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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秀水戰雲

    岳陽,秀水驛。

    秀水驛原本是一處驛站,它北倚長江,南靠洞庭,凡北上中原的客商旅人都須停靠此處作為中轉站,憑藉渡船渡過寬約百丈的長江北上。

    故而,這裏逐漸發展成為一處初具規模的小市鎮,南北雜貨聚集在這裏的市集中待價而沽。

    一條寬約十丈的官道橫穿秀水驛的市集,過了市集之後便分成兩條岔道。一條北上平安渡,是乘船北上中原的必經之路;另一條東進岳陽城。

    秀水驛一帶頗多低矮的丘陵和錯綜複雜的小河道,山巒起伏流水淙淙,正是典型的江南水鄉地形。

    侯嬴和楊四站在距離秀水驛約八里遠的一處小丘陵上,遠眺過去。

    只見整個秀水驛在藹藹暮色之中一片寧靜,低矮的房舍重重疊疊一片連着一片,似乎永遠望不見盡頭一般。秀水驛內漆黑一片,既無闌珊的燈火,又無喧鬧的人聲,情形極為詭異。

    一陣山風呼嘯捲來,將兩人的衣袂颳得獵獵作響,一股寒意從衣裳的縫隙中侵進體內,令人不寒而慄。

    侯嬴深鎖眉頭,嘆息一聲回頭道:“你怎麼看?”

    楊四抬頭望了望天上皎潔的明月,也深深地嘆了口氣道:“這秀水驛乃是南來北往的客商旅人聚集之地,就算交換買賣貨物的市集已經關閉,但驛內的酒樓、客店及妓館卻正是經營的黃金時間,是不可能這麼早就關門大吉的。但是,我們眼前所見卻是一片黑燈瞎火,連半絲燈光人聲也沒有,唯一的解釋便是如今的秀水驛中已經被某個大幫會所控制,所有的人都被嚴令不得喧譁外出。嘿嘿……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話,如今在秀水驛內等待我們的很有可能是花溪劍派的伏兵!只要我們的腳一踏上秀水驛的土地,我們面臨的將是一場異常艱苦的血戰!”

    侯嬴的拳頭驀然握緊,指節被握得咯咯作響。他喃喃道:“難道,我們真的被蒙綵衣這賤人給出賣了嗎?還有鷹刀這賊廝……早在憂雪山莊和他們結盟時,你便曾提醒我他們不可信任,只可惜我一意孤行,現在想起來真是悔不當初呀!”

    楊四苦笑一聲道:“現在説什麼都遲了。要説後悔,我也實在後悔當日在天魔宮中時不該攛掇你出兵圍剿花溪劍派……不過,蒙綵衣對我們的背叛已經昭然若揭毋庸懷疑,可鷹刀是否是同謀還有待商榷,畢竟他也曾經警告過我們尚須謹慎四字……”

    侯嬴怒道:“你到現在還在替他説好話嗎?我們不但錯信了鷹刀,也錯信了楚天舒那老賊!正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楚天舒身為白道至尊,又怎麼會幫我們天魔宮?很明顯,楚天舒當日上天魔宮説站在我們這一方完全是誘敵之計。我們正是信任他才會毫不猶豫地出兵圍剿花溪劍派,誰知……唉!我們怎麼會這般蠢,居然會去相信一個白道中人?”

    楊四眉頭一皺,欲待再辯,可一想之下,覺得侯嬴正在急怒攻心的時候,自己無論怎麼説,他都不會聽得進去。

    於是,他話鋒一轉道:“掌旗使,現在並不是説這些的時候,當務之急是如何殺出重圍,保存我們天魔宮的實力。如果這次我們全軍覆沒,那麼花溪劍派在江南將再無拮抗之輩,整個江南都將是他們的天下了。到那時,我們天魔宮在川西的百年基業勢將斷送在我等手中,我們死後拿什麼面目去見教中的列祖列宗?”

    雖然已近寒冬,但楊四的這一番話卻使得侯嬴的額上冷汗涔涔而下。他嘶啞着嗓子顫聲道:“你説得是!如果今日這一仗我們敗了,我們就是千古罪人,死後也無顏去見列祖列宗……對了,趁着他們此時還沒有發動攻勢,我們須得快速後撤,這才有逃生的希望。”

    説畢,手一揮招呼傳令兵過來,準備發出撤退命令。

    楊四連忙阻止道:“且慢!如果我所料不差,在我們的後方必定有斷我後路的大批敵軍在虎視眈眈,如果我們撤退的話,豈不正好墮入他們的囊中?我們要想從這包圍圈中安全逃脱,絕對不能後撤,只能前進!”

