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控制室。校董會已經接管了這裏。
雖然是在舉行聽證會的特殊時期,執行部會在這裏留了一個團隊值班,仍舊處理這世界各地專員的要求。嚴密控制互聯網是工作重點之一,這樣才得以在信息爆炸時代仍舊把龍族的秘密埋藏起來。一個執行部的年輕人在不同的界面之間高速切換。這是一個分為多個版塊的論壇,黑色的背影暗紅色的字,顯得有些詭異。
獵人市場。
十幾年來學院始終保持着對這個網站的監控,自從一名中國獵人竊取了學院的重要資料之後,這種監控就更強化了。
今天一切正常,各種被懸賞的任務看起來沒什麼可疑的,多數任務和不合法的文物流動有關,還有拜請驅邪捉鬼的,還有邀請一起潛水探險亞特蘭蒂斯遺址的。獵人們都得是神經大條的傢伙,否則整日裏在這個論壇混跡,看着各種不合法不合理不能用邏輯解釋的事情平靜地發生,大概會生出所處並非地球的感覺。
年輕人也有一個ID,正百無聊賴地跟帖,以保持他的ID不至於因為太不活躍而被封掉。他刷新了一次,想看看有沒有人會他的帖子。
他忽然愣住了,一個加粗的標題被頂到了論壇的最上方。從發帖時間看十幾分鍾前,但它有驚人的70條回覆,在這個論壇,70條回覆是超級熱貼才能達到的。
年輕人掃了一眼帖子,顫抖起來。
他甚至沒有勇氣打開來看一眼帖子的內容,下意識地按“F5”刷新。
短短的十幾秒鐘裏,回覆破百。網站好像忽然變慢了,這次刷新他用了5秒鐘之多。
他可以想象這條信息正用過光纖以驚人的速度流向世界各地,不計其數的用户正在各自的電腦前打開這個帖子,忽然湧入的海量併發訪問甚至威脅到了這個網站的服務器。
這是一場信息的核爆!
不能再等了!必須在服務器崩潰前打開這個帖子!年輕人以顫抖的手指按下鼠標鍵!
英靈殿會議廳,聽證會的氣氛完全僵死了。
帕西一言不發地走回桌邊,留下了那張幾乎被血樣燒焦的試驗枱。
已經不必用言語來説明這份血樣是危險的了,它根本就是王水那樣的東西!
副校長臉色鐵青,他清楚這是楚子航血樣和正常血樣之間發生的“侵蝕”作用,這個實驗根本不能作偽。他是鍊金術的專家,他都沒有發現任何問題。
到底血樣怎麼流出去了?昂熱分明已經為楚子航全身換血,昂熱絕對不是一個會在這種事情上犯錯誤的人……或者,被昂熱換下來的血樣被竊取了?
教授們聚在一起竊竊私語,這個實驗震懾了他們。他們不得不正視現實,也許那個沉默的學生楚子航……渾身都在流淌着王水般的血,隨時可能異化為……死侍!
學生們則面面相覷,即使學生會的勢力也選擇了沉默,眼見這一幕太令人震驚了。路明非心臟抽緊,看向木欄中的楚子航,楚子航仍舊面無表情。
“你們可能更換了血樣咯。”夏彌站了起來,“沒有人看到採血的過程對不對?可能你們就是兑了點濃硝酸進去,你們為什麼不現場抽血?”
“因為他被換血了,人體需要一個月才能自己生成全部的血液,只要以對待重症病人的辦法把他全身的血洗一邊,證據就能完全被抹掉!”安德魯大聲説。
“如果他渾身的血都是這樣的,那麼換血過程中和正常血液接觸就會爆炸吧?那他怎麼能坐在這裏?”諾諾站了起來。
獅心會的學生們怔了一下,重新振奮起來,掌聲雷動。他們忽然意識到自己並未輸掉這場聽證會,雖然那個實驗的視覺效果那麼震撼,但是還不是100%的鐵證,而且調查團舉出的證據目前只此一條對他們自己有利。
副校長齜牙。他清楚這是怎麼回事,昂熱確實是個殺豬的,他真的是把楚子航全身的血抽乾了,再灌入新血的。因為暴血而強化的身軀足夠幫楚子航撐過半個小時身體裏沒有一滴血的瀕危狀況。但是其他人大概不敢想象這種瘋狂的方法。
“那好,還要證據麼?”安魯德拍案而起,“那麼人證好了!問問同學,楚子航確實是個可以信賴的同學麼?他在學院的這幾年,真的如副校長先生説的那樣……是個三好學生麼?”他猛地伸手指向愷撒,“我希望諸位終生教授採納學生會主席,優秀的‘A’級學生愷撒·加圖索的證詞!”
會議廳裏歸於絕對的沉寂。雖然事先人人都猜到愷撒必然會站在楚子航的對立,但是在不利的血樣試驗之後再來一條不利的人證……
愷撒整了整衣領,緩緩起身,向着終身教授們微微躬身,又向辯論的雙方點頭致意,好似一位即將開始唱歌的演員,“先生女士們,我,愷撒·加圖索,以家族的姓氏為誓,我在這裏説的一切都是真的。”楚子航,是我們學院最優秀的學生,我們每個人的好同學,我們都深深地被他的人格魅力吸引,他儒雅、温和、博學、樂於助人,他是一切美德的優雅化身……“
在那美好的男中音裏,安德魯只覺得自己的世界在崩塌。怎麼回事?不是用家族的姓氏發誓了麼?怎麼還能説出這種堪稱厚顏無恥的謊話來?什麼一切美德的優雅化身?這是楚子航麼?這是成了佛陀後的釋迦摩尼吧?”
“愷撒並不太在乎他的姓氏,就像他根本不在乎家族一樣。”帕西湊近他耳邊。
路明非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等到明白過來愷撒並不是在説反話,也沒有任何轉折之後,滿場掌聲彷彿能掀掉屋頂,愷撒開始動情地講到他和楚子航一起做論文的故事,那種互相幫助,什麼深夜解下長衣搭在圖書館桌上睡着的同學的肩上,什麼異同夾着帆船橫渡大湖,暢談屠龍壯志……用得着這麼情深萬種麼?所有同學都顛倒了,愷撒·加圖索的一生裏從未那麼有過幽默感……獅心會和學生會的陣營開始互相交換座位,黑色和深紅色雜坐。
他們不再是對手,在調查團的面前他們成了朋友。
路明非無聲地笑了,跟着鼓掌。他覺得很累,鼓不動了,可除了鼓掌他還能做什麼呢?
就在愷撒起身的時候,諾諾也起身,過去站在了他身邊,在發表那番深情的演講之前愷撒和諾諾各自眯起一隻眼相對而笑。一場早已準備好的陰謀終於水落石出。
他忽然發現自己根本就是個傻子,其實開場之前,誰都知道了這個陰謀,只有他例外……就像很多年前他去扮演一個小寫“i”的那次……這次還有人搭救他麼?
他很疲憊啊,想蹲下去不再站起來了……
楚子航回過頭來,目光越過人羣,看見了路明非那張蒼白的臉。
會議室的大門被猛地撞開了,執行部的年輕人衝了進來。
“聽證會時間不得闖入!”所羅門王怒吼。
“獵人市場……最新懸賞!”年輕人一路狂奔過來,粗重的喘息着,“
名為Fenrisulfr的龍……在中國北京甦醒……招募獵人殺死他……懸賞金額一億……一億美金!”
全場死寂!所羅門王驚呆在那裏,許久,跌坐回椅子裏。一切全都亂了,雖然也很隱秘,但獵人市場是個公開的網站,並不只是只有混血種在裏面活動,一條龍甦醒的消息……上了公開網站,幾千年來混血種守護的秘密……已經泄露。
“諸位教授,我希望以行動證明自己,”楚子航的聲音忽然貫穿全場,“在這樣的情形下,我們勢必會向中國派出專員,我曾經和路明非在中國共同執行任務,這一次,我請求和他一起前往中國,我的所作所為,將證明我是誰!”
