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生不可言,衞生每苦拙。誠願遊昆華,邈然茲道絕。與子相遇來,未嘗異悲恍。憩蔭若暫乖,歲日終不別。樓外翠簾高軸,倚偏闌干幾曲,雲淡水平煙樹簇,寸心千里目。李探花沿着湖畔逕行數里,落霞時分欣賞風光美景,來到一座庭院深深的豪宅,像是退隱的官宦住所,從高樓處傳出優美清脆的古琴聲,為之神住駐足聆聽。琴韻裏傾訴著離愁,把離愁的綿綿無盡,揚傳得愈遠愈深,隨著春風搖搖前進的心境,好似每定一步就滋生一分離愁,從高樓望見的也只有一生無際的春草,春草盡處是春山,行人早已走到千山萬水之外。李探花聽得陶然忘我,怎捨得舉足離去,未免大煞風景,也唐突操琴主人慾留貴客的本意。但不知主人是男是女?若是男主人必然是有情有義之輩,若是女主人必然是情愁滿懷割捨不斷相思之痴情女子。“當!”絃斷脆響,柔和琴韻仍然傳揚天際迴盪空間。李探花依然失神駐足不為所動,心緒好像隨着春風飄揚王高山雲端之上。兩扇厚實朱門“嘎呀”乍開。二位螓首流海半遮面,一襲荷綾繡披肩,身穿鵝黃絲綢的丫鬟開啓朱門蓮步搖曳而出,兩人長得面貌清秀端莊,光是一身高貴打扮及風姿綽約形態就已表現出大户人家的非凡教養。一名丫鬟對着李探花淺然微笑,襝襟敍禮道:“奴婢燕翔!這位公子對音律造詣頗為高深,我家主人視為難覓知音,命奴婢恭請入內一敍,不知您是否賞光?”李探花聞言心中十分訝異,因為己身皂衣粗服雖不至襤褸,但也無法與這二名丫鬟相比,而竟能搏得她家主人的青睞,可見這家主人並非市儈庸俗之輩。李探花惦記著柳夷吾與許光海比武的結果,天色又已接近昏暗實在不好打擾人家,便笑容可掬作揖推辭道:“燕翔姑娘!霞落之後長夜漫漫本是撫琴品茗的大好時光,然而在下得趁天黑前的一點霞光引路,免得迷途誤事,煩請姑娘代我回謝貴主人的盛情邀約。”話聲一落,李探花轉身就走,只見另一位丫鬟滿瞼驚慌地飄掠阻擋,所施展的輕功類似百年來傳説中的“咫尺縮地”絕學,足以和自己的“閃靈追星”一較高下,竟然出現在一名丫鬟身上,尤顯其主人必然是位隱匿的絕世高人。這名丫鬟居然俏皮地攤開雙手高挺雙峯,毫不避男女之嫌,唉聲嘆氣道:“奴婢蝶舞!希冀公子爺進門向家主人親口婉辭,不過才一會兒功夫,應該不會耽誤您的寶貴時間,也好讓咱們姊妹有個交代。”李探花摩挲臉頰,一副勉為其難的表情道:“在下姓李,與貴主人素不相識,如果登門造訪顯得唐突,但是蝶舞及燕翔兩位姑娘代貴主人如此盛情邀約,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了。”燕翔與蝶舞粉頰驟顯笑容,雙雙襝襟略表謝意,便一前一後擁著李探花進入大門,好像生怕其溜掉般小心翼翼地伺候着。李探花步行長廊,看見有幾名老奴在修剪樹枝及盆栽,卻似有意背向迴避不敢見生客,又像畏懼著燕翔和蝶舞這兩名丫鬟。李探花來到樓閣前,望着高掛的長方形區額上龍飛鳳舞寫著“幽夢樓”,題款人居然是吳王劉濞,可見家主人大有來頭。李探花腦海中盤旋“幽夢”這兩個宇,怱感心頭一陣不安,就在樓閣前猶豫不前,為蝶舞催促道:“李公子為何不上樓?”李探花雙眉緊蹙輕嘆道:“這‘幽夢’兩個字……有云:幽夢敍情,情深入骨……莫非你家主人是位傷心女子?”