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家坊”,從前原叫做“馬家酒坊”,後來因為酒坊關了,不釀酒了,所以長安城裏的人也就把那個“酒”省略了,大家都叫它“馬家坊”。
這已經是好幾十年前的事兒,如今“馬家坊”雖然仍叫“馬家坊”,可是早就換了主兒,因為馬家坊已經沒落了,但是因為“馬家坊”在長安城裏城外是處婦孺都知的地名兒,所以沒有更改它。
“馬家坊”因為原來是個釀酒的地方,而且地窖也特別寬大。
過去的“馬家坊”里人多,都是釀酒打雜的工人,可是現在的人卻更多,也比從前熱鬧了好多好多。
不信,你聽聽就知道了,裏面那一陣一陣震天般吆五喝六的嘈雜聲音,站在“馬家坊”外面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因為如今的“馬家坊”是家大賭場,賭的花樣牌九、骰子、押寶等什麼都有。
午後,未申時刻,“馬家坊”賭場裏來了兩位少年公子,正是麥亮宇和芮詩純。
他二人一進入裏面,立刻引起了賭場裏的人注意。
因為他二人的衣着講究,人品俊逸,氣派不凡。
賭場裏的人都是地方上的混混兒江湖人,這種人的眼光最亮,他們一見麥芮二人就知是有錢人家的公子哥兒,富豪府裏的闊少,是兩條大魚。
於是,一名穿着青綢褂褲的青年漢子移步走近了二人的身旁,哈腰含笑問道:“二位想玩點什麼?押寶還是骰子?”
芮詩純望了他一眼,抬手一擺道:“不忙,我們先看看再説。”
那青年漢子哈了哈腰,道:“是,是,您二位請隨意看。”
看看骰子,看看押寶,最後,麥亮宇和芮詩純在“牌九”桌旁停了下來。
賭“牌九”的真不少,起碼有十幾個。
在“牌九”桌上,有一箇中年胖子吸引了麥亮宇的注意。
這中年胖子年約四十多歲,白淨臉孔,相貌長得很體面,衣着也很考究。
自然,吸引麥亮宇注意的不是他那體面的相貌和考究的衣着,而是他額頭上冒起的汗珠子,一顆顆像黃豆般那麼大,直往下滴落。
胖子大概已經輸得很多了,現在胖子面前桌上的賭注,不是銀子也不是金子,只是一張紙。
那張紙,很顯然,不是田地產契約也必是借據,而且數字一定很大,要不胖子臉上的表情絕不會那麼緊張,額頭上的汗珠子也不會那麼大。
莊家丟骰子是個九點。九點,莊家拿第一把,胖子押的是順門拿第二把,天門第三把,尾門第四把。
牌拿完了,亮開來擺在桌上,胖子的兩張是癟十,莊家的兩張牌是個一點兒,恰好吃順門陪天門和尾門。胖子臉上的肌肉抽搐,變得慘白。
抬起一隻手,用衣袖抹了抹額頭上的汗珠,顫巍巍地站起身子,一副頹喪的神情,打算走了。
麥亮宇的一隻手按上了胖子的肩膀,含着笑説道:“怎麼,不玩兒了?”
胖子看了麥亮宇一眼,有氣無力地搖了搖頭:“輸幹了。”麥亮宇道:“輸了多少?”
胖子道:“一萬三。”
麥亮宇道:“是黃的還是白的?”
胖子道:“白的。”
麥亮宇道:“最後那張紙是什麼?是房地契?”胖子點了點頭。
麥亮宇道:“作價多少?”
胖子道:“三千兩。”
麥亮宇道:“想翻本不想?”
胖子道:“翻本當然想翻本,可是……”
苦笑地搖了搖頭,兩手一攤,道:“全光了,拿什麼翻。”麥亮宇道:“我借給你。”
胖子一怔!以為自己的耳朵聽錯了,懷疑地望着麥亮宇問道:“您説什麼?您借給我?”
麥亮宇含笑點頭道:“沒有利息,也沒有條件,贏了,咱們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輸了,全是我的,不要你還一分錢。”
天下竟有這等好事兒,胖子傻住了,兩隻眼睛瞪得圓圓的,望着麥亮宇直髮愣!
麥亮宇朝他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説道:“坐下吧,沒有關係。”
胖子搓了搓手,傻傻地坐了下去,麥亮宇一翻腕,桌上多了顆珠子,抬眼望着當莊的説道:“請給我估估,這顆珠子值多少?”
珠子拇指那麼大,光華流轉,耀人眼花。
剎時,牌九桌上的人全都眼珠兒瞪得圓圓的,看直了眼。
這也難怪,這麼大的珠子,有許多人活了三四十歲,連見都未見過。
當莊的伸出一隻手,用兩個手指頭拿起那顆珠子看了看,抬眼望着麥亮宇一笑,説道:“這玩意兒我不在行,不能作主,得拿到櫃上去找個行家看看。”
麥亮宇絲毫沒有猶豫,一點頭道:“行,我在這兒等着好了。”
當莊的一招手,一個青衣漢子走了過來,接過珠子轉身朝後面櫃上去了。
不大一會兒功夫,青衣漢子出來了,把珠子交在當莊的手裏,朝當莊的伸了個手指頭,説道:“可以押這個數。”
當莊的把珠子放到麥亮宇的面前桌上,説道:“一千兩,怎麼樣?”