    侯嬴驚叫道:“前進?”前方擺明有花溪劍派近萬名戰士埋伏在秀水驛,繼續前進和送死又有什麼區別?侯嬴大為不解。

    楊四側身面對着前方看似寧靜實則殺機四伏的秀水驛,沉吟半晌,方道:“當前的形勢對我方極度不利。前有花溪劍派的伏兵,後有未知敵人的封堵。兵家有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前方花溪劍派是我們已知的敵人,按我們多日來的觀察判斷,花溪劍派的總兵力大約有萬人,再加上蒙綵衣在岳陽的援兵,合計也不過萬五到萬八人,是我們總兵力的三倍有餘。而後方敵人,我們不但不知道他們的確切兵力,也不知他們兵力的佈署、陣形的分佈等等各種情況,此乃兵家大忌。這是我選擇前進而不是撤退的原因之一。”

    “原因二,行軍打仗就和與人以武爭雄一樣,最忌士氣低落信心不足。正所謂狹路相逢勇者勝,我們未戰先退的舉動,等於明示了己方的實力不如對方所以才怯戰而逃,這勢將影響我方戰士的士氣,導致軍心渙散,並鼓舞了敵軍的士氣。在這種狀態下再回過身來與身後未知的敵人爭鬥……嘿嘿,其後果可想而知。”

    “最重要的一個原因是,前方秀水驛花溪劍派採用的是伏兵戰術,既然稱為伏兵,只有我們懵然無知地掉入他們的陷阱,被其攻個措手不及,他們的伏兵戰術方能收得奇效。可是如今我們已經知道他們埋伏在秀水驛,如我料想不差的話,很有可能就埋伏在秀水驛街道的兩旁。如此一來,反而對我方有利,我們完全可以因勢定計,靈活的調整戰術制敵先機!”

    “花溪劍派以為我們一定會中他們的計,一定會像個傻瓜一樣靜靜地等我們完全陷入他們的埋伏圈之後才發動攻勢,豈料我們卻是有備而來,到時只須出其不意地主動攻擊他們,他們在措手不及之下必然會亂了陣腳……嘿嘿,他們的實力絕對佔優又怎樣?只要我們策略正確,行事妥當,不但可以順利脱逃,説不定還可以將他們鬧個灰頭土臉!”

    楊四的這一番分析,條理清楚,對敵我雙方形勢判斷地極為準確,精闢之極,的確不愧為天魔宮的超級智囊。

    他的容貌長相平凡普通,身材矮胖,光從外形看來,應該將他打入姥姥不疼舅舅不愛,扔進人堆裏用放大鏡也找他不到的那種類型,平日裏的所行所為也從不顯山露水,竭力將自身的真正實力掩藏起來,很少有令人注目之舉。但是在今日這危急之時,只有他才能保持冷靜,客觀的判斷分析敵我間的形勢。

    月光之下,崢嶸盡顯的楊四,面容還是如往常一般老實和憨厚,身上的衣飾還是如往常一般樸素和平凡,但在侯嬴的眼中,卻看到了楊四微眯着的眼瞼下潛藏着一雙如大海般深沉的眼睛,在眼瞼偶一開合之時所閃耀出的光芒是如此的睿智和凌厲!

    與此同時,他矮胖的身形陡然之間居然隱隱讓人覺得有一股逼人的氣勢,不動如山,淵停嶽峙。

    侯嬴心中暗暗歎服不已。他臉容一整,抱拳躬身施禮,向楊四虛心道:“先生所言,令我茅塞頓開。我身為一軍之統帥,不辨敵我間的形勢,只知魯莽行事,如果不是先生提醒,竟險些再次陷我軍於絕境死地之中,我侯嬴實在是羞慚欲死……你不但救了我,更救了教中眾戰士幾千條人命呀,請受我侯嬴一拜!”説畢,便欲拜下身去,卻早被楊四一把扶住。

    楊四道:“掌旗使言重了!大家都是同生死共患難的同門弟兄,何須客氣?我只不過是在盡我的本分而已。再説,我們仍然身處險地,這次能不能最終成功脱逃還是未知之數,現在説這種話都還太早了些……”

    侯嬴點頭道:“先生所言極是,我現在最應該做的事是反省之前所犯的錯誤,冷靜下來,盡最大的努力將教中這幾千兄弟全都帶回天魔宮去。在這之前,我剛意識到已經遭人出賣之時,羞愧之下又怒又急,充滿了挫敗和絕望的負面情緒,只覺得天昏地暗四面楚歌,雖然由於身負統帥之責下了撤退的命令,可實際上自己心中的生機已絕,早已不存活命的希望,一心一意想與敵人拚個魚死網破玉石俱焚。但是,經過先生的一番教誨,我又重新燃起了鬥志。嘿嘿……我天魔八旗子弟勇冠當世,焉能屈服於花溪劍派這跳樑小醜的區區詭計之中?”

