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宗景和仇雕泗轉頭看去,只見門口站着一個身着單衣的胖子,看着滿頭大汗,正不斷用手巾擦着額頭,嘴裏笑呵呵地走了過來,卻是住在土字房的巴熊。
“熱死了熱死了,這鬼天氣”巴熊的臉頰看去紅彤彤的,一張胖臉上全是汗珠,嘴裏嘟嚷個不停,道:“青雲山這裏怎麼會這麼熱,比我涼州那邊熱得太多了。”
一路説着走到跟前,巴熊摸了一把汗,道:“你們在説什麼呢?”
這出身涼州的胖子雖然相貌普通,但性格極好,與待人接物交友處簡直是天生的高手,這一月多來,王宗景偶然隨他出去,便見一路上胖子招呼不停,也不知認識了多少人,交遊之廣闊令人無語,便是仇雕泗這樣孤僻性子的人,對上巴熊也是露出了幾分笑容,道:
“我來請教王兄一個修煉上的疑惑,想問問他到底一日間能修煉幾次?”
王宗景隔着窗子笑道:“不錯,不過我也就是按書修煉罷了,一日兩次,胖子,你呢?”
巴熊性子好,對王宗景叫他胖子絲毫不以為忤,咧嘴一笑道:“我還不是一樣,不過雕泗,你問這個做什麼?”
仇雕泗臉上明顯地掠過一絲遲疑,但片刻後還是開口説道:“我覺得每日精力尚可,似能再多修煉一周天,只是這與清風訣書卷上記載不符,心中有些疑惑,卻偏偏又沒有師長可以詢問,正好看到王兄在這裏,就過來問問他。”
王宗景心中一動,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但見仇雕泗身材中等,相貌一般,身上衣物也多見樸素,放到人羣中去絕對就是絲毫不起眼的那一類人,卻沒想到他居然也有和自己類似的想法,只是不知道究竟是此人精力過人呢,還是暗藏於心中的好勝心特別強烈。
旁邊巴熊聽了這話,卻是一怔,盯着仇雕泗看了一會,帶了一絲愕然道:“雕泗,莫非你這整日縮在房裏的人,也聽到了什麼風聲不成?”
這話一出,王宗景和仇雕泗都是同時抬頭向胖子看來,異口同聲道:“什麼風聲?”
巴熊點了點頭,用手上手巾擦了一把汗,向前走進兩步靠到窗前,同時對仇雕泗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近。仇雕泗走了過來,皺眉壓低了聲音,道:“怎麼了?”
巴熊看了看左右,見庭院中並無他人,這才低聲道:“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消息,咱們這青雲別院中,已經有人將清風訣第二層修煉成功了。”
“什麼!”
窗裏窗外,王宗景與仇雕泗兩人都是身子一震,臉上同時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愕然失聲道,“這麼快?”
巴熊撇了撇嘴,道:“嚇到了吧?我前頭聽到這個消息時,也是如你們一般。咱們這些人,誰不是堪堪才將清風訣第一層修煉好,這才開始修煉第二層功法的,人家那裏倒好,直接已經將第二層功法修成了。以如此修煉奇速,一年之後我們哪裏會是他們的對手啊。”
仇雕泗默然無言,一向木然的臉上此刻卻是神情變幻,臉色複雜,半晌後才問道:“胖子,你知道是哪一位奇才麼?”
巴熊苦笑了一聲,搖了搖頭,嘆息道:“問題就在這裏了,我剛才可沒説只有一個人啊。”
“什麼”
這一次,就連王宗景都有些頭皮發麻,怔了好一會才苦笑道:“莫非、莫非還有其他好幾個天才出現了不成?”