麥亮宇心裏非常清楚,按照實價,這顆珠子最少要值五千兩,對方竟只估他一千兩,顯然,這是欺人,殺價。
然而,麥亮宇他沒有和當莊的爭,只淡然笑了笑,點頭道:“好吧,一千兩就一千兩好了。”
當莊的含笑問道:“您下多少?”
麥亮宇微一沉吟,道:“貴處在賭注上有沒有規定限制?”
當莊的道:“沒有限制,您可以隨便下。”
麥亮宇一翻腕,桌上又多了四顆珠子,説道:“我就下這些。”
四顆珠子和原先的那一顆一般兒大,一個樣兒的光華流轉,耀人兩眼發花。
好大的手面,這少年公子是什麼來頭?所有的賭客心裏都不由得在暗暗猜想。
當莊的一怔!道:“五千兩?”
麥亮宇道:“可是太大了?”
當莊的不禁有點兒猶豫,這賭的確是太大了。
適時,一個瘦老頭走了過來,目光瞥視了桌上那五顆珠子一眼,然後抬眼望着麥亮宇問道:“小哥兒,五千兩玩一把?”
麥亮宇點頭道:“贏了,下一把就是一萬兩。”
瘦老頭兒道:“輸了還玩不玩兒了?”
麥亮宇淡淡地道:“今兒個我身上只帶了這麼多。”
星目倏然一凝,道:“請教,老先生可是這兒的東家?”
瘦老頭兒搖頭道:“老朽是這兒的賬房。”
説着轉朝當莊的遞了個眼色,説道:“你擲骰子吧。”
有了賬房先生的話,當莊的不猶豫了,他手一揚就要擲出骰子。
麥亮宇卻突然伸手一攔,道:“請等會兒,我可不可以倒一下牌?”
如説不可以,那豈不是顯示有弊玩假,當着這麼多的賭客怎麼能説個“不”字,這家賭場以後還要不要開下去了。
當莊的揚起的那隻手停了停,人也遲疑了一下,旋即點頭道:“可以,您請隨便倒。”
麥亮宇伸出一隻,隨手把牌倒了倒,然後朝當莊的一笑,説道:“請吧。”
當莊的目光斜瞥了麥亮宇一眼,唇邊飛快地掠過一絲兒冷冷地笑意,骰子出了手,在桌上滾了滾不動了,是個六點兒。
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當莊的臉色突然微微一變,緩緩地伸出手去分了牌。
牌,兩張兩張地亮出來了,尾門的點兒最大,地牌配雜八,是副地槓,天門斧抱銅錐,是個七點兒,順門點兒最小,雜七靠大猴子,是個無名三。
三點兒,輸得成份大,贏的成份小,所有的賭客都替麥亮宇擔上了心,暗暗捏着一把汗。
尤其是胖子,臉上的神情緊張的不得了,白淨的臉兒漲得血紅,額頭上的汗珠比先前更大。
雖然,那五顆珠子不是他的,但是贏了卻有他的一半,千五百兩並不是個小數目,他哪能不緊張。
也許是因賭牌九有句:“有點兒不算輸”的俗語的原因吧,麥亮宇站在胖子的旁邊,臉上帶着笑意,神色從容鎮定得很,一點兒也不緊張也不着急,就像那五顆珠子不是他的,無關似的。
三家的牌都亮出來了,只等着當莊的了。
麥亮宇兩眼直瞪着當莊的,當莊的臉色有點兒不大對,額頭也見了汗。
瘦老頭兒看出不對了,雙眉微微一揚,開了口,沉聲説道:“亮牌,別讓人家這位公子笑話。”
當莊的緩緩伸出了手,兩張牌一翻。
一張黑十,一張是四六,整整二十點兒,是個大“癟十”。
剎那,全桌的人都叫了起來:“癟十。”
所有的賭客都開心的笑了。
胖子比別人笑得更開心,張大着嘴,笑得臉上的肥肉直打轉,兩隻眼睛成了一條縫。
通賠,大家怎會不關心,不笑?
瘦老頭兒倒底不愧身為賬房,是個見過世面的人,他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只説了聲:“賠錢。”
其實,在這種情形下,也只有賠錢,不賠也不行。
錢賠過了,當莊的推出了第二把牌。
麥亮宇和上一把一樣,伸手隨便倒了倒牌,當莊的揚手擲出了骰子。
怪事,竟然又是個六點兒。
當莊的怔了怔,伸手分了牌。
這回最大的點兒是天門,九點,尾門八點,順門是天牌配長三,也是個八點兒。
該當莊的亮牌了。
當莊的牌點兒似乎也不小,目光一掃三家的牌點兒,口中得意的嘿嘿一笑,兩隻手揚起向下直落“叭”的一聲,手掌和牌一齊拍落桌上,大聲喝道:“通吃!”
