大嘴笑了,那些亂糟糟的牙齒看上去仍然很突兀。
“那你是不是要選擇殺了我們?”他問。
“我不會,”路微大搖其頭,“我還沒有愚蠢到去殺一個獸魂戰士。只不過……只不過……”她艱難的措着詞,旁邊的另一名夸父已經接過了話頭:“只不過你沒想到,你印象中頭腦簡單的夸父也會僱用殺手,也會演戲,也會考慮國家政治。”路微更加艱難的輕微點點頭,覺得自己的臉燒得厲害。
“我們夸父,還會作出許多讓你們吃驚的事情,”他繼續説道,“也許你的下一次生意,目標就是我呢。”路微心裏略微一沉,不過很快釋然。
“不管怎麼樣我得感謝你們,”她説,“這筆生意我賺到了錢,你們破壞了一次可怕的聯盟,而一個羽人女子……擺脱了她的不幸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