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有上次燕長青來寶芝林踢館的例子在先,黃飛鴻這次帶徒弟進廣州的人選也刻意斟酌了一番。到最後,選中的是鬼腳七,洛水蘭和王石頭。
林世榮忠厚之間透着精明和世故,而且他的修為也不低。有牙擦蘇和梁寬,樂大壯一行人的幫助,讓他坐鎮寶芝林,卻也不怕有人能在寶芝林生起多大的亂子。
一切安排妥當之後,王石頭便跟着黃飛鴻一行人踏上了前往廣州的路。
因為火車還沒有開通,他們是坐租來的馬車去的。王石頭知道,能坐馬車進廣州已經是很不錯的待遇,平常人家是要自己走路去的。再加上他第一次出遠門,第一次坐馬車,格外興奮,倒是不在意長時間坐馬車的顛簸和辛苦。
佛山距離廣州並不算近,王石頭他們一行人的馬車足足走了一天的時間,到天黑之後才進城。
在王石頭的印象當中,清末民初的廣州應該處在水深火熱之中,城市蕭條,人丁零落才是。然而,一踏入廣州城的大門王石頭馬上知道自己錯了。
夜幕下的廣州城,到處都是人來人往,車水馬龍。雖然沒有後世的霓虹閃爍,但沿街的鋪面卻全都挑起高高的燈籠。喧囂和繁華,竟然絲毫不遜於後世。
不過,從馬車內挑簾向外看看那些鋪面,王石頭的心頭卻忍不住一沉。那些門庭若市的鋪面要麼是酒館,要麼是勾欄院。再要麼就是賭館和大煙館。
看着進出的那些國人眼中無神,身體無力的樣子,王石頭心中極不舒服。恍惚中,他有一種感覺,點亮整座城市繁華的燈籠燃燒的不是燈油,而是生活在這個城市的國人鮮血和生命。
“石頭,你想買什麼東西,看什麼熱鬧我和七師兄陪你一起去,千萬不要一個人亂跑。”
卻是洛水蘭見王石頭看着外頭的花花世界出神,擔心他會沉迷於街上的酒色財氣,出聲提醒。
“水蘭,石頭是第一次出門,覺得新鮮也是正常的事。一會找家客棧住下之後,你們就去街上逛一逛吧。反正十三姨他們還要過兩天才到。”
黃飛鴻卻是極通情達理,主動讓他們幾個去玩。
“多謝師父。”
洛水蘭和鬼腳七也早就想去玩,聽到黃飛鴻答應,同時高興的道謝。
黃飛鴻幾乎每隔一個多月的時間便會來廣州採辦一次藥材,在這裏有極相熟的客棧。進城之後,他們徑直去了那家客棧。訂好房間之後,黃飛鴻自去休息,王石頭和洛水蘭,鬼腳七三個人則滿心喜悦的上了街。
“糖人兒咧!……”
“豆花糕嘍!……”
“剛出鍋的包子……”
聽着街上的叫賣,走在熙熙攘攘的街上,王石頭總覺得有種再世為人,或者是活在夢裏的感覺。
“石頭,坐了一天的車,你餓不餓?要不要給你買些吃的?”
洛水蘭站在王石頭的身後發問。
“七師兄,你要不要吃些東西?”
王石頭想了一下,轉頭去問鬼腳七。
“好啊。我知道這裏有一家做雲吞麪極好的小店,我們去那裏吃。”
鬼腳七一口答應下來。而且,當先帶頭向另一個街角走了過去。
王石頭知道鬼腳七是北方人,喜歡麪食。不到廣州之後,對這裏的飯菜一定有些不適應。現在有機會來省城吃些正宗的麪食,卻是不會錯過這個好機會。
“師姐,我們一起去吧。”
王石頭向着洛水蘭一笑,兩人跟在鬼腳七身後一起向街角走去。
夜晚的廣州城雖然繁華,但也不過是幾條街道的事。當王石頭和洛水蘭跟着鬼腳七穿過了幾條街之後,便覺得冷清了許多。又走了一段路之後,在一個衚衕口的避風街角處,才看到了一家挑着燈籠在賣面的小攤。
這裏的街道分外冷清,賣面的店也只有一家。這種賣面的小攤子極為簡陋,只是兩張長桌和幾條板凳。做面的就是老闆和老闆娘兩個人,吃飯的除了王石頭他們三人之外,也只有兩個人。
落座的時候,王石頭側眼向旁邊桌上的兩個人打量看時,只見他們其中的一個穿着講究,舉止文雅,分明是富貴人家的子弟。
而另一個卻滿臉橫肉,一副殺豬屠户的打扮。雖然他只是坐在那裏吃麪,但王石頭卻仍然能夠感覺到從他身上傳出來的濃濃煞氣。
“看什麼看?再看把你眼睛挖下來。”
卻是那個屠户一樣的漢子留意到王石頭在看他,回身喝斥。
“喂,你説話能不能禮貌一些?我師弟不過是看你兩眼,你至於發這麼大的火?”
