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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秘境初現

    第一章秘境初現(1)

    一匹快馬飛奔而過,在壯麗的景緻當中顯得有些孤單,山的稜線因為鋭利而顯得寒氣逼人,隱約中便帶了點兒肅殺之氣,會往這片無盡蒼穹飛奔的,可想而知是亡命之徒了。果不其然,在那匹馬兒所揚起的塵煙後頭一段距離,還追着另外五匹快馬。這一幕,盡收在山脊上的兩人眼底,一男一女就這麼搭起腔來:

    「今年的第五個了。」

    「可不是,賣情報的給咱們説過,近年的京城裏亂得很,農民軍到處跑,滿州人在東北觀望,遼東好不容易出了個袁崇煥,卻給不長眼的狗皇帝凌遲了,狡兔還沒死,走狗就先烹了。治國的都這般無眼,怪不得到處有人在造反。」

    「那些恩怨都不關咱們屁事,我現在只希望他向北邊那條路逃,最近打架都打怕啦,北邊、北邊、北邊唉呀!該死!」

    男子在那匹快馬即將飛奔到分岔路時,嘴裏拼命的念着,終於,在他希望落空的那一刻,小小的咒罵了一聲。

    「認命吧,你再讓他們追下去,就追到咱們莊裏啦。咱們先抄小徑去等他們。」

    「叛賊!受死!」

    後頭的五匹快馬,漸漸的和被追趕的人拉近了距離,馬上的捕頭於是乎一個個掏出了弓與箭。

    「要我説幾次我不是閹黨人、你們追錯人了!」

    「去跟閻王説,咱們總指揮使有令,只要提頭來見,無論死活!」

    就在這羣人爭吵不休時,突然一陣混亂,所有人都摔了倒栽葱,只剩六匹快馬往前疾馳而去!原來,就在這條路的兩旁,給人打了兩根九尺長的木樁,中間牽了條粗麻繩,顯然是用來把馬上的人絆下來用的。

    「畜牲!荒郊野外的,是誰敢尋咱們開心!」帶頭的那人扶着腰起身咒罵道。

    「大人,我看我們得提高警覺,這附近恐怕是有馬賊。」

    「馬賊怎樣?眼前這個先砍了交差,等他們過來再殺他個片甲不留!」

    「那恐怕由不得你們。這兒的地頭是咱們,你能不能在這兒動武,得由咱們來作主。現在,諸位請回吧。」突然,一個陌生的聲音響起,剛剛的一男一女從路邊走了出來,截斷了幾名緹騎的去路。與方才不同的是,兩人都戴上了面具,那面具的造型,只有眼鼻開口,而無五官,但看上去冰冷駭人,額頭的部位刻着字和家徽,此兩人男者為「玄武」,女者為「朱雀」。

    「放肆!你眼中有沒有朝廷王法?」帶頭的咆哮了一句。

    「王法?這裏是蘭京,從前朝到現在,中原的法令在這兒都不通用。咱們從不打劫,但也從不借路,與外面的世界不打交道。對於誤闖禁地的來人旅客先予警告,從善如流者,保證秋毫無犯,但對視若無睹者,也保證殺而不赦!」

    「蘭京!!」幾個緹騎乍聽此言,像是受到了什麼威嚇似的,不由得面面相覷,突然之間什麼主意都拿不定。人説,蘭京雁過拔毛。人説,鏢過蘭京不叫鏢。但這蘭京究竟在哪裏?甚至蘭京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真偽相參,沒人能給一個答案。有一説,真正體驗過蘭京武士強悍的人,都沒能活着回來跟大家證實。但是真也有過江湖癟三或雞鳴狗盜假蘭京之名作威作福,結果一招未接便給打個狗吃屎的。由於蘭京之名屢屢被盜,卻又沒有所謂正統出來澄清,搞到後頭多半人都當它是個謊言。眼前的緹騎首領想必是不信者的一個最好例子!

    「蘭京又怎樣?誰知道你們是不是真貨?你們把這『京』字貫在個豬圈大的破村莊上頭,知不知道給皇上知道了要殺頭?就讓我來會你兩招,如果你他媽的又是一個圈着紙老虎的假蘭京,老子今天不但殺人逮人,還要把你們的地盤給踩平!」

    第一章秘境初現(2)

    帶頭的臭罵着把大刀往腰間一插,扯開上衣便擺出架勢要大幹一場,還不忘吩咐一旁的小嘍囉道:「你們幾個把人犯盯好!別趁我收拾這狂徒時給跑了!」

    「大人,您還是不要了,我們用不着在這個地方下手,這人犯我們只要盯緊他絕對無路可逃,如果傳説正確的話,蘭京不隨便收容外人的。」幾名緹騎顯然是有幾分顧忌,但是他們的頭兒卻很義無反顧的想幹上一場。