    楊四激賞地望着侯嬴,笑道:“大丈夫立於天地之間便該當如此!用失敗的教訓來鞭策自己,面對逆流絕境絕不氣餒……”

    侯嬴能如此迅速便從失敗和挫折中重新站立起來,實在令楊四安慰不已。而這也恰恰正是侯嬴的優點,也是讓楊四覺得自己值得輔助他成就無上霸業的原因之一。

    人之一生的際遇變幻莫測,一定會有高潮也會有低谷,犯錯和失敗都是難免的,但是如果經歷了一次重大失敗便再也不能站立起來,是萬萬不可能成為領袖羣倫的英雄人物的,只有勇於面對失敗和錯誤的人才能從失敗中接受教訓,才能避免犯同樣的錯誤,才能以更大的勇氣和實力重新站立起來!

    所有能成為不敗英雄的人,都是因為在這之前他們都曾經歷過無數次的失敗!

    現在的侯嬴或許稍嫌稚嫩了些,在很多方面都有着欠缺和不足,但是楊四深深相信,在不久的將來,經過困苦磨練和危難雕琢之後的侯嬴,勢將成為當代**之梟雄,武林之魔君!

    天魔宮長老會中那些老傢伙垂垂老矣,唯一能將天魔宮重新發揚光大之人除了侯嬴,再無他人。不為其他,就因為侯嬴有着能勇於面對失敗的天賦特質。

    每一次的磨難都將是你成長的催長劑,天魔宮的未來就掌握在你的手中,請好好的加油吧!再過十年或者二十年,當看到你君臨天下威霸四方的天驕雄姿時,將是我一生最值得驕傲的時候。到那時,天下間又有誰能夠阻擋你的無敵之勢……

    驀地,楊四的腦際閃過一個身影──鷹刀!對,正是鷹刀。在自己所見過的人中,只有鷹刀能威脅到侯嬴。相對來説鷹刀比起侯嬴更具個人魅力,身上的特質更趨完美,但是他有一個致命的弱點便是胸無大志沒有野心,而且感情太過豐富細膩。一個本身就胸無大志沒有野心的人又怎麼能期望他成就一番無上霸業?除非是趕鴨子上架,為形勢所逼。

    楊四暫時揮去心中想法,接着道:“掌旗使,那麼你將使用什麼戰術去突破花溪劍派的埋伏圈,帶領我們逃出生天?”

    岳陽城。

    岳陽知府府衙的地窖中,鷹刀悠閒地背靠着冰冷堅硬的石壁,手中懷抱着一罈美酒放懷暢飲。

    他功聚雙目,原本陷落於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的地窖立時隱約可辨起來。

    這間地窖陰暗乾燥密不透風,一道石制台階自上而下從窖門處延伸下來,地窖寬闊各七八丈,約莫一人多高,宛若一間地下室。窖中儲藏有百多壇產自各地的美酒,分列於地窖兩旁的木架上,除此之外再無其他雜物。

    酒罈上佈滿了塵埃,顯然已經有許多日子沒有人進來打掃過了。不過,這也是一件極為自然的事,因為江南的氣候濕潤潮濕,如果要保證儲藏中的美酒不變質,沒有必要的話,最好不要頻繁地進出地窖,以免室外潮濕的空氣侵入。之前鷹刀之所以要選擇此處藏身,也正是瞭解到這一點才會毫不猶豫地進來的。

    回想起來,從岳陽樓到府衙,雖然中間只隔了三五條街道,直線距離不過半里之遙,可這一路過來卻整整花去了近一個時辰。如果是放在平時,瞬息之間便可以輕易跨過這段距離,但是在今夜,鷹刀甚至覺得,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到達府衙而且沒有暴露自己的行跡已經算是非常僥倖了。

    當鷹刀費盡心力,避開血劍盟的偵查網,終於翻過府衙靠街的圍牆,落入花園中之後,他不禁微笑着長出一口氣。他媽媽的辣塊大西瓜,自己這條小命總算是保住了一小半,血劍盟再厲害,也絕料想不到我會躲在岳陽知府的府衙中吧?

    不過仔細想來,血劍盟雖然勢力龐大,光光浮出水面的幫派就有花溪劍派、幽蘭小築及蒙綵衣屬下的九幫十三派,台底下未知的實力更是深不可測,但是它有一個致命的缺陷,那就是幫派與幫派之間的協調性不夠,導致自己有機可乘。

    否則的話,別説逃到此處,恐怕連岳陽樓也無法逃出。

    在這地窖中躲他個三五天再出去,相信危險性一定會降低許多。因為到那時,大局已定,天魔宮就算不全軍覆沒也會元氣大傷,血劍盟一定會乘勝追擊直搗黃龍,銜着侯嬴的尾巴直逼川西。那麼,留守在岳陽的人就只剩下些打掃戰場的本地幫會或者官府了,屆時自己就是大搖大擺地走在岳陽城的大街上也沒什麼大礙了。