“慢點兒!”
突然,麥亮宇的一隻手閃電般地按住了當莊的那一隻手,道:“我説是通賠,你信不信?”
當莊的臉色一變,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麥亮宇笑笑道:“我這五顆珠子不是偷來的也不是搶來的,我不願意冤枉輸掉,這意思你明白了吧?”
當莊的轉臉望着瘦老頭兒,瘦老頭兒開口了,輕咳了一聲,説道:“小哥兒,你先拿開手,讓他亮開牌,比比點兒,該賠的一文不少,照賠。”
麥亮宇搖頭道:“那不行,我説通賠就通賠,牌也別亮點兒了。”
瘦老頭兒目光電閃過一絲寒芒,臉色一沉,道:“小哥兒,你是存心找碴兒,搗亂來了!”
麥亮宇淡淡地道:“老先生看我像是找碴兒搗亂的人麼?”
瘦老頭兒冷冷地道:“那你就拿開手,讓他把牌兒亮開來説。”
麥亮宇眨眨眼睛道:“老先生,你想逼我揭穿他麼?”
瘦老頭兒目光倏然一凝,道:“揭穿什麼?是他作了弊玩了假?”
麥亮宇道:“老先生是和我裝糊塗?”
瘦老頭兒臉容一正,搖頭道:“老朽沒有,生平也從來沒有和人裝過什麼糊塗。”
他這話實在麼?那就只有他心裏才明白了。
麥亮宇淡然一笑道:“如此,我就告訴老先生好了,我們玩的是兩張牌,他玩的卻是三張牌。”
“哦。”瘦老頭兒雙目倏然一睜,道:“真的?”
麥亮宇道:“老先生,這家賭場的東家是什麼人,我心裏有數,要不是真的,我敢亂説?”
瘦老頭兒心中暗暗一震,道:“你認識敝東家?”
麥亮宇搖頭道:“我只聽人説過‘鐵彈子’這麼一個人。”
瘦老頭兒道:“聽什麼人説的?”
麥亮宇道:“老先生,別把問題扯得太遠了,還是説眼前的吧。”
瘦老頭兒微一沉吟道:“小哥兒的意思想要怎樣?”
麥亮宇道:“通賠。”
瘦老頭兒雙目微揚了揚,旋即一點頭道:“老夫答應了,你拿開吧。”
麥亮宇一笑,按着當莊的那隻手抬了起來。
他的手雖然抬起來拿開了,可是當莊的那一隻手仍按在桌上沒有動。並不是他不想動動,而是他想不能動,根本動不了。
瘦老頭兒明白是怎麼回事,深深地望了麥亮宇一眼,道:“小哥兒好不高明!”
麥亮宇淡淡地道:“這不是我高明,凡事不得不防萬一,萬一沒有證據怎麼辦?”
瘦老頭兒沒再多説話,抬手在當莊的背上拍了一掌,當莊的身軀一震,一動,手也離開了桌面。
當莊的那隻手一離開桌面,大家全都看清楚了,果然是三張牌。
瘦老頭兒突然一聲沉喝道:“方標,卸下他的左手!”
當莊的心中激靈靈一顫,臉上一時一片煞白。
一名中年壯漢應聲走了過來,手裏握着一把匕首揚起,往下疾落!
當莊的一聲大叫,血光崩現,那隻左手齊腕斷落在地上,人也跟着疼的昏死過去。
這時,那些賭骰子,押寶的客人因為聽説這邊牌九桌上出了弊,全都不賭了,圍攏了過來。
這種場面,看得所有的賭客全都不禁臉上變色,心驚膽戰!
麥亮宇雙眉微皺了皺,道:“老先生這是何苦?”
瘦老頭兒道:“這是賭場裏的規矩,他玩假作弊破壞規矩,就應該受到嚴厲的處罰,不處罰,這賭場以後還有人敢來賭麼?”
