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人也是一起鼓譟,其中甚至包括了剛才兩個持謹慎意見的黑衣人,他們力主小心,但是要他們入寶山卻空手而歸,卻也是無人願意接受的。眼見這所有人竟然都是異口同聲反對,老頭臉色鐵青,但同時回頭看看那平臺之上的黑色巨棺,還有那一縷翠綠異芒,他眼中又是一陣掙扎,過了片刻後忽然重重一跺腳,帶了幾分決然,大聲道:“罷了罷了,老夫就舍了這條老命,陪你們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賭一把。”
一眾黑衣人頓時大喜,立刻圍了上來,老頭咬了咬牙,沉聲道:“把神龜請出來。”
“什麼?”旁邊黑衣人頓時又都是一怔,其中那胖子遲疑了一下,但看著老頭那一臉堅決,便點了點頭,道:“好,咱們一切都聽師叔你的。”
說完,在眾黑衣人目光注視下,走到放在不遠處外的一堆不起眼的包裹中,挑出了一個大包裹,用力抱起走了回來,放在地上後解開包布,露出了一個方形竹簍,前頭一個竹片製成約莫兩尺寬的口子露了出來。這時以那老頭為首,所有的黑衣人都是面露恭敬之色,居然是對著這竹簍半跪下來,只聽那老頭對竹簍唸唸有詞說了好些話,然後輕輕一合掌,那竹簍動彈了一下,過了片刻,只見一隻灰褐色的腳慢慢伸了出來,接著是另一隻腳,慢慢的一隻烏龜腦袋伸出,徐徐爬了出來,居然是一隻足有臉盆大小的大龜。
遠處,王宗景與蘇文清還有小鼎三人,都是看得面露古怪之色,這些黑衣人本就舉止詭異,結果到了現在居然看到他們正在對著一隻大烏龜伏地跪拜,聯想到不久前這些人自稱神龜門,王宗景忍不住向那隻大龜多看了兩眼。只見這隻大烏龜與尋常所見的烏龜似乎並無不同,除了個頭大上數倍外,也就是那一面堅實厚重的龜殼中心處,有一大塊龜殼略微凹陷,其中紋理走向與旁邊龜殼不同,構成了一副有些奇異的奇怪圖像,卻又一時看不出來究竟是什麼。除此之外,王宗景便再也找不到有什麼奇特之處了,心想這莫非就是他們口中說的“神龜”,堂堂一個門派都以“神龜”而名,想必這烏龜必然有令人驚奇之處,只是看來看去,王宗景始終就只能看出這是一隻慢吞吞動作緩慢到了極點的大烏龜,其他的什麼也看不出來。
他這邊心裡奇怪,那邊廂神龜門一眾黑衣人卻無不是面露尊敬之色,半跪於地,那老頭貼身上去,卻是湊到大龜的腦袋邊,低聲說了一些什麼話,那大龜果然有些奇特之處,居然似通靈一般安靜地聽著,然後待那老者說完,這大龜趴在原地停頓了一會,便開始慢慢向那座平臺前的血河爬去。
周圍的黑衣人頓時都露出了緊張之色,一個個目不轉睛地盯著這隻“神龜”,看著大龜一步步慢慢接近血河,眾人眼中熱切之意也是越來越重,連帶著躲在遠處的王宗景蘇文清等人,也是好奇心起,下意識地把身子向外探多了幾分,盯著那隻大烏龜向前爬行。
然而就在此刻,異變陡生,卻不是前頭那座神秘莫測的平臺,而是在王宗景這裡石門的斜上方,中間石階第三層正中那個最大石門後的通道中,猛然傳來一陣叱喝怒吼聲,伴隨著巨大聲響撞擊,轟隆傳來,速度極快,幾乎在沒人反應過來的時候,那扇石門裡怪叫連連,瞬間飛出了六七具骷髏殘骸,緊接著又是更多的骷髏被擊飛而出,那數量遠多於王宗景等人一路過來時遇到的數目,讓王宗景蘇文清等人一時變色,王宗景更是迅速反應過來,一把將蘇文清與小鼎向後拉了一下,藏身於石門之後。
從他們這個角度,還能看到半個石廳,只是見不到那座石臺了,但見得那個發生異變的大石門後,骷髏數量雖多,但似完全不是敵人的對手,一路慘敗,終於是嘩啦啦一片叫聲低落下去,片刻之後,卻是有約莫二十多人,身著各式各樣的服飾,手持各種法寶,衝進了這座石廳。
神龜門的黑衣人在石臺之前,都是一時傻了眼,而那邊突然出現的神秘敵人雖然衣衫服飾不同,卻自有法度,衝進來後並沒有立刻胡亂廝殺,而是各有職司分工明確地迅速佔領了各個石階方位,隱隱結成了一個圓陣,同時從石門中走出了一個身材高大身著長衫的男子,鷹鼻薄唇,目光陰冷,手中抓著一柄三尺短斧,金光閃閃,氣度非凡,顯然是一件厲害法寶,看來便是這群人中的首領。
這手持金斧法寶的男子冷眼掃過石廳,當目光落到神龜門一眾人身上時,頓時眼中露出驚愕之色,顯然完全沒料到這大墓深處竟然會有人比他們更早到達,同時臉上也掠過一絲焦躁之色,似乎有些擔憂,不過隨著他目光落到那座巨大平臺上,特別是看到了那具黑色巨棺遺蹟棺中隱隱透出的綠色光芒,登時臉上神情便緩了下來,像是鬆了一口氣,隨後更不遲疑,短斧一揮,冷冷喝道:
“殺了!”
