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異。
真是怪異到極點。
手拿著病歷表,朱鴻鴻敏感地看看四周,總覺得有道不懷好意的視線跟著她,讓她縛手縛腳不舒坦,老是定不下心。
可是不可能呀!她正在密閉的辦公室內,而它位於教學大樓的七樓,三面是牆壁,另一面是玻璃帷幕,可俯視醫院美輪美奐的中庭花園。
「是我工作太累,反應過度了吧?」沒人會自外頭爬上七樓偷窺,這不合常理。
她用理性來分析這一天的怪異感受,心中無神的她自有一套解釋在。
身為私生女的悲哀不足以為外人道,強烈的道德感及旁人的竊竊私語讓她無法光明磊落的抬起頭做人,一直到她離開那間藏嬌的金屋。
今日的成就不是人們口中「神」的賜予,而是她日以繼夜、不眠不休的累積。
父母對她而言可有可無,彼此生份得猶如擦肩而過的路人。
「朱醫生,五○二病房又在鬧了。」
她翻翻手邊的資料。「前天那個中槍傷的病人?」
「嗯!」
「傷口開始收縮了,復元的情形良好,應該無大礙才是。」是傷勢好轉才有力氣鬧。
她原本想放個假,不料多事開了個刀,睡了快二十一個鐘頭,在一陣腹嗚之下勉強醒來,用飲水機中的開水泡了一碗「海鮮大餐」了事。
如今一回到工作崗位就不得安寧,想必麻煩離不了身。
「你先去安撫病人的情緒,我填寫一下日誌就過去。」
「好的,朱醫生。」
過了一會兒,耳中傳來開門聲,朱鴻鴻心想是新進人員嗎?怎麼不尊重醫生的隱私權。
「下回進門請記得敲門。」
來者眼尾微挑地踅回門口,在門板上叩了兩下。
她皺起眉。
「你的幽默有待加強,我……唔!你是病人還是家屬?」眼生得很。
「我是受益人或是受害人,全靠你的巧手。」可惜的美人,藏在不見光的病菌中。
方羽的欣賞十分露骨,明明白白表現在臉上,眼底蓄滿挑逗神色,輕浮而不猥瑣。
「我的手只用來救人,你的話太深奧,我無法理解。」朱鴻鴻停下手上動作。
眼前的男子雖然笑臉迎人,可是她心底的警鐘莫名嗚響,危險的訊號相當濃烈。
她很少看錯人。
「有意思,小美人,你是個很好的對手。」此刻的他充滿讚譽之色。
闔上病歷表,她冷淡的回道:「請説明來意,我待會得去巡房。」
「五○二病房?!」
「我想……你逾矩了。」她不招惹是非。
「你知道他的心有多黑嗎?連骨子裏都是黑的,你救錯人了。」真想解開她盤在腦後的髮髻。
「有個穿紅衣的先生已經講述過病人生平,在手術房內。」她大概瞭解是怎麼回事了。
「而你依舊執迷不悟,堅持助紂為虐,讓壞人活著摧殘更多的生命。」方羽詼諧的語氣隱約有一份嚴肅。
「你是建議我在病人的點滴里加些氫酸鉀嗎?」朱鴻鴻面色冰冷地凝睇著他。
有何不可。「只要你放棄救人,我不會讓他死在你所屬的醫院。」
「先生,只要你有本事槍斃了他,不要讓我有非救不可的機會。」她救不活死人。
「方羽。」
「咦?」
「我的名字。」
她以中指輕釦桌面。「聽著,方先生。」
「方羽,先生太生疏,或者你喜歡叫我羽,我這個人很隨和。」他想撫撫她的紅唇是否如想像般柔軟。
「方羽。」她無情無緒地隨他的意思一喚。
他笑了。「鴻鴻寶貝,你不如外表柔弱,性子滿悍的嘛!」很合他的口味。
觀察了她快一上午,他覺得這個與外表不符的女人很有趣,做事一板一眼不見慌張,不愠不火地執著於工作領域,不許人越雷池一步。
她不古板,有自己的行事風格,是非黑白的尺在她心底,整個人看來清清淡淡,沒有所謂的喜、怒、哀、樂。
一湖不起波的心境清澈似藍天,看似乾淨、純然,引人神魂迷眩,牽動未知的弦。
其實鏡湖深不可測,其中的波濤洶湧難以窺之,一個不慎踏入湖中,隨之而來的黑色漩渦在瞬間將人吞沒,只還以原來的平靜。
