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鼎離去之後,山腳之下巨石旁邊,剛才説話的那位青雲弟子轉頭對王宗景微笑道:“還未請教大名?”
王宗景説了名字,道:“麻煩道長了。”
那青雲弟子看去二十五六歲,揹負長劍,一身青雲道袍在身,看去露出一股精練之氣,聞言笑道:“沒什麼麻煩的,算起來細雨師妹與我都是拜在同一師尊門下,我複姓歐陽,名劍秋,平日與細雨師妹也算是有幾分交情。你且在此稍待,我這就上山去找她。”
王宗景點了點頭,道:“多謝。”
歐陽劍秋又看了看遠處,笑道:“你若是無事,去那邊看看也成,那裏都是神洲各地前來青雲山,希望參加青雲試的人。”説罷,轉頭對旁邊幾位師兄弟打了個招呼,隨後劍訣一引,只聽一聲清脆劍鳴,從他身後的劍匣中傳了出來,一道清光閃爍,緩緩而起,如有人虛空懸引,劍刃出鞘橫亙於歐陽劍秋胸前。
這裏一番動靜,登時也驚動了附近不少人,都是轉眼看來,不少明顯是前來拜師的少年眼中,都射出了羨慕渴望的神情。歐陽劍秋對王宗景微微一笑,隨後一躍而上這懸浮於身前的寶劍,袖袍一甩,更添了幾分瀟灑之意,在眾人熱切的目光中,只聽“嗖”的一聲,便飛馳而去,直飛向那巨大山峯,不一會之後,便化作一道清光消失於茫茫白雲之間。
周圍的人早就讚歎驚呼聲響成一片,那幾位守衞山道的青雲弟子也都是面有得色,流露出幾分自豪之意,王宗景站得近,便聽到其中一人笑着道:“看來歐陽師兄的道行又有精進,這一手馭劍之術比起上月,更是越發瀟灑,掌控自如了。”在他旁邊另一位身材瘦長的青雲弟子曬道:“你懂什麼,歐陽師兄之所以如此勤奮,那也是不得已的。”
旁邊幾人都是大奇,圍了過來,紛紛笑道:“居然還有什麼隱秘事不成,快説,快説。”
那瘦長臉的青雲弟子方欲開口,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低聲咳嗽了兩聲,看了周圍一眼,沒有做聲,其餘幾人怔了一下,轉頭看來,只見周圍果然還站着幾個人,其中站得最近的,便是王宗景了。
王宗景一時也有些尷尬,自然也不會再傻站在這裏,當下略一施禮,後退了幾步,隨即轉身掉頭,張望了一下,卻是慢步向遠處人羣那邊走去。身後,那幾個青雲弟子看看周圍沒人了,便有人笑道:“竹子,還不快説?”
被叫做竹子的那人自然便是剛才那位身材瘦長的青雲弟子,走開了一段距離但耳目聰敏異於常人的王宗景還是聽到了這句話,心裏回想一下,果然那人瘦瘦高高,倒和日常所見的竹子頗有幾分神似,一時好奇心起,腳步也放慢了些,暗中豎起耳朵,聽着後面那些青雲弟子的説話。
只聽那竹子“呸”了一聲,看來對那位叫他“綽號”的傢伙表示了不滿,不過也就僅此而已了,隨後笑道:“莫非你們不知,歐陽師兄對王細雨王師妹,可是傾慕的很吶?”“咦?”旁邊幾個青雲弟子都是發出帶了幾分詫異的輕呼,道:“竟有此事?”“可不是。”竹子笑道,“這事雖未傳開,但也有些人看出來了,歐陽師兄常藉故去找王師妹,説話聊天辦事什麼的,三天兩頭就往王師妹那邊跑。説起來,王細雨師妹雖然入門比我等稍遲,但天資聰慧,那是被曾長老都親口誇獎過的,特別是這一兩年來,王師妹道行突飛猛進,在曾長老門下諸位弟子中躋身前列,歐陽師兄雖然道法高強,想必也是有些擔心被王師妹後來居上罷。”
“原來如此。”周圍的青雲弟子都是發出一陣低笑,而在遠處的王宗景卻是一陣無語,不過隨即心中也有幾分欣慰,暗想自己這位親生姐姐果然還是和以前一樣出挑,不管在哪兒都顯得出色,不由得在心裏又增添了幾分思念之意,恨不得馬上就與王細雨相見。只是仰首望山,這座青雲山脈中的主峯大的驚人,雄偉無比,人在山腳之下甚至看不到山峯高處,只到半山腰間,便被濃密飄渺的白雲所遮擋,而在白雲之上,只隱隱約約望見極其高峻險峭的山峯聳立着,縱然是以剛才歐陽劍秋的馭劍速度,只怕也不能須臾之間便回。無奈之下,王宗景還是壓下了心頭那一份思念渴望,沉吟片刻後,又信步向參加青雲試的人羣走去,心裏也有些好奇,這大名鼎鼎的青雲試,究竟要怎樣才能參加的呢?
放眼看去,那邊人羣聚集在青雲山門約莫十五丈外的一處空地上,看去有大幾十人人頭攢動地圍成一個圈,有些熱鬧帶了幾分喧囂,周圍還零零散散站着些人,有的背靠樹幹,有的乾脆席地而坐,但臉色卻都不好看了,往往一臉失望痛苦之意,甚至有的人眼含熱淚,哭了出來。
王宗景正奇怪處,想緊走幾步擠進人羣看仔細時,忽地眼前一花,在那人羣之中,彷彿有一個帶了幾分眼熟的背影掠過。王宗景一時愕然,立刻定眼仔細看去,卻只見人羣中皆是陌生臉龐,哪有一個是他相識的人?
