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自平心裡一怔:“國家?自己從來就沒有想過練武功是為了國家,小時候自己不願讀書,只是憑自己喜好,跟著爹習武,竟是越練越喜歡,爹從來也沒有提過國傢什麼的,倒是偶爾聽他說要為孃親報仇……”
猛哥帖木兒、邢大人見他陷入沉思,兩人對望一眼也不打斷,只聽朱自平道:“倭寇傷了我的六個朋友,這賬一定要跟他們算。”邢大人聞言一驚:“朱少俠,你說有朋友被倭寇所傷,是怎麼回事?”
朱自平回過神來:“六天前在海神廟,先是我的三個朋友被倭寇砍傷,其中一人傷勢嚴重,只好送往北京求醫,到現在還不知道性命如何。然後在客棧,又有三人被倭寇砍傷……”將經過大致說了。
邢大人氣得一拍桌子:“這些倭寇當真無惡不作,我原以為他們只敢在深海,沒想到還是讓他們鑽了空子,是我失職。一會我讓手下加強巡邏,只要是倭寇,見一個殺一個,見兩個殺一雙。”
朱自平端杯站起:“好!邢大人,就憑你這句話,我敬你一杯,以後要是有用得著在下的地方,說一聲,我一定義不容辭。”
邢大人一口喝了:“朱少俠,以你的武功,當聽王爺相勸,參加武林大會爭取贏得名次,這樣對你今後的前途,包括找倭寇算賬都會帶來更好龖的條件。”朱自平拱手道:“王爺、邢大人,這個容在下再考慮,我和朋友一起進京,到時看情形再說……酒足飯飽,我該回去了,免得朋友們擔心。”
猛哥帖木兒和邢大人將他送出轅門,猛哥帖木兒道:“小夥子,我們京城再龖見,希望能在武林大會第二輪遇到你。”朱自平抱拳謝過,翻身上馬飛馳而去。猛哥帖木兒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嘆了一聲:“此人如此勇猛,若是我大金子孫,那該多好。”邢大人道:“老哥,你是不是又求賢若渴了?”
☆☆☆☆☆王厚五人在客棧裡待了兩天,連大門都未出,鄧掌櫃人前馬後的忙碌著,只是吃飯時過來看望一下,簡單招呼一聲,又去別的包廂應酬。他之前倒真沒有吹牛,這金臺客棧真有講究,不少去香山遊玩的達官貴人,甚至皇親國戚會在此歇腳,偶爾幾個遊客進來,一聽說最便宜的客房都要十兩銀子,二話不說,掉頭就走。
眾人無事,聚在一間房裡說著閒話,柳晗煙靠著一張玫瑰椅,粗聲調戲周訬婧:“來,小美人,給爺捶捶腿……”周訬婧指指王厚:“柳長老,我女流之輩力氣小,怕捶不好,那人閒著也是閒著,你何不讓他給你捶捶?”
李智賢打趣道:“人家晚上捶累了,白天換個手腳輕的,倒也沒錯。”柳晗煙跳起來,一把摟住李智賢:“讓你別說,你怎麼又在說?金敏慧一旁偷笑不已,柳晗煙見了,叱道:“石頭你笑什麼?來,我抱你爬香山去。”說得金敏慧臉一熱,扭頭不理她。
周訬婧不明所以:“柳姐姐,你為什麼要抱著金姐姐上香山?”柳晗煙也不答話,學她剛才的模樣,指指王厚:“你問他去。”
王厚搖頭晃腦,吟誦起來:“山林朝市兩茫然,紅葉黃花自一川。野水趁人如有約,長松閱世不知年。千篇未暇嘗詩債,一飯聊從結淨緣。欲問安心心已了,手書誰識是生前……”
周訬婧問道:“王公子,這詩有些耳熟,是誰寫的?”王厚哦了一聲:“原來周姑娘也聽過?話說某朝某代,在某個地方,有一個貌美女子,愛上一個青年俠客,那俠客武功絕世,卓然不群,女子深深地愛上了他,可是這俠客國恨家仇,全無兒女之情,只惹得這貌美女子害盡相思……”
柳晗煙啐道:“書呆子,你又在胡扯什麼,你剛才唸的明明是一首風景詩,哪裡像你說的情啊愛的?”李智賢掩嘴笑道:“柳妹妹說的不錯,我記得前幾天在去香山的路上,有人還念過,說是金代詩人周昂的詩作,是最早歌詠香山紅葉的詩句。”
柳晗煙得意起來:“對對對,還是李姐姐記性好,書呆子你還想糊弄我們?”周訬婧聽到這裡,已然明白王厚在說自己和朱自平,臉色一黯,卻說不出話。柳晗煙見她神情,明白過來安慰道:“周妹妹,你別急,待幾天見到大哥,我一定讓他娶了你。”
周訬婧也不迴避,搖搖螓首:“我和他之間恩怨並存,他對我全無好感,只怕、只怕這輩子都無緣了。”金敏慧見她傷感,勸道:“周妹妹,你比我和李姐姐幸福多了,至少還有家裡人疼著你、護著你,可我們……男人都不是好東西,不嫁就不嫁。”
柳晗煙道:“書呆子你可聽到了?我娘說過,男人沒一個是好東西,石頭姐姐剛才也說了,男人都不是好東西。”金敏慧忙道:“我又沒說王哥哥……”
柳晗煙嘟著嘴:“說了就說了,怕什麼?唉,大家都這樣傷感幹什麼,開心是一天,悲傷是一天,咱們為什麼不能開心地過一天呢?”