她是水火綜合體,擁有水的清淨、無味,火的烈性及燃成灰燼的堅持,讓人很難移開視線,忍不住去探究她的本質是火還是水。
美麗的女子他見多了,尤其是專出俊男美女的龍門,真正吸引人的是她眼中的自然。
沒人做得到無慾無求,她是例外。
「我跟不上你的隨和,請稱呼我朱醫生,謝謝。」朱鴻鴻漠視他的自若。
「好有禮貌的小孩,可惜我從小就不是乖寶寶,老和大人們唱反調。」他扮了個很兇的鬼臉,「鴻鴻 Baby。」
她微微冷瞄了下表。「抱歉!巡房時間到了,有事請先掛號。」
「掛號?!」他額頭上冒出問號的小芽。
「哦!瞧我糊塗的,你該掛精神科,不過……」
他揚揚眉等著下文。
「如果是橫著進來,我樂於遵從你的建議,讓你死在手術枱。」
好狠毒的女人。「你捨得?」
「佛家有云:有舍才有得,何況我們並不熟。」應該沒機會。
方羽笑容十分燦爛。「放心,我最擅長人際關係,一回生,二回就熟了。」
平靜的心湖無端地打了個浪,她覺得他的笑臉礙眼極了,像是偽裝陽光天使的撒旦,奪目卻致命。
這個人的危險指數已超過百分比,黑色羽翼逼進不設防的柵欄內,捕捉懵懂無知的少女靈魂。
而那絕對不是她。
「有沒有人説你的笑容像諂媚狐狸犬?」
他的笑臉頓時僵住,兩邊唇角上揚,角度維持半圓,像極了媚主的小白狐,男性的自尊當場破了個大洞。
臉部神經暫時失控,竟説不出留人的話語,眼睜睜地看著她手拿病歷表,從容不迫地繞過擋路的他,走入電梯按下「關」的紅鈕。
「天呀!我真像白痴,一句話就被打倒。」遜斃了,他早該練就百毒不侵的金剛身才是。
龍門人個個生就一張毒嘴,怎會一時失察,馬前被踢個正著呢!
是他太輕心了嗎?
方羽的理智陷了一角,消失在他尚未覺醒的迷霧中,兩眉間打了千百個環結,堆成個無解山,困擾著他飄蕩不定的空心。
一本摸不清顏色的女人書,他的小指繫上紅絲線。
※※※
五○二病房。
赤裸著上身,白色的繃帶滲染硃色的藥渣,張箭眼神鋭利地注視正在檢視他傷口的女人。
她不像醫生。
這是眾家兄弟的認可。
而他在等待中見識她的真面目,果真人如畫布走出的出塵美女,鵝蛋般光滑細緻的粉臉白皙動人,襯著他的黝黑。
「當我的女人。」
她置若罔聞逕自道:「你的底子很厚,心臟位置與常人不同偏向中間,子彈只擦過心臟外膜。」
「當我的女人。」
「你的命算是撿回來的,要不是心臟異位,恐怕神仙也很難向閻羅爺討命。」
「當我的女人很為難嗎?」
朱鴻鴻指示護士換繃帶。「不為難。」
「你要當我的女人?」張箭不認為她首肯了。
他對接掌鯊頭幫幫主一事並無多大的興趣,為的是替死去的母親爭一口氣,強搶父親一手創立的鯊頭幫。
這些年的打打殺殺磨去他僅剩的人性,養成強取豪奪的蠻橫個性,只要他想要就絕不放過,就算同父異母弟弟的新婚妻子亦同,他照樣佔有了她的清白身子,玩膩了再扔還猶不知妻子已先被他嘗過的笨弟弟。
他有一堆暖牀的女人,個個千嬌百媚的討好他,而今他看上眼前清如白蓮的絕色佳人。
「你要娶我為妻?」
「不可能,我有婚約。」他不為任何女人破例,興趣是一時。
他的未婚妻是梅之流會社姬野達夫的女兒姬野葵子,亦是他剛滿十八的小表妹。
姬野百合是姬野達夫最寵愛的小妹,也就是他短命福薄的母親。
「情婦?」
「汽車、洋房、金錢、珠寶、首飾隨你開口,我不是個吝嗇的男人。」他霸氣的宣告。
朱鴻鴻冷冷一揚眉,「可惜是別人的血肉錢,我用起來不安心。」唉!還是被影響了。
張箭倏地眼一厲。「是誰告訴你?」
無風不起浪。
「重要嗎?」
「説。」
她口氣平淡的説道:「善良百姓不會有一羣帶槍的兄弟,居我所知他們不是警察。」
警方來問過話,有些含糊的打混了事,甚至沒做筆錄以「私下和解」四個字一筆勾銷。
天曉得他們上哪兒找人和解。
龍門嗎?
