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五人起牀來到餐廳,莊昭雪見趙晰眼圈發黑,問道:“趙師兄,你昨晚沒有睡好嗎?”趙晰搖搖頭:“沒有,睡好了。”莊昭雪又向柳朝暉道:“大師兄,我想今天和煙師妹一起回日照,免得師父擔心,你們就在這裏等消息罷。”柳朝暉點了點頭,卻聽趙晰道:“我也回去。”
“我不回去!”柳晗煙大聲嚷道。“誰不回去啊?”卻是林媚影走了進來,眾人趕忙站起行禮。柳晗煙急道:“林姨,我不回去,我要在這裏玩幾天,省得回家挨爹爹罵。”林媚影笑道:“你們都難得來一次,都不要急着回去,我安排三桃、四桃今天就去日照,先去報個平安,我們在這裏等幾天,看情況再説。”
柳晗煙一把摟住林媚影:“還是林姨會安排。”林媚影拍了拍她的臉:“煙兒,好了、好了,你們快些吃早飯,過後我帶你們回總壇轉轉。”柳晗煙拍手笑道:“好啊,林姨,我怎麼突然好喜歡你呀。”眾人都笑了起來。
海上雲台山,位於海州城東十里的海中,蘇東坡曾贊曰:“鬱郁蒼梧海上山,蓬萊方丈有無間。舊聞草木皆仙藥,欲棄妻孥守市寰。”此時,海面上划來一座畫舫。畫舫內林媚影、柳朝暉、趙晰、柳晗煙正圍坐在圓桌前品着桃花香茶。
王厚則站立在船頭,看着蔚藍的大海。他第一次見到如此壯闊的海面,心裏舒展不已,差點就要運力於鞋中綠石、在這海面上凌Lang飛馳,忍住心中激盪,一展摺扇輕輕搖動。柳晗煙走了出來,手中摺扇輕敲他的頭,問道:“書呆子,那天在銅陵,你對着長江發呆,我説這江有什麼好看的,你如果到我們那兒看到大海,眼珠子都會看掉到海里……這話沒説錯罷?”
王厚也不回頭,伸手一指遠方的海面:“煙兒,大海那邊是什麼?”柳晗煙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還是大海啊。”王厚搖頭道:“鄭和五次下西洋,還準備第六次下西洋,那邊肯定不只是大海。”
船行不到一個時辰,便到了雲台上,早有十幾個身着粉紅衣裙的女子迎了上來,齊齊躬身:“拜見教主!”林媚影點了點頭,領着眾人,沿着山路向龖上走去,卻見羣山逶迤,林木繁茂,更有不知名的鳥兒在林間啁啾,更顯得幽靜。
走了不到一里,便看到迎面二丈多高的圍牆,牆上彩繪着一株株桃樹,樹上綴滿桃花,圍牆外多是蒼松翠柏和高大的梧桐。沿着一條石板路,眾人進了圍牆,卻見一排排房屋面南而建,院子裏滿是桃樹,此時已經掛滿桃子,泛着微紅。
五人都是第一次來這裏,上次柳朝暉四人去南京辦事,也只是在海州城內停留了二日,並沒有上山。眾人此時嗅着清新的空氣,自是舒暢不已。
林媚影笑道:“這是便是我教的總壇所在,你們可以隨便遊玩,從那個小門出去,再往上是玉女峯,一路景色倒也不錯。只是記住不可往下深走,否則遇上桃花瘴就麻煩了。”又望着柳晗煙,“煙兒,你隨我來,我有話要問你。”轉身向大殿走去,柳晗煙忙跟了上去。
莊昭雪看向柳朝暉:“大師兄,我想去下面的桃花林看看,試試解毒隨珠有無效果。”柳朝暉點點頭:“好罷,機會難得,我陪你去。”又對趙晰和王厚道,“剛才林姨説了,那桃花林危險,你倆就在這裏隨便看看。”説罷,與莊昭雪出了圍牆的小門。
王厚和趙晰站在草地上,王厚知他難以相處,一時無話可説,過了一會,問道:“趙兄,咱們不如去上面的玉女峯看看?”趙晰皺了皺眉,點頭道:“也好。”二人出了小門沿着一條小路往山上爬去,沿途可見流泉飛瀑,景色極為優美。上了玉女峯山頂,站在頂上,陣陣海風撲面,腳下,海水拍打着岩石,捲起很高的Lang潮。
王厚好奇地看着這一切,心情更是舒暢。忽聽趙晰問道:“王兄,你和煙師妹這些天去了哪裏?”王厚哦了一聲:“煙兒想要看阿呆,就是一隻很大很大的烏龜,我便帶她去看了。”趙晰沉默片刻,問道:“王兄,我想講個故事,你聽不聽?”王厚笑了笑:“好啊,趙兄也會講故事?”