    想到這裏,鷹刀的心中再度泛起對天魔宮的負疚感。如果不是自己……唉!現在再來後悔又有什麼用?大錯已經鑄成,還是想一想該如何補救吧!為今之計,只有竭盡所能逃出岳陽,然後再想法子對覆滅在即的天魔宮加以援手才是正理。

    他苦笑一聲,搖了搖頭,將手中酒罈中的酒一飲而盡,閉目調息起來。在岳陽樓和卓夫人及羣雄一戰,並順利躲過血劍盟的偵查網潛至這暫時安全的地方,都已經使得他有一種心力交悴之感。

    他的精神一直處於高度集中的狀態中,不敢有絲毫的大意疏忽,因為只要有一步走錯便會落得敗亡的命運。這種步步驚心的局勢,就算鷹刀的神經是鋼鐵鑄就的,也是需要一點放鬆回氣的時間的。

    再加上,剛才和卓夫人這種超級高手過招,那絕對是一種難得的經驗,對鷹刀武道的修行有着極大的裨益。這也是需要時間來消化的。很快的,鷹刀神遊物外,深深地陷入冥想之中。

    驀地,一陣細微之極的響聲從地窖之外傳入耳中,將鷹刀驚醒。鷹刀凝神細聽,卻是兩人的足音快速地向地窖走來。

    這麼倒黴?這地窖在平日就是半年也不一定會有人來瞧上一瞧,自己的運氣實在是差得沒話説。鷹刀暗歎一口氣,功聚雙目四顧之下,總算發現放置酒罈的木架和石壁之間有一道狹長的縫隙勉強可以藏身,他想也不想便閃身躲了進去。

    身子剛剛伏低,便聽得地窖厚重的門被掀了起來,月光從門外直射進來,將門前的石階四周照得如霜雪一般清亮。鷹刀轉頭看去,只見閃進一男一女兩個身影。男子身穿着一件韭黃色儒衫,鷹鼻俊目身材高挑,長得倒是一表人材。而那女子也是頗具姿色,身上披着一件金色錦裘,煙視媚行嫋嫋嬈嬈,眉目之間的春情掩藏不住。

    兩人的身形一進地窖便迫不及待地相擁在一起。那男子口手並施,在那女子的嬌軀上四處遊走,沒多久,兩人急促的喘息聲便迴響在地窖之內。突然,那女子猛的一把推開男人嬌嗔道:“死鬼,門……門還沒有關好,莫……莫要被別人發現了……”

    那男子嘻嘻一笑,輕佻地在那女子高挺豐滿的胸脯上捏了幾把,直捏得那女子兩腿發軟,眼中春潮氾濫幾乎要噴出火來,方才回身去將窖門關起。

    地窖重又陷入黑暗之中。但此時的地窖絕不如先前的那麼陰冷如冰了,相反的,在某個角落中正燃燒着一團無法熄滅的熱情。

    粗重的呼吸和嬌喘聲交織在一起,令得整個地窖温暖如春。

    鷹刀的肚內不由暗暗好笑。這一對狗男女還真懂得挑地方,居然知道選中這塊寶地偷情,看來人的生理需求衝動起來,連腦子都靈活許多,只是白便宜了自己,免費看一場熱火朝天的好戲。

    就在那對男女難解難分之時,鷹刀又聽見了門外一道沉重的腳步向地窖走來。鷹刀一怔,怎麼會這般巧?這地處府衙偏僻角落的地窖,在今夜居然如此吃香,是個人便想往這兒鑽?

    鷹刀不由可憐起那對依舊沉浸在情慾之歡中,只顧歡娛不聞窗外事的野鴛鴦來。他們多不容易呀,好歹逮住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熱乎熱乎,好温暖對方寂寞空虛的肉體,誰知……唉!人生第一恨事,春夢了無痕呀!

    “吱呀”一聲。地窖門已被打開,淡淡的月光揮灑進來,在今夜第三度光顧這曾經寂寞了許久的地窖。

    聽到地窖門開啓的聲響,地上那對抵死纏綿熱情如火的野鴛鴦方才知道有人要進地窖,一時間都慌了手腳,亂作一團。這二人手忙腳亂整理衣物時哆哆嗦嗦的模樣,比起方才脱衣時的快捷靈敏真是有天壤之別。

    鷹刀依然悠然自得地躲在酒罈架子後面,滿心期待着一幕“捉姦”好戲粉墨登場。因為,他從來人沉重的腳步聲可以聽出,此人下盤漂浮不穩,顯然是一個不通武功之人。如果沒有猜錯的話,應該是前來取酒的知府府中的家人奴僕之類的人物。雖然,此時已近初更,過了晚膳時刻,這時前來地窖中取酒未免有些怪異。

