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生着很多棗樹,二狗子將竹竿握在手中,在棗樹上打個不停,不一會地上就灑落一層。一幫孩子一哄而上搶了起來。此時棗子還沒變紅,果肉很厚,嚼在嘴裏咯嘣咯嘣響,味道甜美。道楓讚道:“真是好吃!”張口一吐,一個細長的棗核從口中飛了出去,緊跟着又一枚從口中飛出,攆上前面那枚,“啪”的一聲兩枚棗核撞得粉碎。
二狗子一驚:“小和尚,你是怎麼做到的?能不能教我?”見道楓沒有反應,立即嘻着臉道:“你教我,我再多打些棗子給你吃。”道楓丟了一顆棗子在嘴裏:“這又不是一天兩天就能練成的,二狗子,以後有空再教你。”
“小和尚,你要是不教我,我就踩死這些知了,讓你見死不救,也是犯戒。”二狗子生起氣來,道楓被逼得無法,便對眾人道:“你們都過來,我教你們如何練氣。”二狗子叫道:“我練氣幹什麼,我只要練棗核撞在一起。”
道楓板起臉:“必須要先練氣,不然哪來的力氣將它飛出去?不飛出去又如何撞在一起呢?二狗子你要是不練,就一邊玩去。”這回倒是二狗子沒辦法,跟着一幫小傢伙邊聽邊依樣子而做。如此每天,孩子們在道楓的指點下,練累了就打棗子吃,吃飽了又來練,一個月的時間過得倒很快。
這天,朱志對朱向道:“二弟,今天已經七月二十四了,明天我想和道楓一起動身去北京城。”朱向早就聽他説過七月底要動身,所以也不驚訝,端起酒杯:“大哥,咱們乾了這碗酒,希望你在外面平平安安,有空就回來。”
望着道楓,二狗子問道:“小和尚,你明天就要走了嗎?”道楓點點頭:“二狗子,按我教你們的練氣方法,只要每天堅持,三五年後就有成效,到時我説不定還會來的。”
二狗子大聲道:“好,我一定勤奮苦練,我長大了還要去找歐陽姐姐呢。”道楓奇道:“天天都聽你説歐陽姐姐,你找她幹什麼?”
二狗子小聲嘟囔:“我説過長大了要娶她。”朱向罵道:“二狗子,滾一邊去,心讓狗吃了,歐陽姐姐是你義兄的人,你動什麼歪腦筋,怎麼就不像我?”“我又不知道你小時候……”見父親巴掌伸來,轉身低頭躲開。
陳州(今周口市淮陽縣)位於淮河流域,沙潁河、渦河、西肥河、汝河四大水系縱橫交織,自然風光優美,條條河流如碧綠的飄帶,由西向東流淌,使得一望無際的平原沃野分外多姿。此時已是八月初五,天氣炎熱,傍晚時分走來兩人,高個子的四十五歲上下,光着膀子,將馬甲搭在肩上,胳膊上肌肉鼓起。矮個子是個小和尚,只有十五六歲,清瘦身子包裹在黑色僧袍裏。
二人正是朱志和道楓,七月二十五從朱家村出來後一路步行,十天後到達陳州,進了縣城尋得客棧歇下。晚上朱志道:“道楓,咱們一路走來,也沒有什麼好玩的地方,今天到了陳州,倒值得停下來玩玩。這裏可是歷史悠久,五千多年來,人文始祖伏羲氏在這裏定都,炎帝神農氏也在建都在這裏,道教始祖老子生長在此,所以這裏是道家文化的發源地,還有當年陳勝吳廣在這裏建立了張楚政權。明天我帶你去天下第一陵遊玩,下午再趕路也不遲。”
道楓問道:“天下第一陵,是什麼地方?”“明天你去看了便知……這些天都沒見你練化城指,可別貪玩給耽誤了。”道楓應道:“朱大叔,我雖然沒有施展,但一直在熟記心法,而且走了這麼多天,不但不感到累,反而越走越精神呢。”
“那是好事,看來九色蓮花與你融合得更緊密了。這次帶你參加武林大會,也是想讓你更多地鍛鍊。”“嗯,方丈師公説我已是經脈全通,假以時日繼續修煉,必將七魄轉化,成就大圓滿呢。”“瞧把你得意的,不過你大圓滿了成佛昇天,朱大叔也老了,説不定已經不在這世上了。”