燕翔及蝶舞雙雙閃過一臉驚訝神色,轉為異常佩服,二對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在李探花身上直打轉,看不出其窮酸模樣,光憑“幽夢”這兩個字就能測出家主人是位傷心人。燕翔感嘆道:“我家主人在樓上撫琴,遙望李公子駐足的神情,即看出是位有情人,又似曾相識,所以命奴婢專程下樓相邀,眼光確實頗為獨到。”蝶舞豎起大拇指,誇讚道:“李公子長得風流倜儻一派大家風範,才得家主人青睞,既然到了這裏就請上樓一敍。”李探花昂首詭異一笑地登梯而上,暗忖就是龍潭虎穴也值得一闖。樓閣之上滿室花香,處處奇卉異草的盆景引人注目,一位全身雪白樸實無華的妙齡倩女婷婷而立於欄杆邊,眺望遠方湖畔落霞風光。倩女白紗蒙面半遮着瞼,側身觀霞,只見右臉柳月眉下的星眸若一泓秋水,映照着霞光竟閃爍出深邃空洞的情懷,好似在遙祭永不回來的夫君一般。然而在她一襲雪白寬大的披風裏卻掩蓋不住玲瓏曼妙的身段,堪稱傾國傾城一代尤物。蝶舞低着螓首不敢仰視,恭敬襝襟示禮道:“主人!這位李公子,奴婢已然奉命帶上樓來,然而他自稱不能久留……奴婢幸不辱命……”她講話的聲音微帶顫抖,顯示內心十分懼怕這位嬌柔高雅的女主人,令李探花產生戒心,莫非女主人因情場失意性情大變,會胡亂殺人?倩女瞬間轉過身來——她玉靨居然從中一分為二,右半邊晶瑩剔透美不勝收,左半邊漆黑如墨醜如鬼怪,黑白相映異常搶眼,雖有白紗半遮臉依然令人望之震驚莫名。李探花定神一瞧,居然是一副栩栩如生的詭異面具。李探花為其突如其來的恐怖面具,失神一獸、內心一慄——倩女黑白相映的面具突然迸出二股無形氣機,右邊旋出雪白氣絲,左邊旋出黝墨氣絲,迅速籠罩室內,舉目望去只見黑白兩種截然不同的空間從中分開,壁疊分明。李探花慌然回過神來,已然置身兩種空間,真不知何去何從,因方才一失神,竟着了人家類似攝魂術的道兒,可見對方精神力猶勝過任何絕學。李探花收斂心神凝氣沉着,暗中思量:己身與這位倩女素昧平生並無深仇大恨,對方理應不會要自己的小命吧?但為何施展這種上乘迷魂陣,莫非想試探什麼?李探花自負在太虛神仙界中也是一方次元空間霸主,佔有崇高地位,對這種黑白分明的詭異空間發生了興趣,平添一份好勝心,便彈身而起快如閃電投入左側那片黝墨空間,打算一探究竟。空間中伸手不見五指,但有一股吸引力將李探花旋入,感覺四周疾風如刀吹襲,挾帶着千萬鬼魅般的淒厲哀嚎,好像要將人世間所有怨恨不平全部宣泄出來一般,魔音貫腦教人頭痛欲裂。李探花神功凝然護體,擴散出一層金芒,於黑黝空間中有若一顆閃亮流星劃過,隨着強大吸力直墜而去。不過三十個數息之間,望見遠方出現一處銅板大小黃橙橙的圓洞,李探花運起腳勁凌空踹踢隨著強大吸力闖去,彈指問即見方圓丈許的大洞有如門户,便毫不遲疑地投身而入。一陣天旋地轉。“蹴!”彈出洞外。竟然降落於一片黃沙中,烈陽高照令李探花睜不開雙眼,急忙用衣袖掩面,以眼角餘光瞥見半空中那處一丈方圓的大洞驟然縮小如豆,一個跳動隨即消逝了。李探花捻捏自己的臉頰並不覺痛,再棒起一把細沙從指縫問漏失,知道這並非夢中,又不是幻境,而是靈魂出竅!心中異常震驚,肯定那隻黑白麪具是一種轉栘空間的法寶,不是一般的攝魂術。一望無垠的黃沙盡處層層高山重疊,於烈日之下金光閃閃,無風吹襲顯得異常死寂酷熱,雖是魂魄也難擋烈日當空,感覺光芒十分詭異。