    果然,一盞上面寫着一個大大的“丁”字的紅燈籠從地窖之外探了進來,將門口的石階照得雪亮,來人緩慢地跨入地窖,一身青色僕服,黑黑瘦瘦白髮蒼蒼,原來是個老僕人。

    眼看着**即將敗露,那男人眼露兇光,向那女人打個手勢要她先覓地躲藏,自己卻並不穿衣,就那麼**着上身,從靴筒中拔出一柄匕首,閃身躲在石階盡頭拐角處的黑暗中。匕首刃口的寒光似雪,顯然,他想殺人滅口。

    鷹刀眉頭一皺。這麼陰險下流?偷偷情,搞搞別人的老婆,這件事本來就不夠光彩了,但鑑於他是個青春年少血氣方剛的年輕人,自控能力比較差,只要不是**,男女雙方都是你情我願的,外人也不好過於責怪。

    但是這小子的所作所為也太不地道了,為了掩飾自己的**不被暴露,居然想殺人,這種事只要是個人看到了都會火冒三丈!更何況對方還是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家。

    鷹刀手指一用勁,勁力勃發,輕易地從酒罈的壇口上掰下一小塊陶片扣在手中。只要那男人一有異動,他便準備用手中的陶片當作暗器,彈射過去點了那男人的穴道。

    那老僕人提着燈籠一步一頓地從石階上走下,戰戰兢兢的模樣不但令躲在暗處預謀殺人滅口的男子大感不耐煩,便是鷹刀也覺得知府讓這風燭殘年的老頭在深夜時到這麼偏僻的地窖中取酒,未免太不人道了。萬一一個失手……老人家摔壞了沒什麼關係,可惜的是那一大罈好酒。

    就在此時,遠處傳來一把聲音:“福老爹……福老爹……”顯然是有人在叫那老僕人。

    被喚作福老爹老僕人聽到叫聲,站住身形,回頭扯着嗓子答道:“我在酒窖裏,有什麼事嗎?……這幫兔崽子,什麼事都要找我老人家,也不怕把我累死……”他嘟嘟囔囔地向上走去。

    “福老爹,老爺叫你取‘瀑雪流香’招待客人,你老人家怎麼跑到這裏來了?”那人已奔到了地窖門口。

    福老爹哆哆嗦嗦地答道:“取酒自然是要到酒窖來了,難不成到廁所裏去取嗎?”

    “你老人家糊塗了?‘瀑雪流香’這種上等美酒早兩年就搬到庫房的密室中珍藏了,又怎麼會放在這裏?這次來的可是遠從北方來的貴客,老爺很重視的,你這麼折騰,耽誤了送酒的時間,到時老爺怪罪起來,又要討一頓罵了……你還楞着幹什麼?還不快隨我一起去取酒……”

    福老爹嘆息一聲,道:“唉,年紀大了,腦子都不好使了……對了旺兒,這次來的究竟是何方神聖,老爺這麼緊張,居然用他珍藏了許多年的‘瀑雪流香’來招待?”

    “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聽小姐的丫鬟碧荷説起,説是從什麼‘瀾濤雅軒’、‘縱意山城’來的貴客……其中有一個人,長得像個公子哥似的斯文秀氣,可是我被他看了一眼,卻好像突然覺得有一盆冷水從頭上澆了下來,全身冷得跟在冰窖裏一樣,他的眼光好像有什麼法術……還有一個人……”

    福老爹隨着來人步出地窖,隨手關上地窖門遠去,地窖重又迴歸於黑暗寂靜之中,只餘福老爹和來人的交談聲遠遠傳來。

    聽到他們的交談,鷹刀心裏不由打了個突,恨不得立時將他們抓回來細細盤問。

    “瀾濤雅軒”和“縱意山城”都是中原武林中獨霸一方的名門宗派。但這兩大門派一為白道大閥,另一為**霸主,本該是水火不容的敵對勢力,又怎麼可能走到一起,並同時南下岳陽和岳陽知府混在一塊?

    “瀾濤雅軒”何家乃是古都洛陽的名門望族,以買賣珍寶古玩起家,任何一件寶物經過“瀾濤雅軒”鑑定過是真跡正品的話,立時身價百倍,可説是古玩界的至尊泰斗。而在武學方面,家傳的瀾濤劍法更是名震武林。其劍勢重攻不重守,大開大闔有若使刀,和時下武林中崇尚攻守兼備中庸之道的一般劍法大為迥異,再以長六尺寬五寸的無鋒巨劍配合使用,威霸之氣盡顯,實是武學上的異數。