趙晰眼望大海,似是在回憶又似在整理思路,緩緩道:“二十四年前,有一個男孩出生在海邊的一個漁村,那個漁村只有幾户人家,在小男孩三歲的時候,他的父親下海捕魚,卻遇上了海霧,那霧也不知是從哪裏來的,碰上的人立即暈倒,小男孩的父親暈倒後落入海里,再也沒有回家。小男孩的母親整天以淚洗面,最終也憂鬱而去。小男孩哇哇啼哭,引來了一個路過的青年。
“青年是太陽教的一個堂主,後來小男孩才知道,這青年也是中了海霧之毒,不過他幸運得多,倒在船上,不知漂了多少天,被人救了。三個月後,他傷好後又趕了回來,正好聽到小男孩哭聲,看到小男孩還趴在他死去母親的身上,青年心下不忍,將小男孩的母親草草埋了,帶着他回了太陽教,將他養大並傳授武功。”
王厚嘆道:“趙兄,這小男孩便是你罷,那青年是柳教主?”趙晰點了點頭,沉默半晌:“我這輩子還沒有一次説過這麼多話,我現在説了,就是想告訴你,王兄,我要為師父養老盡孝,成為柳家的人。所以……請你原諒我!”説罷,突然一掌拍出,王厚猝不及防,一頭栽下懸崖。
☆☆☆☆☆大殿內,林媚影一指椅子:“煙兒,你坐下。”卻是眼睛一紅,流下淚來。柳晗煙驚聲問道:“林姨,你怎麼了?”林媚影問道:“煙兒,你還有三個月就滿二十歲了罷,我記得你的生日是八月初九。”
“林姨,你怎麼知道的?”“煙兒,你上次和暉兒和師兄、師姐去南京,在我這裏只待了兩天,我實是想留你多住些日子,可是……林姨、林姨實在對不起你。”
“林姨,你説什麼呀,我們上次來,你待我很好啊,我打小説沒了孃親,雪師姐還説你像我的孃親呢。”
林媚影眼睛更紅,猶豫一會,説道:“煙兒,林姨……我、我就是你的孃親。”柳晗煙騰地的站起,驚問道:“什麼?林姨,你是我的孃親?”
林媚影卻哽咽起來,不一會就泣不成聲,過了半晌,緩緩説道:“煙兒,二十一年前的八月中旬,連着幾天都是高温,天熱得離奇。一天清晨,不少人出海,海上卻突然起了很大的霧,那霧碰上就會讓人昏迷窒息直至死亡。在日照那邊,太陽教的一個青年,也中了海霧之毒。”
柳晗煙啊的一聲,林媚影續道:“煙兒,你聽我説完……青年躺在小船上,隨波逐流,在海上漂了五六天,結果漂到了這雲台山下。那天,桃花教的一個香主正在玉女峯上練劍,看到遠處海面漂來的小船,便下山察看,只見那青年奄奄一息,香主在這山上多年,自是知道他中了海霧之毒,當即將那人背到山上,為他解了毒又悉心照顧。
“青年堂主雖然海上漂了多日,卻很快便醒了過來,他自是對香主感激不盡,卻又因為中毒太深,二人在一起朝暮相處兩個月,不覺生出情愫,香主知道青年已有了妻室,竟還是……做出了傻事。
“桃花教當時規模也不大,總共才四五百人,教主並沒有反對救人,可是當香主告訴她,要嫁給那堂主後,大為生氣堅決不答應。那青年就跪在這大殿前,再三哀求,教主仍是不同意,並將他趕下山去。
“可是傻事已做,十個月後,產下一個女嬰,幸好那一段時間教主去烏思藏(今西藏)尋找玫瑰鹽。香主自知紙裏包不住火,若是教主回來後,孩子難以活命,那段時間青年經常悄悄來到山下,可是又無法上來,香主就讓那個非常好龖的姐妹秦詩珍將孩子交與那青年。”
説到這裏,林媚影早已淚流滿面,摟着柳晗煙:“煙兒,那女嬰便是你,那青年便是柳曜天,我、我便是那香主……這些年,我時常去日照,悄悄地躲在一旁看你,我……真的不忍心破壞他們夫妻,更沒有勇氣見你。”
柳晗煙此時也流淚哭道:“林姨,我……娘兩年前就去世了,你為什麼還不和我爹在一起?”