莫非是眼花了?王宗景皺着眉搖了搖頭,心中仔細一想,也是覺得不大可能,剛才那個背影給他的印象是瘦小苗條,倒有幾分像是當日在廬陽城中見到的蘇小憐,只是那一個在亂葬崗上詭異失蹤的小姑娘,卻又怎麼可能會突然出現在這千里之外的青雲山呢?
王宗景甩了甩頭,將這個有些不着調的念頭甩出腦袋,快步走上前去,來到人羣外側時,便聽得圍了裏三層外三層的人羣中,一個蒼老的聲音淡淡地傳了出來,道:“經絡太細,根骨不強,不宜修道下一位罷。”
話音未落,便只聽人羣中發出一聲帶了失望的驚呼,隨即倒有數人發聲懇求,然而任憑言語如何懇切,那蒼老的聲音依然是不容置疑地道:“不宜修道,下一位罷。”
人羣中無聲無息地讓開了一條小道,兩位看着衣衫嶄新頗有富貴氣的夫婦走了出來,在他們身後跟着一個垂頭喪氣的少年,三人臉上都有深深失望之意,只是終究是沒什麼法子的,只能帶了無限失落,離開了青雲山門。
看到此處,王宗景心裏也有幾分領悟,此處當是對參加青雲試的外人進行的一道查驗關口,想必自己也是要過這一關的。一念及此,王宗景心中卻也有些緊張起來,他出身於幽州龍湖王家,也算是自小便接觸到了修真之道,只是當年自己出事的時候年齡並不算大,加上又是貪玩的年紀,就沒怎麼認真修行過家傳道術,自然也不會有人評論過他是否適合修道。哪怕是出行之前,那兩位青雲門的前輩林驚羽和明陽道長,也許是沒在意吧,居然也沒對他的資質有過任何評價,如今這前程命運,看來卻要掌握在那人羣之中的某位青雲門前輩口中了。
他這裏一時有些忐忑不安起來,正待細想處,忽然只覺得自己胸口心臟猛然跳動了一下,倒似擂鼓一般,讓他為之一窒,像是打在了肋骨上一般,嚇了自己一跳,隨即王宗景愕然至於不由得失笑,暗罵了自己一句沒出息,心想哪有如此緊張的道理?誰知就在這時,像是跟他作對一般,那胸口心臟竟然又是猛烈跳了起來,“咚”、“咚”、“咚”,連震了三次,王宗景臉色一沉,察覺出了異樣,站住了腳步屏息呆了片刻,忽地伸手到懷中一陣摸索,片刻之後,卻是從內衣貼身處,摸出了一塊顏色暗紅的龍形玉玦來,正是當初在十萬大山深處那片原始森林裏的古老祭壇上,他無意中得到的古怪事物。
從得到這塊龍形玉玦後,此物便沒有絲毫異狀,永遠都是那一副死板板暗紅色的模樣,若非王宗景覺得這塊玉玦形狀還算過得去,東西又不算重,只怕也早就丟了去。這些日子來他一直將此物隨手放在貼身衣物袋中,都有幾分忘卻了,想不到卻是在這個時候出了異狀。被他抓在手上的這塊紅色玉玦,像是突然受到了什麼刺激一樣,原本暗紅色的龍身亮了一些,色澤也變得透明,拿在手中看去,竟彷彿有一股淺淺紅色的血液,在玉玦之中隱隱流淌着,帶了幾分詭異之態。
王宗景正愕然處,忽只聽人羣之中那蒼老的聲音淡淡道:“資質不錯,拿了這塊牌子,去裏面罷。”
周圍的人羣發出一陣羨慕的輕呼,顯然有一個幸運兒過關了,幾乎是與此同時,王宗景手中的龍形玉玦也忽然光澤一暗,陡然安靜了下來,微光散去,又重新恢復成了原來那副波瀾不驚的模樣。
王宗景眉頭一皺,將手中玉玦拿起細細查看,沒有任何發現後乾脆又舉得更高一些,對着仍然明亮的日頭舉過頭頂,眯着眼睛又是一番查看,卻仍然還是一無所獲,這玉玦就像是從來沒有任何變化一般,死氣沉沉。
王宗景慢慢將這玉玦收了起來,心中是大惑不解,不明白為什麼會發生這樣古怪的事,正當他絞盡腦汁時,忽然只覺得肩頭被人一拍,隨後一個帶了三分興奮三分期待三分痛楚,還有一絲哽咽的聲音,從他背後傳了過來:
“是你麼,真的是你麼,小弟?”
王宗景身子一震,轉頭看去,人羣裏那些喧囂雜音一時遠去,只見身後三尺之外,站着一位女子,秀眉明眸含淚欲泣,卻又緊咬貝齒強忍着,一臉激動,那熟悉的面容,雖多了幾分成熟美麗,卻不是王細雨又是誰?
王宗景只覺得腦海中彷彿有“嗡”的一聲,瞬間凝固了一般,心裏一時轉過萬千念頭,這些年來多少黑夜白天裏的思念,卻到了今時今日才有了這一次的相會,千言萬語,終究到了最後只化作了一聲呼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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