麥亮宇點了點頭,沒有接話。
因為瘦老頭兒這話説的是理,也是實情。
賭場裏怎能允許玩假作弊,否則還有誰敢去賭,那就只有關門了。
瘦老頭兒目光瞥視了地上那昏死過去的當莊的一眼,一揮手道:“把他抬下去。”
兩名黑衣壯漢走了過來,一個搬頭一個搬腳,圍觀的賭客立刻讓開了一條路。
當莊的被抬往後面去了。
瘦老頭兒臉上堆着笑,朝圍着的賭客抱拳説道:“諸位,沒事了,請繼續玩兒吧。”
經過這麼一來,大部分的賭客都起了戒心,除了那些輸家想翻本的,多數都不敢繼續玩兒了。
剎時,四五十個賭客走了大半,只剩下寥寥的十幾二十來個。
押室的回到寶台邊,玩兒骰子的仍然玩着骰子,只是因為賭客已經少了一半,場面沒有先前熱鬧而已。
牌九桌上的賭注都沒有動,賭客也大都沒有走,因為瘦老頭兒雖然答應還沒賠。
當莊的換上了一箇中年漢子,一上來就先賠錢。
麥亮宇開口説話道:“請把那張房地契還過來。”
中年漢子微一猶豫,隨即把胖子輸掉的那張房地契和一張七千兩的銀票送到麥亮宇的面前。
麥亮宇伸手拿五顆珠子收了起來,把那張房地契和一萬二千的銀票往胖子的面前一推,道:“收起來吧。”
胖子神情一怔,道:“這……”
麥亮宇道:“記住,以後別再賭了。”
胖子滿臉感激之色地一點頭道:“您放心,以後就是殺了我我也不會再賭了。”
麥亮宇點頭道:“那就好,除了你的本錢以外,多下的二千兩你暫時替我保管着,我要用的時候再找你拿好了,你走吧。”
胖子道:“我姓黃,名叫黃殿臣,住在西大街安巷裏第四家,您隨時請過來。”
麥亮宇抬手一擺道:“我記下了,你走吧。”
胖子沒再多説話,收起銀票和房地契,站起身子,朝麥亮宇拱了拱手,往外面走了出去。
瘦老頭兒忽然輕咳了一聲,問道:“小哥兒還玩兒不玩兒了?”
麥亮宇微一搖頭道:“凡事不過三,這也是我的信條。”
瘦老頭兒嘿嘿乾笑了笑,道:“小哥兒説得也是,尤其是賭錢的事兒,完全靠運氣,連贏兩把,第三把不一定會贏。”
話鋒一頓,目光一凝,道:“我還未請教,小哥兒貴姓?”
麥亮宇道:“姓禹,請指教?”
瘦老頭兒道:“老朽趙希平,禹兄弟人品氣宇不俗,老朽想高攀,和禹兄弟交個朋友,禹兄弟賞臉麼?”
麥亮宇做作地神色微微一怔!道:“趙老不記恨適才的事?”
趙希平笑笑道:“適才的事那算不了什麼,要是記恨,老朽就不會這麼説麥亮宇星目微眨地道:”趙老這是真心話?“趙希平正容道:“老朽向來是個直心腸子的人,句句言出由衷。”
語聲一頓又起,道:“老朽還有事情相商,這裏不便深談,請禹兄和貴友到後面坐坐如何?”
麥亮宇眨了眨星目,點頭道:“趙老請前行。”
趙希平沒有再説話,轉身往後走去,麥亮宇和芮詩純舉步相隨。
後面是一座大院子,兩邊是長廊廂房,正中間是一座大廳。
進入後院子走了沒幾步,後院門立刻被關了起來,兩邊的廂房裏走出了七八個黑衣漢子。
趙希平腳步一停,轉過了身子,嘴角含着一絲冷笑地望着麥亮宇。
麥亮宇和芮詩純也停了步,他星目左顧右盼地掃了掃那七八個黑衣漢子,然後落在趙希平的臉上,問道:“這是幹什麼?”
趙希平冷冷地道:“這你還不明白麼?”
麥亮宇道:“你想幹什麼,乾脆直説吧。”
趙希平突然把手一伸,道:“那麼你拿出來吧。”
麥亮宇淡淡地道:“你想要我那五顆珠子?”
趙希平道:“不錯,這算是抵償那一萬五千兩的損失。”
麥亮宇道:“我如果不拿來,你們便要動手用強麼?”
趙希平冷然一點頭道:“你説對了,乖乖的拿出來免得自討苦吃。”
麥亮宇道:“你這麼做,不怕我出去説出來?”
“你還想出去?”趙希平搖搖頭,嘿嘿一聲冷笑道:“算了,你別想出去了,凡是在前面場子裏鬧了事,被請進後院來的賭客,就從來沒有一個人能活着出去過。”
麥亮宇臉色倏然一變道:“你要殺我?”
趙希平冷冷地道:“這是咱們東家訂的規矩,老夫也是不得已。”
麥亮宇神情故作驚惶地朝芮詩純道:“表哥,我們怎麼辦?”
芮詩純道:“既然已經進了強盜窩,有什麼怎麼辦,只好拼了。”
麥亮宇點了點頭,胸脯忽地一挺,望着趙希平説道:“趙老,我表哥的話你聽到了?”
趙希平冷冷地道:“老夫耳朵不聾。”
麥亮宇道:“如此,你還等什麼,珠子就在我懷裏,只要你自信能拿得去,儘管伸手拿去好了。”
趙希平點頭一笑道:“這話説的是。”
語鋒一頓,雙目寒芒一閃,突然沉聲喝道:“上!”
隨着他的一聲“上”字,立刻有兩名黑衣漢子大踏步走近了麥亮宇的面前,嘴角掛着冷笑,一個站着沒動,一個卻猛地一拳直搗麥亮宇的心窩!