“煙兒這話說得很對,與其以淚洗面,不如笑看風雲,走,我們去外面看看晚霞,心情定會好些。”王厚說罷起身,眾人隨他走出房間。柳晗煙懷裡的太子嗖地跳下,回頭看了一眼,也不管柳晗煙叫喚,四腳並用地溜出後院。
眾人到了前廳,只見太子趴在門口,頭向外探去,尾巴不時擺動,似是看到令它關注之物。不一會,一隻胖乎乎的傢伙跳到門口,與太子對視,那傢伙長約一尺半,四肢粗短,背部長著紅棕色的毛,眼眶和兩頰白色,一條棕白相間的長尾巴,甚是好看,五人卻不知是什麼動物。
太子頭抬得更高,那傢伙伸出前爪,太子嚇得後退幾步,見對方沒有動靜,又上前幾步,注視著對方。
柳晗煙擔心它會攻擊太子,忙喊道:“太子,回來。”門外同時有聲音道:“九妹,別亂跑呀。”只見一個身穿白色長裙的女子跑到門口,那女子二十歲左右,面容白淨不事雕飾,聲音婉轉清脆。
女子到了門口,看到昂著頭的太子卻嚇了一跳,連聲叫道:“哪裡來的醜傢伙,九妹,快過來。”那胖傢伙溫順地轉過身,被白衣女子抱在懷裡,太子仍是抬著頭,骨碌骨碌地看著九妹。
柳晗煙聽女子說太子是醜傢伙,立刻不樂意起來,回了一句:“哪裡跑來的胖傢伙,難看死了。”白衣女子聞言一撇嘴:“你才難看死了,長得漆黑麻烏,還穿什麼白衣,不倫不類。”她這話倒沒說錯,柳晗煙仍是易容後的打扮,的確生得難看。
柳晗煙粗聲道:“我又不會娶你,你管我黑不黑?”白衣女子又是一撇嘴:“真是癩蛤蟆。”柳晗煙正待還嘴,忽聽有人問道:“冰兒,又和誰拌嘴?”卻是一男一女走了過來。
兩人都是一襲白衣,四十五六歲的年紀,男子頭髮似是隨意用網巾束住,卻顯得風流韻致,一雙深邃的眼睛閃著冷光,站在那裡帶著一種威嚴。婦人輕裾隨風,白衣飄飄,纖腰楚楚,顧盼之間,半彎鳳眼更顯生動,長得倒有些像林媚影。
冰兒一指柳晗煙:“娘,就是這個黑不溜秋的傢伙在欺侮我。”“冰兒,不得無禮。”婦人喝止住冰兒,向柳晗煙盈盈拜道,“這位大俠,小女頑皮不懂事,請不要見怪。”柳晗煙對她本有幾分好感,聞言作揖還禮。
男子對婦人道:“阿潔,這客棧環境不錯,我們今晚就住在這裡罷。”婦人應道:“峰哥,你作主便是。”拉著冰兒進了客棧,走過柳晗煙身前,冰兒鼻子輕哼一聲,柳晗煙不甘示弱,哼了一聲:“不就長得白一點麼,有什麼好神氣的?”
冰兒聽她嘟囔,扭頭看來,王厚已是拉著柳晗煙走出了大門。
此時,太陽已經在山的那邊,晚霞染紅了天空,猶如燦爛的錦緞,在空中不停地變幻著形狀,漸漸由紅變成淺黃色、青褐色,五人看著這美麗的景色,嗅著傍晚略帶涼意的空氣,只覺得心情為之一擴。
金敏慧道:“好美的景色,若是能留住這晚霞,讓它時時如此,那該多好。”王厚收起摺扇:“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金妹妹這晚霞雖美,卻只是片刻,或許正因為短暫才更顯得美呢,如果時時都這樣,反倒不覺得美了。”
李智賢嘆道:“人生縱有百年,也不過如白駒過隙,若能有片刻輝煌,倒也無憾。”眾人一片沉寂,周訬婧若有所思地問道:“王公子,你可定下了?”王厚詫道:“定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