    這一代“瀾濤雅軒”的當家主是何勁松,但在武林中風頭最勁名聲最響的卻是他的長子,身為“四大名劍”之一號稱“瀾濤公子”的何暮遲。

    而“縱意山城”卻是以河北巨盜人稱“槍霸”拓拔展翼為首的**宗門,打家劫舍販運私鹽無所不為。拓拔展翼以手中一杆丈二紅槍稱霸河北二十年,無人敢攫其鋒芒,其名為“縱意八十針”的槍法更是武林一絕。

    以重達三十斤長一丈二尺的紅槍來施展如繡花一般綿綿不絕、小巧細緻的槍法,這對一般人來説絕對是無法想像的。

    但是,拓拔展翼卻可以。這不僅僅説明了拓拔展翼的真氣已達到了收發自如運用於心的超強境界,更説明了他對“槍”這種武器的物理特性的掌握已到了顛峯極境。

    他們到岳陽來究竟是為了什麼?特別是這天魔宮和血劍盟的大戰一觸即發之時?鷹刀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中。

    近幾十年來,以長江為界的江北武林局勢極為錯綜複雜,原本被譽為武林正宗的少林武當兩大門派,秉着清淨無為的佛道宗教思想,漸漸淡出爭奪勢力的舞台,超然物外。

    取而代之的是被時下武林稱之為“江北八閥”的新興勢力控制着整個江北地區,“瀾濤雅軒”和“縱意山城”正是江北八閥之一。

    與江南武林天魔宮或者花溪劍派一派獨大的局面有所不同,江北八閥勢力均衡割據一方,互相之間雖然偶有爭端,但極少有大規模的衝突發生。

    不過,這並不表示江北八閥的宗主們都是些不吃葷的和尚,都是世界和平的愛好者,而是形勢所制不得動彈。因為大家實力相當,如果自己貿然挑起爭端與另一大勢力爭鬥導致自身實力下降,那麼最有可能的結局便是被窺伺一旁的其他六大宗門連骨帶皮一起吞併掉。所以,最穩妥的辦法還是老老實實地待在自己的家裏好。

    但是,鷹刀在今夜卻聽到了一件難以想像的事──瀾濤雅軒和縱意山城聯袂下江南造訪岳陽知府。如果這件事傳揚出去,本身就是一個爆炸性的新聞。江北八閥的各大勢力實力相當,無論哪兩派聯盟,對其他六大宗門都將是巨大的威脅。由此看來,江北武林的勢力版圖即將隨着瀾濤雅軒和縱意山莊的結盟而重新劃分了。

    然而,這位名喚丁盛年的岳陽知府只是一個地方行政長官,他有什麼魅力,居然能令得瀾濤雅軒和縱意山城千里迢迢地南下和他會面?其中必有蹊蹺。

    鷹刀沉吟半晌,腦中突然靈光一現,想到這次血劍盟圍剿天魔宮的計劃中,官府在暗中支援一環,不由恍然大悟。

    莫非,血劍盟又將有什麼大計劃要行動了?

    這是一種毫無來由的明悟,或者説是一種直覺。

    銷魂蝕骨的**聲再度響徹整個地窖傳入鷹刀的耳內。原來是那對熱情如火的野鴛鴦一見危機過去,便愛火重燃。鷹刀輕輕嘆息一聲,對他們捨生忘死肆無忌憚的精神着實佩服萬分。他深吸一口氣,將自己的身法催運至極限,如同鬼魅一般從酒架後滑出,掠向地窖的大門。

    當聽到他們二人的喘息聲逐漸急促加快,即將進入愛慾交融的極樂顛峯,達到物我兩忘的境界時,鷹刀迅速地拉開地窖門穿射而出。

    明月照大地。真不是一個刺探敵情的好天氣呀!鷹刀抬頭望着天上那輪皎潔的月亮搖了搖頭。他先躍上身旁一棵大樹上,觀察了一下府衙內房屋建築的佈局。

    見前後共分為三進建築組羣的府衙燈火通明,廊間屋角偶有身穿甲冑的軍士在巡夜,尤以應該是作為飲食起居之地的第二進建築組羣中穿梭巡視的軍士最多,如果沒有猜錯的話,丁盛年和瀾濤雅軒縱意山城會面的地方一定就在其中的某一間屋子。