麥亮宇身子沒動,容得那黑衣漢子的拳頭快將沾衣,這才閃電抬手,一把抓住了黑衣漢子的腕脈,一振臂,黑衣漢子的身子立刻離地平飛了出去,“叭!”的一聲摔在地上,摔了個四仰八叉!
麥亮宇口中輕聲一笑道:“就憑這樣的身手,也想拿我懷裏的珠子,太不自量了!”
另一名黑衣漢子臉上變了色,探手摸腿,手裏多了把短刀,跨步欺身,寒光一閃,短刀直刺麥亮宇右腰。
麥亮宇雙眉微微一揚,道:“怎麼,動傢伙了?”
身形一側,探手擒住黑衣漢子的手臂一扭一彎,黑衣漢子一聲大叫,身子蹲了下去,那柄短刀雖然仍舊握在他的手裏,但已經插進了他自己的小腹。
這一手,乾淨,利落,手法奇快絕倫,令人心凜!
趙希平心頭不禁倏然一驚,雙目寒光電射地道:“老夫看走眼了,竟然沒有看出來閣下有這麼一副不俗的好身手。”
麥亮宇淡淡地道:“誇獎誇獎,兩手莊稼把式,實在不算什麼,不值方家一笑。”
趙希平嘿嘿一笑道:“客氣客氣,閣下是真人不露相。”
説話間,那站在兩邊廂房的五六個黑衣漢子,已全都下了走廊,緩步圍攏過來。
麥亮宇雙眉微軒了軒,説道:“趙老,想要珠子你自己動手吧,別讓他們過來白費力氣趙希平雙目寒電一閃,抬手朝那些黑衣漢子一擺,道:”你們都別過來了。“話落,倏然欺身上步,出掌抓向麥亮宇當胸!
他出掌如電,其勢奇快,顯示了他深厚的功力造詣。
麥亮宇笑道:“畢竟是賬房先生的身份,身手確實像樣多了。”
他口説手不閒,抬手出掌向着趙希平的腕脈抓了過去。
趙希平一聲冷笑,突然沉腕變招,易抓為指,一指點向麥亮宇的小腹“丹田”穴。
“丹田”穴為人身的氣機要穴之一,麥亮宇雖然身負絕學功力,這一指要是被點上,一樣地承受不起,非落個受傷當場不可!
麥亮宇小腹微縮,一隻手掌跟着下沉,也跟着變了招,也是易抓為指,一根中指伸得筆直!
奇快!但不是點,是敲,一根中指實實地敲落在趙希平那隻右手的腕脈上。
就這麼一下,趙希平疼的一聲悶哼,左手抱着右腕往後暴退,瞪眼望着麥亮宇,臉上滿是驚色。
麥亮宇淡然一笑道:“怎麼了?趙老,你不是想要我那五顆珠子麼,它就在我懷裏,伸手過來拿呀!”
嘴裏説着,腳下舉步朝趙希平面前緩緩逼了過去。
陡地,一聲沉喝傳了過來:“站住!”
麥亮宇腳步一頓,抬眼,一條人影由大廳那邊騰空飛掠而至,落在趙希平的身旁。
來人是個四十多歲,濃眉環眼,一臉絡腮鬍子的魁梧大漢。
魁梧大漢剛一落身,趙希平立刻説道:“毛爺,這小子他魁梧大漢一擺手道:”我已經知道了,你往後退開些,由我來和他談談好了。“趙希平沒再説話,飄身往後退了八尺。
魁梧大漢環眼一掃麥亮宇和芮詩純二人,望着麥亮宇冷然問道:“朋友如何稱呼?”
麥亮宇道:“我姓禹,但我們不是朋友。”
魁梧大漢濃眉微微一揚,道:“如此我就稱呼你閣下好了。”
麥亮宇道:“你就是‘鐵彈子’毛鐵雄?”
魁梧大漢搖頭道:“我叫毛東強,‘鐵彈子’是我磕頭大哥。”
話鋒一頓,問道:“閣下和那黃胖子是親戚?”麥亮宇道:“不是。”
毛東強道:“是朋友?”
麥亮宇搖頭道:“也不是?”
毛東強道:“既然不是親戚,不是朋友,為何要管他的閒事?”
麥亮宇道:“你們那種在牌上做記號,作弊玩假吃人的作風我看不順眼。”
毛東強道:“閣下是哪條道上的?”
麥亮宇道:“你看呢?”
毛東強道:“閣下如果是江湖道上的,就應該懂得道兒上的規矩,不該伸手管那種閒事,砸我們的……”
麥亮宇冷聲截口道:“毛閣下,別和我説這些,和我説這些也沒用,我不是江湖道上的,也不懂得什麼道兒上的規矩,反正事情我已經伸手管過了,砸也已經砸了,人也已經被你們請了進來,你們想怎麼辦,只管照你們的意思辦吧!”