    「廢話!我們逮個人都要繞道的話,皇上的威信要往哪兒擺?」

    「那麼是沒得商量囉?」玄武冷冷的説道。

    「等你給老子打僕了,要跟我討饒,也沒有商量空間!」

    帶頭的緹騎説完,一個墊步便騰空而起,旋風腿踢將過來,只見玄武悠哉的閃過這一踢,閃身到他的側邊,説實在,這當然早在緹騎的預料之中,一腳不在奇襲,只在誘敵,所以落地之際便是快如疾風的一拳!

    然而,玄武走位得宜,閃身之際並沒有亂掉身形重心,因此他不擋不格,先避其鋒,待拳勢已老時,右手一採,緊扣其臂,竟將緹騎整個身形帶下!緹騎還來不及驚訝,接下來便是在場人全部聽得一清二楚的裂骨聲,及緊接着的一聲慘叫。原來玄武在採手的一瞬間,左臂一栽,同時進步一踏,便硬生生的靠斷了緹騎的右臂!

    「啊呀──!!」

    那緹騎發出了一聲慘叫後,玄武方才栽下去的那個左拳竟又順着他的膀下挑起,一掌撩到了他的胸口後,進步一靠便將人轟出二丈之遠!接着那人便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斷氣了!」他的手下,去摸了一下他的氣息後,驚呼了一聲。

    「放、放肆!」剩下的四個人中,兩個自腰間抽了大刀便劈來,想不到站在丈外的朱雀一個翻身過來的同時,兩腳就讓兩刀騰空而起!只見朱雀站定的時候,兩手已經同時到了兩人的喉頭間,勁道一發,兩人頸骨齊斷,便翻了白眼扶着腦袋跪倒在地,電光石火之間,五個人便剩下了兩個人,他們很有默契的拔腿就跑,但是玄武與朱雀對看了一眼,便很有默契的掄起衣袖,「嚓」的兩聲,兩人又應聲而倒,後腦杓上各有一柄飛鏢和一支袖箭。

    「聽説當朝的錦衣衞都是大內高手,如今看來也不過是羣狗仗人勢的奴才。」

    「玄武,屍體記得拖去狼谷,否則怕後頭追兵趕上來了,給咱們惹上更多麻煩。」

    兩個人自顧自的説着,卻好像遺忘了被追殺的那個人的存在,直到他向兩人打躬作揖,才吸引到了他們的注意。

    「多謝兩位出手相助。」被追的那個人説了這麼一句話,玄武和朱雀卻疑惑的對看一眼後,玄武才對他説道:

    「兄台先別謝,咱們動手可不是為了救你。只因為這裏是咱們的地盤,不容任何人在上頭解決恩怨罷了,你請保重吧。」玄武説着,手比了比年輕人方才跑來的路,顯然是要他回頭,但他顯然是有了麻煩,面有難色的再做了個揖道:

    「這位弟兄,在下絕不給您添麻煩,不跟您討吃討住,但我此行兇險,後有追兵,是否能給我行個方便,借個路讓我逃命?」

    「對不起,我剛才説過了,咱們不能壞了幫內規矩,你請回吧。」

    「那我只能自求多福了,得罪閣下之處,還請見諒。」

    那人似乎也早就有了被拒絕的心裏準備,只見他包袱扔在一旁,掄起拳頭拉退左腳,擺出了架勢要打。玄武看了,有些不屑的説道:

    第一章秘境初現(3)

    「兄台,你這分明是找死,如果剛剛那種花拳繡腿的狗官都能追得你狼奔豕突的話,你根本連我半招都沒接完就得見閻王。」

    「殺人不過頭點地,這可是兩位逼我的。我受到小人誣陷,在等待朝廷還我清白,才必須拳下留人,否則殺了官兵豈不一世不得*?」

    「蘭京人雖不問世事,也知今朝昏庸無能,你既已遭構陷,小命能保已是大幸,何必還要眷戀你的一官半職?如果你有本事把剛剛五人收拾個精光,我倆也不須在此替你善後。」

    男子乍聽玄武此言,簡直是冷漠至極,心中就不由得燒起一把火,説道:

    「少廢話,看你們這些蘭京人明明身懷絕技,卻沒有俠客應有的古道熱腸,連個路都不借,豈不太過小器!既然你們沒有入世之心,就別滿口批評天下事,盡説風涼話!」

    男子説完出手便是一個衝拳,迅如奔雷,玄武翻掌接下,並且進身還以一招「羅漢賽獅」,雙拳齊出,想不到男子身形一變,一腳踏進,不光是閃過了拳,竟然還一腳壞了玄武的下盤,然他無處運勁催招,玄武在大愕之間便猛退一步!就連在一旁觀戰的朱雀也看出了其中端倪。