那邊神龜門眾人嚇了一跳,但這些新來的敵人顯然都是常見血廝殺的人,那冷峻男子一聲令下,頓時二十多人便一起殺來,一瞬間法寶齊飛,寶氣沖天,真個是殺氣騰騰。
神龜門眾人大驚失色,然而事到臨頭總不能閉目待死,情急之下紛紛還手反抗,只是這一旦動手,登時便看出雙方的差距來了,那些神龜門的黑衣人或許專長於盜墓風水,但在這生死搏殺的道行之上,卻是遠遠不敵這些不明來歷的敵人,更別說對方人數超過他們四倍有餘,一擁而上也沒講究什麼單打獨鬥,這一番動手下來,不過幾個回合,登時便把神龜門一眾黑衣人砍倒了四個,只剩下唯一的一個人,便是那年齡最大的老頭看來道行深厚些,勉力苦撐,卻顯然也不過是垂死掙扎罷了,等到周圍同門紛紛倒下,所有的敵人都圍將上來時,他哪裡還不懂得這就是大難臨頭了。
就在這時,只聽那老頭像是豁出去了一般,忽然放聲大喊,嘶聲道:“饒我一命,饒我一命,我能助你們取到寶物!”
那些神秘人面無表情,似乎對這垂死呼喊完全無動於衷,瞬間七八個法寶都已飛了起來,眼看就要劈下,這老頭不由得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眼看下一刻這老頭便要化為肉泥粉身碎骨,卻忽然只聽眾人身後傳來一聲冷喝:“且慢。”
那堪堪就要砍下的法寶,忽地在空中紛紛頓住,片刻後一一收了回去,帶起的風聲嗖嗖作響,吹過那老頭的臉頰,讓他老臉之上肌肉一陣陣地扭曲,只在片刻間便覺得全身汗出如漿,這當真便是從鬼門關上走了一趟回來了。
只是不等他多喘息片刻,後頭猛然就是一腳踹來,登時便將他踹倒在地,旁邊有人叱喝道:“跪下!”
那老頭身不由己,踉蹌兩步跪倒在地,這時抬頭看去,只見那些人紛紛讓開,卻是那手持金斧的陰沉男子走了過來,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隨即目光又落到那平臺詭異的血槽上,看了片刻之後,登時眉頭也皺了起來,瞳孔微縮,似是也看出了什麼,隨後盯著這老頭,寒聲道:
“你最好說得是實話。”
“是是是。”生死操之於別人之手,這老頭哪裡還敢反抗,只一疊聲道,“大人饒命,我乃是神龜門的劉承嶺,本門雖然道法不強,但向來精擅這盜墓風水堪輿之術,小老兒定然能相助大人取得,只求饒我一命啊。”
“神龜門?”那陰沉男子眼前一亮,顯然也聽說過這個門派,臉色登時也緩和了不少,沉吟片刻,道,“好,今日你若果然能助我取出寶物,我便做主饒你一命。”
劉承嶺抹了一把冷汗,連連點頭,這終於是看到了一絲活命曙光,顫顫巍巍地站起,低聲道:“不知諸位是哪個仙家門閥,怎麼稱呼啊?”
那陰沉男子目光一冷,旁邊早有人喝了出來:“關你什麼事,想活命就少多嘴!”
劉承嶺剛放下的心差點又蹦了出來,臉色都白了,連忙低頭道:“是,是,小老兒該死,該死。”當下不敢怠慢,轉身指著那平臺,道,“這一處應該就是這河陽地宮的大墓中心,不知是多少年前留下的,墓主亦不可考,只是這血煞之陣卻是小老兒生平僅見的凶煞風水,其中必有兇物。要想破它,只能靠我們神龜門供奉千年的靈物神龜。”
說完他轉身看去,忽然一怔,周圍包括那陰沉男子也是向四下看去,二十多人的目光掃過這片石廳,突然間出現一片古怪的靜默,這石廳之中骷髏殘骸滿地,死掉的神龜門黑衣人也有四個,卻偏偏看不到那一隻大烏龜爬到哪兒去了。
左側石門處,王宗景等人早就把腦袋都縮了回去,大氣都不敢出,這一群人顯然比神龜門那些人更加厲害,也更加兇狠嗜殺,一旦被發現,只怕大事不妙。王宗景正想回頭對蘇文清和小鼎示意偷偷溜走時,忽然間腳下一動,像是被什麼碰了一下,把他嚇了一跳,連忙低頭看去,只見赫然是一個大龜殼從自己腳邊慢慢蠕動爬過。
王宗景這一驚當真是非同小可,轉眼看去,只見蘇文清與小鼎臉上,也都是露出不可思議的驚詫之色,難以置信地看著這隻貌不驚人的大烏龜。剛才這大龜出現時,動作奇慢無比,以那種速度王宗景甚至懷疑這烏龜爬上三天都不能從石臺那爬到這座石門上來,結果只在轉眼之間,這隻詭異的大龜突然就莫名其妙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他們腳下了。
三個人目瞪口呆地看著這隻大烏龜,看著它一副悠哉悠哉閒庭信步般的超慢步伐,一點一點從他們腳邊爬過,慢慢地向石門後的通道深處爬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