鬼腳七最是見不慣耍橫的人,一見那個屠户漢子無禮,不等王石頭説什麼,他已經一拍桌子,發起火來。
“盧兄,算了,算了。”
本來那個屠户一樣的漢子一拍桌子,也要站起來。但是,他身邊的那個極文雅的年輕人卻連忙阻止。屠户漢子雖然滿腔怒火,但聽到年輕人的話,卻還是憤憤的哼了一聲,強壓下火氣,坐了下來。
年輕人把屠户一樣的漢子安撫好了之後,起身向王石頭幾人行了一禮。笑道:“幾位兄台,剛才真是不好意思。我這位盧兄剛從北方過來,又喝了酒,火氣太大,衝撞了幾位。我在這裏給幾位賠不是了。今天你們幾位的帳,一併算到我的身上就是了。”
“這位兄台不用客氣。可能剛才真是我失禮了,還請你們擔待才是。”
鬼腳七見那個屠户模樣的人不説話,他便也坐下來不出聲。王石頭知道洛水蘭一個女孩子家説話不方便,連忙起身回應。
年輕人笑道:“四海之內皆兄弟,相識就是朋友。在下史堅如,敢問幾位兄台尊姓大名。”
“史堅如!”
聽到這個名字,洛水蘭和鬼腳七兩個人的反應極為平常。但是聽在王石頭的耳朵裏,卻無異於一道炸雷。
按照王石頭在後世看到的資料,史堅如是明末著名的抗清英雄史可法的後人。
在今年的十月份,鄭士良會因為消息泄露在惠州發動起義。而在他起義的同時,史堅如也會在廣州策劃起義。不求成功,卻是為了牽制清廷的力量,幫助鄭士良減輕壓力。
鄭士良發動的惠州起義帶起了不小的反應,也取得了不小的成功。但是,史堅如卻因為行動失敗被抓,直接被殺。
“這位兄弟,你怎麼了?”
卻是史堅如見王石頭愣在當地,不解的發問。而他身後那個屠户模樣的男人已經緊握雙拳,一副蓄勢待發的模樣。
“在下佛山王石頭。這兩位是我的師兄劉七和師姐洛水蘭,我們都是寶芝林黃飛鴻的弟子。”
王石頭為人何等機警,一看屠户模樣手背上冒起青筋,便猜到他在懷疑他們三人是清廷的走狗,隨時會暴起發難。所以,王石頭自我介紹的時候,刻意提起了黃飛鴻和寶芝林,希望可以藉着黃飛鴻的名頭震住他們兩個人,免得引起誤會,牽連出一大堆羅嗦事。
“什麼?你們居然是黃師父門下的弟子?真是失敬,失敬。”
果然,王石頭一提起黃飛鴻的名字,不但史堅如臉上的神情一動,那個屠户模樣的男人也站起來,對着王石頭三人拱手作禮。
王石頭見兩人釋懷,暗暗鬆了一口氣,拱手回禮道:“兩位兄台太客氣了。我們師父雖然有真才實學,只可惜我們這些門人弟子資質愚魯,難以傳承他老人家的衣缽,實在慚愧。”
“哪裏?哪裏?”
史堅如道:“久聞尊師武藝高強,深明大義。開的寶芝林醫館名是行醫,實際卻是救死扶傷的義舉。黃師父還曾擔任黑旗總教頭,更加帶領弟子門人幫助劉永福將軍護我台*灣島。在幾年前,更帶着門下弟子參加京城的萬國獅王競技大賽,一舉奪得獅王之名。保我中華聲譽,壯我國人之威。何等壯哉!今日有幸與黃師父的弟子結交,我史堅如實在高興。今日,我請你們幾位喝酒。”
史堅如這一番話説起來卻是慷慨激昂,對黃飛鴻的仰慕之意溢於言表,沒有一絲作偽。
PS1:此章特為本書第一個舵主青魚加更,再次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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