2、動員會
深夜,校長辦公室。頂層那張巨大的辦公桌上,老式的綠玻璃罩枱燈照亮了冒着熱氣的大吉嶺紅茶和新出爐的巧克力蛋糕。罕見地,桌上擺了七隻骨瓷杯子,七個模糊的人影坐在燈光照不到的黑暗中。風吹着落葉在屋頂滾動,嚓嚓嚓嚓的微響,好像無數忍者在屋頂上潛行而過,在這種看不見月亮的陰天夜晚,顯得神秘變換,就像是杯中茶水溢出的白汽。
昂熱端起茶杯向其他人致意,“真是難得,有三位學生同時收到校長下午茶的邀請,哦不,是晚間茶會了,很高興和大家喝茶,還有諸位辛勤的導師們……”
“媽的!為什麼我要跟瘋子一隊執行任務?我是對自己不斷留級的人生絕望了麼?不去!堅決不去!”有人顯然完全沒有被這優雅而凝重的氛圍打動,也不打算配合下校長的風度,在椅子上一邊扭動一邊嚷嚷。
卡塞爾學院獨一無二的“G”級學生,芬格爾·馮·弗林斯。他之所以只能做在椅子上扭動而不是立刻站起來逃之夭夭,是因為他的雙手被人用皮帶給捆在椅背後了。
他的身旁。提着褲子的副校長猙獰地冷笑。
“我還沒有提到要去你們中國屠龍,你是否能稍晚一些再發作?”昂熱撓頭。
“別以為我猜不出你們的想法!什麼晚間茶會?就是動員會對吧?就是要把我和楚子航捆在同一條船對吧?我已經完成任務了,校長你千萬別賴賬!我明年就要光輝地畢業,明年就是執行部專員了,飛去世界各地和性感師妹們一起執行任務,在古巴公路上飆車抽雪茄、在夏威夷的海灘上躺着讓人給我抹防曬霜、在湄公河上和偶遇的東方妞兒划船……我的好日子就要來了,拜託我可是熬了九年才畢業!我可不想折在黎明之前!”芬格爾很悲憤。
“你説的不是執行部專員的生活,是詹姆斯·邦德的。”坐在楚子航身邊的執行部負責人施耐德嘶啞地説,“如果執行部有人過這樣的生活,那隻能使我管束不力!”
“給點想象空間不可以麼?”芬格爾嘆氣。
“作為獨一無二的‘G’級你以為畢業那麼容易?就算我和校長放水,你覺得校董會不會報復你?我和校長是給你創造機會。設想你完成了這項任務,你的實習報告該是何等亮眼,校董會能找不出理由阻止你畢業!否則你很可能還要在學院裏啃一年豬肘子,念你前無古人的十年級!”副校長大力拍着芬格爾的肩膀,對這頭犟驢一手胡蘿蔔一手大捧。
“比起死在這瘋子無差別攻擊的君焰裏聽起來吃xx食品死於高脂肪高膽固醇是更好的選擇!”芬格爾怒視身邊的楚子航,但明顯氣焰有些低落。
楚子航端端正正地坐在那裏,面無表情。喝着茶,咬着巧克力蛋糕。
“對這種傢伙你只有用暴力。”副校長對路明非身旁的古德里安説。
古德里安頻頻點頭。他對於副校長抽空指導自己的學生芬格爾感到非常榮幸,而且深感作為教育家自己和副校長之間還有不小的差距。
昂熱咳嗽了一聲,“如果諸位説完了,那我繼續了。邀請最優秀的學生,品着紅茶,談談學院和密黨的過去,展望一下將來是我們多年來的一項傳統(沒圖了)
而今天到場的諸位,也都曾被我邀請過,因此,三位是這所學院中真正的精英,今天我非常榮幸地通知三位,你們將作為實習專員被派往中國,調查最近曝光的‘龍王甦醒’實踐。”
“榮幸你妹啊”芬格爾哭喪着臉。
“不會就我們三個人吧?”路明非也有點不安。
一直以來都聽説執行部猛將如雲,就算那些看起來手無縛雞之力的教授們中也不乏天賦攻擊性言靈的凶神(又沒圖了)
(接)惡煞。居然連續兩次屠龍任務都落在他這個新生頭上,上次好歹説還有風紀委員會主任曼施坦因帶隊,這次看起來學院根本就是要把三個學生編隊。
“你們這一組就只有三個人,執行部也會有其他小組出動。”昂熱説,“但不要認為自己經驗不足而無能為力,你們是‘A’級和‘S’級,即使芬格爾也曾是-A-級,你們在血統上的優勢勝於執行部多數專員。越是面對地位崇高的古龍,血統的作用越大,可以抵消經驗的不足。學院在你們這幾屆招生中找到如此多的優秀血裔,我們非常欣慰。”
“龍王甦醒的消息被公開,是學院歷史上最大的危機,事實上執行部能夠調動的精鋭已經分為不同的小組,傾巢出動,”施耐德説,“學生也出動了兩個小組,另一組包括愷撒·加圖索、陳墨瞳和夏彌。”
路明非十分清晰地聽見自己的心跳了一下,然後歸於平靜。哦呀,這次終於不是燈泡了麼?
一腔憤懣的芬格爾愣了一下,眼珠子骨碌碌轉了幾圈,忽然有點眉飛色舞,伸長了脖子衝路明非和楚子航擠眉弄眼,“我説,你們兩個還真是悲劇啊!暗戀的妞兒都跟愷撒一組!不如我暗戀凱撒好了!這樣我們三個暗戀的人組個團,我們組個團,這悲劇團就悲劇到極致了啊!”他扭頭又衝着昂熱嚷嚷,“我説校長,這團隊分配太不均勻了吧?那邊是三個-A-級,還有兩個是高年級,每個都能獨當一面,我們這一組就是一個暴力分子帶着兩條廢柴麼?”
“不能這麼想,那一組是一個一年級、一個三年級加……
一個四年級,你們這一組是一個二年級、一個三年級加上你一個九年級,你們才是資深團隊啊。“昂熱淡淡地説。
“喂!能這麼算麼?”芬格爾抗議,“看起來我一個就頂他們三個了啊!”
副校長二話不説,把拴住芬格爾雙手的皮帶又緊了緊。
“不開玩笑了,派出愷撒不是我們的決定,是校董會的意見,”昂熱説,“楚子航的血統仍舊是‘存疑’,校董會堅持要求增加一個組。陳墨瞳和夏彌作為組員都是愷撒的選擇。”
“這是明目張膽的挖牆腳吧?”芬格爾盯着楚子航的眼睛,認真地説,“我可不是挑事的人,但是跟師弟你説句真心話,要是有人挖我的牆角,我説什麼都得跟他玩命!”
楚子航沒有回答,他凝視着燈光,好像一直在神遊。
“好吧好吧,瞅瞅我都和什麼人一組,一個慫蛋和一個面癱男,”芬格爾感覺再怎麼折騰也沒人會響應了,長嘆一聲,“那有什麼給李的裝備麼?就好像007出任務前Q博士總會個他搞點上等貨色!裝備鍊金彈頭機關炮的阿斯頓·馬丁跑車,能在北京長安街上跑的潛水艇什麼的,多多益善啊!校長,把你那個邪惡的裝備部調出來吧!現在是你的好學生們要去出生入死的重要關頭,有什麼壓箱底的寶貝可不能再藏着了!”
“很遺憾,裝備部是最難搞的部門之一,和執行部一樣,同時受校董會和我的管轄。而且因為校董會對我的彈劾,我暫時不能出面。”昂熱聳聳肩,“所以你們不會像‘青銅計劃’時那樣有裝備部的全面支持。”、
“開什麼玩笑?那時好歹還有一艘摩尼亞赫號和一枚帶鍊金彈頭的風暴魚雷,這次讓我們裸體上陣?我噻!用指甲和牙齒麼?咬死龍王麼?”芬格爾傻了,整個晚上他都處在崩潰崩潰再崩潰的癲狂狀態中。
“儘管我處在權力被暫時解除的狀態下,但仍有些東西我是可以調用的。”昂熱衝副校長點了點頭。
副校長從辦公桌下抽出了沉重的黑箱,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足長180cm的鋁合金箱子,外面是黑色的蒙皮,邊角都用鋼件加固,一角的金屬銘牌上鐫刻着“S20100144”。一件來自“冰窖”的藏品,以“S”作為首字母的頂級藏品。數字表明它是2010年收入冰窖的第144件藏品。
路明非看見這件東西,沒來由地深吸了一口氣。他立刻就意識到那是什麼了,好像隔着一層厚厚的鋁合金,都能感覺到那危險的東西在漫長的呼吸。
校長和副校長各自取出一枚青銅色的鑰匙,同時插入箱子兩側的鎖孔,同時轉動。箱子裏傳來齒輪轉動的微聲,箱口處彼此咬合的金屬刃牙緩緩收回,箱子彈開一道細縫,烏金色的光沿着細縫流淌,一時間好像枱燈都昏暗下去。
校長掀開了箱蓋,“鍊金刀劍?七宗罪。”
除了正副校長和路明非,在場的人都是第一次看到這組刀劍,不約而同地伸長了脖子去看。
“這這什麼東西?”芬格爾伸手敲了敲那雕飾精美的外匣。
副校長扳動外匣端口處隱藏的暗釦,帶着清越的鳴聲,內部的機件滑出,帶出七柄形制完全不同的刀劍,烏金色的刃口在燈光下顯露出彷彿冰紋、松針、流雲、火焰的各種紋路。副校長伸手拔刀,一柄足長150cm的雙手長柄利刃,刃口帶着優美的弧度,厚度約有一指,“制式接近中國宋代的斬馬刀,得名是因為雙手持握,全力可以斬斷馬首。”
他調轉刀頭,“嚓”地一聲,把這把巨刃力插在辦公桌上。
“喂喂!我這張辦公桌是19世紀威尼斯工匠手工雕刻的古董傢俱!”昂熱大喊。
“哦,興之所至。”副校長歉意地笑笑,“找人幫你換一張桌面吧。”
他再次拔刀,一柄弧形長刀,長度接近120cm,纖薄的刀身,刀口有如長船的船首,“這柄接近日本平安時代的太刀,這種刀型改進於中國的唐刀,小切先,前窄後寬,造型古雅。”
又是“嚓”的一聲,這柄長刀也插進桌面半尺。
“亞坎特長刀,大馬士革刀的一種,歷史上由土耳其的刀匠們鑄造,今天純正的工藝已經失傳,特點是刀刃反向彎曲,刀頭卻變為直形,兼顧了刀劍的優勢。單手持握。”
“嚓”。
“漢劍的造型,直劍,劍身切面是一個八稜柱形,也被稱作‘漢八方’,這是一種優美的刺擊武器。”
“嚓”
昂熱遮住眼睛,聽完了七次金屬刺穿木頭的聲音,每一聲都意味着這件他珍愛的古董傢俱的貶值。
現在桌面上插滿了刀劍,這個滿是書卷氣的私人圖書館在幾分鐘之間變成了一間森嚴的冷兵器博物館,歷史上各種殺人藝術都在這些刀劍中被淬鍊出來。副校長圍繞着辦公桌轉圈,屈指在最先的一柄斬馬刀上一彈,“嗡嗡”的鳴聲填滿了整個空間,其餘六柄武器也共鳴起來,組成完美的音階。
“這套刀劍最早是葉勝和酒德亞紀在青銅之城中找到的,第二次被發現是明非和陳墨瞳在葉勝的殘骸上。之後又失落,之後又出現在索斯比拍賣行的定向拍賣會上,學院花了重金買回來,每一柄上都有不同的龍文明可,龍文無法解讀,好在除了龍文還有古希伯來文,很可能是這七柄武器的名字,分別是傲慢、妒忌、暴怒、懶惰、貪婪、饕餐和**。”副校長説。
“是基督教中所謂的‘七宗罪’。”古德里安説,“拉丁文分別是‘superbia-、‘invidia’、‘ira’、‘accidia’、‘avaritia-、‘gula-和‘luxuria。組合起來是一箇中世紀的拉丁文單詞‘salogia。”
“但這是羅馬教宗額我略一世在公元六世紀才提出的。”施耐德驚異地瞪大眼睛,“而最初的白帝城是在公元前建造的!”