巴熊看了他一眼,道:“據我聽到的消息,雖然青雲門並沒有派遣師長到這青雲別院來教導,但也不時有前輩長老過來巡視的,其中便有一位長老於昨日巡視後,頗為欣慰地説道:自青雲試開始以來,從未有今次這般英才畢集之像,以他看去至少已有七人修成了清風訣第二層。”
“七個人!”王宗景倒吸了一口涼氣,旁邊仇雕泗也是身子一震,臉色一下子蒼白了許多。
巴熊聳了聳肩,面上也是帶了些許苦澀,道:“是啊,怎麼會有這麼多天才突然都出現了呢,而且除了這七個人外,剩下九百人中,只怕還有不少只是比他們略遜一籌的人物,眼看就要修成清風訣第二層了。這、這、這可如何是好?”
三個人一時間似乎都沒有了説話的興致,窗扉內外,一下子安靜了下來,氣氛也有些凝重,過了好一會,忽然卻是仇雕泗冷冷開口道:“那七個人中,也未必個個都是天生奇才了。”
王宗景與巴熊都是向他看去,巴熊皺眉道:“他們能比咱們快上這麼多,怎麼不能算是奇才?”
仇雕泗沉默了片刻,臉上掠過一絲隱隱憤恨之色,道:“這青雲別院之中多有修真世家子弟,特別是一些出身豪門大族的,他們來此之前便會得家中賜下各種靈丹妙藥,增益修行。其中有一些頗具神效的奇藥,能快速回復精神心力,如此一來,豈非就能修煉次數更勝我等?至於是否還有其他靈丹妙藥能讓道行精進的,我也不曉得了,但想必是有的。”
説到此處,仇雕泗臉上憤恨之意愈發濃烈幾分,連旁邊的王宗景和巴熊都看出來了,兩人對望一眼,王宗景沒有説話,巴熊什麼了片刻,點了點頭道:“你説的也有道理,那些靈丹妙藥我也聽説過,有些靈丹乃是天材地寶所制,的確功效極大,那些人中或許果然有人用了,只是”
他嘆息了一聲,沒有説話,王宗景在旁邊替他淡淡地把話説完了:“可惜青雲門並沒有規矩説明,不能服食這些丹藥的。”
仇雕泗的眼角抽搐了一下,緩緩低下了頭,面色又慢慢恢復了原先的那一種木然,王宗景看着他的模樣,忽然間卻覺得這性子孤僻的少年也並非是個怪物,忍不住隔着窗子,伸手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道:“現在才過了一月,日子還長,莫要灰心。”
仇雕泗抬起頭看了他一眼,片刻後嘴角如前頭一般,又是有些生硬地擠出一絲笑容,道:“不錯,你説的對。”
巴熊也走過來,一邊抹汗一邊嘟嚷道:“這世道真是不公平,不過沒法子,誰讓咱們出身不好呢,不過也就是這樣才要力爭上游嘛。”
王宗景微微一笑,點頭不語,旁邊仇雕泗沉默了片刻,道:“兩位慢聊,我先回去了。”
王宗景看了看他,道:“仇兄慢走。”
仇雕泗卻沒有立刻轉身,像是遲疑了一下,然後卻是對王宗景道:“王兄,如果不嫌棄的話,以後可以叫我名字。”
王宗景一怔,倒是沒想到居然是仇雕泗開口説了這樣的話,不過今日這一番前所未有的攀談,倒是讓他對這個性子孤僻的少年多了不少好感,當下微笑道:“你説什麼話,那以後我就隨胖子一樣,叫你雕泗吧,你也可以叫我宗景。”
仇雕泗點了點頭,看着王宗景站在窗內神態輕鬆的神情,他似乎也覺得自己有些緊張了,只是平日間木然慣了,不大習慣與人交際,這時便有些尷尬起來,幸好在這時巴熊這胖子將他神情看在眼中,哈哈一笑,岔開了話題,同時略帶了幾分神秘,道:“對了,還有一件事,你們肯定不會想到的。”
“什麼?”
巴熊咳嗽了一聲,臉上露出一分有些奇怪的神色,壓低了聲音道:“那七個人中,有一人便是在咱們這個庭院的。”
王宗景與仇雕泗都是一驚,注目巴熊,只見他意味深長地並不言語,片刻之後,卻是三個人幾乎同時轉頭,目光所及處,落在了庭院另一側的水字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