李探花對這種惡劣環境一籌莫展,只有揹着烈陽徒步而行,希望能在沙丘背處找個陰涼地避免陽光照射。他的身影在烈日當空下過三尺來長,走約半個時辰仍然是一樣的長度,立判烈日懸空並未移動過,莫非這個空間沒有晝夜之分?一片死寂的沙地忽然傳出輕微“沙……沙……”聲。李探花曾身處“太虛仙界”一段時間,瞭解一個人的內力修為與靈念力相輔相成,依目前的靈念力在這種詭異靈界中,是可以測得百丈方圓之動態,一陣沙漏的聲音就在背後二十丈處。李探花仍然背陽步行不為所動,卻在心中盤算會是什麼鬼東西能在烈陽沙漠中討生活?“沙……沙……”聲音愈來愈大,李探花仔細一聽好像是從後方的沙地裏冒出來,到處皆是噴沙的聲音。李探花感覺背後一陣陰涼襲來,望着地面居然黑影幢幢,為防有失不能不回頭觀望,瞬間轉身即見一幅詭譎奇景,當場震撼莫名,呆若木雞。遼闊沙漠竟然出現無法算計的沙雕冑甲戰士,而且還下斷地從沙中冒出來迅速成形,個個沙雕戰士足有一丈來高,模樣若凶神惡煞般,滑行沙地快速靠攏過來。數以千計的沙雕戰士相距李探花十丈開外,便布成大型方陣凝然不動,於烈陽照射下,個個頭頂竄出嫋嫋白煙,遮天蓋地驟生陰涼,沙雕人形戰士立即凝固若盤巖不動,成了一尊尊的堅硬石雕。李探花搓揉一下雙眼還以為是夢中幻境,若教這批石雕妖怪羣起攻擊,再有通天本領也得遭殃。李探花藝高人膽大當然不能示弱,便大聲對空呼叫道:“這是什麼魔界?誰是首領站出來回話!”每一尊石雕面貌奇醜表情各一,手持各式兵器,卻都是石製品,漫山遍野佇於沙地上,就是沒有一尊能開口回話,五丈之遙沙面上,約一丈方圓處霍然問天搖地動,噴湧出大量沙子,漫天飛舞不斷旋迭,緩緩凝聚成一尊二丈多高的半身人形麒麟體沙雕,迫出一股寒氣籠罩十丈方圓,沙地陡然凝霜形成白茫奇景,烈陽為之黯然失色,沙離凝固,龐然魁梧若魔神親臨大地。半身人形麒麟怪物喝聲如雷,道:“你是哪方的孤魂野鬼!竟然闖進本魔將霍沙宇鎮守的第三層‘夜摩天’外圍之‘沙海’,教你魂飛魄散來得去不得!”李探花摩挲臉頰搖着頭,喃喃自語道:“他奶奶個熊!第一層天‘地居天’住了一些散仙遊神,第二層天‘忉利天’是玉皇大帝統轄地,以須彌山為中心。須彌山周圍環繞四大洲,而山下則有地輪、金輪、水輪、風輪等重疊在一起,而山外有九山八海交替環抱,山腰四方有四大天王鎮守,山頂則有道教三十三天宮,玉皇大帝所居住的凌霄寶殿即在其中的忉利天。再往上層就是夜摩天、兜率天、化樂自在天以及他化自在天等等……我居然到了邪惡阿修羅居住的夜摩天外圍?那位使黑白麪具的倩女究竟是何方妖孽?與這魔界有何關連?”講得頭頭是道,令魔將霍沙宇下半身的麒麟四足驚慌一蹬,凌空翻騰暴退三丈間距,飄然落地驚叫道:“你這個醜八怪……怎恁地參透這些天機?一個孤魂野鬼哪可能知道這麼多?看你魂魄並無華光瑞氣……怎麼看都不像神仙……”在阿修羅界都是男極醜,女極美,所以視李採花為異類醜八怪。李探花用手指着鼻端,哼聲道:“老小子我!若是講出來龍去脈,準會嚇死你們這些妖魔鬼怪,憑你一個小小魔將的道行哪有能耐知曉本大仙身懷通天測海、降魔伏妖的真本事!”霍沙宇怒容滿面暴眺如雷,其麒鱗獸身門足跺地轟隆作響,遙指後方二名石雕戰士厲聲道:“好狂妄的口氣,給你三分顏色就開起染坊!