“鬼知道,也許額我略一世提出的概念來自龍族文明遺留。”副校長説,“重要的是,這套武器的鑄造者”他深深吸了口氣,“青銅與火之王,諾頓。”
“雖然我們無法解讀龍文,但是我們在銘刻中找到了諾頓的龍文名字,四大君主在龍文中的名字都是一個特殊的符號。”昂熱環視所有人,“這些刀劍全部用再生金屬鑄造,看起來完全相同的材質,但是每一柄都有不同的剛性和韌性。這是最頂級的鍊金技術,純粹按照自己的意志製造新的金屬,歷史上任何鍊金學大師都只能仰望這種金屬,它只屬於四大君主中鍊金術的最高主宰,青銅與火之王。”
“四大君主所掌握的權能各不相同,譬如大地與山之王,被認為具有‘最強的威能’,而青銅與火之王則被稱為‘鍊金的王座’,因為只有他掌握的最高温火焰,才能達到鍊金術的極限。”副校長説,“這七柄武器在工藝上的完善達到了令人驚訝的程度,可以説它具備歷史上一切冷兵器的‘美德’。這些‘美德’的匯聚將帶來無與倫比的殺傷力,用來殺人根本就是高射炮打蒼蠅,那麼,龍王為何要苦心鑄造他呢?”
“自相殘殺。”路明非怔怔地看着並列的刃口,在心裏説。
這是路鳴澤跟他説的,他從未懷疑過,其實好像看見這套刀劍的瞬間他就感覺到了這東西揹負的血腥宿命。其實當諾諾不分由説地從葉勝屍骨上摘下那套刀劍的時,路明非心裏有個隱約的聲音説,“不要不要不要”
不能碰的東西,如同不能打開的殺戮之門,不能揭去的惡魔封印他想葉勝之所以死在那座青銅城裏就是因為他打走了這套刀劍。
“我們猜測它被鑄造來殺死其他的初代種,”昂熱輕聲説,“七柄武器對應七個王不同的弱點,傲慢、妒忌、暴怒、懶惰、貪婪、饕餐色(和——諧)欲,諾頓將以自己在鍊金術上的極致成就,審判他的七位兄弟。它外壁的古希伯來文翻譯過來是,‘凡王之血,必以劍終’!”
“別逗了,龍王聽起來沒有一個好色的,‘色xxxx欲’什麼的是針對校長你特別鑄造的吧?”芬格爾説,“而且他為什麼要殺其他龍王?他們不應該聯合起來先轟翻我們麼?”
“龍族是一個篤信力量的族類,他們之間的親情遠比不過他們對力量的尊崇,如果他們認為自己的兄弟太過弱小不該繼續存在,他們就會毫不猶豫地挑起戰爭,毀滅甚至吞噬對方。龍族的興盛和滅亡都是因為這種暴虐的傳統,龍族永遠都是王族,一個王的命運就是被新的王殺死,他們這樣傳承力量。”昂熱説。
“那麼他在鑄造這套武器的時候,他已經開始倒數弟弟的生命?”楚子航問。
昂熱點了點頭。
“可他又為他的弟弟被我們殺死而暴怒?”
“龍族就是這麼奇怪的一個族類,他們暴虐地吞噬同類,又會因為同類的死而懷着刻骨的悲傷。傳説黑王吞噬白王之後,痛苦地吼叫着飛到天頂最高處,又直墮入海底最深處,撞破嚴冬的堅冰,來回往復。”昂熱説。
“聽起來就是一羣內心很彆扭的文藝青年嘛。”芬格爾嘟噥,“不過這東西真的能殺死龍王?尤其是最小的這柄能刺穿龍鱗麼?”
“現在不行,因為你看到的並非是真正活過來的‘七宗罪’。”副校長把一柄柄刀劍拔起,重新合入刀匣裏。
他咬開自己的手指,豎起流血的手指,讓每個人看清那滴血液,而後把它緩緩地塗抹在刀匣上。他畫了一個難理解的花紋,像是龍文或者一片樹葉。
“閃開一些,現在它醒來了。”副校長伸手,示意所有人後退。
他不説所有人已經在後退了,誰都能感覺到它的變化。它活過來了,像是有心臟在刀匣中跳動,不止一顆,而是七顆,七柄刀劍同時甦醒,七種不同的心跳聲混合起來,有的如洪鐘,有的如急鼓,這是一個暴虐的樂隊,他適合配唐傳奇中《柳毅傳》那樣的故事,洞庭湖中的一曲笙歌曼舞裏,那條名叫“錢塘”的赤龍卻掠空三千里,殺人六十萬,傷稼八百畝,吞噬了對妻子無情的小龍,瞬剎回還,重又高冠博帶,含笑待客。
那樣的又沒中,卻藴含着那樣的殺氣和狂躁。
刀匣表面顯露出暗紅色的藤蠻狀花紋,就像是它的血脈,震動的心臟正把狂躁的血送到它的全身。
路明非額頭滿是冷汗,他又想起了三峽水底一幕。那時候這套刀劍就是如此的,握住它,就像握住龍的身軀!這才是它的真面目,必須以血喚醒!