    「怎樣?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們這些蘭京異俠也料不到會有被打退的一天吧!」男子略帶得意的調侃他道,正要趁勢進招。玄武沒有答話,卻旋即露出了堅定的眼神,大喝一聲便往前衝去,一招接着一招,打得行雲流水,看上去是個一氣呵成的套路,但其中卻有很大玄機,因為這套拳的下一式便能用來接上一式,換言之,它可以讓兩個人拿來「對拆」,果不其然,男子就用着和他完全相同的套路接他的招,只是快了一式。

    「你這用的也是霸子拳!?」男子大驚失色,玄武還是沒有答話,進招卻越來越猛,八八六十四招對完後,男子已開始顯得力不從心。只見玄武招式陡變,兩臂一翻,拳起步走,使出一招「烏龍盤打」,男子終於不敵,給一掌拍碎了肩頭,大叫一聲昏死過去!

    「你剛剛在試他的身手?」朱雀是明眼人,也知道拳中奧妙,更重要的是,她從玄武的表情上看出了事態嚴重。

    「嗯劉家開門拳官招六十四手全給他學去了,這事態嚴重,咱們得帶他去見大當家。」

    「你要帶他回蘭京?這怎麼成,壞了門規的話你可是會受罰的!」

    「茲事體大,咱們蘭京拿藝甚緊,今天武功流出去了,一定得查個究竟。」

    「可是這開門拳是先祖帶進蘭京的,並非咱們創的拳,外頭的江湖一樣可能有同門不同派的招法在流傳呀!」

    「朱雀,妳有所不知,我剛剛用來試他的官招六十四手,是十年前的劉大當家才修改過的,既然他接得下,這拳鐵定是從劉家傳出去的。」

    「玄武,難不成你懷疑這拳是『那個人』」朱雀説道這兒卻住了口,她在玄武的臉上看到了一種很複雜的表情。她明白那是一件幫內都不太提起的往事。

    於是,一男一女將那個被打昏的男人放到馬鞍上,接着便朝那條偏僻的小道疾馳而去,那是一條佈滿礫石的上坡路,走着走着,視野跟着開闊起來,卻有半邊是懸崖峭壁。在北方的黃土高原,這是相當常見到的場景。零星居住在這兒的人們,便直接在壁上鑿洞安家,因為這兒的土質相當的堅實,不易塌陷。地處天險而隱密,自然是個易守難攻的堡壘。然而,比平地要貧瘠匱乏的生活條件,卻也是個不爭的劣勢。總之,這一男一女,最後走到了一個不起眼的小門前,它看起來就像是尋常住家的門户一般。玄武扣了兩下門,窗子便有人探頭出來:

    第一章秘境初現(4)

    「兩位回來啦,喲,我説曹二當家,這下怎麼變成三位了?照幫規來説,您會讓我難做喲。我已經幫您開了八年的門,我可不希望這回我得把您擋在外頭呢。」

    「老徐,事非尋常,我可以在這兒等,你去把事情呈報給大當家的,你只要説『青龍劍的下落可能在這個人身上』,想必大當家會明白。」

    「喲!青龍劍,這、這!」守門的就如同知道所有人都明白的「那個秘密」一般,二話不説便掉過頭消失了。兩個人就這麼在門口等了三刻鐘,終於,那個老徐上氣不接下氣的跑回來替兩人開了門。

    那個不起眼的大門,就連兩人進去時也要刻意把頭放低一點,才不會打到門楣。但裏頭卻是別有洞天,房舍之內不但豁然開朗,且牆上地上都撲了石板,表面上看去,只有那一個小窗口可以聯絡外頭,但內裏卻擺了四個鐵架,刀劍棍槍一應俱全,而且除了那個平庸打扮的守門人外,還有四個默不作聲的壯漢,雖然不是個個都虎背熊腰,卻都目光如炬。可想而知,如過有個攔路劫匪以為這是户好欺人家而闖進去的話,可能沒兩下子就會被砍成八塊給扔出來!

