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風不停呼嘯,波翻盈尺,驚濤駭Lang,海面上平時成羣的海鷗已經不見,就連以往穿梭如織的漁船也僅有一兩隻浮在海面。此時,划來一隻船,船很小,船艙內坐着不足十人。三個船家其中一人非常健談,問道:“各位客官,你們這天氣去南海聖境,是遊山玩水,還是燒香拜佛?”有人答道:“船家,我們是去遊玩的。”
“那你們可來對了,普陀山不僅是與五台山、峨眉山、九華山並稱為佛教四大名山,是觀世音菩薩教化眾生的道場,而且風景優美,有梅灣春曉、茶山夙霧、古洞潮音、龜潭寒碧、大門清梵、千步金沙、蓮洋午渡、香爐翠靄、洛迦燈火、靜室茶煙、磐陀曉日、缽盂鴻灝。十二景,梅灣春曉是……”
説了半天,船家見船上眾人無精打采,突然話鋒一轉,問道:“各位客官,你們可知普陀山最近連續幾天,發生了一件非常奇異之事?”
船上眾人聞言精神一振,其中有人道:“船家,什麼奇異之事,快對我們説説。”船家卻不急不緩道:“普陀山是最著名、最靈異的觀世音菩薩道場,真正的佛教聖地,時間可追溯於秦,不過今天我不跟你們説秦始皇被派遣徐福,帶領三千童男童女和水手,從這裏出發出海採集長生不老仙藥之事,單説最近幾天發生的奇異之事。”
説了半天,還是沒有回答人家的提問。先前發話那人早已不耐:“船家,這是半兩銀子,你就快點説,發生了什麼奇異之事。”
船家臉一拉:“我們雖然靠擺渡為生,卻也並不在乎這點銀兩,人在做天在看,我要是收了你的銀子,觀音菩薩會懲戒我的……我告訴你們,這幾天,普陀山觀音菩薩顯靈啦!你們別不信,雖然我無緣親眼看到,但乘坐我們船的,很多人都看到了。”
船家又頓了頓,方進入正題:“這七八天來,每天都有香客看到懸崖峭壁上,有一個白衣仙人在上面飛來飛去,差不多每個山峯都出現過這樣的身影,只是離得遠,大家無法看清相貌,不過看白衣飄飄,明眼人都知道那是觀、世、音菩薩。”
有人問道:“會不會是什麼人在上面採藥或者採摘燕窩?”船家瞥了問話之人一眼:“百丈懸崖,誰跑到那上面採藥?就是有膽量採摘燕窩,燕窩也不是每個懸崖峭壁都有,為什麼觀音菩薩會在每個山峯出現?”
正在這時,船尾一人叫道:“徐大寶,你又在唸叨,這天眼看着就要下雪了,還不過來幫忙,不然天黑了還到不了普陀。”徐大寶應了一聲,走出船艙。
☆☆☆☆☆“黑泥鰍、白泥鰍,都在蓮花裏面遊……”道楓站在普濟禪寺前的放生池邊,手指池中,不停地嚷嚷着。柳晗煙陪在他的身邊,看他樂呵呵的樣子,卻止不住又流下淚來:今天已經十二月初五,明日便是道楓受傷整整兩個月,卻仍然沒有尋找到五色佛手。
王厚坐在最高的佛頂山峯頂,眼看天色又暗了下來,不禁長嘆一聲:“這些天,搜遍了了普陀山的各個峯頂,可天天忙而不獲,看來華神醫所説五色佛手,應當是子虛烏有之事,莫非道楓真的遭到天妒?”
回到寺內,眾人見他又是空手而回,更顯焦急和失望,只是這幾天,見他整個人都瘦了一圈,都不好説什麼。忽聽道楓歡快地叫道:“白泥鰍、白泥鰍,都到蓮花池啦……”
眾人看去,卻是天空中飄起鵝毛大雪。海默合十道:“南無觀世音菩薩,普陀山很少下山,怎麼今年這雪下得這樣大?”王厚鼻子一酸,真是雪上加霜,就連明日最龖後一天尋找的機會也被這大雪奪去了?
金敏慧拉着李智賢:“李姐姐,我們再去拜龖拜觀音菩薩,求菩薩保佑道楓平安無事。”兩人相互攙扶着進了大殿。
朱志嘆道:“看來道楓當初得到九色蓮花,卻被通巴‘幻相**’中的五色蓮花所傷,這一切難道冥冥之中早就註定了?”
王厚問道:“朱叔叔,你可記得當初道楓得到九色蓮花後,身體不能適應,是我幫他疏通九次,才與他融合,現在我能不能再試着將九色蓮花、通巴的五色蓮花融入到他的體內?”