“就像裏面縮着一隻發怒的穿山甲,隨時會鑽出來。”楚子航低聲説。
“不,鑽不出來,只能拔出來。”副校長微笑,“現在再試試把刀劍拔出來,從明非開始吧。”
路明非很不情願靠近這東西,正常人都不會想靠近一件介乎活物和死物之間的兇戾武器。不過好在他不是第一次拔出這些武器了,他才是真正動用過這些武器的人,可他不能説。他老老實實地走到桌邊,打開暗釦,深吸一口氣,握住最小的那柄短刀,“色oxo欲”,它的形制就像一柄日本肋差。刀匣中好像有另外一股力量在死死握着這柄短刀,路明非漲紅了臉,豁盡吃奶的勁兒,猛地失去平衡,抱着拔出的刀滾翻在地。“第一關通過,接着試拔其他的。”副校長説,“這套刀劍被喚醒後,就有極強的磁力把刀劍都吸附在刀匣裏,越是大型的越難拔出。”“真的不成,”路明非搖頭,“已經很玩命了。”“再試試,”副校長的口氣不容拒絕,“第二柄,饕餐!”路明非伸手握住那柄亞特坎長刀的柄,這一次刀匣中巨大的力量簡直十倍於“色oooxx欲”,刀緩緩地離開刀匣,但僅僅出鞘一寸,路明非就脱力了,坐在地上呼呼喘氣。“接着來,貪婪。”副校長淡淡地説。“喂,倒數第二柄已經拔不出來了!”路明非傻眼了。“試試嘛,試試又不會死,最多隻是扭傷胳膊什麼的,別偷懶哦,偷懶扣績點!”副校長惡狠狠地威脅。“貪婪”只是
正如它的名字,徹底懶在刀匣裏,在路明非的吆喝聲裏只是微微地顫動了一下,名為“傲慢”的漢八方、名為“妒忌”的太刀和雄渾的斬馬刀“暴怒”則完全靜止,路明非最後都蹦上桌腳踩着刀匣用力了,完美地闡釋了“(蟲比)(蟲孚)撼巨木”的意境。“行了,下一個,芬格爾。”副校長拍掌。芬格爾得意地挽起衣袖,在路明非面前秀了一下鐵疙瘩一樣的肱二頭肌,這傢伙真有雙線條分明的胳膊。他一直成功地拔到了“貪婪”,揮舞着那柄蘇格蘭闊劍,滿臉寫着得意,但是再往後,也跟路明非一樣碰壁了。“最後,楚子航。”副校長説,“當做考試吧,盡你最大的努力。”“是。”楚子航走到桌邊,緩緩地呼吸,他並沒有芬格爾那樣強壯的胳膊,他的體能專修是太極,柔韌中爆發的力量,可以比全力的重擊強數倍。“色09090欲”完全沒有能阻擋他,輕描淡寫就像從筷子套中拔出筷子,拔“饕餐”的時候他則用了馬步,並且意守丹田,只一次便成功,芬格爾得意不起來了,剛才他還活呀活呀地折騰了好一陣子。楚子航調整呼吸,握住了“貪婪”的刀柄,凝神,守一,綿長的氣息彷彿從呼吸一直灌到手指尖端,發力!血一滴滴地滴落在辦公桌上。楚子航站在桌邊,默默地
看着自己的掌心。路明非和芬格爾都愣住了,誰都會覺得楚子航至少能拔到“暴怒”,從拔出前兩柄的狀態來看,他還有餘力未發。但蘇格蘭闊劍在刀匣中未動,刀柄上密集的金屬鱗片張開,刺傷了他的手心。直到楚子航挪開了手,鱗片才緩緩收攏。
他被“貪婪”拒絕了。
“考試結束,解散!”副校長打了個響指,“施耐德、古德里安、明非和芬格爾跟我走,校長要跟沒過關的學生訓話。”
門關上了,楚子航仍在靜靜地看自己的手心。他是個驕傲的人,“A”級,有人認為他已經超過了“A”級接近“S”級,但他被這套自有意識的武器拒絕了,無情地。
昂熱把胸口的飾巾扔給他,“是血統測試。”
楚子航把飾巾纏在手上,點了點頭,“我明白。”
“芬格爾拔到了第三柄,你卻被拒絕了,為什麼?”
“因為我的血統純度並沒有別人以為的那麼高。”楚子航輕聲説,“我被洗血了,一個月內我的血統都不會達到原來的純度。”
昂熱點點頭,“是的,這個學院裏的絕大多數人都認為你是超‘A’級,你比愷撒的血統純度還要高,甚至你遠比明非更適合‘S’級這個殊榮。但你自己是清楚的,你的血統純度甚至達不到‘A-級。其實仔細研究你的父母就會明白,你父親可能是一個很罕見的混血種,但你母親至今為止的表現都是一個純粹的人類,一個混血種和一個純粹人類的後代很難出現更優秀的混血種。而明非的父母都是混血種。之所以你有那雙永不熄滅的黃金瞳,是因為你掌握了‘爆血’技能,你把血統純度強行提升上去了。無法自己令黃金瞳熄滅,這是血統接近失控的跡象,我不確定你離最終墮落還有多久,如果你剋制自己對於力量的渴求,你能夠延長自己的生命。”
楚子航點了點頭。
“其實你知道自己的壽命不會太長,對吧?”昂熱嘆了口氣。
“發現這個問題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對吧?”昂熱嘆了口氣。
“發現這個問題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楚子航低聲説,“校長你説得對,‘爆血’是個深淵一樣的技能,從開始使用的第一天起,就滑下去了。”
“所以你沒有對任何人公佈這個技巧。”
“是的。”
昂熱把一份資料扔在楚子航面前,“我們已經知道了2007年7月3日發生在你父親身上的意外,迄今為止那都是一個謎。但如果你想弄清往事,那麼先得活着。”
“明白了,”楚子航無聲地笑笑,“誰都想活着。”
“知道尼伯龍根計劃麼?”
楚子航搖搖頭。
“關於‘爆血’,你沒有得到全部資料。”
楚子航一愣,猛地抬起頭。
“確實存在辦法,能夠提升混血種的龍血純度,這是一種鍊金技術,在這種技術的保障下,混血種能夠避免被比例更高的龍血改寫基因。但是這種技術耗費巨大,只能用在一個人身上。尼伯龍根計劃,同時要在學院種剔除不安全的血統,也選擇候選人,令他‘進化’。”昂熱緩緩地説,“我想你清楚這份饋贈對你有怎樣巨大的意義。這是唯一可以平安地越過‘臨血界限’,把龍血潛力發揮到最大的辦法,這是你活下去的唯一途徑。”
“有這種技術?”楚子航的瞳孔放大。
“有,而且你也在候選人名單上。”昂熱揮揮手,“去吧,你需要一項榮譽和愷撒競爭這個候選人的席位,他曾殺死一位龍王,你也該有同樣的貢獻。”
“明白!”楚子航遲疑了片刻,看着坐在燈下安靜飲茶的昂熱,“謝謝。”
“不用。”昂熱微笑着舉起茶杯致意。
“最後一句話,”楚子航再門邊停步,“如果芬格爾真的不願意去,我想我們不該勉強他。”
“你們真地認為這傢伙是個廢柴麼?錯了,芬格爾·馮·弗林斯,曾是學院‘A’級學生,曾經參加過多次任務,使學生中最有經驗的專員。後來他不再執行任務只有一個緣故,他在一次任務中受傷很重,甚至影響到他的記憶和神智。你們現在所見的並非他的真實狀態雖然確實以前他也很亂來但不像這樣。十年前我眼裏的他,就像現在我眼裏的你。”昂熱伸手從袖口摸出那柄從不離身的折刀,從樓上直擲下去,一樓門邊的楚子航伸手接住。
“借給你用的。他有殺傷初代種的能力,是我朋友梅涅克家傳那柄亞特坎長刀折斷的刀頭打造的,是珍貴的紀念品。”昂熱行了一個像模像樣的軍禮,“用完記得還給我。”
“是,將軍。”楚子航模仿他,以軍禮回覆。
楚子航的腳步聲消失之後,懶洋洋的人影從一排書架的側門裏走了出來。副校長去而復返,扶着一把椅子在桌邊坐下,“現在我們終於能證明路明非的血統是當之無愧的‘S’級了。”
“嗯,事實上他可以一直拔到‘懶惰’。對於芬格爾和楚子航而言,拔不出來都是因為被刀劍拒絕了,對於路明非而言”昂熱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是因為他力氣不夠。”
副校長也苦笑着點頭,“明明刀劍已經接受了他在刀匣中晃動,就是因為那股吸力不能出鞘,這種寄宿着‘活靈’的刀劍自己也很鬱悶吧?”
“至少,它是迄今為止最合適的‘七宗罪’使用者,”昂熱説,“我們只是需要給他增加一些體能課。”
“但是僅僅能拔出四柄還不夠吧?怎麼看,最後三柄才是真正的殺戮武器。”副校長皺眉。
“也許下次讓愷撒試試?”昂熱笑笑。
“你自己為什麼不試試?”
昂熱輕輕地撫摸刀匣,“有點害怕。怕知道自己的極限,怕知道有些事自己做不到我必須讓自己堅信我是能做到一切惡的人,要給龍族送葬的人,不能是一個有極限的人!”