道楓言道:“若是朱大叔要離開這世上,我一定求菩薩保佑你去極樂世龖界。”朱志沉默片刻,嘆道:“我現在只擔心三個人,一個是平兒,一個是厚兒,這兩個人你只見過厚兒,第三個就是你了。若是你們都能平平安安過一輩子,對我來説比去極樂世龖界都強,可是世事難料啊……道楓,睡罷,這些天大叔我可有點累了。”
第二日,天卻下起了雨,二人撐起油紙傘出了客棧。朱志對這一帶似乎很熟,按他的話説,自己打小就練武,二十多年前喜歡遍歷名山大川,結交一些江湖朋友,對這一帶自然不陌生,只是最近二十年在邊王村隱居,當年的豪情壯志也早已煙消雲散。
功夫不大,二人便過了“渡善橋”,抬頭看到一道大門,門高愈三丈,單檐歇山頂,面闊三間,紅門金釘,中門為九排九路,兩側均為七排九路,可見規制極高。門上方懸有“太昊陵”、“午朝門”、“開天立極”匾額。
過了午朝門,只見正中主甬道青石鋪墁,兩旁古柏參天,莊嚴肅穆。過玉帶橋前行不遠,是穿堂式的通德門,再往裏走就是一個很大的廣場,穿過廣場進入太昊陵的中心大院,裏面的鐘樓、鼓樓層檐凌空,晨鐘暮鼓,響徹陵區。
游完大殿、統天殿、顯仁殿和寢殿又進入先天八卦壇、紫禁城和後面的蓍草園。道楓只覺得建築羣體氣勢恢宏,連聲稱讚。朱志介紹道:“道楓,當年朱元璋領兵起義,有一次打了敗仗,孤身一人逃到這裏,躲進太昊的小廟內,求人祖爺保他平安,話音剛落,一隻蜘蛛立即在廟門口飛快地結起了蛛網。追兵到了廟前,見蛛網封門,便向別處搜去。後來朱元璋得了天下,果真於洪武四年派大臣徐達前來重修了太昊陵。”
此時雨越下越大,不時有隆隆的雷聲在頭上響起,好在四周都是古柏、古槐和古檀,兩人在一株古柏底下躲雨。半個時辰後雨漸漸小了些,朱志説道:“道楓,看來這雨一時停不下來,我記得前面不遠就有一家酒館,我們去那兒吃了午飯,也好避避雨。”
道楓點點頭,跟着朱志又走進雨裏。走了沒有半里地,果然看到一家較大的酒館,馬廄裏停了不少馬,門口也擺着四輛馬車。兩人收傘進了客棧,小二正忙裏忙外,見他倆進來也不招呼,任由二人尋了一張桌子坐下。
道楓打量四周,只見酒館內已經坐了十多桌人,其中臨窗的一張大桌坐了十幾個人,人人都在三四十歲,身高體胖,圍得桌子密不透風。一人抱怨道:“前天這雨下得就邪乎,今天又在下,弄得我全身都濕透了,大鏢頭,我們下午是接着趕路還是找個地方休息?”
大鏢頭是一個三十五六歲的大漢,答道:“等吃過飯再看,要是雨小些便趕路,如果還是這般下,我們就在這裏玩兩把骰子,看哪個弟兄手氣好。”眾人一碰酒盞,鬨然應道:“好!聽大鏢頭的。”
正在這時,門外一下子進來十四五人,一邊取下雨笠一邊叫道:“小二,小二!”小二見進來這麼多人,哪敢像剛才待朱志、道楓那樣,趕緊跑上前笑道:“梁爺,是你老呀,快請裏面坐。”
梁爺長得中等身材,相貌普通,只是一雙小眼睛卻閃着寒光,令人生畏,冷哼一聲問道:“可有大桌?”小二躬身行禮:“喲,梁爺,對不住你老人家,大桌子已經讓人坐下了。”
梁爺伸頭向裏間看了看,伸手一指:“小二,你去叫那桌人讓開!”指的正是大鏢頭這桌。他雖是對小二在説,但一下子進來十幾個人,人人佩帶兵刃,早就引起廳內眾人的關注,大鏢頭這桌自然也聽到看到了。
小二諂笑道:“梁爺,那桌是陳州鏢局的曹鏢頭他們……”話還沒説完,就被梁爺像拎小雞一樣給提了起來。“老子還不認識他們?要你囉唆!我們茶馬幫要他的桌子,算是給他們面子,不就是幾個跑腿賣命的嗎?”
曹鏢頭這桌早有人坐不住了,若不是他一直使眼色制止,可能早就有人站了出來。此時曹鏢頭高聲道:“梁堂主,上次的事我已經向你道過歉,請不要往心裏去。”梁爺仍是一臉陰陽怪氣:“上次是上次,這次我們帶了邯鄲的郭堂主,不坐大桌子不是太掉面子,誰叫曹洪你佔了大桌?”聽這話明顯是來找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