「女人不需要太精明,偶爾裝傻才討人歡心。」他要打破那張冰冷麪具。
「我是你的主治醫生,要是不夠精明下錯刀,你現在躺的是冷凍櫃。」她不解,何謂裝傻?
張箭眼露邪狂。「所以你是我的恩人,理當以身相許。」以她的身。
「有人告訴我你很壞,現在我能體會壞的真諦。」她的身體不值錢。
「誰説我壞,我要他永遠開不了口。」張箭嗜血的天性表露無遺。
朱鴻鴻很想壞心一次,但……力不從心。
「殺人者,人恆殺之。我不希望浪費時間救一個死人。」直覺的,「他」比眼前的他陰狠。
「在還沒上你前,我不會掛的。」他言語無狀的輕薄。
「那你會活得很長,恭喜。」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死而不僵。
不滿意的張箭企圖抓住她的手,想以強橫的吻宣示主權,卻被她輕巧的躲過,差點扯裂了傷口。
「過來,女人。」
「等你學會人類的禮貌,我會考慮幫你穿上人的衣服。」她依然清淡無波的應對。
以前在特種行業打過工——端盤子,她學會自保招式,不讓醉酒、好色的客人佔到一絲便宜,因此身手十分靈活,輕易地避開張箭的手。
「你在諷刺我是未開化的禽獸?」
「醫生絕不加重病人的病情,你多想了。」禽獸和畜生有何分野,算不上諷刺。
冷肅之色襲上了張箭峻寒的臉。「不要和我玩文字遊戲,你還不夠格。」
「玩?!」她攤開資料夾寫下日期及幾個專有術語。「下個星期三你可以辦出院。」
「我少付了醫藥費?」
朱鴻鴻無畏地直視他狠厲目光。「做人少算計些,你會活得愉快。」
「和你談話真辛苦,太聰明的女人通常不討喜。」他不許女人擁有智慧。
女人之於他的用處是棉被裏翻滾,帶出來能見得了人,進退知本份,不與男人爭天。
麻醉一消退,耳中盡是長毛和十全的爭辯聲,一個埋怨一個讚揚,不外是美麗引起的爭端,讓他好奇地想將她收在枕畔。
以他的能力養十個、八個女人實屬易事,哪個大哥身邊不跟些像樣的情婦,他是抬舉了她。
「住院費請和櫃枱結算,過兩天我再來拆線。」她不願多談。
「你想溜?」
「這是醫院,我有我的工作領域。」何需溜,紅塵只不過天、地間。
「丟掉你的工作,我養你。」不容人拒絕的張箭霸道的認定她。
「我自認是平凡女子,一份足以温飽的薪晌就是我全部世界,不做非份之事。」
「沒有女人不愛錢,開出你的條件。」他習慣用金錢考驗人性。
她睫毛一揚。「我的條件很簡單,離我遠一點。」
「不識好歹。」
張箭氣憤地推倒點滴架,硬生生地扯落針頭,白色膠布黏貼在手上。
護士尖叫著搶救所有的醫療用具,在門外戒備、守護的鯊頭幫兄弟以為裏面出了事,緊張地掏槍掏刀撞門而入,見人就胡比一通。