3、滅世的火種
與此同時,安珀館的大廳裏燈火通明。愷撒租下了這棟校園別墅作為學生會的活動場所和自己的住處,經過裝飾後,它更像一座行宮,足以容納數百人的舞池中央現在擺着巨大的斯諾克球枱,上面擺滿了黑色蒙皮的鋁合金箱子。所有箱蓋都是打開的,裏面是各種裝備,單看外形永遠不可能猜出這些裝備的用法事實上就算有説明書,使用他們也仍舊是冒險工作,因為所有這些東西都來自一個靠不住的地方,卡塞爾學院裝備部。
穿着白色實驗服的研究人員圍繞着球枱調試那些裝備,愷撒帶着他的新組員夏彌圍着球枱轉圈,悠閒得就像是一位皇帝駕臨夏宮度假。
研究人員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橫過噴燈按動了隱藏的按鈕,足長20米的熾烈火流一閃而滅、刺眼的光就像是鎂光一閃,灼熱的風撲擊人臉,讓人難以想象這火焰是從直徑2cm的小管裏噴出的。而其他研究人員照舊做着自己的事,在人羣裏玩火這種事情對於號稱“瘋子歡樂營”的裝備部來説,根本算不得出格。沒有這份淡定在裝備部是混不下去的。
此時此刻,連昂熱都無法控制的裝備部卻出動了精鋭的研究人員為愷撒準備中國之行的裝備,因為學院裏有兩個部門歸校長和校董會的指揮,執行部和裝備部。當愷撒知道自己也被派往中國的時候,這些提着黑色箱子的研究人員們已經在他的住所外等待了。
“這是什麼?”愷撒看見一名研究人員在擦拭一台精緻的黃銅噴燈。
不知為什麼圖跟樓上的打的不一樣我按圖打吧。
研究人員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橫過噴燈按動了隱藏的按鈕,足長20米的熾烈火流一閃而滅、刺眼的光就像是鎂光一閃,灼熱的風撲擊人臉,讓人難以想象這火焰是從直徑2cm的小管裏噴出的。而其他研究人員照舊做着自己的事,在人羣裏玩火這種事情對於號稱“瘋子歡樂營”的裝備部來説,根本算不得出格。沒有這份淡定在裝備部是混不下去的。
“我們叫它‘龍息’,現在裏面只是灌注了化學燃料,還可以灌入硝亖酸甘油和汞,它的火焰能對三代種產生致命殺傷。如果遇見初代種,”研究員頓了頓,“也可以充當照明手電。”
“令人印象深刻。”愷撒微笑着點頭。
“你喜歡的狙擊武器,巴雷特XM109‘狙擊榴彈發射器’,”另一名研究人員從箱子裏抱出沉重的“狙擊槍”,但是看那可怕的25mm口徑槍管,稱它為“肩扛式狙擊炮”可能更合適,研究人員拉動槍栓,“經過改裝後射程達到驚人的3000米,前提是不能有強風,子單源於阿帕奇直升機機炮用的30mm炮彈,換裝鍊金彈頭後貫穿力倍增,可以擊穿100mm的裝甲鋼板,彈頭有脱殼功能,”研究人員轉動一枚彈藥,鋒利的尖刺突出,“如果是對付次代種以下,擊潰外層鱗片後這跟高強度刺針可以刺穿其身體,爆炸產生的高強度火焰會隨着這根針刺打開的孔貫穿目標。但如果是初代種”
“我知道,”凱撒拍拍他的肩膀,“可以當做枴杖。”
研究人員嚴肅地搖頭,“全重21公斤,無法當做枴杖,但我們為它增加了一個特殊功能!”他從槍管下方摘下一根精巧的金屬桿。
愷撒躬身打量那個金屬件,微微搖頭。
研究人員略有得意之色,“裝備部的每件作品都經過最大的優化,這根看起來只是普通的通條,但可以當做治療支架使用,如果你的大臂骨折,你就會用到它。把金屬桿貼住大臂外側”研究人員託着愷撒的大臂演示,“從槍身上可以拆下兩個金屬圈用於固定看,這樣你的胳膊就暫時地被保護起來了。”
愷撒微笑着點頭,“明白了,真是用心之作!這樣骨折時就不用滿地找樹枝了,只需要扛着21公斤的狙擊設備就可以了。”
“作戰頭盔,附帶金屬面罩,除了強大的保護,還能用於加強咀嚼時的咬合力。”
“簡單改裝的Vertu手機,沒有太多特殊之處,但是能夠當炸彈投擲出去。”
“你的護照,經過藥水處理,海關絕對看不出異樣,但是必要的時候加上一個煙蒂大的引信,它也能當做一枚炸彈用。”
愷撒在這件作品前遲疑了很久,微微點頭,“可是燒掉了我的護照,我該怎麼出關呢?”
“如果你想保留護照,大可以使用手機炸彈,還有其他一些炸彈,”研究人員對於這個問題很不耐煩,“全套裝備中大約有45枚,我們會給你一份炸彈列表。”
“打火機也是一枚炸彈吧?”夏彌從箱子裏摸出一枚銀色的打火機。很符合凱撒的品位,這是一枚“彭都”的重型鋼音打火機。
“誰都會猜到打火機可以被改裝為炸彈,那麼做的話我們就不是裝備部了。”研究人員得意地冷笑,“我們只是給他增加了MP3功能!”
“那請問耳機在哪裏呢?”夏彌滿臉勤奮好問。
“不。不需要,它自帶擴音器!”研究人員用指甲旋轉底部的螺絲,把打火機放在桌面上。
着銀色的玩意兒開始播放普契尼《蝴蝶夫人》的詠歎調……似的,一隻銀色的打火機,微微震動着高唱《OneFineDay》,抒發一個日本女人等待丈夫的萬種柔情,嘹亮歡悦,音質極佳。其他研究人員着面無表情地調試着各種設備,全然沒有理會開發MO3打火機的這傢伙得意洋洋地哼哼。
“誰都會猜到打火機可以被改裝為炸彈,那麼做的話我們就不是裝備部了。”研究人員得意地冷笑,“我們只是給它增加了MP3功能!”
“那請問耳機在哪裏呢?”夏彌滿臉勤學好問。
“不,不需要,它自帶擴音器!”研究人員用指甲旋轉底部的螺絲,把打火機放在桌面上。
“這羣自以為宇宙中心的瘋子,你只有跟他們討論他們自己的作品,他們才會把你當人看待。”凱撒俯身湊到夏彌耳邊。
“學院的裝備部一直那麼白痴麼?”夏彌低聲問。
“委實説以前更誇張,你看到的是他們收斂過後的狀態……”凱撒低聲答。
“真是期待看到他們更誇張的狀態啊!”夏彌眼裏似乎亮着桃紅色的心形,一把抓起打火機,“這個我可以拿走麼?”
研究人員似乎有些捨不得,看了一眼凱撒,“根據校董會的命令,這些設備都歸你們組調用,如果專員凱撒·加圖索同意,你可以拿走它。”
凱撒聳聳肩,“沒問題,你想不想連那台肩扛式狙擊炮也拿走?”
“免了。”夏彌興高采烈地把玩着那個打火機,摁下打火鈕,細而鋭的火光射出,足長70cm,世界上再沒有這麼熊熊燃燒的打火機,簡直是柄光劍!
“填充的是高爆燃料,點煙不太實用,但可以當做乙炔盆腔是用,需要做點什麼金屬焊接的時候就會發現它很好用!”研究人員對自己的成就嘖嘖讚歎,“太好用了!”
“喔!棒極了!”夏彌捧着這件危險的發明蹦蹦跳跳,眼睛發亮。
凱撒看着她兔子一樣的身影和起落的長髮,心想她要麼是神經迴路太粗大,要麼就是那種適合進裝備部的瘋子。他笑笑,“我幫過楚子航一次可不意味着我是他的朋友,對手永遠是對手,你不擔心是在接受敵人的禮物?”
夏彌是他選擇的組員,他從來不會放棄招募最優秀的新生,即使滿學院都傳聞她和楚子航走得很近。而夏彌居然一點沒有猶豫的意思,接到諾瑪的任務分配以後就來了,穿着讓人眼前一亮的揹帶裙和白色襯衫,戴了一頂咖啡色的呢帽子,在門口笑眯眯揮手説,“嗨!”居然還帶了小禮物,一柄挖耳勺,儼然是來拜訪師兄的可愛學妹。
凱撒原本準備了一下,想以專員的態度告訴這個“楚子航的緋聞女友”,只要在他的組裏,無論是誰,他都會竭盡全力照顧他,也希望她不要因為某些可笑的原因而抗拒服從命令。這時候反而愣了一下不知從何説起,只好問,“正好有新烤的草莓奶酪蛋糕……你要來一塊麼?”
“我是來當卧底的啊。”蝦米端着盤子哦,把臉埋進去吃蛋糕,嘴角糊的都是草莓醬,“我是楚子航的緋聞女友你不知道麼?”
“我知道我知道。”凱撒只有點頭。
“這東西可以在楚子航的生日會上用來點蠟燭什麼的,多好?是不是酷斃了?”蝦米把打火機塞到裙子口袋裏,瞥了一眼那些研究人員,悄悄問,“我説,這些裝備真的有用麼?手機炸彈?這東西對恐怖分子才有用吧?而我們是要去屠龍不是麼?”
“裝備部的設備中,每一百件總會出現一兩件真正實用的。他們是武器技術的頂級專家,如果放到外面去,只怕會大規模加劇各國之間的軍備競爭。他們是創造力的噴泉,但未必總能找到合適的目標,但無處消耗的創造力也得有釋放的地方,所以他們必然會折騰出一些可笑的東西,”凱撒低聲説,“但,真正的傑作隱藏在裏面,就像羅丹的雕塑沉睡在廢墟里。”
“這些裝備之外,還有一件特別品,是校董會叮囑要交到你手中的。”穿着黑色制服、和其他研究人員都迥異的人走到了愷撒背後,他也提着一隻黑色的箱子,卻沒有像其他人那樣把它放到桌面上打開。
凱撒瞥了他一眼,無聲的笑了。
凱撒原本準備了一下,想以專員的態度告訴這個“楚子航的緋聞女友”,只要在他組裏,無論是誰,他都會竭盡全力照顧他,也希望他不要因為某些可笑的原因而抗拒服從命令。這時候反而愣了一下不知從何説起,只好問,“正好有新烤的草莓奶酪蛋糕……你要來一塊麼?”