毛東強濃眉一挑,道:“閣下説話好衝,好霸道!”
麥亮宇冷冷地道:“我這樣説話,已經算是很客氣的了!”
毛東強的兩隻環眼中倏地閃過一絲寒芒,嘿嘿一聲冷笑,道:“我倒要稱稱你有多少斤兩,説話這麼橫!”
麥亮宇神色淡漠地道:“如此正好,我正要看看你們在這長安城中開着賭場玩假吃人,還兼強奪害命,憑的是什麼?仗的是什麼?”
毛東強目射煞光地道:“這你馬上就知道了。”
話落,腳下突然跨前一步,抬手一掌拍出。
掌挾勁風,勢頗威凜,火候功力比趙希平雖然高了些,但和麥亮宇相比仍然要差了一大截。
麥亮宇冷聲一笑道:“我接你這一掌看看。”
話未落,右手已閃電般地掠起,挺掌迎了上去!
“砰!”的一聲,毛東強只覺得心頭一震,氣血上浮,當場後退了一大步,一條右胳膊也被震得發了麻!
可是麥亮宇跟個沒事人兒似的,身子連晃也沒晃一下,含笑説道:“毛閣下,我的斤兩如何,不輕吧?”
毛東強吸了口氣,道:“閣下,你究竟是個幹什麼的?”
麥亮宇淡淡地道:“我,幹什麼的也不是,只是個隨便玩玩兒的人,本來我伸伸手就要走的,可是現在事情就沒有那麼簡單了。”
毛東強道:“事情怎樣不簡單了?”
麥亮宇道:“你們不該把我請進來,你明白麼?”
毛東強道:“你想要怎樣?”
麥亮宇冷聲一笑道:“我想要怎樣,叫毛鐵雄出來説話。”
毛東強環眼一瞪,道:“這麼説,你閣下是有所為而來了?”
麥亮宇神情淡漠地道:“那就隨你怎麼去想,怎麼……”
驀地,大廳那邊傳來一個沉雄的聲音,接口説道:“朋友想要什麼,只管開口就是,我毛某人生平最好交朋友,也從沒有讓朋友們失望過。”
麥亮宇抬眼望去,大廳門口站立着五個人,一人在前四人在後。
前面的那個人年約五十開外,頭戴着員外帽,身穿錦袍,腳上是一雙福字履,四方臉,白白胖胖的,雙眼開合之間精光灼灼,威態懾人。
後面的四個全都是三十多歲的壯漢子,清一式的黑衣褂褲,腳上薄底快靴,腰帶上斜插着雙短刀。
那錦袍人話音一落,立即大踏步地朝麥亮宇走了過來,停立在毛東強的身旁,那四個黑衣壯漢子就站在他的身後。
麥亮宇朗聲哈哈一笑道:“好話,夠大方,也夠豪爽的!”
星目倏地一凝,問道:“閣下可就是關東綠林道上美號‘鐵彈子’的毛當家的?”
錦袍人點頭道:“不錯,我正是毛鐵雄,朋友貴姓?由哪兒來?”麥亮宇道:“我姓禹,由北京來。”
毛鐵雄道:“北京,好地方,禹朋友來長安是?……”
麥亮宇道:“玩兒,當家的信不信?”
毛鐵雄哈哈笑道:“信,禹朋友開口吧,我毛鐵雄今天交你這個朋友。”
麥亮宇道:“當家的這可是真心話?”
毛鐵雄正容説道:“我毛鐵雄説話向來心口如一。”麥亮宇笑笑道:“我開了口,當家的自信辦得到?”毛鐵雄微微一怔!隨即説道:“禹朋友只管開口,我毛鐵雄當必盡力讓朋友你滿意就是。”
麥亮宇淡然一笑道:“當家的既如此説,那我就開口了,我要明珠百顆,黃金萬兩。”
毛鐵雄神色不由一變,雙目陡睜,道:“禹朋友,你這麥亮宇接口道:”當家的拿不出來?“毛鐵雄臉色倏地一寒,威態凜人地沉聲説道:“禹朋友,你究竟想要什麼?有何目的?你直説吧!”
“怎麼?當家的惱火了?”
毛鐵雄冷冷地道:“你禹朋友開口的數目令人不得不惱火!”
麥亮宇微微一笑道:“我只是開玩笑,隨便説説玩玩兒的,當家的又何必當真!”
毛鐵雄威態一斂,説道:“禹朋友這玩笑有點過火了。”
麥亮宇淡然笑了笑,星目又倏地一凝,問道:“當家的可是真心願意交我這個朋友?”
毛鐵雄道:“只要禹朋友不棄,毛鐵雄絕對真心!”
麥亮宇點頭道:“好,如此我們這朋友今天算是交定了!”
話鋒一落又起,含笑説道:“當家的這是接待朋友之道麼?”