    鷹刀並沒有忘記他自身仍然處在一個被追捕的境地,然而想要知道血劍盟下一步計劃的衝動和好奇蓋過了一切恐懼。

    地窖處於府衙的西北角,中間隔着一個小花園。花園過後便是一組應該是丁盛年內眷居住的房屋組羣。

    再過去,便是定為目標物的第二進建築羣了。他腳尖在樹上一點,如大鳥一般向前斜掠過去,穿過小花園,向上一縱,輕易地攀住房屋的檐角翻上屋頂。

    從地窖旁的大樹到丁盛年家眷居住的房屋組羣,這遠遠十多丈的距離幾乎是瞬間即至。

    他輕輕趴伏在屋頂上緩緩移動,在移動的過程中,提聚了全身的功力將耳目的靈覺發揮到極限。

    因為他知道,他所窺伺的對手並不是普通的武林中人,而是出身於“江北八閥”的超級高手,只要有一絲疏漏,都會引起敵方的警惕和懷疑,到那時,只怕自己便要吃不完兜着走了。

    月光灑落下來,將屋頂映照地如白晝一般。鷹刀皺了皺眉,停止了自己愚蠢的做法。要想在這種地方隱藏行跡的確是太困難了,況且從這邊的屋頂望過去,雖然能看見對面房中的人跡走動,卻不可能聽得清對面的説話,這對自己所實行的“偷聽”大計並沒有實質上的幫助。最好是想辦法冒充奴僕直接潛入對面的房舍。

    正在這時,一陣腳步聲傳來。鷹刀俯頭看去,見一個白髮老僕手中端着一道托盤,慢慢行走在穿向對面房屋的迴廊中,盤上裝有時鮮水果,正是先前入地窖取酒未得的福老爹,想來是給對面送水果。

    鷹刀大喜,暗叫一聲天助我也。他遊目四顧,見並無他人,而負責巡邏的軍士還遠在另一方拐角處,一時間無法監視到此處,便飛身下去,掠至福老爹的身後拍拍他的肩膀笑喚道:“福老爹……”

    福老爹一驚,轉過身子看着鷹刀奇道:“你是誰?怎麼……”

    他的話還沒有説完,便被鷹刀一指點中肋下穴道軟倒在地。鷹刀左手一託接住福老爹手中的水果托盤,右手已拎住福老爹瘦小的身體向後飛退消失在黑暗之中。

    過了一會兒,鷹刀身上穿着他從福老爹身上剝下來的衣裳,手中託着水果托盤,臉上帶着賤賤的微笑,屁顛屁顛地向對面房屋走去。

    秀水驛。

    長達三里,寬闊的長街在秀水驛的市集中向前延伸。街道兩旁的酒樓、店鋪、妓館等屋舍在夜色中靜穆着,沒有了昔日的繁華,也失去了往日的喧囂。

    整個秀水驛都像是一個被世人遺棄的角落,雞犬不聞寂無人聲。酒樓店鋪檐下的燈籠在夜風中輕輕顫動,偶爾發出幾聲“沙沙”細響,更增添了一種令人心悸的詭異之色。

    天地間一片死寂。但空氣中卻隱隱浮動着一股沉重的幾乎讓人透不過氣來的壓力。

    一陣狂風呼嘯而過捲起漫天塵沙,整條長街黃沙漫漫,使得沐浴在皎潔的月光下的街景立時朦朦朧朧起來。

    山雨欲來風滿樓。

    在長街盡頭的一家樓高兩層,名為“忘憂居”的酒樓中,荊流雲雙手揹負在身後,臉色凝重地站立在二樓窗口默然不語。如果他此時的神情被鷹刀看見的話,一定會大吃一驚。

    因為,在鷹刀的心中,荊流雲一直是一個平庸猥瑣、衝動莽撞、説話行事不經大腦的白痴型人物。可是,此時荊流雲的眼神陰狠決斷充滿殺伐之氣,神情鎮定自若,肩背挺直如槍,渾身洋溢着一種驚人的氣勢,和平日裏給人的印象大相逕庭。

    難道,這才是“花雲雙劍”之一荊流雲的真正面目嗎?難道,他平日裏所扮演的驕橫跋扈目中無人的紈褲子弟形象,全是一種迷惑他人的手段嗎?如果真的是這樣,那此人不但演技絕佳,其深沉隱忍的城府和心計更是深不可測。

    “掌門,天魔宮在前方近八里處的小山谷中已經停留了將近半個時辰,一直沒有任何異動……莫非,他們猜到我們會在秀水驛設下埋伏故而裹足不進?”黑暗中,一把粗啞的嗓音響起,打破了沉靜。正是身形肥胖的呂東城。

    荊流雲並不回頭。他冷笑一聲,淡淡道:“秀水驛是北上中原最主要的渡口之一,在荊州、岳陽一帶,除了長江上游距離此地八十里之遙的風陵渡之外,沒有別的渡口有如此規模,乃是客商旅人云集之地。這麼熱鬧的地方又怎麼會如此靜寂無人?只要不是笨蛋,必會對現在這種狀況的秀水驛起疑心……天魔宮屯兵山谷不進秀水驛,正説明了他們已經意識到自己遭到蒙綵衣的背叛,中了我們的計了……嘿嘿,到這時才明白過來不嫌太遲了嗎?他們遠離川西本土,孤軍深入秀水驛,陷入我們的包圍圈中,兼且外無援軍實力又遠遠不如我們,這一場仗不用打也知道是我們贏了。唯一的懸念只不過是我們能否全殲這批天魔宮的菁英!”