恍如肥皂劇般可笑的畫面動搖不了朱鴻鴻的冷靜,她像千年不化的冰柱瞟著這一團混亂。
不言,不插手,靜看張箭如任性小孩子耍脾氣,執意摔壞身邊物品以吸引大人的注意力。
男人,充其量是長大的孩童而已。
「如果你扯裂傷口,我會省略麻醉手續直接進行縫合。」他,的確不值得救。
「你威脅我?」張箭橫眉豎眼的一瞪。
「浪費醫療資源天地難容,你生錯地方,該去戰亂地區瞧瞧滿地斷肢殘臂,我相信會有教化作用。」
這些昂貴醫療器材是落後民族渴求不得之物,不該任意毀損。
它可以救無數生命。
「少來説教,你真當自己是戴著光環降世的仙人嗎?我有得是錢。」他不在乎。
「錢非萬能。」
他冷嗤。「無錢卻是萬萬不能,你太天真。」
「也許是吧!」朱鴻鴻不否認,「Miss黃,替病人重換點滴,損壞估價單向他請款。」
「是的,朱醫生。」
年輕的護士用記事本清點,有些畏懼一室惡氣橫生的男人,匆匆地盤查、清理,隨即膽怯地退出病房。
「幫主,你的手臂在流血。」一旁義氣十足的五筒大驚小怪地嚷著。
「死不了,少在我身邊喳呼。」他把氣出在自個手下身上。
「可是血一直流……」他用疑惑的眼神詢問冷漠的美女醫生。
念在他一片愚忠,朱鴻鴻好意的説道:「一個子彈都要不了命,流幾滴血算是附加利息。」
「不用包紮嗎?老大臉色都泛白了。」槍擊那日可流了不少血。
「我想他是被自己的無能氣白,待會血液會自動凝結,離死還有一段距離。」她不同情任性的病人。
「但……」
五筒還想為專制的老大請命,憤怒的吼聲令他噤了聲。
「不要和冷血的女人多説廢話,馬上辦出院,我不住了。」
「你的傷勢……」
張箭隨手扔出茶杯。「婆婆媽媽,到底誰是老大,你給我搞清楚。」
「朱醫生,老大他能出院嗎?」他求助於膽大的活菩薩。
「當然可以,只要他不怕傷口細菌感染併發其他病症而暴斃,我隨時一枝筆簽發出院證明。」
五筒怔了一下,傻呼呼的猛爬頭,不敢面對老大。
「你巴不得我死是不是?」礙於傷口疼得要命,張箭一口氣硬是梗住。
「醫生的職責是救人,不因某人的心是黑色而拒救。」她有些後悔。
救一個人,害十個、百個、千個人,怎麼算都不划算,她讓紅塵染了心。
「你知不知道有人因這句話而喪命。」真想親手扭斷不聽話的她的脖子。
「我只知道一件事,沒有我,你已經是死人。」她太多事了。
他倏地臉沉。「你在索討人情。」
「不,我是在告訴你,做人要惜福。」
朱鴻鴻允許自己再待十分鐘,等護士為病人處理好傷口和上點滴後,便在錯愕與怒目下,超然昂首跨出污濁之地。
※※※
籲!好累。
應付一位刁頑的病人比開場刀難上十倍,難怪她的人際關係總是一團糟,恨不得絕口當啞巴!