朱志道:“在北京時,你對華神醫講過這話,華神醫當時説道楓體內有十四股真氣,估計兩者相剋,不是普通的氣血淤堵,要不是九色蓮花護體,只怕道楓已經沒命了。你現在如果採用當初九色蓮花的做法,一旦不能融合,還會導致道楓斃命……不行,不能冒這個險,他這樣最多隻是失去武功,神智還有機會慢慢恢復,大不了,我今後哪兒也不去,就陪他在九華山好了。”
王厚知道朱叔叔説的有道理,不能拿道楓的性命來賭,嘆道:“聽他師父説,道楓是從山下撿來的,這小和尚真是可憐,現在又成了這樣子……”竟然説不下去。
海默道:“南無觀音菩薩,我看道楓並非福報淺薄之人,‘願我盡未來劫,應有罪苦眾生’,凡成大圓滿的,都要經歷無數苦難……或許,這也是菩薩對他的考驗,即使他現在失去武功,以後肯定有機會恢復,你們也要看開些。”
王厚、朱志低頭不語,半晌王厚道:“住持説的對,什麼事都要看開些。朱叔叔,明天就是兩個月的期限,過了明天我們就返程罷,不如到廬山,看看道長和大師有沒有什麼醫治之法。”
朱志長嘆一聲:“唉,也只能這樣了。厚兒,明天我想帶道楓去山上看看,畢竟這兒是名山,道楓也是第一次來……大概也是最龖後一次來了……”
第二日,晨光普照,到處銀裝素裹,連千來古槐樹也披上厚厚的積雪,陽光折射出來,四周明晃晃的。朱志穿好衣服,也幫道楓穿好,拉開門,走了出去。門外積雪盈尺,踩在上面腿都拔不出來。
王厚見了,忙道:“朱叔叔,外面雪這樣大,路都分不清,我這幾天對這一帶很熟,你在屋裏歇着,我帶道楓去轉轉。”
朱志想想也對,便道:“也好,厚兒,你跟道楓多説説話,他現在沒有記憶,多説説或許能記住一些。”道楓卻拉着朱志的衣袖不放,指着門前的蓮花池嚷道:“我不去、我不去,我要看白泥鰍。”
王厚俯下身子:“道楓,我帶你去山上看白泥鰍,比這可大多了,有這麼大……”張開雙臂比劃,道楓咧嘴笑道:“好,我跟你去看這麼大的白泥鰍。”王厚抱起他,小和尚雖然十六歲,但生得瘦弱,抱在懷裏份量還是不重,兩人向最高峯走去。
昨晚,王厚聽海默住持説過,普陀山難得下雪,一旦下雪,一定要去看“光熙雪霽”。“光熙雪霽”是指光熙峯的雪後景色,為普陀十二大景觀之一。光熙峯在佛頂山東南,又名“蓮石花”,從遠處望去,壯似蓮花,此時正是白雪積峯。
一盞茶的功夫,王厚抱着道楓登上佛頂山,俯瞰光熙峯,猶如銀裝素裹、梨花漫山遍野。道楓開心地叫道:“好大的白泥鰍,好大的白泥鰍呀,我要去捉。”忽然又止住叫聲,側耳傾聽,大聲叫道,“馬、馬,我要看馬,白馬、黑馬……”
王厚知道那聲音從潮音洞口傳來,這幾天他沒少去過,潮音洞面朝大海,洞一半浸在海中,崖頂至洞口高達二十多丈。王厚抱着道楓沿着曲折往復的層層怪石,展開踏風步到了峭壁之上。
向下看去,只見Lang花飛濺,潮水奔騰湧進洞口,發出隆隆之聲,猶如萬馬奔騰。站在崖上,Lang花濺起的泡沫隨風飄了上來,發出絲絲的涼意。據説,宋元時期來普陀朝山香客,多在潮音洞前叩求菩薩賜福,也有香客常縱身躍下山崖,捨身離世,藉以往生西方極樂世龖界。
不過,此時因為地勢陡峭,又是大雪封山,並無一個遊人香客。道楓指着那些Lang花開心地叫道:“馬、馬!白馬!我要騎馬!”王厚哄道:“道楓,那不是白馬,是龍,它會吃人的。”道楓捶了一下王厚的肩膀:“不跟你玩了,那是白馬,不是龍,我要騎馬。”掙扎着就要下來。
王厚一驚,趕緊抱住他,這要是掉下去,哪裏還能找到人影?道楓就是不答應,還在不停地掙脱。王厚被他纏着無法,便道:“道楓,你聽我話,我就帶你騎馬。”
道楓聞言,眼睛圓溜溜地盯着王厚:“好,我聽你話,你帶我騎馬。”王厚苦笑一聲,摟緊道楓,腳下發力,身子冉冉升起,又緩緩地撤掉內力,兩人徐徐向下落去。
又一陣Lang花撲來,王厚趕緊向龖上升起,潮水擦着雙腳衝過,道楓呵呵笑個不停,潮水退了回去,道楓一指洞口:“白馬跑進去了,我要騎馬。”王厚知道他聽不進任何話,反正已經下來了,便索性帶他玩個痛快,趁第二波潮水還沒有過來,施展一式“舟去行不窮”,身子已經衝進了潮音洞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