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鬥聲早驚動了客棧上下,周訬婧擔心父親安危,坐了一會還是走了出來,正好看到父親被踢飛,驚呼一聲,上前摟住周舵主,見他嘴角出血,面容蒼白傷得很重,趕緊從口袋中掏出瓷瓶,從中倒出一粒藥丸,給父親喂下。
王厚也跟了出來,見周舵主吃下藥丸後,臉色略有好轉,知道沒有大礙。小王子見出來的兩個人一個是清秀女子,一個是文弱書生,哪將他們放在眼裏,轉身走出客棧,口中喝道:“放火!”
王厚不由怒意陡生,這滿客棧的人,若是放火死傷將會多少,眼前這青年怎麼如此狠毒?當下雙手負後走出門外,問道:“你是什麼人?”
小王子哪裏理他,瞪着四個手下,四人趕緊點起火折,忽覺一陣風吹來,那風竟然非常奇怪,普通風吹過火折只會燃得更旺,而這風竟似有形之手,壓在火折上,火折隨後熄滅,冒着一股白煙。四人都是再晃了一下火折,還是如此,暗道奇怪,將火折往地上一丟,從懷裏又取出一根,仍然如此,一時呆在那兒,不知怎麼回事。
王厚使出“有術可分風”,將那些火折壓滅,又問了一聲:“我問你是什麼人,為何不答?”小王子冷哼一聲“真煩!”飛身向王厚撲過來,卻與王厚擦肩而過,身子卻不由自主地向牆上撞去,趕緊伸手抵住牆,穩住身子。
小王子轉身看看王厚,又低頭看看雙手,只覺得莫名其妙:剛才明明就要封住此人衣領,怎麼卻眼睜睜地看他站在一旁,自己卻脱了手?
鄧掌櫃早爬了起來,戰戰兢兢道:“王公子,這人是瓦剌的小王子。”“蒙古人?”王厚問道,掃了一眼剛才準備放火的四人,續道,“蒙古人敢來這裏撒野,莫非欺我大明無人?”
“不是的,他是皇上請來的客人……”鄧掌櫃急道,他此時已經昏了頭,既不能讓小王子放火,不然損失大了無法向龖上交待,又不能惹怒小王子,否則後果顯而易見。
“既然是客人,來主人家就要客氣點,像你這樣拿人命當兒戲的,滾回去罷了!”王厚本不是易怒之人,可剛才見小王子這樣,按捺不住怒火。
小王子聽了,哈龖哈狂笑,一指王厚:“你,是什麼東西,敢這樣説本王子?”身子一動,就要再撲上來。王厚見他如此囂張,濃眉豎起,伸手一指:“你,是什麼東西,滾!”眾人只見小王子竟然真的砰地摔倒在地,骨碌骨碌地滾出二十多丈才停下,四個手下趕緊攆上去,將他攙扶起來。
小王子爬起來,他本就硬功了得,自然沒受什麼傷,可他不明白自己剛才怎麼會絆了一下,摔倒在地,而且順勢滾出這麼遠?他本是武功極高,知道不妙,嘟囔幾句蒙古語,甩開四人的攙扶,大步走出客棧大門,消失在眾人的視野中。
王厚此時怒氣稍減,看向鄧掌櫃:“這小王子倒很聽話,還真滾走了。”鄧掌櫃看不出其中緣由,見小王子走了,自己繃着的情緒一鬆,前胸後背又疼了起來,手捂胸口蹲在地上哼哼不停,不一會客棧夥計將他攙了進去。
周舵主已經被女兒扶進了客房內,柳晗煙等三人跟着王厚一起去房間看望,見他昏昏睡去,也不好打擾,輕聲退了出來。
四人在院子中的木椅上坐下,王厚卻是眼睛直直地盯着悠悠轉動的水車,柳晗煙見他不對勁,推了他一下問道:“書呆子,你在想什麼?”
王厚回過神來,卻問道:“武林大會,來了這麼多人,到底這個大會有什麼作用?”“書呆子,大痴道長不是説了,紫禁城九月份完工,朝廷邀請天下羣雄來賀,同時也準備選出一百名武林高手,隨鄭和下西洋,這才辦的武林大會呀。”
王厚道:“我知道這些,我不明白的是,如果沒有這個武林大會,倭寇就不會趁機胡來,金妹妹就不會受傷,大痴道長、阿竹妹妹也不會受傷;沒有這個大會,周舵主也不會讓那個小王子打傷,剛才這客棧要是被他們點燃,還不知要死傷多少。而且這一路上,來了這麼多的江湖人士,良莠不齊,大會還沒開始,就已經這麼亂。”
柳晗煙見他苦悶,勸道:“書呆子,管那麼多幹什麼,只要我們不被人家傷到,又不去添亂,不就可以了。”王厚長嘆一聲:“唉,征帆天涯,弘揚江湖道義……我真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金敏慧道:“王哥哥,要不我們就不去看武林大會了,早點和柳妹妹去桃花教。”王厚又嘆道:“我剛才也這樣想過,我雖然不參加什麼武林大會,可我大哥、大痴道長和不可大師他們,還有煙兒的哥哥幾天就要來北京,他們肯定會參加,所以我想留下來能幫一點忙也是好龖的,況且這個時候退縮,我又怎麼對得起劉攽前輩?”