    總而言之,他門四個人才是真正守門的,但是見到了朱雀和玄武,卻必恭必敬的起身作揖,然後再開啓了室內一扇大了許多的門,後頭是條見不着底的蜿蜒小徑。

    那條小徑,顯然是做在山壁裏的迷宮,蘭京人都喚這座迷宮作「外城」。當朱雀玄武兩人過了外城之後,又從山壁的另一頭穿出來,這時映入他們眼廉的是一個四面環山的盆地,盆地的中央,有高聳的城牆,那才是真正的蘭京,也被他們稱作「內城」。

    沒有人知道為何蘭京人會覓得如此一塊渾然天成的天險之地紮根,但是其中有着更多的不可思議,去證明了他們先祖的智慧過人。最讓人驚訝的便是城邊有一條河,它的起端和終端卻都接到山壁上的兩個洞穴裏頭,可見它是截下了岩層中的一條水脈所取來的水源。再靠近到內城,內城的城牆呈現規矩的四方形,也在四個方位開有四道門。進了內城,星羅祺布的民房與市集當中便可感到熱鬧的氣息,在這座城裏最大的特點就是有許多稱作「把式場」的空地,供人們練武之用,蘭京城內不分男女老幼,全民皆兵,因此把式場上總有不同的人練着不同樣式的功夫。

    朱雀與玄武刻意路過了其中一個場子,在那場中,有五五見方的方形數組,二十五個小童正在規規矩矩的走着套路。那個看起來像是教頭的人,其實也是個未滿而立之年的俊美少年,只是他臉上帶的幾份憂鬱氣息,不若蘭京人既有的豪邁形象,如果他換上一身儒服,肯定不會有人將他認作練家子。當他發現朱雀與玄武在場邊等他的時刻,他叫來了另一個與他年紀相仿的助手繼續帶着操練,而朝兩人走了過來。

    「我説青龍,蘭京四大宗家裏還是你們劉家最嚴,看你們這些小娃兒哭喪着臉打拳,你也老是哭喪着臉教,上不情下不願,何必呢?其餘三家,七歲習拳,十歲選人,你們四歲便要蹲小架子,這羣娃兒可真能通達拳中之理?」

    玄武首先調侃着他打了招呼,原來這個二十初頭歲的俊美少年,正是和朱雀玄武並列的雷拳幫四神將之一「青龍」。

    「剛毅之心,並非渾然天成,所以才要透過鍛練來培養。我們幫裏,七歲起習藝三年,之後從其表現與意願,挑選出可深造之材。而剩餘的人只求其不忘三載之功,以能自保。然而,三年習拳,哪能看出究竟?好拳易學難精,是以拳來練人,大器晚成。若以三年基本之功而斷言一個人一生在武道上的成就,不知會埋沒多少人才?」書包網

    第一章秘境初現(5)

    「唉呀呀,早知道就別找你抬槓,瞧你這小子伶牙俐齒的,我看你拳怎麼練都脱不掉那個書生身份。」玄武搖搖頭苦笑道。

    「唉喲,我看你根本是在嫉妒人家青龍允文允武。他的話可有説錯?若要跟十年前的你説慶雲是未來的『青龍』,我保證你會説『砍掉我的頭都不信』!」

    「嬸嬸,過獎了,這回是什麼事來找我?」青龍這麼答道,原來他跟朱雀之間,還有一層姻親關係。

    「喂,早説過別這樣喚我,都給你叫老了。今晚到宗廟一趟,咱們有事得找大當家商量。」

    「月會不是才開過沒幾天嗎?你們説的事,與他有關囉?」青龍説着指了指馬背上的人,朱雀點了點頭,再説道:

    「是了,你回家換個衣服,順路去通知*。」

    「別叫我去好嗎?我跟*已經七年沒有話講了。」青龍的臉上露出了有點落寞的神情,朱雀跟玄武兩個人對看一眼後,朱雀嘆了一口氣,示意要玄武先把人給帶去,臨走時只回頭多加了一句話:

    「慶雲,你們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朱雀説完快馬奔到了對門的把式場,此時,一個壯丁朝她飛來,朱雀似乎是看習慣了,只淡淡説了聲「小心」,兩三掌貫在那飛來的人身上,竟然沒傷他分毫卻讓他在半空中停了下來,安全落地。壯丁臉上一塊青一塊紫,可以看出新舊傷交雜着,只見他面露痛苦的神情,向她作揖道:

    「程二當家,您勸勸我們家小姐吧,再這麼下去,我們功夫還沒練成就給她打死了啊。」

    「原來是李九弟啊,你認命點吧,再怎麼説你也是李家直系一脈呀。」

    朱雀同這人打了招呼,不只是她,全村的人都知道這李家人丁興旺,雖然他們各個有名有姓,大家卻都習慣了以排行稱之,從李一到李廿三,一字排開都可以打一個拳陣了。寒暄過後,朱雀的目光還是沒離開把式場上,因為她必須注意會不會有第二個人飛過來。