「嗨!好巧哦,我們又見面了。」
若不是覺得張著嘴很蠢,神經衰弱的朱鴻鴻一定一拳揮過去,打掉那張故扮意外的嘴臉。
那個「又」字前後相距不到三十分鐘,讓人心不定,很想扁平他那出色的立體五官,讓他笑臉變陰天,不再掛著晴色。
「你很有錢吧!」她把病房裏難纏病人那一套冠上他的頭蓋頂。
「還好啦!華宅、飛機、遊艇、私人小島我都不缺,就缺個花錢如水的女主人。」方羽「很」謙虛的説道。
「嗯!你的確是有錢人。」她邊走邊和好奇的同事點頭示意。
「然後呢?」他興味十足地望著她的側臉,無視年輕護士和病患傾慕的眼光。
她頗感無奈的回頭一視。「所以你閒得找人麻煩,看誰適合當遊戲目標。」
「原來我是這麼無聊的人。」他假意自我反省,三秒鐘後故態復萌,「寶貝,你傷了我的心。」
「抱歉,我看不到你有心。」朱鴻鴻一語雙關。
「哇!好冷血的女人,罵人不見髒字。」他玩笑地摸摸自己胸口,心還在。
他豈是無心人。
「五○二病房的大哥跟你可説是知已,一句話半字不差。」她是冷心、冷情。
因為從沒人教過心如何動。
父親是企業鉅子,婚姻是用事業利益築成,夫妻間並無深厚情感存在,在生育了兩子一女後開始向外發展。
一段又一段的豔曲止不了貪心本性,直到他遇上手段高超,美若湖妖的人間絕色朱媚心,這場情感追逐戰才有了新局面。
他迷戀她成狂,發了瘋似地貪求她的垂憐一笑,夜夜膜拜她珍珠般嬌軀徹夜狂歡,遺棄了出身名門的貴婦妻子,只為一名墮落的小職員。
兩人情濃時生下一女,妻子率警上門,他們才暫時冷卻了一年時光。
而後,父親利用事業上優勢威脅妻子的孃家,迫使她簽訂夫妻分居協議,元配地位不變,但是情婦得以公開伴隨他左右,以二妻身份遊走各商圈,也就是所謂的小老婆。
此時,被冷落的小私生女添了個幼妹,是正妻所出。
就這樣,一個男人被兩個女人瓜分,來回在兩張牀上,雖然他的最愛是朱媚心,但是他並非自由身,對婚姻外的女兒自然失了主觀性。
他是偏愛私生女兒,有意要她冠上父姓,可惜這份關切來得遲些,女兒已大得不需要父愛,即使她才六、七歲大。
這個早熟的小女孩就是朱鴻鴻。
所以她看盡大人們的情情愛愛,童稚的心靈有道不散的陰影,以致成長的過程中封閉自我,找不回原來該有的最初。
「鴻,你後悔了嗎?」
她悚然一顫,寒毛全豎直。「饒了我吧!算我得罪你們所謂的龍門。」
肉麻。
「你後悔了嗎?」他稍微收斂嘻笑,嚴肅的問道。
「後悔無濟於事。」她輕嘆了口氣。「我的生命除了救人之外,空泛得很。」
一句很淡的言語讓方羽有種心酸感,憐惜心不由自主地衍生,他伸手攬住她的肩頭,將她的頭按向胸口。
「你的肩不夠寬,給我吧!」他感性的説道。
她突然想哭,這具男性軀體出奇的温暖,融化心底孤寂的寒意。「你很壞。」太危險了。
「壞到你骨子裏是不是?」一股新雪的味道飄散在兩人周圍,他貪聞。
「你到底是誰?」驟然一問,朱鴻鴻不假辭色地一睇。
方羽掩飾的乾笑。「方羽嘛!你不是認識。」
「龍門是什麼玩意?」
「龍門是什麼……玩意?!」他很難不激動。「你住在山洞嗎?」
「我……」
「你們在幹什麼?」
嫉妒的男音如雷打在平地,朱鴻鴻神智一清地推開眼前人,頓時失去温度的有一些冷。
「查醫生。」
「大庭廣眾之下摟摟抱抱成何體統,你當醫院是聯誼社嗎?」另一道幸災樂禍的女音隨即一酸。
任煙是逮到機會就極力詆譭,「端莊」地偎靠在俊朗的查醫生身側,一副情人似的模樣。
「護理長,這是別人的私事。」推了推鏡架,查醫生輕咳了數聲。
「人家是為你抱不平耶!全醫院的醫護人員都知道你喜歡她,而她卻讓你難堪,挑個小白……臉……」好帥的男人。
小白臉方羽不負眾望地攬回朱鴻鴻,在她唇上印上一吻,驕傲得有如孔雀求偶,得意萬分。
「我想醫院沒規定醫生不準談戀愛吧!」他張狂地挑挑眉。
「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