毛鐵雄微微一怔!旋即説道:“請恕毛某失禮,禹朋友請到大廳裏坐談。”
話落,側身舉手肅客。
麥亮宇神情瀟灑地一笑,和芮詩純舉步走向大廳。
毛鐵雄、毛東強、趙希平和一眾黑衣壯漢隨後。
進入大廳,分賓主落坐,四個腰間插着雙短刀的黑衣壯漢子站立在毛鐵雄三人的身後,其餘的一些黑衣漢子則全都站在大廳門外兩邊。
坐定,麥亮宇立即神色一肅,説道:“毛當家的既然真心交我這個朋友,那我就向當家的請教件事情,希望當家的能和我合作,實情實説。”
毛鐵雄目光一凝道:“禹朋友要問什麼事情?”
麥亮宇道:“首先我請問毛當家的在關東綠林道上好好兒的,緣何捨棄那一方霸王之尊,突然離開關東跑到長安城中來開這家賭場?”
毛鐵雄心中不禁暗暗一震!道:“那是我厭倦了綠林生涯,也是在關東地方呆膩了,所以才跑到長安來換換新。“麥亮宇星目凝注地道:“當家的這是實話?”
毛鐵雄道:“禹朋友應該相信我,既是朋友,我就沒有説假話的必要。”
麥亮宇突然冷聲一笑道:“但是我卻認為你毛當家的這是東吳大將賈化(假話)。”
毛鐵雄臉色微微一變,道:“禹朋友不相信?”
麥亮宇道:“我相信你不是厭倦了綠林生涯,也不是在關東地方呆膩了,而是另有原因!”
麥亮宇臉色陡地一寒,目射冷電地沉聲説道:“毛鐵雄,你説不説實話?”
“我説的本就是實話,還要我説什麼實話?你禹朋友未免太強人所難了!”
麥亮宇神色淡漠地一笑道:“既然你姓毛的不識抬舉,那我就告訴你我的辦法好了。”
話聲一頓即起,説道:“在這兒殺幾個人,然後放上一把火,乾乾淨淨,誰也不知道是我姓禹的乾的!”
毛鐵雄臉色勃然一變!霍地長身站起,道:“姓禹的,你麥亮宇坐着沒有動,抬手一擺,冷聲截口道:”毛鐵雄,你最好坐下別輕舉妄動,別説是你,就是你的那位主上當面,他對我也得顧忌三分!“這話,太驚人了!
毛鐵雄等三人心神全都不禁駭然一震,六隻眼睛齊睜,瞪得好大好大,滿是驚凜之色地瞪視着麥亮宇:“朋友你究竟是誰?”
麥亮宇淡淡地道:“這你們還不明白麼?我就是你們那位主上令諭所有屬下儘量避而遠之的那個人,如此,你們明白了吧?”
毛鐵雄倏然脱口道:“你是麥亮宇?”
麥亮宇淡然一笑道:“毛當家的不愧曾是名震關東綠林道的瓢把子,反應的確夠快的!”
毛鐵雄這句“你是麥亮宇”,原來在心頭驚凜之下衝口而出,絲毫未經考慮。
可是話一出口後,他知道錯了,糟了!那張白白胖胖的臉孔,突然像失去了血般地一片蒼白!
麥亮宇接着又道:“既然已經明白我是誰,你該可以坐下了。”
毛鐵雄蒼白着臉,身子像虛脱了般的一屁股坐了下去。
麥亮宇星目電掃了毛鐵雄三人一眼,轉向芮詩純説道:“芮兄,請到外面看看那幾個,別讓他們往外去,誰想往外去就撂了他!”
芮詩純頷首一笑道:“兄弟放心,走掉了一個,你惟我是問。”
説着站起身子,瀟灑地走了出去。麥亮宇望着毛鐵雄,臉色冷漠地道:“毛當家的,他現在何處?”
毛鐵雄聲調有點發啞地道:“少俠問的是誰?”
麥亮宇道:“你們的那位主上。”
毛鐵雄道:“不知道。”
麥亮宇道:“叫什麼名字?”
毛鐵雄搖頭道:“不知道。”
麥亮宇劍眉微微一揚,道:“毛當家的,你想討苦吃麼?”毛鐵雄苦着臉道:“我是真不知道,你就是殺了我我也不知道。”
麥亮宇星目凝注毛鐵雄,察言觀色,毛鐵雄似乎沒有説謊,是確實不知道。
於是,他話題一變,又問道:“他派你在長安開賭場的目的何在?”
毛鐵雄毫不遲疑地答道:“聚財。”
麥亮宇道:“有別的任務麼?”
毛鐵雄搖頭道:“沒有。”
麥亮宇道:“萬花香的意思是什麼?”
毛鐵雄臉色微微一變,道:“你説的是那家名滿長安的勾欄院?”
麥亮宇道:“這長安城內並沒有第二個名叫‘萬花香’的地方,是不是?”
毛鐵雄心中暗吸了口氣,搖頭道:“我不知道。”麥亮宇道:“你不知道什麼?是不知道她們開設‘萬花香’的目的?還是不知道她們和你是屬一個窩兒裏的?”