郎兒們出來兩個,先探一探這位大仙的底!」二名石雕戰士步伐一致,高約丈餘寬有五尺,行動笨拙,但踩在沙地“”噗噗”作響,形態雖然十分笨重卻武孔有力穩若泰山,揮動石制寬背大刀霍霍呼號,颳得塵沙飛揚氣勢驚人。石妖戰士揮動七尺長的石刀左右夾攻李探花,卻被輕靈閃過,石刀擊中沙地的威力激濺起丈高的沙塵漫天飛滾,一般人即使不被擊斃,光是炙熱沸騰的沙塵就足以令人窒息而亡。李探花施“展閃靈追星”輕功身法,穿梭遊栘在這兩各石妖戰士左右顯得遊刀有餘,運起神功形成一層金光明罩護體,較為耗損內力,所以便採速戰速決戰術,。驚見李探花使個鷂子翻身騰空而起,採金雞獨立單足踩在一名石妖戰士的頭頂上,足下催勁而出,足有萬斤力道,踹壓得石妖戰士丈高身軀整個鑽進沙中而沒,獨留半邊腦袋在沙上,便寂然不動了。李探花卻驟顯不安,因為一般巨石經這般一踹,必然爆得四分五裂,真料不到石妖戰士如此堅硬,只是沉潛入沙中而已。李探花偏不信邪,故技重施加重力道踢在另一名石妖戰士的頭頂上,只見鑽沉得更深,五尺方圓洞口迅速被流沙掩蓋恢復常態。“爾等石妖統統上吧!讓這些笨石頭永沉沙海,好開出一條鋪石大路直通彼端替我送行。”妖將霍沙宇望著李探花笑得異常陰詭,道:“醜小子!你自稱大仙,難道就只有這點蠻勁而已?假如本將一聲令下,千萬石妖羣起攻之,你能玩多久的踢石頭?”李探花搓揉臉頰雙手一攤,表情無奈,率直道:“唉!我只有邊戰邊跑來個溜之大吉,定為上策,就不信茫茫沙海你能找得到我?”霍沙宇手指着天空烈日,笑得更為陰沉,道:“你別以為這是凡間的太陽!它可是會照散仙氣、魔魄化為沙塵的,你足下所踩的沙地就是亙佔以來天兵天將及誤闖魔界所有散仙所遺留不化的屍骨塵沙,本將軍就不信你能撐得了多久!”李探花聞言一怔,感覺毛骨悚然,忙運功迫出九層金光明罩體,剎時光芒四射瑞氣千條直達半天高,教魔將見之駭然失色。李探花竊笑下已,而且笑得十分詭異,教魔將霍沙宇心頭髮毛,忙踏著麒麟四蹄慌退丈遠,色厲內荏地忙轉話題想拖延時間,道:“醜小子!這段時間從陽界魔陵城來了十幾位半仙之流的練氣士,已經化為沙塵了,你可知道持有黑白麪具‘乾坤令’魔寶的少女是誰嗎?”這些話確實引起了李探花的好奇,忙不迭作揖請益問道:“他奶奶的熊!居然死了這麼多半仙?這麼一來吳王劉濞的‘神仙宴’不就開不成了?那位一見面便二話不説施展魔寶‘乾坤令’的倩女是誰?」霍沙宇忙向空中烈日恭敬作揖後便大剌剌揮手道:“本將軍奉‘夜摩天’主公大魔王霍梵王之命,只負責殲滅來犯之人,而能擁有魔門聖尊‘乾坤令’者,當然非王公掌上明珠——霍因緣莫屬!教你死得明白!”霍沙宇無意地朝烈日一揖,一般説來凡問官吏及將領們言談中談及聖上便必須朝天一拜的禮敬動作,並無特定目標,莫非當頭烈日藏有什麼玄機?李探花靈光乍現猜出其中端倪,怱爾縱聲大笑不歇,直教霍沙宇傻愣不解,有被嘲弄之感,便氣呼呼地責問道:“你這個醜小子方才竊笑,如今又哈哈狂笑,在我地盤上數百年來無一人敢如此放肆,本將軍非得將你生吞活剝不足以治不敬之罪!”李探花笑聲一歇,便朝當空烈日作揖一拜,卻使霍沙宇瞼色驟變死灰驚慌,厲聲咆哮,心虛道:“醜小子!你古靈精怪如斯……在搞什麼名堂?”李探花笑得詭譎開心,道:“你愈發慌就愈證明我的看法無誤!剛才竊笑是你提醒了我躲避烈陽蒸發仙氣的方法,我大笑則是找出了脱離‘沙海’的辦法,爾等笨頭笨腦哪是本大仙的對手!”