“劉攽前輩是誰?”柳晗煙、金敏慧異口同聲問道。李智賢勸道:“王公子,不要想那麼多,很多事情不是爭就能爭得來的,也不是躲就能躲得開的,沒有武林大會,要亂同樣會亂……真正亂的是人,而不是什麼武林大會。”
“真正亂的是人……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有道義……”王厚一把摟住李智賢,“李妹妹,我明白了,我一直在想什麼是江湖,什麼是道義,如果一個不見人煙的荒蕪之地,雖然是平靜,但那肯定不是江湖,也就肯定沒有道義!”
李智賢被他摟在懷裏,臉上不禁一熱。柳晗煙乜了王厚一眼,嗔道:“書呆子,你能不能讓李姐姐喘口氣呀?”王厚聞言趕緊鬆開手:“李妹妹,我想通了一件事有些興奮,剛才失態了,請勿見怪。”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還找藉口呢……不過,李姐姐這麼漂亮,我也想摟着呢。”柳晗煙邊説邊伸出手去,李智賢更是臉上發熱,推開柳晗煙的手:“我們這身裝扮,讓人家看到幾個男人在一起摟摟抱抱,不嚇倒才怪呢。”
正説着,就見鄧掌櫃捂着胸口進來,王厚問道:“鄧掌櫃,你可好些了?”“坐着調息了一會,現在好多了,多謝王公子關心,剛才如果不是王公子嚇走小王子,小店恐怕已經不保……”
“掌櫃不用客氣,若真讓他一把火燒了,我們哪有免費住宿、吃喝的好事?”鄧掌櫃苦笑道:“王公子説笑了……我過來看看周舵主傷得怎樣了。”
王厚道:“那好,我們一起進去看看,周舵主雖然沒有大礙,但恐怕得調養幾天才行。”説話間進了客房,鄧掌櫃輕聲問周訬婧:“周姑娘,怎樣了?”
周訬婧焦急地搖頭道:“傷得不輕,現在身子很弱。”眾人站了一會,又輕輕退出房間到了院子中。鄧掌櫃道:“周姑娘,我派出去的夥計剛才回來説,幫主這兩天一直在峯上沒有下來,我們也不敢隨便打擾,可是這黃金瓜就要進京了,正逢關鍵時候,周舵主偏偏受了傷,再不作決定,一旦讓他們進了鹽幫總舵,那就不好辦了。”
王厚問道:“前天在鬼見愁上,我也聽説了黃金瓜,鄧掌櫃你能告訴我,這黃金瓜到底是怎麼回事?”
鄧掌櫃應道:“王公子,這是我幫內之事,按説不能跟你説,但你有幫主的黃金令,既然問也沒能不説,希望你不要傳出去。”説着,又看了柳晗煙、李智賢、金敏慧三人,李智賢反應過來,一把拉着柳晗煙、金敏慧道:“兩位妹妹,我們進房間去休息會罷。”她兩人都不笨,跟着李智賢進了客房鄧掌櫃道:“這黃金瓜聽説是七月底,在陳州太昊陵,敝幫陳州堂的梁堂主陪朋友遊玩,突然天降大雨,雷電交加,梁堂主與朋友避雨,恰逢鹽幫陳州堂的袁堂主也陪着朋友遊玩,我們兩幫素來不和,所以也沒有招呼。忽然一聲霹靂,將太昊陵後面的蓍草園內一株古柏劈開,袁堂主從劈開的樹上發現一隻黃金瓜。
“俗話説見者有份,我幫的梁堂主雖然沒有上前,卻也看到了那隻瓜,正待上前理論,哪知袁堂主機靈,跟後就逃得無影無蹤。後來打探到,他們準備將此瓜送到京城,獻給幫主李四海,敝幫一路攔截,但他們有高手相助,都沒能成功。眼看只有三天,鹽幫真定分舵就要護送進京,所以周舵主得到消息這才急着要見幫主。”
王厚聽得直皺眉頭,半晌道:“聽鄧掌櫃此言,貴幫是準備搶奪人家的東西?”鄧掌櫃見他皺着眉頭,還以為他在思考如何搶奪,便道:“且不説見者有份,單就黃金瓜的奇異來説,誰不想覬覦?”
王厚眉頭皺得更深,看向周訬婧:“周姑娘,你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