    「真是,她也不學學對門的青龍爺風雨無阻的帶屬下練功,只叫我們每週跟她比劃,跟不上的就説我們自己不練,捱打活該」

    李九扶着屁股離開的時候又咕噥了一句,朱雀趕緊把食指抿到唇上對他説:

    「喂、你講這話不要命了?被*聽到,小心給她揍死!」

    「媽的,她就是這麼愛打人,才會沒人敢來我們李家提親,長得漂亮又怎樣?十幾年後還不是老處女一個?」

    「你少説兩句,快快回家服跌打散吧!哎喲,小妹這招下去,李六少説要躺上半個月,先失陪了!」朱雀説着用力一蹬馬背,一個飛身便翻出兩丈之外,神準地一腳踩住了正要掃飛的棍尾!正要對練習對象「下殺手」的,竟是個漂亮女孩,她的身材玲瓏,五官端正,馬尾巴如果放下來,那頭亮麗的長髮可能更要令人側目。她正是「李廿一」,名慕華。雖為女流,又是後輩,卻全然不讓鬚眉,年紀輕輕便坐上一家之主的「*」之位。可惜的便是她的眉宇間流露着一股肅殺之氣,如果把一般名門閨秀的小姐脾氣配上江湖大俠的身手,不知會是多麼可怕的禍害,這點從旁邊站成一排,全身帶傷的家丁身上就不難想象。所有人看到朱雀解危,心中都高呼萬歲。

    「程大姐,是你?」

    「小妹,你這風磨棍可真是精湛,不過練功時打真的可有點兒狠了。」

    *對她的話不置可否,倒是為自己辯駁道:

    「大姐、妳説這氣不氣人!我爹沒辦法教拳之後,我李家這班人全變成了酒囊飯袋!上來的沒一個接我超過三招!」

    第一章秘境初現(6)

    「小妹呀,你可要好好想想,如果你家的人都能接過你三招,你要怎麼當上這個『*』?拳的前半得先『教』出來,後半才可能靠『打』出來的呀!」

    「不管、大姐親眼為憑,我難道都沒教他們麼?對門的每天蹲一時辰樁,我可是兩個時辰!我就是氣不過這些人不思振作!上回秋收後的宗家演武大會,我李家已經連莊拿了三年最後一名,下回再打不出個名堂來,我要他們先死在我棍下!」

    「算罷,小妹,晚上到宗廟一趟,咱們有點事得討論,你回去梳洗一下,準時出席。」

    朱雀此言一出,*點點頭,下頭一排家丁倒是你看我、我看你的交換喜悦的眼神,但*應完後轉頭便罵:

    「笑什麼?你們很高興,以為不用再練了是吧?」

    「沒有,小姐。」

    「李六,出來帶飛虎拳!我什麼時候回來,你們就給我練到什麼時候!」

    此言一出,眾人上揚的嘴角又全部垮了下來。

    在蘭京內城的中央,便是所謂的「宗廟」,蘭京內有十六個姓式的人家,其中則有劉、李、程、曹四大武術世家,被莊內的人稱為「四大宗家」,他們便以青龍、*、朱雀、玄武之名,構成了莊內的政治核心──雷拳幫。歷代的四大宗家牌位,都供奉在這個宗廟之中,而平時幫裏的大小事也都在這兒議決討論。傍晚時分,廟堂內升起了篝火,下頭聚集着每户的户長,以及四大宗家的重要幹部,玄武詳細的説明了事情的始末經過之後,退回席間,下頭便議論紛紛起來,直到一旁的司儀喊了肅靜為止。

    「弄醒。」

    言簡易賅的一句話,一旁的人便上頭來倒了一盆水,先前給朱雀玄武綁回來的那個人,此時正在廳堂中央的地上,雖然他身上的繩子縛得更緊實了,但是從他被打傷的肩頭也包紮好的這點來看,蘭京裏的人倒也不像尋常馬賊般的冷血無情。隨着兩個寒噤,那個人醒了過來。

    「這裏是?」

    「蘭京。」

    一句簡短有力的回答,男子發現了他正躺在廳堂的中央,猶如上朝一般的,他的眼前,有座兩三級的階梯,上頭一張虎皮椅上坐了一個約在不惑之年的中年人,他目光精悍,不怒而威。而青龍、*、朱雀、玄武四人以兩左兩右的方式坐在中年人的兩旁。這個中年人,就是四將口裏的「大當家」,也是蘭京的一族之長,人們稱作「拳神」的劉虎臣。