霍沙宇臉色數變,環顧四周千萬石妖個個凝然不動,哪會有人敢暗中通風報信?臉色一沉厲聲道:“一派胡言!本將軍怎可能提醒你這個醜小於我方的‘沙海’之秘?我就不相信你能飛天遁地不成……啊,糟了!”李探花笑得更開心,道:“是呀!這飛天遁地是你自個兒講的,差不多能涵蓋我的心思了。説你笨還不信?偏不告訴你我想逃離的真正方法。”霍沙宇氣急敗地灰頭土臉,不再吭聲,立即驅策麒麟獸身放開四蹄如雷奔騰,突然一伸右手掌便拽出一把沙子,凝聚成一柄丈二長槍,獸身凌空騰飛橫過十丈之遙,一槍刺向李探花。“嘿嘿……你惱羞成怒了!”同一時間李探花凌空彈起,精準無比地抬起左足便一腳踹踩在槍尖上方,使個千斤墜之雄姿,壓迫得霍沙宇麒麟獸身的一雙前蹄彎曲一挫,勉強支撐差點跪地。霍沙宇萬萬沒料到年紀輕輕的李探花內元及靈念力修為如此高深渾厚,因太過輕敵而吃了暗虧,隨即迅速抽回丈二長槍,在身前舞得狂勁飛揚如萬蛇鑽動,恨不得將李探花身上剌出百來個槍洞。李探花面對這頭人身麒麟獸之龐然怪物,卻不敢掉八輕心,為了節省時間及體力打算使出霹靂手段加以殲滅,來個擒賊先擒王戰略。漫天沙塵滾滾翻騰中全是槍影幢幢,已將李探花包攏得不見蹤影,形勢上霍沙宇佔盡天時地利的便宜,光是塵沙炙熱如沸就能將人烤焦,更別説火舌鑽動般的重重槍影。李探花身輕如羽隨槍影飄怱栘轉,怱爾鑽進麒麟腹閃躲,皆差之毫釐堪堪閃過丈二長槍追擊,但炙熱如焚的塵沙確實難熬,只得運起金光明罩護體,如此便又耗損一層金光體。李探花雙掌一翻,拍出漫天光點旋迭氣勁,皆精確無比地撞擊在一重重的槍影上,好似煙花爆開般衝散滾滾沙塵及重重槍影。“啪!”一聲脆響。雙掌已然拍挾住霍沙宇的丈二長槍,同時傳出石器爆裂的清脆聲音,十分悦耳,長槍為之寸斷。一股凌厲內勁神速地鑽進霍沙宇持槍的雙腕,怎料其雙臂瞬間離肩脱落,斷絕了內勁襲體爆裂的危機,所謂壯士斷腕也不過如此。這種如蜥蜴斷尾保命的方法,令人歎絕。李探花一怔,霍沙宇已然竄逃五丈之外,桀桀獰笑之中,自殘斷去的雙臂傷口處,迅速激噴出流沙,瞬間成形凝固,又是一雙完好如初的手臂。竟是打不死的妖怪?這下子李探花傻了眼。李探花一愣之間,突然從沙地裏冒出了剛才轟進去的二名石妖,趁其不留神揮動刀劍霍霍生風來個左右挾擊。李探花蔑視地輕哼一聲:“卑鄙!”便摜伸雙掌,剎時間進出一股小指粗的靈光,靈光化劍有若霞虹亮麗,靈動地劃個十字形交叉手勢。“唰!唰!”兩響,霞虹劍氣過處,清脆繞耳。竟將石妖丈高的堅硬軀體劈成了八塊,若土崩落巖般滾滾落地。奇妙的是,從石化身體的腹部居然各竄出了一名三尺高的遍體灰毛小矮人,長得奇醜無比,蹦跳在沙地上吱吱怪叫,於烈日照射下瞬間燃燒焚化,成了一灘沙堆了。李探花雙臂大展,手掌捏圓的尾指翹起朝天指,端處仍然冒着縷縷霞光,熠熠耀眼,見石妖氣化,揚聲大笑道:“我就知道爾等妖精必有遮日藏身之處,原來是躲在沙化岩石假身之中作怪,也證明了仙、魔同樣會被太陽光芒氣化而魂消魄散。”霍沙宇望見李探花只用一根小指頭所施展的霞虹劍光,竟能靈動追蹤殲敵,如此的道家極臻本領,不由令其心驚膽顫無以復加,道:“這是道家曠世絕學‘寸勁玄功’!醜小子……你究竟是‘太虛仙境’內……何方神聖?”