“我是來當卧底的啊。”夏彌端着盤子,把臉埋進去吃蛋糕,嘴角糊的都是草莓醬,“我是楚子航的緋聞女友你不知道麼?”
“我知道我知道。”愷撒只有點頭。
“這東西可以在楚子航的生日會上用來點蠟燭什麼的,多好?是不是酷斃了?”夏彌把打火機塞進裙子口袋裏,瞥了一眼那些研究人員,悄悄問,“我説,這些裝備真的有用麼?手機炸彈?這東西對恐怖分子才有用吧?而我們是要去屠龍不是麼?”
書房裏,最後的這隻黑箱被打開了,裏面是一張精緻的弩弓,配備唯一的一支弩箭,弩箭有着很不符合空氣動力學的巨大箭頭,那是一支稜柱狀的水晶玻璃。
“那就是普通的水晶玻璃,不是什麼魔法寶石,但對着光觀察它。”黑衣的研究人員提示。
凱撒把那塊水晶玻璃放在燈前,完全透明的人造石英晶體中,綿延着一道暗紅色的血絲,表面流動着結晶般的微光。
“賢者之石?”凱撒皺眉。
“不是普通的賢者之石,而是來自龍王康斯坦丁骨骸中的賢者之石,這是目前提煉出的僅有的幾塊之一。”研究人員説。
“賢者之石,按照鍊金術來説是純粹的‘精神’元素,龍王骨骸裏提煉出來的,和其他來路的,有什麼區別麼?”凱撒問,“無論是埃及法老的黃金還是埃薩俄比亞金礦新挖出來的黃金,製成純金塊以後,都沒區別。”
“有區別,這塊比較不純。”研究人員説。
“不純?”凱撒一愣。
“有一些成分不明的雜質,怎麼也無法除掉,因為這塊賢者之石不純。正是這些雜質,讓它和普通賢者之石有很大區別。譬如……它不能接觸氧氣,否則它周圍的一切物品,都會以爆炸般的高速燃燒。所以我們才會把它封在水晶裏。”
“那些雜質是……”凱撒直視研究人員的眼睛。
“火元素,純淨的火元素。鍊金學家們從未致力於研究如何提煉火元素,因為精神元素更有用,是‘不死藥’,也是‘點金石’。他們並不認為火元素多麼有用,它存在於各種火焰裏,只是無法捕捉,隨時散逸。但這一次,我們猜測我們捕捉到了火元素,並用賢者之石封印了它。只用龍王骨骸才能煉製出這樣的結晶,它不純粹,但是它混合着超越人類想象的力量。”研究人員低聲説,“它是一個‘概念’。”
“概念?”
“它的概念是燃燒。它會釋放一個類似‘領域’的東西,只要領域內有可燃燒的物質,他就會‘命令’那物質以最快的速度燃燒,結果就是爆炸。所以理論上説,這種燃燒並非它自身的燃燒,它並不損耗,因為這種燃燒無窮無盡!這和‘言靈’的本質是一樣的,釋放言靈的人,在領域內下達命令,這命令甚至可以改變物理規則。這種物質已經逼近世界的本原或者……神的領域什麼的。現有的一切,無論是科學還是鍊金術都無法完整的解釋它。能解釋它的可能是那個火焰的君主自己,但他已經死了。”
“聽起來是毀滅世界的火種啊。”凱撒輕輕地把那枚弩箭放回箱子裏。
“放心,這種特製的石英玻璃,失手落地是絕對不會碎的。”研究人員笑笑,“這是家族對於你這次任務最大的支持。這種力量,才能殺傷初代種。”
凱撒挑了挑眉,“聽起來像是普羅米修斯,盜火者。偷取一絲‘青銅與火之王’的力量,去殺死‘大地與山之王’。你是家族的人?”
研究人員冷冷的笑了,“加圖索家族確實是校董會或者説是長老會里最有影響的姓氏,但是想要把裝備部副部長納為你們的人,自信心大概太膨脹了。”
“裝備部副部長?你?”凱撒瞳孔猛的收縮,扭頭盯着這個瘦削蒼白的男人看,一直都隱蔽在地下的裝備部,沒聽説它的負責人是誰,每次都是在學院需要裝備資源的時候,這些穿白色研究服的科技宅拎着箱子從地下試驗室走出來,交貨之後匆匆解説幾句,連張説明書都不給,更別提什麼使用教程了。而這一次,這個隱秘的部門居然出動了一位副部長級的高端人物來送貨。
副部長懶得回答這個問題,扣上箱蓋把箱子推給凱撒,“在代表五大元素的五芒星中,土元素的位置在左下,火元素在右下,當你回執五芒星的時候,你會發現沒有任何線條連通這兩個元素。因此他們之間沒有任何的轉化迴路,按照中國鍊金術的説法,沒有任何的生克關係。如果火和地的力量碰撞,就像兩顆子彈在同一條彈道上對射,後果可能不堪設想。所以,謹慎的使用。”他又一次冷冷地笑了,“但是如果真的對上‘大地與山之王’,我想你最好別猶豫,因為他不會給你留下太多時間猶豫。”
副部長轉身離去,甚至懶得道別。
“如果你不是家族的人,為什麼會把這種‘S’級的設備送到這裏來?”凱撒對着他的背影問。
“作為研究人員,我們並不介意校董會或者校長管理這所學院,我們的工作是從一切東西里提煉出最強的力量,用最好的技術把它封存起來,看這件武器在最隆重的場合裏發揮作用,”副部長頭也不回,“其實我很期待你在中國的鬧市中心使用那枚弩箭,尤其是對一位尊貴的龍王,純粹力量的碰撞,應該會很美吧?”
“爹瘋瘋一個,娘瘋瘋一窩啊。”夏彌悄悄地對愷撒説。
副部長聽見了,卻不生氣,桀桀而笑,像是看見腐肉的烏鴉般,推門出去。他和門外站着的女孩擦肩而過,那女孩伸出手正要敲門。副部長看都沒看她一眼,似乎那根本就是團空氣。凱撒看着她,臉色卻微微變了。他走到酒櫃旁給自己倒了一杯琴酒。
“讓我們單獨談談可以麼?”他對夏彌説。
“唔……沒問題!”夏彌從女孩身邊閃過的時候,兩個人彼此對視了一眼,禮貌的微微點頭致意。
4、交易
女孩關上門,坐在沙發上,把一隻沉重的信封帶放在膝蓋上。
“你很守約。”愷撒盯着沙發上的女孩,帶着審視的意味:“喝一杯什麼麼?”
“用不着,把東西交給你就好了。”女孩把沉重的信封袋扔向愷撒,“這裏面就是我幫楚子航影印的資料,都是獅心會保存的羊皮本,有的已經缺損的很厲害了。”
愷撒往信封袋裏看了一眼,都是手寫的書頁,以古英文、古希伯來文或古拉丁文撰寫,配以粗糙而難以理解的插圖,就像是古早的塔羅牌圖案,倒吊的男人,燃燒的塔,面容似骷髏的法皇。
“羊皮卷,”愷撒撫摸着那些紙頁,讚歎:“好東西,在中世紀,一本羊皮卷能換一個莊園,當時一位很有名的私人藏書家擁有七部羊皮卷,他因為那些收藏而自豪,那些書加起來價值連城。那時候的書寫匠正站在珍貴的羊皮上書寫,寫完之後指骨還會被砍下來裝飾在封面上,以此説名這本書不會再有第二本。能夠有這麼高待遇的文字往往涉及的是巫術、鍊金術和黑魔法,因此它們也是亡靈書和惡魔書。據説公元前的亞歷山大圖書館裏有三萬多卷羊皮卷,卻被阿拉伯軍隊一把火燒光了,神秘學中多少和龍族相關的知識從此化為灰燼了。想起這些就叫人惋惜,”他直視那個女孩:“我要的東西就在這裏面?”
“關於‘爆血’的一切都在裏面,我看不懂,不過你應該可以,你是自負和他相當的人,他就是從這破損的記錄中領悟的。”
愷撒點點頭,“你果然守約。不過,楚子航讓你經手這些東西,是因為他相信你。而你這麼做算是背叛他麼?”
“這跟你沒關係,我們之間的交易就是這樣,你在聽證會上支持楚子航,我就把這些影印件給你。”女孩毫不迴避愷撒冷冷的目光,“我們之間的交易完成了,沒什麼事我先走了,我還有一篇論文沒完成。”她起身向外走去。
“他發現這個世界上不止他一個人理解了‘爆血’,會不會恨你?”愷撒欣賞着她修長的背影,“這是他的財富啊,你沒有徵得他的允許就動用了。”
“他只是個死小孩,不懂管理自己的生活。”女孩冷冷的口氣裏透着不耐煩。
“死小孩?”愷撒一愣,“我一直看做對手的人,只是個死小孩?”