    「是嗎?你們未免太過份了,先前拳下不留情,動輒對人痛下殺手,現在又把我擄來,難不成還想要搶光了我再殺不成?」

    先前朱雀和玄武並沒有跟這個人有更深一步的接觸,此刻看他的答話及毫無懼色的面容來看,卻讓人覺得有幾分氣宇不凡。

    「兄台別誤會,咱們可不是馬賊。只是有事情必須問明白,之後自然會放你走人。」

    劉虎臣用着沉穩的語調説着。

    「是嗎?有什麼好問的?你們蘭京人不是不過問天下事?」

    「是這麼説沒錯,所以別的話我也不打算多問。我只問你,你拳法師承何人?」

    説到這裏,男子似乎有些明白,也想起了玄武試拳的事。

    「我姓張,名釗雄,本是宮中禁衞軍,拳是六年前來的莫教頭莫有悔統一教給禁衞軍的,教的是河北的霸子拳」

    此時,那男子介紹起了自己的來歷,並且像是鬆開戒心般的回答了問題,似乎是他已經從劉虎臣的口中知道了自己並沒有陷身險境,並且,他也發現了自己的傷口已處理妥當。書包網bookbao.com想看書來

    第一章秘境初現(7)

    「是嗎?你所説的莫教頭,可否告訴我他的詳細特徵?」

    「莫教頭身高六尺,目光精悍,虎背熊腰,外貌與一般尋常武人無異,但在城中可説無人不曉,大家都喚他作『大劍莫教頭』,因為莫教頭有一柄兵器從不輕易離身,此兵形制似劍非劍,似刀非刀,長年以錦套覆之,外人亦難知曉其中奧妙。」

    「那這莫有悔,人是否還在宮中?」

    「那當然,莫教頭為人忠義肝膽,成立了宮中禁衞軍的清流『霸子拳衞』,因而受到皇上重用,但也因此遭到錦衣衞嫉恨,前些時刻,皇上整肅魏忠賢,錦衣衞便趁勢剷除異己,唯不敢直接對莫教頭動手,便先加害他的下屬,以閹黨同謀之名隨意入罪,被捕下獄的弟兄已多達數十人,莫教頭聽到密探情報,保我連夜出城,我才得以殘喘至今」

    「是嗎?那麼人、劍都找到了。」劉虎臣緩緩説道,他似乎毫不關心張釗雄所陳述的宮中恩怨。而他話還沒説完,下頭更是已經一片騷動。

    「劉靖重傷我父、盜取青龍劍,如今又私傳開門拳,該當死罪!」此時,在青龍正對面的*迸出一句話,一旁的玄武卻瞪了他一眼,説道:

    「*,肅靜。怎麼處置劉靖,大當家的自有定奪。」

    「沒錯,大當家向來執法嚴明,相信不會因為叛徒是自家人就從輕發落。」*補了這麼一句話,卻可以聽得出是帶着刺的。坐在他對面的青龍鐵青着臉,不發一語。

    「莫教頭是蘭京人!?你們要殺莫教頭?」張釗雄畢竟是宮廷禁衞軍出身,從短短的問答之中,他便已大概明嘹了事情的始末,但他臉上慌張的神色,透露出了這莫有悔確實有恩於他,教他感到不忍。

    「兄弟,你並不需要知道那麼多。但是為了怕你給他通風報信,咱們可能得請你當一段時間的座上客。待咱們辦完事後,自會有人帶你從後門出去,給你備齊馬糧。延着大路往下走便是大漠。當下時局大亂,你若返回中原,無異是死路一條,你且自求多福。」

    「等等、你們以拳認人,會不會太過偏頗?這霸子拳在河北可是名拳,你們會操同樣的拳法,説不定只是巧合!」

    「哼、」虎臣咧嘴笑了一下,像是不屑,只跟張釗雄説了最後一句:

    「兄弟,將來若有機會,你可以回中原河北找同樣練霸子拳的人打打看。當你發現沒有人是你的對手的時候,你就會相信這拳出於我們蘭京。帶下去!」

    劉虎臣説這「帶下去」的同時,朱雀飛身而上,翻到張釗雄的身後,只見寒光一閃!他便癱軟無力,昏死過去。他的後頸*上了幾根長針,顯然是針灸之術。卒見蘭京秘境當中,不但拳法是一絕,醫術也是一絕。人帶下去後,劉虎臣才正色要所有人肅靜,以宣佈他的決定:

    「叛徒劉靖,盜取青龍劍,更違背先祖重誓,仕奉於中原狗皇帝,嚴重危及蘭京安危,此行出關,必將其誅殺而後返。但劉靖武藝超凡,非兩三人能令其伏誅,加以中原形勢詭譎不定,須使各家互相照應以為良方。今次四大宗家各選精兵七十五名,分五路進京,七十五名好手中,六十名隨四家宗族長同行,剩餘十五人編於我麾下,做第五軍壓陣!此行高手盡出,京中須嚴加戒備,副族長不得編入部隊中,一律留守。三日收拾行囊,交辦事情,三日後午夜時分,於*門下集合,準時出征!至此,散會。青龍,你到我書房來一趟。」電子書分享網站

    第一章秘境初現(8)

    劉虎臣吩咐的言簡意賅,之後便退到宗廟後的「書房」,該處作為商議軍機及處理莊務之用,每當「拳神」輪替之際,便會易主。青龍依幫中禮儀,並不隨行,而在外頭稍待一盞茶的時間,使劉虎臣稍作休息,這才踏進書房,朝劉虎臣面前一跪,説道:

    「弟子劉慶雲拜見師父。」

    「起來説話吧,在這間房裏,不用跟我客套這些。我這回找你來,是想以叔叔的身份要同你説些話的。」原來,兩人關係密切,不但是師徒,也是叔侄,早些時刻他喚朱雀「嬸嬸」,更不難明白當今的拳神與朱雀,正是一對結髮夫妻,可見蘭京地小,處處都能碰上親人。劉虎臣稍作停頓後,接着便語重心長的説道:

    「京城既亂,此行兇險異常,但大明江山搖搖欲墜,我們若不即刻動手,恐怕哪天狗皇帝垮了,青龍劍又跟着不知去向可是雲兒,我看這一趟你不要去了?我會向外宣佈你必須閉關練就開門拳最後的幾個單傳招法,同時,京裏留個高手壓鎮,我也比較放心。我叫強雄來替你吧。」

    「強雄還不行。領軍要負重責大任,或開路或斷後,但六開八打非青龍不傳,他沒有絕技在身,若叔叔這樣安排,我實在擔心他安危。」青龍早知道虎臣叫他來是要説這個,以他的立場,不能斷然拒絕,但他也不想照辦,只好就其他的理由提出反駁。

    「我這麼下令,是站在你的立場替你想的。若以我身為叔叔的立場來説,既便是叔侄一場,這感情畢竟沒有父子兄弟要來得親。更何況我身為一族之首,必需家法嚴明,以昭公信。對我來説,要殺你哥,追回青龍劍,只在我的一道命令之間。可是對你來説,你爹孃和二哥都走了,劉靖已是你在世間唯一的血親。」

    「師父的好意我心領了,讓我去吧。我既為劉家族長,若不能親手奪回青龍劍,青龍一家的名聲將會因為我而蒙羞。請師父讓我同行,我必以性命相搏,取回青龍劍。」

    「雲兒,你話別説得太滿。你哥是劉家十年難得一見的奇才,就是我這個做叔叔的也沒把握能打得贏他。更重要的是,我看着你兄弟倆從小長大。靖兒疼你這個弟弟甚至超過你爹,你不可能下得了手殺他。」

    「不論我跟大哥會不會落得必須生死相搏,我都必須再見他一面。」

    青龍用着單調而沉穩的語調説着,虎臣卻自桌上跳動的燭火當中,清楚的看見了他眼中的淚光。從前,他哭,沒有人意外。劉慶雲自小便自認與武無緣,雖然才華洋溢,飽讀詩書,卻被族裏的人認作失之庸懦,多愁善感。但是,自從這件意外發生,他哭了三天三夜,之後卻再也沒人看見他哭。後來短短的五年之內,他便承繼了青龍之名。京裏的人終於知道了,原來他跟他的大哥一樣,是個習武天才,只是憂柔的個性壓抑了他的進境。但他的蜕變看在虎臣眼裏,卻還帶有幾分的可惜。只有這一瞬間,虎臣覺得過去的那個他依舊還活在現在這個他的內心深處。

    「雲兒,你真的變了好多,要不是那件事的話。」虎臣深深的嘆了一口氣,然後又説起了事情的始末:

    「我們蘭京一向團結對外,但是拳神這個位子卻一直是個罪惡。*李家上代當家為了這個位子而構陷你爹,你爹為了大局而忍讓退位,想不到靖兒為了替你爹出頭,一招把姓李的打成廢人,闖了禍只好逃出去,也斷送了他的大好前程。」電子書分享網站

    第一章秘境初現(9)