李探花瀟灑地吹散指端的霞氣,又彈出一根食指,竄出三寸長的蔚藍指勁不斷地吞吐,得意洋洋道:“老小子我的美號‘浪蕩孽神’李探花是也,‘太虛仙境’中無人不曉!這五根手指頭,代表了萬宇靈界中的五行相生相剋,也表示五行變化盡操之在我,爾等下層次的妖魔鬼怪豈奈我何!”霍沙宇聞言臉上表情既驚訝又敬畏,十分複雜,同時高舉丈二長槍凌空劃圓,揚聲喝道:“郎兒們!排列十方鋪天蓋地之勢,築堡佈陣,困死這位鼎鼎大名的浪蕩孽神李大仙,揚我沙妖威名!”一聲將令之下,數以千計的一尊尊丈高石妖齊齊神迅移動,以李探花為中心點擴展方圓三十丈間距,如疊羅漢般一個個縱橫排列,若築城牆般四面八方堆得半天高,沙地蠕動冒出了石塊填平空隙。最可怕的竟是高約百丈的城堡上方正對著烈日,強光照射下來,四周巨石徐徐迫出熱能,讓李探花如處地獄煉火中。李探花料不到這種要人命的陣仗,便強提神功護體抵抗烈陽高温,不到盞茶時間又消耗了一層神功。九層金光體經過長時間的曝曬只剩七層,如今不過盞茶時問便又短少了一層,可見魔陣的確不同凡響,若再想不出對策,時間一久,必然魂消魄散葬身於此了。龐然空間忽然傳來魔將霍沙豐的得意笑聲,迴盪旋迭道:“李大仙!本將軍估計你的能耐雖有開山劈地的本事,但是城牆厚約五十丈,就算讓你擊破也得耗去所有功力,到頭來曝曬於烈日之下還是死路一條,所以我勸你別輕舉妄動,咱們談個條件如何?”李探花聞言無動於哀,乾脆躺在石地上舒舒服服地翹起二郎腿道:“這種魔陣雖是厲害,但我可非一般小神仙,假如我祭出了法寶,保管爾等妖魔鬼怪全部葬身沙海!見你還肯談條件就騰出一點時問聽聽你的廢話吧!”一陣沉寂,靜得令人心悶怦然,霍沙宇像是正在臆測李探花的法寶能耐是否如其所説的那麼厲害。突然問百丈高的城堡上方,一塊塊的巨石井然有序地覆蓋開來,只留一條間隙透光,本是異常酷熱的空間剎時散去熱能,驟顯清涼舒爽,李探花驚訝之餘,趁機馬上起身盤坐運功恢復金光明體。霍沙宇忽然從右側城牆穿出來,麒麟身四蹄躡足而行,好似生怕驚動李探花行功,走近約一丈間距,想不到居然四蹄跪地膜拜起來。李探花見狀吃驚不已,道:“你怎恁地如此降服?這就是條件嗎?”霍沙宇一臉虔誠,恭順道:“小將當年只是一名巡宮,帶領十二名妖兵巡邏於魔界東北角‘魔林海’,在該處巧遇大仙您,因您之故聞得‘佛音’宣法,宇字深契心靈,不知大仙還記得故人否?”李探花一拍額頭,幡然憶起這件曾發生過的小事,翻身而起驚喜道:“當年我騎神牛上天下海臆測‘佛音’,偏不信邪地闖進魔界試探,撞見的魔將就是你?曾聽你説過欲以魔門信徒之身喚醒同類,就是換來粉身碎骨之災,也是宿世業障罪有應得,這種大無畏情操當時頗教我震撼及慚愧,想不到能再次遇上你,真算得上是緣分了。”霍沙宇一拜再拜後挺着麒麟獸身而起,道:“小將本來不敢輕易相認,方才幾番試探,再聽聞自‘報浪蕩孽神’尊號才確定是您,若有得罪之處望大仙海涵。”李探花環顧四周再眨眨眼睛,好奇問道:“霍將軍你能搏得大魔王信任,統轄一方已屬不容易,如今與我敍舊不怕惹來非議嗎?”話剛講完,四周堅固的內壁突然有幾處顫動,顯示出有些石妖不服,霍沙宇雙眼精光閃熾着濃烈殺機,瞬間抬起右掌進出數股細沙凝然成箭飛射而出,一一擊中顫動不安的巨石,被擊中的巨石隨即化為流沙傾泄下來,其他石塊立即自動補齊。霍沙宇面無懼色坦然道:“魔界中人沒有肝膽相照的朋友,唯有利益關係,假若衝突起來便翻瞼不認人。