女孩停下腳步,回頭,漆黑的眼睛裏透着認真:“是的,死小孩。不同的死小孩是不一樣的。無助的時候,有的死小孩會哇哇大哭,有的死小孩就會犟着脖子低着頭走自己的路。他就是那種犟着脖子的死小孩。但不管哪種死小孩都要人幫忙。”
“為他付出的是不是太多了點?”愷撒靠在窗邊,眺望着燈火通明的‘奠基之井’廢墟工地,裝備部連夜工作,恨不得把每立方厘米土壤都送進實驗室裏分析,“我很抱歉,如果我知道你這個時候來,我就會讓夏彌在別的房間裏等一下。”
“沒關係,我喜歡他……跟他喜歡我,是沒有關係的兩件事。”女孩垂下眼簾。
“我會把他平安的從中國帶回來,因為有我在他根本不會和龍王對面。但是那之後他會選擇夏彌或者你,就不是我的事了,有些事……如果我是你,我會爭取。”愷撒舉杯:“晚安,蘇茜。”
“照顧好諾諾,她收到你求婚短信的那天晚上很開心。不不過真要結婚,還是應該帶着婚戒來的。”蘇茜在自己身後扣上了門。
5、家族的愛
意大利,羅馬。
弗羅斯特把看完的報告扔在桌上,嘆了口氣,“本來也沒有指望這次就能夠解除昂熱的校長職務,可是如果能夠在楚子航身上找出問題,至少能夠動搖昂熱的地位。可是愷撒……這孩子好像永遠都不明白家族對他的愛。”
“是我的失誤。”帕西畢恭畢敬地站在桌前。
“跟你無關,你已經盡了全力,做得很好,”弗羅斯特温和地鼓勵,“帕西,我想你明白,這次的調查團,你才是負責人。安德魯只是你的幌子,家族還不希望你立刻就暴露在所有人面前,家族非常看重你,你在所有人面前正式亮相的時候會像晨星般閃亮。”
帕西微微躬身,沒有高興的表情,也不説話。
“縱然是壽命不長的人,也同樣要如晨星般閃亮啊。”弗羅斯特直直地看着他已經恢復為湛藍的雙眼。
“是,先生。”
弗羅斯特微微點頭,“誰在獵人市場懸賞屠龍的任務?有任何線索麼?”
“沒有,那個ID屬於一個資深獵人,但是根據準確的情報,他幾個月前在大溪地度假時遭遇了鯊魚,被鯊羣分食了。因為沒有搜獲遺體,所以警方迄今還把他列在失蹤人員名單上,也是因此獵人市場沒有立刻取消他的ID。”
“那麼別緻的死法?然後他又幽靈般地復活在獵人市場裏?向着全世界發佈屠龍的任務?”弗羅斯特低聲説,“對手很囂張。”
“是的,”帕西説,“這是在挑戰所有混血種都遵循的慣例,絕不對人類泄露龍族的秘密。但先生,這條消息可信麼?”
“如果它只是條謠言,我還不會那麼擔心……”弗羅斯特沉默了片刻,“相比次代種三代種的覺醒,四大君主的甦醒其實是最容易察覺的。因為他們太強大了,而且在剛剛甦醒的時候,還不善於收斂力量。我們未能覺察青銅與火之王的甦醒是個例外,因為中國人在那座沉陷的青銅城上修築了水庫。富集的水元素隔絕了火之王甦醒時的徵兆。事實上1998年的嚴冬,三峽水庫剛剛截流還未運轉發電的時候,曾有一份報告説水温有不能解釋的升高,在一日之內上升了11攝氏度之多。但是這份報告很快被扔進了字紙簍。現現在猜想起來,就是在那個冬天,龍王諾頓從卵中甦醒,離開了他的‘埋骨地’青銅城。能夠是那樣巨大的水體瞬間升高11攝氏度,所需的能量相當於一顆500萬噸級的氫彈釋放的能量。這就是火之王甦醒時的光焰,大地與山之王甦醒的力量釋放會同樣震撼?”
“我們……已經檢測到了大地與山之王的甦醒?”
“是的,通過對地動的檢測。”弗羅斯特拿出一張地圖攤開於桌面。一張中國地圖,整個地圖上佈滿密密麻麻的標記,把山脈和河流的名字都遮住了。
“這是中國地震局在2010年對全國的地動檢測結果。地震在我們的生活中其實是很常見的事,只不過絕大多數地震的烈度都很低,只有儀器能夠察覺。這些儀器檢測到的微型地震都被標註在這張地圖上,乍看起來,這些點的分佈很散亂。但是如果用數字方法,把這些地震的烈度和經緯度進行‘加權’計算,然後測算它們的圓心……”弗羅斯特取出一隻圓規,繪製了一個又一個的同心圓,然後把那張地圖推向帕西。
“怎麼會?”帕西的雙色瞳吃驚的睜大了,身形不經意的顫了一顫。
帕西端詳着那張地圖,瞳孔微微放大。
“就像你看到的這樣,它們分佈在北京為圓心的一個完美的圓面上,距離北京越近,微型地震越密集,烈度也越高。”弗羅斯特點了點圓心,“而那座城市是中國人所謂‘龍氣所鍾’的地方,中國的最後一個王朝清王朝入關之後從敵人的手裏繼承了那座都城。因為它坐落在燕山旁,那座山被認為是一條古龍的遺骨,向東延伸出山海關,關外就是滿洲人的故鄉。滿洲人尋龍而入關,終於在北京城頂看見了密集的‘龍氣’。這些説法被認為是荒誕的‘堪輿’學説,但歷史總是演變為傳説,現在的一切線索都往那座城市匯聚,那裏也許確實隱藏着龍族相關的東西,甚至一條真正的古龍。”
帕西沉思了片刻,“在‘獵人市場’公佈消息的人也是這麼推測出來的麼?”
弗羅斯特搖頭,“不知道,我們也是在幾天之前才確信者為尊貴的龍王會在北京甦醒的,因為我們在北京和兩名專員失去了聯絡。家族一直在學院的執行部中培養自己可以信賴的人他們的臼齒裏裝着衞星定位裝置。即使他們死了,這些定位裝置也應該繼續工作。”
“信號消失了麼?”
“不,信號沒有消失,每隔大約兩分半鐘,這兩個信號源會出現一次。我們還不清楚這是什麼原因,但是這種反常開啓了我們的思路,我們拿出這張分佈圖進行加權計算,最終我們相信龍王就在那個繁華的城市裏。”弗羅斯特説,“因此我們堅持派出愷撒,愷撒是我們派出的,楚子航事實上是昂熱派出的,我們會在‘尼伯龍根計劃’的人選上進行直接競爭。我希望愷撒得到這個榮譽,在三峽水庫擊殺了龍王諾頓之後,這將是他又一項桂冠。”
“可是執行部還有其他團隊派出,以這麼少的線索要找到龍王”帕西搖頭,“並不樂觀。”
“所以我們給他配備了一件裝備。龍王康斯坦丁的骨骸中提煉出的賢者之石。”弗羅斯特微笑。
“混合了火元素的精神元素確實足以對四大君主造成殺傷,可到底怎麼找到他呢?”
“那是件武器,也是件誘餌啊。那就是龍王之血,所有的龍類都會嗅到那血的濃烈氣息,它們會找上愷撒,大地與山之王也不例外。”
帕西臉色一變,“愷撒還不知道?那會很危險!”
“你以為愷撒是誰?那是家族等待了幾百年的人啊,”弗羅斯特輕聲説,“他將是空前絕後的英雄,這樣的人才是我們開啓新時代的人選。”
“是,先生。”帕西微微躬身,金色長髮遮擋下,那隻熄滅的眼球又灼燒般痛起來。
6、紅眼航班
午夜,芝?加?哥國際機場,一架波音747-400大型客機正等待着它的越洋飛行。這個時候只有紅眼航班還在飛了,停機坪上靜悄悄的,一輛擺渡車把乘客們送到了機翼下方。
“沒搞錯吧?為什麼讓我們坐擺渡車到這麼偏僻的地方登機?”芬格爾大聲地抱怨,“不是出公差麼?怎麼是經濟艙?就算不能頭等至少也得商?務啊!我們這可是去為人類捐軀的!”
“據説其他航班的票已經賣完了,所以這是一架夜航包機,能搶到這架飛機的票也不容易了,最後三張經濟艙。”楚子航淡淡地説。
“居然沒有優先安排給愷撒那一組?”芬格爾有些欣喜,“看來這次我們很受重視啊!”