毛鐵雄道:“不知道她們和我們有什麼關係。”
麥亮宇淡淡地道:“毛當家的,我希望聽你的實話,別和我……”
毛鐵雄連忙接口説道:“我説的全是實話,你要是不信,我就莫可奈何了。”
麥亮宇突然一聲冷笑道:“好吧,你既然這麼説,我就不勉強你了。”
語落,閃電抬手一指點了過去。
毛鐵雄雙目驀地暴瞪,厲聲道:“姓麥的,你……”
頭一歪,雙目一閉,不動了。
毛東強和趙希平臉色刷地一變,猛的站了起來,四個黑褂褲的壯漢子,同時伸手探腰,閃身欲動。
麥亮宇坐在那兒仍然沒有動,目射寒煞地冷聲喝道:“坐下!”
他這一聲冷喝,雖然聲音不大,卻震人心絃!
毛東強和趙希平剛才在麥亮宇手底下都吃過虧,他兩個聞喝心神全都不由微微一震!雖然沒有立刻坐下,卻站着沒有動。
四個黑褂褲的壯漢子中的兩個,神情略為遲疑了一下,立即一左一右分朝麥亮宇兩邊緩緩逼了過來。
麥亮宇視如未見,星目只凝望着毛趙二人冷聲問道:“你兩個怎麼説,願不願説實話?”
毛東強暗吸了口氣,説道:“姓麥的,你錯了,你實在不該殺毛鐵雄,這兒以他為主,所有的人一切都聽他的,他知道的我們不一定知道,他不知道的我們就更不知道了。”
説話間,兩個黑褂褲的壯漢子四把短刀,已帶着一片冷風沒聲息的分由左右齊朝麥亮宇刺到!
麥亮宇口中一聲冷笑,身軀微仰,左腳飛起,一腳踢在一個的腰眼上,右手一掌拍中一個的小腹!
一聲悶哼和一聲大叫倏起,一個撤手丟刀撫着小腹蹲在地上,口角流血,一個被踢得身子離地飛起,腦袋撞在牆壁上,他的腦袋沒有牆壁硬,開了花!
不用看也不用問,他兩個一個也活不成了。
毛東強、趙希平和另兩個黑褂褲的壯漢子見狀,心頭全都不禁一寒,身形一閃就往大廳門外撲,要溜!
麥亮宇劍眉微揚,沉喝道:“站住!”
沉喝中,長身站起,雙腳連踢,地上的兩把短刀飛起激射,一把射中一個黑褂褲壯漢子的後心,一把則射進了毛東強的後心,連刀柄都進去了一半。
二人同時一聲慘叫,身子向前衝出去了兩步,撲爬在地上,身子一陣顫抖抽搐,不動了!
站立在廳門外走廊上的六個黑衣漢子見狀,身形立時紛紛閃動,不過,他們不是回身撲向廳內,而是撲向走廊下院中站立着的芮詩純。
他們站立在廳門外,對廳內的談話都聽得很清楚,已知廳內的少年人是誰,是他們萬萬惹不起的主兒。
因此,他們全都撲向了芮詩純,但是,他們撲向芮詩純的用心並不是想放倒芮詩純,而是想闖關往外溜!
趙希平和另一個黑補褲的壯漢子二人剛撲出廳外,驀覺身側輕風颯然,人影一閃,麥亮宇已攔立在他兩個面前五尺之處的台階間,神色冷竣的望着二人。
二人心頭不禁一驚!那個黑補褲的壯漢子身形一轉,騰身就朝左邊掠去,要跑!
“叭!”的一聲摔在走廊上,蹬了蹬腿,不動了。
適時,走廊下院子裏傳起了一聲接連着一聲驚心的慘叫,那撲向芮詩純的六個黑衣漢子倒了三個,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一個都爬不起來了。顯然地,他們全都上閻王那兒報到了!
這一來,趙希平嚇得亡了魂,破了膽,兩腿直髮軟,身子一矮,跪了下去,上下牙齒在捉對兒廝殺:“麥……麥……麥大俠,您饒命……”
先前在外頭,他挺神氣的,挺狠的,現在那股神氣勁兒全都沒有了,那副窩囊樣子,簡直連江湖上一個下三流的小角色都不如。
麥亮宇目射威凌地道:“快説實話!”
趙希平連忙點頭説道:“我説,我説,萬花香名義上雖是巧孃的院主,但真正負責主持一切的人乃是玉妃姑娘,這兒也受玉妃姑娘的指揮。”
麥亮宇道:“玉妃姑娘寄身勾欄的任務是什麼?”
趙希平搖搖頭道:“這我就不知道了。”
這時,芮詩純已經走了過來,麥亮宇問道:“全都了結了?”
芮詩純點頭道:“嗯,全都了結了。”
麥亮宇沒有再向趙希平問什麼,抬手一指點出,趙希平口中一聲悶哼,身軀一歪,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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