您別看我位居上位,還得慎防麾下圖謀不軌,又必須逢迎主子的臉色辦事,每天都得提心吊膽。但話説回來,在我掌權之際,先剷除異己以暴制暴教麾下畢恭畢敬臣服於我,更甚者為了達成己願,不惜犧牲他人以為墊腳石。”李探花利用這段時間恢復功體,聞言只有苦笑以對,因為霍沙宇感染魔性甚深,卻率真不做作是位魔中君子,只能假以時日潛栘默化地誘導其棄邪歸正,現在要糾正其觀念,實是徒費口舌而已。李探花攢眉蹙額忙問道:“你如今有何打算?”霍沙宇醜臉綻放純真笑容,突然屈軀跪地懇切哀求道:“如今再次遇上了李大仙可謂三生有幸也算投緣,希冀您能帶我離開這神鬼地方,尊你為主公永遠追隨左右,無論上刀山、下油鍋都願效犬馬之勞。”李探花一怔,沒想到霍沙宇會提出這種要求,便左顧右盼好奇問道:“你若跟了我……這些成千上萬的石妖怎麼辦?”霍沙宇半截麒麟獸身腹部背陽之處突然乍開,傳出聲音道:“李大仙請到密室一談,自然分曉!”二丈高的魁梧麒麟體竟如一間密室,真令李探花驚訝不已,想都不想地便一頭鑽了進去。麒麟腹中霍沙宇的魔魂不過五尺高,長得肥胖,其面貌奇醜怪異,兩眼如豆卻炯炯有神,朝天鼻,血盆大口,大口兩側居然長有一尺來長的撩牙猙獰翻揚,頸背長毛如鬃,活脱脱就像一頭山豬,已然圓滾滾地跪着恭候大駕。李探花扶起他來,笑容可掬問道:“霍將軍有話直説。”霍沙宇恭聲道:“主公!咱們一舉一動都逃不過天上那顆太陽監視,持乾坤令者是大魔王女兒霍因緣公主,若看見十方陣久不撤陣會起疑心,尋來追問便大為不妙了!”“此話怎講?唔……太陽從不西沉,也讓我猜出是逃離這裏的出口。”李探花好奇問道。“主公睿智猜對了!霍因緣若一現身,所有石妖就會聽命於她,我無法控制場面,而且定然知曉我想叛逃之事,連您也將一併遭殃了。”李探花鎖眉一蹙,靈機一動成竹在胸道:“我就靜觀其變,趁其不備生擒活捉豈不更妙?”霍沙宇雙眼驟生恐懼,忙揮手製止道:“主公!我相信您有這種本事,但霍因緣並非省油的燈,若您一擊不中,她與千萬石妖合擊咱們就只死路一條絕無生機可言。”李探花愁鎖雙眉忙問道:“你是否有更好的方法?”霍沙宇臉色肅然,建議道:“主公!天時地利盡在敵方,咱們毫無勝算,唯有闖出魔界地盤,憑您的實力與陽間的霍因緣一斗才有機會。”李探花點頭贊同,又問道:“這些數以千計的石妖怎麼安置?”霍沙宇殺機大熾岔開話題道:“主公!您進入‘黑門’第一關就是我統轄的‘沙海’實屬幸運,若闖進了‘白門’就直接抵達‘魔宮’,必然遭遇無法計數的魔兵魔將圍殺,任憑您武功靈念力再高強,若驚動大魔王現身必死無疑。這些石妖只是不入流的東西別管了,要破此陣有個秘密,對您來説易如反掌。」李採花興致勃勃問道:“什麼秘密快説來增長見識!”霍沙豐醜臉詭異一笑,翻揚撩牙道:“水!只要主公身上有水就可輕易破陣。”李探花詫異不解道:“浩瀚沙漠如何用水就可奏效?如果有水也不過杯水車薪會有多大妙用呢?”霍沙宇故作神秘道:“建議王公您飛掠至城堡上方,沿着城垣繞行並灑落一串水滴自然就會看見奇蹟,便知妙用了。”李探花順便詢問“夜摩天”魔界大概情況,好未雨綢繆,有朝一日總得兵戎相見。兩人不覺已在內談了約頓飯時間。怱聞天空一聲巨雷轟響,隨後竟是女子的悦耳傳音道:“小胖豬!十方陣怎恁地上面封蓋住了?