    「但,青龍劍他不該拿,那是列祖列宗傳下來的寶物。而且也是蘭京的命脈之一。幫裏所有的大老都知道,四劍當中不但藏着蘭京的位置,更是能夠打開內城四道大門的鑰匙。」

    「青龍劍不是你哥拿的,你爹臨終時告訴我,青龍劍是他給的。當初四家高手傾巢而出去追殺他,雖然最後給他逃了,可是如果當時沒有青龍劍傍身,靖兒早就沒命了。」

    「爹給的!?」

    「你這個秘密千萬不能張揚,否則我們劉家在蘭京裏會更站不住腳。雲兒,就如同你覺得有責任去了結你大哥的事一般。你爹曾經做過這件事,也讓我覺得我有責任在有生之年讓青龍劍回到祖宗牌位之前。」

    劉虎臣微微的閉上了眼,若有所思的接着説道:

    「雲兒,你要明白這世間本來就難有公平正義。蘭京武士曾為前朝打下大片江山,先祖曾以國家大義為己任,最後卻被朝廷出賣。因此,蘭京四代避居天險之地,不問世事,以為可以置身於江湖之外。但人心即江湖,有人的地方便是江湖。就連靖兒的事情也不例外。若要論事情始末,李家的上代當家武藝與私德皆不服人,卻有政治長才,所以得到拳神之尊。靖兒剛毅耿直,卻因年少得志,不知以和為貴,才會闖下大禍。老實説,如果我能只取劍回來的話,做叔叔的當然想放他一條生路,可是我們這趟去了,如果循私,則今後勢必難以服眾,尤其李、劉兩家已為此事交惡,若蘭京因此分裂,則在當今的紛亂局勢中我們更難以自保。」

    「師父的心情我能明白,既然同為劉家人,這件事更當由我們一起煩惱。」

    「雲兒,你當真要隨我去?」

    劉虎臣看着青龍,只見他用堅毅的神情點了點頭。此時,劉虎臣轉身過去,從牆上卸下了一個錦套,交給了他,説道:

    「既然你心意已決,這個由你帶着。」

    青龍打開了錦套,抽出裏頭的事物時,卻倒抽了一口冷氣!

    「師父,這、這是青龍劍!?」

    「不,你仔細看。」

    「原來這劍仿青龍而制,作工不輸本物,但顏色鋒芒都黯淡了些。」

    「這把『騰蛇』是我親手所鑄。要抗『青龍』,非此劍不能得勝機。『騰蛇』的重量、型制,及劍中玄機,都與『青龍』相仿,但若以鋒鋭互搏,騰蛇可説是四劍之下,萬劍之上。先祖在西域發現飛來石中的奇鐵『蒼穹』,是故打出了青龍、*、朱雀、玄武四劍,在蘭京四家中代代相傳,以為信物。而,數百年前,雷拳幫隨前朝遠征西域秘境,卻使朱雀劍落入異國劍聖之手,是以程家以天山寒鐵打出了朱雀的子劍『雷鳳』。如今這『騰蛇』便與『雷鳳』相當,算是青龍的子劍。」

    劉虎臣一邊説着,青龍一邊將騰蛇劍提起端詳。他小的時候,只在宗廟當中看過青龍劍,沒有親手碰過,騰蛇既彷青龍而造,重量當然也相同。只是他並不知道,這劍竟有這麼重。

    「師父、這『騰蛇』好沉!彷佛就像六合大槍似的,要不是開門拳本身便以槍法當作功底,這劍我根本難以施展」

    「雲兒,你答得好。蘭京四劍,本身就不是劍,卻也可以是劍。當今天下奇門兵器不下百種,但僅刀、劍、棍、槍技法獨立。是故蘭京四大宗家裏,劉家習槍,李家習棍,程家習劍,曹家習刀。」

    「師父,您方才説劍中有玄機,莫非就是」

    「沒錯,當你人劍合一之際,自會明白。也正是因為青龍劍同樣有此玄機,所以非騰蛇而不能敵。劍中玄機,只能讓傳劍之人知曉,而且,若非存亡關頭,不可輕示於人前。尤其你必須立下重誓,此行當中,唯有和青龍劍對上之際,你才可使用劍中玄機。」

    「只有和青龍劍對上時才可用?」

    青龍自小服從成性,不會問「為什麼」,他只是想把劉虎臣的話再確認一遍。

    「謹記此訓。否則,你必死無疑。」

    劉虎臣用這個問題的答案將它強調了一次,這讓青龍嚇了一大跳,彷佛在説這騰蛇是把兇劍。

    「這一趟我們都得盡力而為,時候不早了,你早點回去準備吧。」

    劉虎臣交劍之後,只留下了那句意味深長的「必死無疑」,便打發青龍回去。青龍告退之後,只見,一代拳神露出了鬱鬱寡歡的神情獨坐在內室裏,像是心事重重的思考着一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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