    呂東城也笑道:“老爺子這一手耍得實在是漂亮,讓人心服口服。今夜一戰之後,整個江南都將是我們花溪劍派的天下了,呵呵!”

    荊流雲傲然道:“爹爹向來算無遺策,區區天魔宮也敢和我們爭鋒真是不知死活!不過,這次若非蒙綵衣從中出了大力,我們也不會如此輕易地引天魔宮入轂……説起來,我們還要感謝鷹刀,如果沒有他的精采配合,事情進行得也沒有這般容易。總之,這一次乃是皇天祐我,天賜良機。巴蜀乃天府之國,富户百萬,只要拿下天魔宮,控制了整個巴蜀,不但能從各大商家手中抽取大量的税銀,就是將浙東私鹽運進巴蜀販賣這一項,我們花溪劍派就能賺個盤滿缽滿。有了這筆鉅額進帳作為強大的經濟後盾,我們就可以挺進江北,逐鹿中原了。”

    荊流雲這一番話語,不但表明了花溪劍派之所以對天魔宮志在必得的原因和決心,也表明了花溪劍派欲圖稱霸整個中原武林的野心。

    而這美好藍圖的構畫者,正是荊流雲口中的“爹爹”,呂東城口中的“老爺子”──原花溪劍派掌門荊悲情,從兩人對話的口氣中可以知道,本該死在鷹刀刀下的荊悲情正隱身在幕後操縱着一切。

    看來,鷹刀和楚天舒並沒有料錯,死在鷹刀刀下的或許是阿貓阿狗,或許是世上任何一人,但絕不會是真正的荊悲情。

    呂東城“嘿嘿”陪着荊流雲笑了兩聲。以他的圓滑世故,在這種時候自然不會忘記跟在主子的屁股後面搖幾下尾巴,這正是他之所以能在花溪劍派中立足二十餘載屹立不倒的致勝法寶之一。

    他過了一會兒,小心翼翼地道:“掌門,既然天魔宮已經知道我們在秀水驛伏擊他們,他們還會送上門來送死嗎?”

    荊流雲眼中突現凌厲之色,彷彿如刀光閃現。他靜靜地道:“我之所以要將整個秀水驛弄成這般看似死寂無人的模樣,正是特意暴露我們伏擊他們的用意,希望對方能意識到我全軍埋伏在長街的兩側,好知險而退向後撤軍。這樣一來,他們在士氣受損的狀態下回撤,驟然遭遇到蒙綵衣九幫十三派在他們後側及兩翼的伏兵,必然會陣形大亂潰不成軍,然後我們再銜尾而上給對方致命一擊。這樣做不但能最大限度的重創天魔宮,達到全殲敵軍的效果,更重要的是可以保全我花溪劍派的實力,將我們的損傷減低到最低限度,我們還要去接收天魔宮在巴蜀的地盤呢,沒有大量的人手怎麼可以……世上有很多事都是吃力不討好的,重活髒活就讓蒙綵衣的手下去做好了,我們只要能舒舒服服地享受勝利的果實便行了……”

    呂東城臉色一變。和這種人共事可千萬要打起精神呀!在這一剎那間,他有着一種伴君如伴虎的感覺。

    他悄悄地在荊流雲的身後擦了擦額上的冷汗,笑道:“高,實在是高!掌門這招借刀殺人之計果然高明之極,既不用自己出力又能取得最大戰果。高!”

    荊流雲微微一笑。但他的笑容尚未斂去,便聽得長街的另一端突然有一陣清脆的馬蹄聲響起,在這靜夜中尤顯刺耳。他臉色驟然變冷,側臉望去,只見在黑暗中,一名身形頎長的白衣騎士緩緩策馬踏上長街,白衣騎士手執一杆繡着一朵巨大火焰的大旗,旗幟隨風飄揚獵獵直響。

    好個天魔宮,居然不退而進?看來這一場硬仗是無法避免了。

    荊流雲嘆息一聲,回頭冷冷道:“傳令下去,準備行動!”他頓了頓,接着道:“聽蒙綵衣説,天魔宮有一個超級智囊名叫楊四,其人身形矮胖。傳我的命令,若遇此人,無論花什麼代價也要立殺無赦,如果有必要的話,可以讓長老閣的‘天機組’專門負責狙殺此人!”

    楊四?何許人也,難道比侯嬴還重要?呂東城一肚子的疑問,但他知道此時的荊流雲心情不佳,還是少説幾句比較妥當。於是,他答應一聲,消失在黑暗中。

    荊流雲雙眼緊緊盯着長街另一端緩緩前進的白衣騎士,呼吸驟緊,胸中的心跳也逐漸隨着白衣騎士胯下駿馬的馬蹄敲擊地面的聲音慢慢加快起來。

    大戰即將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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