如此豈不是延長敵人的壽命,讓其有苟延殘喘的逃生機會?你與那名略帶仙氣的年輕人在幹什麼?”霍沙豐聞聲慌著,忙開啓腹部通往外面之門道:“主公!霍因緣起了疑心,必會親臨視事,趁機快按計行事,要不然就來不及闖出魔界了!”李探花毫不思索便一頭鑽出去,望着二丈高的巨石麒麟獸四蹄躍上垂直城牆如履平地,快速往上奔馳而去,便施展輕功如影隨形跟着。本是密蓋的城堡霍然打開,李探花及霍沙宇在牆垣步道上仰望,烈日光芒之中,有一點黑子快若流星驟降下來,霍沙宇驚駭叫道:“主公!魔女霍因緣已經現身,吾類體內並無血液,您可用血液沿側邊滴下便可毀堡,要不然就來不及了!”李探花戲謔道:“不必那麼麻煩!放血傷身哪還有戰鬥力?我只要使出一招‘屁風尿雨’就可破陣,保證尿死這些妖魔鬼怪!”話一講完。李探花便拉下褲頭掏出龍杵騰身半空中,灑出一泡尿柱,順沿着城垣繞了一圈,口裏唸唸有詞開始施咒。屁聲連響,颳起一陣狂風夾着大量雨水傾盆而下,其範圍恰巧包籠整座城堡,嚇得霍沙宇逃離現場。魔女霍因緣身處空中墜勢急速而至,摜伸手掌對着李探花當頭轟下,厲聲道:“可惡下流胚子!饒你不得!”李探花料不到魔女霍因緣來得神速,連褲頭都來不及拉起便挪身一閃,其胯下的寶貝仍然晃盪不已。魔女霍因緣帶着黑白麪具“乾坤令”,俯衝之姿面具朝下正好將李探花的頑謔施法看得一清二楚,驟降的嬌軀好似遭受重大撞擊般頓然立止於半空中。她突來的動作,反而教李探花為之臉紅,忙穿好褲子揶揄道:“看什麼看?莫不成從沒見過男人的寶貝?望得如此仔細傳神?”魔女霍因緣帶著面具雖看不出裏面的表情,卻見其儀態萬千落落大方道:“見是見過,卻不曾看過龍杵頭上有顆明顯的豆大般紅痣……教妾身想起了那名負心薄情郎。”李探花啼笑皆非道:“魔女就是魔女!完全不知羞恥竟拿這種話題開我的玩笑?莫非你想丈夫想得失心瘋了?”話剛説完,霍沙宇騰空過來急忙招呼李探花騎在麒麟背上,這一剎那問,百丈高的城堡為尿雨噴灑後化為流沙崩頹而下,僅存一座小山丘。霍因緣飄然落地,厲聲斥喝道:“死肥豬!你竟敢泄漏沙妖之秘,出賣同袍兄弟致令化為沙塵,本公主豈能容你逍遙法外!”霍沙宇有恃無恐道:“今日叛出魔門全拜主公浪蕩孽神之賜,你又能拿我什麼辦法?反正我全豁出去了!”霍因緣聞言臉上的黑白麪具一顫,道:“你就是當今皇帝誥封的‘護國法師’、‘浪蕩孽神’李探花?你可記得五百年前往事?你這個薄情浪蕩子……中了‘圓月想思’情種魔毒,還能如此安泰……”霍因緣戴着面具雖不見其表情,卻傳出哽咽飲泣聲,渾身顫抖十分激動的樣子,令李探花和霍沙宇皆感莫名其妙。李探花更是大吃一驚道:“你罵我是無情浪蕩子?又得知我身中‘圓月想思’情種魔毒?到底與我是什麼關係?竟扯起五百年前往事……我怎會知道!”霍因緣又哭泣片晌,喃喃自語道:“五百年來妾身曾發過重誓,我不只要兩人世界,更要擁有整個世界與郎君共處……今日終於讓妾身找到了!真是太高興了!”李探花習慣性地摩挲臉頰,啐聲道:“瘋女人!真不可救藥!”霍因緣突然振臂仰天長嘯,渾厚氣勁颳得塵沙漫天飛揚不見天日,形成颶風旋天轉地,好像整片沙海都起了震動,將這魔女、李探花、霍沙宇全部掩埋,不知所蹤——武俠吧掃描yaayooocr,獨家連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