“聽説愷撒徵用了他家裏的一架‘灣流’公?務機,一個小時前已經起飛了。”
“啊嘞?這話不應該是咬着牙的花子説出來的麼?虧你看起了也是個富二代,你不為自己是個窮富二代而愷撒是個富富二代覺得羞恥麼?你甚至沒有一點要和他拼個你死我活的意識!”芬格爾嚴肅地評論,“我看缺乏這種鬥志我們這一組要輸。”
“我爸爸只是個幫人開車的。”楚子航面無表情地遞上登機卡。
嬌美的乘務員淺笑如花,接過登機卡撕?開,把一半遞還給楚子航,“歡迎,新面孔啊。”
楚子航隔着墨鏡和她對視一眼,沉默了幾秒鐘,點了點頭,“明白了,你好。”
波音747-400巨大的機艙裏座無虛席這好像是個旅行團的包機,乘客們彼此間都很熟悉,有的聊着天,有的逗?弄鄰座的孩子,有的則翻閲報刊。
“座位真窄。”芬格爾一邊嘟噥,一邊窺視不遠處髮髻高?聳的美?女。
沒精打采的路明非瞥了一眼,有些驚訝。芬格爾確實很高大,不過他從沒覺得芬格爾很壯實,這傢伙總是穿着件寬鬆的大襯衫,弓縮着走路,讓人覺得他有點病弱,不過塞?進經濟艙的座位裏就能看出,他委實是很大一堆,把座位擠得滿滿的。
“這次是直飛,我們會走白令海峽的路線,貼着北極圈,大約14個小時的航程,”楚子航遞過兩個小包,各是一套眼罩和耳塞,“最好睡一覺,落地就要開始工作。”
“喔喔,真是和奶媽一樣的關懷和細心!”芬格爾很開心。
路明非漫不經心地接過來,麻利地戴上眼罩和耳塞。他這些天都提不起精神,可腦子裏又總是閃動着亂七八糟的,不該想的事,睡着了就少想點。眼罩和耳塞好像把他隔絕在一片獨?立的黑?暗裏,隱約聽見芬格爾高聲喊,“喂喂,空?姐什麼時候供餐啊?你們這裏有啤酒麼?我可以要雙份飯麼?”
他忽然想起三個月前夏末他也是這麼蒙着眼罩躺在黑?暗裏,雨打在飛機的外殼上,他摸?着兜裏的手?機,想着是否還有半個小時,有人會給他發一條生日短信。
其實那時候這一切就已經悄悄地發生了吧?只是還不知道,所以覺得還有點點希望,於是在飛機上還做了一個賤兮兮的夢。
“你?媽啊!這座位真把我脊柱都拆斷了。”芬格爾嘟嘟噥噥地摘下眼罩,站起來活動雙肩。
飛機已經升到了雲層之上,外面是黑沉沉的夜,機艙裏燈光調得很暗,楚子航和路明非並排睡得像死屍似的。
喝了雙份啤酒後難免有些尿?意,芬格爾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哼哼着什麼走調的Rap,扭?動着走向洗手間。解手完畢心滿意足地走出來的瞬間,他愣住了,瞪大的眼睛幾乎突破眼眶!剛才走向洗手間的時候,他背對那些乘客,現在改為面對……於是他清楚地看見在昏暗的燈光下,隱約的金色瞳孔就像是一雙並飛的螢火蟲,甚至那個昏睡的孩子,沒有完全閉合的眼睛裏都流動着淡淡的金色。一個正在看報的老人覺察了芬格爾的注視,冷冷地抬頭瞥了他一眼,一瞥之間金色盛烈如刀劍!
“我一定是發燒了……”芬格爾喃喃地説,摸自己的額頭。
“先生找不到座位了麼?趕快回到座位上坐好,我們在高速氣流中。”空?姐柔和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你還不知道你在帶着一羣什麼樣的乘客飛往中國吧?無辜的小白兔?”芬格爾哼哼着扭頭,看見那個被他看了好幾眼的漂亮空?姐眼睛裏,金色濃烈得就像汽燈照射的香檳?!
空?姐拍了拍芬格爾的臉,捏?捏他合不攏的嘴,微笑,“帥哥,難道你不知道自己在一架什麼樣的飛機上?沒有血統的人可是上不了這架飛機的哦。”
這是一個飛行的……龍巢!
愷撒在牀?上醒來,舷窗外一片漆黑。這架灣流公?務機上恰好有三張全尺寸的大牀,足夠他們三個人休息。他看了一眼腕錶,還有四個小時到達中國,他們正在北極圈上空。
愷撒很喜歡這架公?務機,睡牀的軟硬是按照他的要求調整過的,但是這一覺睡的並不好,夢裏有種不安的感覺,好像什麼東西在逼近。
他估計自己再也睡不着了,打開隨身的箱子,看了一眼那套弩弓?弩箭,箭頭上的人造水晶中一絲亮光閃動。他從箱子裏拿出了一份資料研究,上飛機前這份報告被傳真的安珀館,《公元1626年北?京王恭廠大爆?炸的資料收集》。
如果他再看得久一點,就會看見機身下方海面一樣的濃雲好像是沸騰似的,黑色的陰影吹開雲氣升起,無聲地跟隨在這架灣流飛機後。而云層下方巨大的北極浮冰上,冰面開裂,同樣的黑影浮起,起飛時沉重的一擊拍裂了浮冰,成羣的黑影如編隊的戰鬥機那樣在下方跟隨着公?務機。
像一羣渴血的蝙蝠。
7、北京屠龍組團遊
清晨,北京國際機場。今天從北美飛往中國的第一班航班抵達,整整一個旅行團,海關緊急開放了新的入關閘口,但是依然排起了長隊。這些衣冠楚楚的美國人也沒有辦法,只能在那裏排隊等候,看起來他們都黑有教養,除了某幾個傢伙在裏面咋咋呼呼。
“嗨明非!太高興見到你了!”旅行團裏有人熱情的衝上來和頂着黑眼圈的路明非握手。
“唐森?”路明非瞪大了眼睛。這傢伙睡了一整個晚上,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混在一羣什麼人裏面。
“我噻!師弟你交遊很廣泛啊!”芬格爾説。
“你們也是來屠龍的?”唐森也跟芬格爾握手。
“什麼叫……‘也’?”芬格爾忽然意識到這情況遠非幾百個混血種組團飛往中國那麼簡單。
“對啊,”唐森微笑,壓低了聲音,“這是一架特別的包機,我們預先審核過所有乘客的身份,無一例外是混血種。我們所有人都要去中國屠龍。”
“陣仗太大了吧?”路明非和芬格爾同時驚歎。
“大家都是好朋友,別掩飾了,你們不也是麼?最近消息傳播得很厲害,我想全世界的混血種都知道了龍王可能在北京甦醒的消息了,如果他們不是碰巧去了中非或者南美雨林這種信息不通的地方。”
“可是拜託大哥!你以為你是誰?你何德何能就要去中國屠龍?你以為屠龍是去參加世博會呢?買票排隊就可以了?”芬格爾目瞪口呆,“就憑你這身萌系裝束?”
唐森沒有像拍賣會上那樣正裝革履,而是穿着長袖衫,外面罩着一堆口袋的軍綠色馬甲,下身寬鬆牛仔褲,蹬着一雙旅遊鞋,戴着一頂紐約洋基隊的棒球帽,最棒的是長袖衫的胸口還有“不到長城非好漢”幾個潑墨中文字。
“哦,”唐森大度地笑笑,聳聳肩,“我還不至於那麼沒有自知之明,以我的言靈,別説龍王,隨便一個二代種三代種對我都是壓倒性的。我是考慮這麼有影響力的事件,不能親眼目睹未免有點遺憾……而且你説的也有道理,世博會還沒有結束,我和朋友們考慮順便去中國度假和參觀世博會。不是個一舉兩得的事麼?你看還有人拖家帶口。”
“喂喂……你這試着碰碰運氣如果不行就當做休假旅行的態度,得有怎樣一顆淡定的極品大叔心啊!”
“一個生於1977年的混血種,今年也有33歲了,有一顆大叔心有什麼稀奇?”
與此同時,一架龐巴迪公司製造的GlobalExpressXRS輕盈地降落在首都機場。這是一架起飛自香港的私人飛機,與絕大多數私人飛機不同,它被漆成了純黑色。飛機剛剛停穩艙門打開了,迎着大風和初升的朝陽,貴賓直接跳下飛機,根本沒有等待迎上去的舷梯車。即便是中型的商務機,艙門離地也有兩米多的高度,更讓迎候的工作人員震驚的是,貴賓還穿着三英寸的高跟鞋,挎着大號的LV旅行袋……
酒德麻衣在晨曦中仰起頭,解開盤在頭頂的長髮,瀑布般的黑髮泄落如一泓瀑布。她盡情地舒展身體,卸去長途旅行的疲倦,所有圍觀這一幕的男性都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想知道自己有沒有流鼻血。即便只是晨曦中模糊的黑影,但她周身上下每一根舒展的曲線,讓人聯想到一朵鮮花的盛放。
楚子航低頭操作着ipad,困頓的路明非和芬格爾聳拉着腦袋打瞌睡,只有唐森看到了那個令人難忘的背影。穿黑色皮衣的女孩從後面跑來,就像一道黑色的流光那樣,從空空如也的外交通道閃了出去。雖然他已經是個大叔了,而且還是一個矜持的大叔,也不由得吹了一聲口哨。
路明非茫然地抬起頭來,剛才的一瞬間,他聞到一股極其熟悉的氣息,一股帶着兵戈殺氣的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